成漢軒 成路
新時代以來,習近平同志談過的中國共產黨革命精神譜系里,照金精神代表著陜甘革命根據(jù)地的整體精神。
陜甘革命根據(jù)地亦稱西北革命根據(jù)地,由中共陜北特委領導的陜北革命根據(jù)地、中共陜甘邊特委領導的陜甘邊革命根據(jù)地和中共西北工作委員會領導的西北革命根據(jù)地組成。根據(jù)地創(chuàng)建、發(fā)展、形成所涉及的主要地域有陜西省的延安、榆林、銅川、渭南、咸陽,甘肅省的慶陽,寧夏回族自治區(qū)的銀南,山西省呂梁沿黃河部分縣等八個地區(qū)。自1922年夏,陜北共產黨發(fā)起人李子洲與呼延震東、白超然三人回陜北游說地方政要,爭取將陜西省立第四師范學校設于綏德,不久,“提倡文化,改造社會”的共進社按照中國共產黨的最低綱領,介紹馬克思主義和俄國10月革命的經驗而主辦的《共進》雜志傳入始,1935年11月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政府西北辦事處在瓦窯堡成立止,經歷了十三年四個月的建設,成為土地革命時期全國“碩果僅存”的革命根據(jù)地。2009年6月,習近平同志在南梁視察時指出:“陜甘革命根據(jù)地是‘碩果僅存的革命根據(jù)地,它的歷史地位和作用是什么?為什么是碩果僅存的根據(jù)地?為什么會碩果僅存?我們要加強研究。”接著,他又深刻地指出:“陜甘邊革命根據(jù)地能夠保存下來,是因為劉志丹等同志自覺把馬克思主義和邊區(qū)的實際結合起來,沒有犯‘左和右的錯誤?!?/p>
黨史學界在研究和梳理陜甘革命根據(jù)地歷史的時候,把以劉志丹、謝子長、高崗、習仲勛等為代表的英雄群體創(chuàng)造、領導的根據(jù)地,按照歷史上組織關系劃分成三個根據(jù)地,這樣就不能夠系統(tǒng)地完整、準確書寫他們彪炳千秋的革命史詩,表達他們的思想體系和革命精神。為此,按照習近平同志對“陜甘革命根據(jù)地”研究提出的三個“為什么”要求,我們把陜甘革命根據(jù)地放在中國革命的大背景下,采用整體性的原旨,比較學的方法,以時代品格論述陜甘革命根據(jù)地本末。同時,陜甘革命根據(jù)地的建設精神,也是全國蘇區(qū)精神的重要組成部分。在研究與梳理的過程中,以習近平同志指出的“在革命根據(jù)地的創(chuàng)建和發(fā)展中,在建立紅色政權、探索革命道路的實踐中,無數(shù)革命先輩用鮮血和生命鑄就了以堅定信念、求真務實、一心為民、清正廉潔、艱苦奮斗、爭創(chuàng)一流、無私奉獻等為主要內涵的蘇區(qū)精神”,為重要思想方針。
為了回答習近平同志提出的三個“為什么”,我們使用編年體方式,采用《陜甘革命根據(jù)地本末》較詳實的材料,以陜甘革命根據(jù)地創(chuàng)建、發(fā)展、成熟、建設的歷程進行分類整理,梳理出中國共產黨歷史中的這個階段史的本末,大體可分為:萌生期、發(fā)軔期、探索期、漸次成熟期、根據(jù)地創(chuàng)建期、自覺革命期、大發(fā)展期、“肅反”期等八個時期。
現(xiàn)根據(jù)陜甘黨、陜甘革命根據(jù)地形成的演變過程,作一簡要論述。
一 ?萌生期
1922年7月—1925年12月
觀察陜甘革命根據(jù)地的發(fā)展史,李大釗是陜甘革命、陜甘共產主義的“點種”人。
回顧歷史,1919年5月4日,北京數(shù)千名熱血青年學生走上街頭,游行示威,抗議北洋政府屈辱的外交政策。這就是我們通常所講的五四運動的端緒,由此轉向持久而堅毅的抗爭,包括政治上和文化上的群眾愛國運動。為了指導運動的發(fā)展,李大釗在《新青年》第六卷第五號、第六號上發(fā)表了《我的馬克思主義觀》,這是他首次在我國比較系統(tǒng)地介紹馬克思主義的三個組成部分:唯物史觀、政治經濟學和科學社會主義。這篇兩萬多字的初心之作,也是他成為馬克思主義者的重要標志。
1920年春,俄共(布)鑒于五四運動以來馬克思主義已經在中國廣泛傳播,隨即派遠東局的維經斯基到中國了解情況。在維經斯基的推動下,8月上海共產主義小組成立,陳獨秀為書記;10月北京共產主義小組成立,李大釗為書記。1921年7月中國共產黨成立后,在北京設立了中共北京地委,1922年7月改為中共北京區(qū)執(zhí)行委員會,直屬中共中央領導,由李大釗任書記,領導北方地區(qū)的建黨工作和革命群眾運動。
此時,北京大學哲學系學生李子洲,經過五四運動洗禮后,參加了李大釗領導創(chuàng)建的北京大學馬克思主義研究小組(也稱“馬克思學說研究會”)等社團組織,正朝著馬克思主義者的方向發(fā)展著。他與呼延震東、白超然三人回到陜北,向政教各界游說把擬成立的省立第四師范學校辦在綏德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他們的倡議,在陜北知名人士杜斌丞等的支持和努力下取得了成功。有史料記載,這是共產黨外圍組織第一次在陜北活動,也可以看作是陜北“新舊思想之間過渡”的一個重要轉折點。為什么這樣說呢?李子洲三人返京不久,杜斌丞接受了他們宣講的新思想、新思維,率領陜北教育界參觀團赴北京、天津參觀中、小學教育,學習先進教學經驗和學校管理制度。杜斌丞與劉天章、李子洲、劉含初等成立的政治性社團“共進社”,共同推動陜北旅京津學生組織起陜北教育促進會。為了配合《共進》雜志宣傳新思想,出版了《促進》,以此為媒介,馬克思主義在陜北開始傳播。
杜斌丞受先進思想的影響,他“希望春風能夠吹遍黃士高原,希望能夠喚醒沉睡的人們,希望榆林中學能夠為國為民培養(yǎng)出人才”(王森然語),開始聘請共產黨人和進步人士魏野疇、王森然、李子洲等到榆林中學任教。他們的相繼到來,在陜北開始了馬克思主義的系統(tǒng)教育和陜甘黨的組建工作。
1923年至1924年春,最早受聘到榆林中學的三位教師都與李大釗有關聯(lián):魏野疇、李子洲的入黨介紹人是李大釗、劉天章,王森然則是由李大釗、林語堂推薦而來。因此,陜甘黨的組建過程,依照“南陳北李,相約建黨”的說法,屬于李大釗的北方系譜。
1923年春至夏,魏野疇作為第一個到陜北的共產黨員,在榆林中學以自己編寫的《中國近世史》書稿為教材,運用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給學生講授中國現(xiàn)代歷史,講解馬克思主義基本理論和《共產黨宣言》,介紹并幫助學生閱讀革命書刊,組織學生參加社會政治活動,指導學生成立了學生會、讀書會、劇社。在他的支持下,劉志丹當選為榆林中學首屆學生自治會會長。魏野疇在榆林中學任教僅一個學期的時間里,楊虎城與北洋軍閥混戰(zhàn)失敗在此地尋求庇護,經杜斌丞介紹二人相識,魏對楊有深刻的政治思想影響。根據(jù)1931年在楊虎城將軍身邊作秘書的周梵伯說:“一次,楊將軍對我講了他與杜先生結識的經過:1922年楊將軍到榆林后,慕名拜訪榆林中學校長杜斌丞,并通過杜結識了共產黨員魏野疇。三人志趣相投,結為摯友。楊對中國革命的前途和共產黨的主張有了初步認識?!睏罨⒊侵訔钫?984年8月5日說:“杜斌丞通過劉志丹、謝子長等和西北紅軍保持的關系,實際起著17路軍和西北紅軍之間的橋梁作用?!边@也就有了1928年10月9日中共中央函復中共東京市委,“批準楊虎城在日本東京履行參加中國共產黨的手續(xù)?!钡驐罨⒊窃谥醒霃秃綎|京前已經回國,未能加入中國共產黨。這就不難理解為什么會有“西安事變”的發(fā)生。
1924年1月20日至30日,中國國民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在廣州舉行,大會確定了聯(lián)俄、聯(lián)共、扶助農工的三大政策,把舊三民主義發(fā)展為新三民主義。李大釗、譚平山、毛澤東、林伯渠、瞿秋白、張國燾等共產黨員當選為國民黨中央委員會的中央執(zhí)行委員或候補中央執(zhí)行委員,標志著第一次國共合作的正式開始。在此政治背景下,楊虎城蟄居榆林避難,但擁兵十余營,他和進步人士關系緊密(據(jù)王森然回憶,他曾用很長時間給楊虎城講完了一整部《水滸》),客觀上掣肘了陜北鎮(zhèn)守使井岳秀,為李子洲等共產黨人提供了一個良好的社會環(huán)境,大膽地實踐李大釗的預言“試看將來的環(huán)球,必是赤旗的世界!”他們正式創(chuàng)建了陜甘黨。我們以時間為序,梳理出1924年至次年2月的重要事件為此言說理由:
1.春節(jié)前后,新文化運動活動家王森然和李子洲先后來到榆林中學。
2.7月,李子洲被任命為綏德省立第四師范學校校長。李子洲赴北京,向李大釗匯報了綏德的情況,并請示在綏德建立黨組織。李大釗與中共北京區(qū)委決定,由李子洲牽頭成立陜北問題工作小組,建立發(fā)展黨組織,并指定由李子洲和王懋廷任黨組織直屬特別通訊員。鑒于當時陜西尚未建立黨組織,決定李子洲和王懋廷直接與北京黨組織聯(lián)系。
3.秋,李子洲、王懋廷在陜北綏德四師建立社會主義青年團支部,翌年1月26日改為共產主義青年團。1925年初,劉志丹首批加入榆林中學青年團組織。
4.10月,北京黨組織復信,批準陜北黨發(fā)展的第一個黨員田伯英入黨,并指示李子洲、王懋廷在陜北建立黨的組織。李子洲在綏德建立共進社綏德分社。
5.11月,在中共北京區(qū)委(后稱北方區(qū)委)和李大釗直接指導下,李子洲和王懋廷在綏德省立第四師范學校創(chuàng)建“綏德省立第四師范黨小組”。
6.1925年初,李大釗派中共黨員耿炳光到陜北巡視,并對閻系軍閥井岳秀進行統(tǒng)戰(zhàn)工作。根據(jù)當?shù)攸h的工作情況建立了中共綏德師范支部,指定李子洲為書記,直屬中共北京區(qū)委。2月,共青團陜北特別支部在省立第四師范學校成立,王懋廷任書記,隸屬團中央。
中共綏德師范支部成立后,遵照中共四大《對于組織問題之議決案》“必須積極發(fā)展黨的組織,努力擴大黨員的數(shù)量”的要求,經過近一年時間的工作,中共綏德師范支部黨員發(fā)展到34名,并在國民軍石謙團發(fā)展了黨員李象九。1925年夏,李子洲主持,在中共綏德支部的基礎上,成立了中共綏德特別支部,領導綏德四師校內的三個支部、中共榆中支部、中共榆林特別支部、中共店鎮(zhèn)支部、中共定邊支部。同時,遵照中共中央關于“中國共產黨必須與中國國民黨合作,共產黨應加入國民黨”“凡無國民黨組織的地方,中共則為之建立”的指示,中共綏德特別支部幫助建立了國民黨綏德、榆林、佳縣等三個臨時縣黨部。在此時期,國立西北大學學生王孝錫,積極參加魏野疇等領導的驅逐直系軍閥陜西軍務督辦吳新田和反對教育界封建頑固勢力的群眾運動后,回到家鄉(xiāng)甘肅寧縣太昌鎮(zhèn),與任鼎昌、王彥圣、王之經等,建立了甘肅省大革命時期第一個農村進步青年團體“青年社”。
1925年,孫中山在北京逝世,上海發(fā)生了“五卅慘案”,劉志丹參與了陜北黨團組織的各種聲援和募捐活動,后被黨組織推薦投考黃埔陸軍軍官學校,謝子長返回安定與李象九一起開展革命活動。由此,陜甘黨團工作由學?;顒又鸩睫D向了社會各層。他們是如何創(chuàng)造性地開展群眾工作的呢?趙伯平在《中共陜北特委領導陜北人民革命斗爭概述》里回憶說:“遠自新文化運動時,李大釗就派李子洲回陜北工作,他們在陜北建立了冬學制度。農閑時,組織農民到冬學學習,向農民進行宣傳教育。這一制度以后一直堅持,成為黨領導群眾的重要紐帶?!?/p>
二 ?發(fā)軔期
1926年1月—1928年9月
1926年,陜甘黨在國民軍第9路軍第6旅石謙團建立中共宜川(軍隊)第一(特別)支部、中共(宜川)第二特別支部,開啟了對國民軍的改造工作。
這一時期,正值孫中山逝世,國民黨內發(fā)生了嚴重分化,以蔣介石為首的新右派逐漸形成,國內政局亂象紛呈,各派政治力量激烈較量和博弈,直系軍閥系劉鎮(zhèn)華、吳新田合圍了西安城。在這樣的局勢下,中共中央北京特別會議召開,形成了《關于北方區(qū)政治軍事工作問題的決議》,指出:“北方目前的軍事工作唯一是在幫助國民軍”,“從中造成一部分真正的國民革命的武裝勢力”。按照決議,共產黨人劉伯堅、史可軒、鄧小平等幫助馮玉祥和于右任。國民軍聯(lián)軍在綏遠五原誓師后,馮玉祥接受李大釗“進軍西北,策應北伐”,“出長安會師鄭州”的建議,確定了“固甘援陜,聯(lián)晉圖豫”的八字方針,分途出兵援陜。此時,劉志丹在黃埔軍校完成軍事教育、政治教育,在李大釗介紹下,赴國民軍聯(lián)軍總部政治部,先后任組織科長、第4路軍馬鴻逵部黨代表兼政治處長等職。國民軍聯(lián)軍攻破圍困近八個月的西安城后,馮玉祥與共產黨人密切合作,使陜西大革命運動進入高潮。具體講:國民軍聯(lián)軍駐陜總司令部,又是陜西省政府成立;史可軒、趙葆華、劉含初、楊明軒、魏野疇等共產黨員,以國民黨代表的身份,參與司令部聯(lián)席會議或在有關部門任職;國民黨陜西省第一次代表大會召開,通過了《農民運動報告決議案》,規(guī)定農民協(xié)會有直接參加地方行政的權力,有協(xié)同政府鏟除土豪劣紳、土匪惡霸的權力,并且國民黨陜西省黨部還成立了全部由共產黨員組成的農民運動委員會;被譽為西北“黃埔軍校”的中山軍事學校成立,共產黨員史可軒任校長,李林任副校長兼教務主任,鄧小平任政治部主任,劉志丹任政治教官。
在此大形勢下,中共中央決定在西安成立中共陜甘區(qū)執(zhí)行委員會,負責領導陜西、甘肅兩省黨的工作。中共綏德地方委員會改組成立中共榆林地委,延安省立第四中學黨的特支改組成立中共延安地委,領導陜北地區(qū)黨的組織工作。1927年2月,謝子長主持召開安定縣地方行政會議,通過了《安定縣地方行政會議組織大綱》及《細則》《農民協(xié)會章程》和天足會、保衛(wèi)團、捐稅等八個決議案。他還協(xié)助黨組織舉辦了安定縣農民運動講習所,領導農民協(xié)會開展對土豪劣紳的斗爭,使貧苦農民揚眉吐氣,社會秩序井然,群眾稱其為“謝青天”。
大革命運動高漲時期,也是新舊軍閥交混的時期,中國共產黨全黨都在討論和尋找一條符合中國實際的革命道路,毛澤東為了答復黨內外對于農民運動的責難而寫的《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發(fā)表。陜甘早期黨員,時任西北特派員王孝錫,通過社會調查,寫出農村社會各階級和農民生活狀況的《農村階級分析》一文,繼而又寫作了《解決中國問題的草案》,提出解決農民問題和土地問題的15條辦法后,組建了甘肅第一個農村黨組織“中共邠(陜西彬縣)寧(甘肅寧縣)支部委員會”。
1927年3月至6月,大革命正在轟轟烈烈進行中,4月12日蔣介石在上海發(fā)動反革命政變,4月28日張作霖在北京殺害了中國共產黨創(chuàng)始人之一李大釗和19名革命志士,5月21日許克祥在長沙發(fā)動“馬日事變”,6月20日至21日馮玉祥與蔣介石在徐州舉行“清黨會議”,28日馮致電西安的第2集團軍總參謀長石敬亭,訓示公開“清黨”反共。陜甘地區(qū)也隨之被白色恐怖籠罩,井岳秀追隨馮玉祥在陜北實行清黨,密令團長楊袞暗殺了著名共產黨人劉含初,下令封閉中共陜北地方組織的活動據(jù)點——綏德省立第四師范學校、延安省立第四中學等學校,并給第6旅旅長石謙寫了一封親筆信,要求把謝子長、李象九、唐澍等共產黨人迅速設法除掉,遭到拒絕后,設計暗殺了石謙。
就在這時,中國革命的一個重大歷史轉折開始了,7月20日中共中央發(fā)出《通告農字第九號——目前農民運動總策略》,明確指出中國革命已進入到一個新階段——土地革命的階段。8月7日,在共產國際的指示下,中共中央在漢口召開緊急會議,史稱“八七”會議。會議通過的《中國共產黨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告全黨黨員書》指出:土地革命是中國資產階級民權革命的中心問題,是中國革命新階段的主要的社會經濟內容。中國共產黨必須領導千百萬農民群眾自下而上的解決土地問題。會上,共產國際代表反對討論“對于土地政策作的若干原則規(guī)定”,在通過的《最近農民斗爭的決議案》中,不顧中國實際,照搬俄國的口號,提出“土地國有”的主張。這次會議也沒有能夠正確認識到當時革命的低潮形勢,沒有正確估量敵我力量的對比,從而為“左”傾錯誤的發(fā)展打開了大門。
為實行土地革命,解決農民問題,中共中央先后組織了“八一”南昌起義和湘贛邊界秋收起義。中共陜西省委按照中央八七決議案及其指示,致函陜北黨組織準備舉行武裝起義。陜北黨接到省委指示后,成立了以唐澍任書記,謝子長、李象九、白樂亭為委員的陜北軍事委員會,10月12日清晨發(fā)動了清澗起義,在西北打響了對國民黨統(tǒng)治集團的第一槍。
到了11月,中共臨時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在上海召開,通過了《中國現(xiàn)狀與共產黨的任務的決議案》。這個決議案發(fā)展了“八七”會議以來的“左”傾情緒,也是第一次“左”傾冒險主義形成的重要標志。在“左”傾盲動主義路線主導下,中共陜西省委書記耿炳光致信省委常委會,批評省委對暴動操之過急后辭職,中共陜西省委改組。新省委成立后接連發(fā)出黨內通告,部署武裝起義,并指示國民黨西北軍新編第3旅旅長、共產黨員許權中準備率部起義。陜西省委為了加強許權中旅起義的準備,陸續(xù)派遣唐澍、劉志丹、謝子長、吳浩然等同志到第3旅工作。唐澍任旅參謀長,劉志丹任司令部參謀主任,謝子長任副營長兼政治教導員。1928年2月,劉志丹到第3旅不久,帶領30多名工作人員,組成農村工作隊,深入到三要司周圍,先后成立了多個農民協(xié)會的分會、總會,并分別建立了赤衛(wèi)隊。接著,農民協(xié)會在雞頭關處決了惡霸呂能儉、民團團長呂賢等人,在馬家坪處決了地主豪紳陳東昌、陳榮昌、陳衡勝,將沒收來的財產、糧食分給了貧苦農民,群眾的革命熱情一下子高漲了起來,會仙臺農民協(xié)會有會員700多人,最多時達到1000多人,按軍事編制編成團、營、連、排、班,開展土地革命運動。此時,毛澤東率領的湘贛邊界秋收起義部隊整編后,正在井岡山開展轟轟烈烈的分地運動,創(chuàng)建革命根據(jù)地。陜西省委根據(jù)中共中央指示,決定舉行“渭華起義”,為策應渭華起義組織發(fā)動了旬邑、淳化、麟游等地農民起義后,又相繼組織了三原、涇陽、禮泉、永壽、澄城、大荔、朝邑等縣的“交農”斗爭。高崗在陜北組織武鎮(zhèn)、響水一帶的農民與豪紳劉尚和、曹思潮等進行斗爭。5月1日,陜西第一個蘇維埃政權“渭南縣崇凝區(qū)蘇維埃政府”在千余農民群眾“打倒軍閥”“打倒土豪劣紳”“大家吃,大家干,大家的事情大家辦”“蘇維埃萬歲”的歡呼聲中成立,標志著渭華起義的開始。5月10日,劉志丹、唐澍等根據(jù)中共陜西省委的指示,率領許權中旅宣布起義,成立由中國共產黨獨立領導的西北地區(qū)第一支人民武裝——西北工農革命軍。為了加強黨在基層部隊中的領導,起義部隊設立了政治委員,這是黨在人民軍隊中設立政治委員的開創(chuàng)之舉。5月16日,起義部隊推選劉志丹任西北工農革命軍事委員會主席,唐澍任前敵總指揮部總指揮,同時省委任命劉志丹為領導起義的軍委書記??梢哉f,渭華起義是劉志丹創(chuàng)建革命軍隊的起點,渭華起義是劉志丹組建民主政權的發(fā)端。西北革命軍事委員會成立后,劉志丹發(fā)布了第一道命令,要軍隊和農民一起,迅速消滅反動勢力,打土豪,分糧財,分土地。很短時間內,東起少華山,西至臨潼縣,南靠秦嶺,北到西安至潼關的公路,成立了48個區(qū)村蘇維埃政府,200多平方公里地區(qū)的反動政權基本上土崩瓦解,形成紅色武裝割據(jù)區(qū)域。渭華暴動和紅色政權的建立,是一次農民運動與軍隊配合的大規(guī)模武裝斗爭。渭華起義后,陜西省主席宋哲元立即集中了3個師和地方上的民團兵力,向起義武裝發(fā)動了三次大規(guī)模進攻。劉志丹率部與敵作戰(zhàn),多次打退敵人的進攻,但由于敵我兵力懸殊等原因,至7月初,起義武裝遭受重大損失,起義軍一部就地分散開展游擊活動;一部由許權中率領,在開赴河南途經鄧縣時,作戰(zhàn)失利,全軍覆沒。渭華起義失敗了,但它是黨在西北大規(guī)模地喚起民眾的一聲號角,也正如美國記者埃德加·斯諾在《紅星在西北》里描述這場戰(zhàn)爭的結果:他的起義雖遭血腥鎮(zhèn)壓,陜西省的第一批游擊隊核心卻由此產生,并在中華大地上開創(chuàng)了軍隊起義和農民起義相結合的先河。
渭華起義失敗后,中共陜西省委任命劉志丹為陜北特委軍委書記、謝子長為委員,北上陜北開展工作,創(chuàng)建陜甘紅軍。
三 ?探索期
1928年10月—1930年9月
劉志丹赴任途中,整頓了保安黨的組織,成立了保安縣永寧山黨支部,兼任支部書記。冬天,他到達陜北特委所在地榆林,按照省委指示,整頓陜北黨組織,開展兵運,搞武裝割據(jù)。謝子長以做生意為名,在鹽池秘密進行黨的活動,宣傳共產黨的主張。
這年,爆發(fā)了民國十七年(1928年)至民國十九年(1930年)持續(xù)三年的大饑荒,史稱“民國十八年年饉”。這場大饑荒導致1300多萬人死亡,而其中又以關中災情最為嚴重。據(jù)民國十九年底陜西省賑務委員會主席兼民政廳長鄧長耀的災情報告載,全省有200多萬人活活餓死,200多萬人流離失所逃亡他鄉(xiāng),800多萬人以樹皮、草根、觀音土茍延生命于奄奄一息中。禍不單行,旱災的同時,又有風災、雹災、蟲災、瘟災、水災、火災、兵匪之災一同降臨,使陜西全境92縣悉數(shù)蒙難,八百里秦川赤野千里尸骨遍地,甚至人人相食慘絕人寰。而軍閥、地主、豪紳卻乘機大發(fā)橫財,階級矛盾異常尖銳。陜北的社會經濟問題也如此,正如馬明方所說:“陜北地主階級對農民的剝削,是收地租,放高利貸,并且地租和高利貸結合在一起。地租很重,有‘四六‘三七‘對半不等,也有‘倒四六。地主地租剝削的方式,一是出租土地,一是安伙子。安伙子就是農民不但種地主的土地,而且用地主的牲口,住地主的房子,牲口、房子分別出租或出賃錢。安伙子除向地主交租,還做無償勞動,這樣實際上就附屬于地主。”“1926年以后,陜北土地迅速集中,尤以綏、米一帶為嚴重。每遭一次災荒,土地集中一次。”“地主就可以貴賣(糧食)賤買(土地),從中發(fā)財。在陜北軍閥、豪紳地主壓迫剝削下,土地迅速集中,農民迅速破產,出現(xiàn)嚴重的兩極分化。一極是軍閥官僚、地主階級土地財產的集中,另一極是農民破產,貧雇農增加?!?/p>
基于這一社會狀況,1929年春末或夏初,中共陜北特委第二次擴大會議在榆林城北紅石峽召開,史稱紅石峽會議。會議選舉中共臨時陜西省委候補常委劉志丹為中共陜北特委軍事委員會書記,并主持特委的工作,重點是領導開展陜北的軍事斗爭。劉志丹在會議上提出:加強黨的領導,推動災民分食豪紳地主糧食的“吃大戶”運動;搞武裝斗爭要采取白色的(深入白軍中開展爭取工作)、灰色的(派人爭取土匪工作)、紅色的(建立工農革命武裝)三種形式。這是劉志丹開創(chuàng)建立陜甘革命根據(jù)地“三色論”模式的發(fā)端,后來在實踐中形成了系統(tǒng)理論,是“變敵人的武裝力量為革命的武裝”的重要思想,也是劉志丹與右傾機會主義斗爭取得的一次勝利?!叭摗钡母锩绞?,與隨后中共中央《軍事工作決議案》、陜西省委《陜西問題決議案》基本一致。
紅石峽會議期間,蔣桂戰(zhàn)爭爆發(fā),一年后蔣介石、閻錫山、馮玉祥、李宗仁新軍閥間的中原大戰(zhàn)爆發(fā)?;鞈?zhàn)期間,地方軍閥和雜牌軍隊都在招兵買馬,爭奪地盤。陜北特委也以此為開端,進入到以兵運為工作重點,逐步向打紅旗過渡,此時間段主要做了:
1.劉志丹到延安聽取地方黨組織軍運工作匯報后,作出了工作安排:“1、在喬山地區(qū),即永寧山、南梁、子午嶺山區(qū),建立紅軍游擊隊,開展陜北紅軍游擊戰(zhàn)。2、要把大革命時期的學運工作,轉移到軍運工作上去。3、要建立與發(fā)展地下游擊隊,要想辦法籌款、買槍。繼續(xù)搞暴動,抓豪紳索款、要槍。4、指派了有關地區(qū)地下黨的負責人?!彼祷乇0埠螅涍^斗爭,當選為保安縣民團團總,并對民團進行了整頓,建立黨的組織,把一支反動的民團,改造成為黨所掌握的武裝力量。
2.劉志丹赴南梁一帶進行社會調查,深入了解哥老會和民間武裝的情況。后來,劉志丹、高崗等為了改造哥老會和會道門等舊組織,劉志丹加入了哥老會,被稱為“西北堂劉大爺”。1936年7月15日,毛澤東在向全國哥老會發(fā)出的《中華蘇維埃中央政府對哥老會的宣言》中高度贊揚說:“劉志丹、謝子長、高崗等諸同志,他們不獨是紅軍的領袖,并且是哥老會中的模范?!?/p>
3.劉志丹與謝子長帶領一批中共黨員、共青團員和進步青年,打入駐守邠縣騎兵第4師蘇雨生部掛名建軍。謝子長任第11旅旅長,劉志丹任第8旅第16團副團長,在蘇部秘密建立了黨的軍委(先叫特支)。與駐守寧夏平羅縣姚伏堡的蘇雨生部第8旅第15團團長王子元達成了協(xié)議,王子元掩護地下黨,地下黨支持王子元,由共產黨員張東皎任該團副團長。陜北特委和陜西省委相繼派出李罕言、蘇醒民、呂振華等共產黨員來到王子元部。為了提高參加兵運工作黨員的軍事素質,在平羅縣立崗堡成立了張東皎兼任大隊長、高崗任分隊長的學兵隊,劉志丹、謝子長動員和陜北特委派來30多名黨、團員和進步青年在學兵隊學習。學兵隊秘密建立了白銀地區(qū)第一個黨組織“中共靖遠特別支部”,張東皎任黨支部書記,高崗任副書記。
4.蘇雨生部因軍閥混戰(zhàn)失敗離開寧夏,劉志丹、謝子長等轉在隴東民團軍譚世麟部掛名建軍:劉志丹招收的人馬被編為騎兵第6營;謝子長派李力果、閻紅彥等將駐宜川后九天楊庚午部的周維奇營百余人,拉到慶陽北部三道川,編為一個營,兩營合編為譚部東北民團“清鄉(xiāng)”司令部直屬第3團。8月,因土匪張廷芝偷襲團部而失敗。
5.1930年10日1日,劉志丹率部在陜甘邊界舉行了“太白起義”,擊斃駐太白鎮(zhèn)的隴東民團軍第24營營長黃毓麟以下十余人,收繳槍60余支、騾馬數(shù)十匹。劉志丹以此為基礎,建立了四五十人的革命武裝,編為兩個中隊,在陜西安塞、保安、甘肅合水縣太白、慶陽、南梁一帶活動,先后消滅了合水、保安、安塞、慶陽等地小股民團,部隊發(fā)展到200余人。太白起義,在陜甘邊界建立了第一支黨領導的革命武裝,開創(chuàng)了黨在陜甘邊界獨立領導革命的先河,標志著陜甘地區(qū)革命斗爭由兵運工作向武裝割據(jù)、建立根據(jù)地的轉變。
四 ?漸次成熟期
1930年10月—1932年2月
共產國際執(zhí)委會給中共中央《關于中國革命形勢、前途和目前任務》的指示信指出:“主要強調反對所謂右傾,認為在當時形勢下右傾‘特別危險”的背景下,中共六屆二中全會、第一次全國蘇維埃區(qū)域代表大會、李立三主持的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等會議相繼召開,認為“新的革命高潮的象征的確可以看見”,黨內“左”傾危險已逐漸失去發(fā)展的基礎,“黨內最主要的危險是右傾”。由此,黨內“左”傾情緒迅速發(fā)展,以至中共中央發(fā)出《通告八十四號》:“中心是要把黨、團、工會等組織合并成立‘行動委員會,各省都要成立行委,以適應‘革命形勢的轉變”。1930年10月,中共中央北方局交通楊璞和孔祥禎、高維翰帶著盲動任務來到陜北,成立陜北總暴動行動委員會。
這個時間段,中共是共產國際的一個支部。他們?yōu)槭怪袊谔K維埃制度和蘇維埃運動的基礎上實行同蘇俄結成聯(lián)盟或聯(lián)邦,而出現(xiàn)了干涉中國革命的傾向。為了培植受控于己的政治力量,共產國際東方部部長米夫向王明透露共產國際關于立三路線問題的信的內容,王明為此寫了《兩條路線》(后改名《為中共更加布爾什維克化而斗爭》)的小冊子。這本小冊子,成為王明“左”傾機會主義的總綱領,也就是共產國際的路線。在米夫的把持下,王明在六屆四中全會上取得了對中共中央的實際領導權,要求在反右傾的前提下,改造充實各級領導機關。在共產國際的錯誤指導下,“左”傾教條主義給中國革命造成了重大損失。
在國民黨“‘鏟共剿匪應視為最要急務”的歷史關口,也就是1931年1月,羅章龍在反對六屆四中全會的名義下,擅自成立了“中央非常委員會”,走上了分裂黨的錯誤道路。共青團河北省委書記曹策等人打著擁護“國際路線”的旗號,攻擊中央領導“完全破產”,宣布成立河北省緊急會議籌備處,脫離中央和省委領導。擁護四中全會的中共河北省委和支持“中央非常委員會”的河北省委緊急會議籌備處,分派楊璞、白明善到達陜北,傳達河北省委和籌備處的觀點。中共陜北特委在榆林召開緊急會議,聽取他們各自的陳述后,決定雙方的觀點不準向下級組織傳達——陜甘黨第一次公開抵制“左”傾路線,在思想上和組織上排除了創(chuàng)建陜甘紅軍的干擾。
劉志丹領導的革命武裝,在合水縣固城川與趙連璧、同守孝、賈生財率領的民間隊伍會合進行整編,史稱“固城川整編”。整編期間,陜西省委派高崗來傳達省委關于爭取蘇雨生、石子俊、王子元三個旅起義的指示。1931年4月,劉志丹再次到楊虎城部警備第4師騎兵旅蘇雨生部開展兵運工作,并利用補充團團長身份擴充部隊。蘇雨生獲悉后,以商議軍機為名,將劉志丹召到彬縣,砸上了12斤重的腳鐐關押。劉志丹在獄期間,西北民團第1師營委書記習仲勛與仍在蘇部運輸隊做兵運工作的王世泰秘密會見,商量并決定了在該部工作的中共黨員的去向問題。劉志丹經黨組織和西安綏靖公署高級參議杜斌丞、綏署秘書長南漢宸等營救,關押了二十多天后獲釋。此時,中共陜西省委還在執(zhí)行策動甘軍五個旅兵變的計劃。劉志丹按照省委指示,前往甘肅平涼陳珪璋部從事兵運工作,被委任為暫編13師直轄11旅旅長。不巧,陳珪璋部13旅旅長高廣仁嘩變,在寧縣早勝鎮(zhèn)扣押了劉志丹。劉志丹脫險后與馬錫五等先后到達南梁地區(qū),把分散在合水、慶陽山區(qū)的楊培盛、趙連璧、賈生財三支嘯聚山林的舊部集中起來,在倒水灣整編為中國共產黨直接領導的工農革命武裝“南梁游擊隊”,陜西省委稱之為“陜甘邊界游擊隊”。此后,這支游擊隊依托橋山山脈,在以南梁為中心的陜甘邊地區(qū)開展游擊活動,創(chuàng)建游擊區(qū)。南梁游擊隊在土地革命中,推行在政治上消滅地主階級,而在生活上給一般地主以生活出路,并允許富農分得一部分好田。這項政策,保證了社會的安定和正常的生產、生活秩序。南梁游擊區(qū)是在早期實行武裝斗爭、土地革命和根據(jù)地建設三者結合的戰(zhàn)略方針的雛形,也是在陜甘邊界創(chuàng)建人民軍隊和武裝奪取政權的開始。
同一時期,山西省委與陜北特委共同創(chuàng)建的晉西游擊隊,在山西遭到了敵人的重兵“圍剿”,西渡黃河,進入陜北。晉西游擊隊和陜北地方“保運”武裝幾支隊伍合為一體,更名為陜北游擊支隊,輾轉來到了南梁附近的林錦廟,與南梁游擊隊會合。兩支部隊會合后,形成了一支800多人的隊伍,在劉志丹領導下,利用有利地形和良好的群眾條件,粉碎了張廷芝一個騎兵連,隴東軍閥陳珪璋一個營及合水地方民團對南梁游擊區(qū)的“進剿”。
根據(jù)中共陜西省委指示,謝子長在甘肅平涼一帶從事兵運工作,得悉兩支游擊隊會合后,即去西安向陜西省委匯報。省委指示,立即組織游擊隊,并派謝子長到南梁擔任游擊隊的領導。南梁會師部隊“借水養(yǎng)魚”,利用軍閥陳珪璋擴充實力之機,達成協(xié)議,編為隴東暫編13師警備騎兵第1旅,得到軍需補充。就在這時,陜西省委軍委委員榮子卿來傳達省委關于整頓游擊隊的指示,批評游擊隊的行動是“單純軍事投機”“其他土匪混合”,要求部隊脫離陳珪璋,改編為西北反帝同盟軍。不久,西北反帝同盟軍內部發(fā)生了陜甘黨史上的歷史公案“三嘉塬事件”。公案造成的損失:第2支隊被繳械的當天晚上,第1支隊隊長師儲杰帶領一百多人出走,投奔國民黨17路軍。西北反帝同盟軍由700余人銳減為200余人。事后,劉志丹去陜西省委匯報工作,西北反帝同盟軍在正寧縣三嘉塬細嘴子錦章村,改編為中國工農紅軍陜甘游擊隊,從而在西北地區(qū)公開打出了中國工農紅軍的旗幟。
五 ?根據(jù)地創(chuàng)建期
1932年3月—1933年6月
1932年2月20日是元宵節(jié),紅軍陜甘游擊隊繳了正在耍社火的耀縣民團一部的械。這個小軍事行動的勝利,是陜甘紅軍開創(chuàng)照金蘇區(qū)的揭幕之役。前后一個多月,陜甘游擊隊進占職田鎮(zhèn),設伏陽坡頭,奇襲宜君焦家,后由宜君、黃陵轉戰(zhàn)回到正寧月明塬,在發(fā)動農民群眾的斗爭中,建立了陜甘邊界第一個紅色政權“陜甘邊區(qū)革命委員會”,又稱寺村塬革命委員會。人民政權領導著東至五頃塬,西至永和塬,北至四郎河川,南至正寧縣與旬邑交界地以內72個村鎮(zhèn)的赤衛(wèi)隊、農會代表和游擊隊指戰(zhàn)員共1000余人,開展以分地、分糧、分財物,抗稅、抗租、抗債、抗糧、抗款的“三分五抗”運動為主的土地革命。
同一時期,劉林圃、習仲勛、呂劍人、李特生、許天潔等利用部隊換防之機,發(fā)動國民黨楊虎城部200多人在甘肅兩當縣舉行起義,改編為陜甘游擊隊第5支隊。劉善忠、高朗亭、楊秉權、高文清4人,化裝進入時屬清澗縣的淮寧灣寨子,智取邱樹凱反動民團的6支步槍。次日,中共延川縣委決定組建中國工農紅軍延川游擊隊,后易名為中國工農紅軍西北先鋒隊、陜甘游擊隊第9支隊、陜北紅軍游擊隊第1支隊。
陜甘游擊隊在照金開辟革命根據(jù)地正在蓬勃發(fā)展,兩當起義打響,西北先鋒隊在陜北游擊的時候,中共中央機關報《斗爭》上發(fā)表了王明“左”傾路線的代表作之一《在爭取中國革命在一省與數(shù)省的首先勝利中中國共產黨內機會主義的動搖》,以更“左”的勁頭推行錯誤路線。陜西省委推行“左”傾錯誤的負責人杜衡來到陜甘游擊隊,指責游擊隊“犯了許多嚴重的政治錯誤”,“是黨不可饒恕的罪惡”,撤銷了謝子長陜甘游擊隊總指揮職務,派其到甘肅靖遠搞兵運工作。杜衡還宣布撤銷陜甘游擊隊總指揮部,將部隊改編為第3、第5兩個支隊。此時,國民黨部隊“進剿”陜甘游擊隊,游擊隊避實就虛打擊敵人——劉志丹、李杰夫、吳岱峰率領第3支隊,西進陜西永壽、禮泉、乾縣、彬縣一帶,取得襲擊常寧、南坊、叱干、五峰山等戰(zhàn)斗的勝利;閻紅彥、黃子文、楊重遠率領第5支隊,南下三原武字區(qū),配合當?shù)剞r民開展游擊活動,攻打馬額鎮(zhèn)王茂臣民團獲勝后,成立武字區(qū)革命委員會。
第3、第5兩個支隊分散活動時間不足一個月,陜西省委決定重建中國工農紅軍陜甘游擊隊總指揮部,劉志丹任總指揮。國民黨軍隊針對陜甘游擊隊取得的勝利,再次調集數(shù)旅兵力,對陜甘邊界發(fā)動“進剿”。根據(jù)敵情變化,5月15日至5月31日,劉志丹率領陜甘紅軍游擊隊奔襲旬邑馬欄鎮(zhèn),進攻鳳凰山,轉戰(zhàn)鄜縣、洛川、中部、宜君等地,經歷了九次苦戰(zhàn)。這九次戰(zhàn)斗的艱苦和劇烈,紅軍戰(zhàn)士所表現(xiàn)的忠誠和勇敢,在今天無法想象的長途奔襲中,共殲敵1400余人,繳槍1200余支,部隊發(fā)展到1500余人,粉碎了國民黨軍隊的“進剿”,取得了建立根據(jù)地具有重大意義的勝利。在這一系列的勝利中,劉志丹的軍事指揮天賦盡顯。
就在陜甘紅軍游擊隊取得勝利的時候,杜衡命令游擊隊在韓城一帶平原地區(qū)創(chuàng)建根據(jù)地。國民黨部隊調用山炮、騎兵在韓城圍攻陜甘游擊隊,經過激戰(zhàn),部隊受到很大損失。為避強敵,游擊隊總指揮部決定向橋山轉移,期間,發(fā)生了南北分兵之爭,推送閻紅彥接任總指揮。就在這時,以博古為首的臨時中央在上海秘密召開了北方各省代表聯(lián)席會議(又稱北方會議),對北方各省委的不同意見,統(tǒng)統(tǒng)扣以“北方落后論”“北方特殊論”的政治帽子,大加批判。會上,陜西代表團杜衡報告了紅軍陜甘游擊隊情況,指責陜甘游擊隊是“高維翰同志領導下的游擊戰(zhàn)爭——右傾機會主義的逃避與‘左傾主義路線下的冒險”,過高地評價了自己到游擊隊后的工作成績。會議討論了陜西的問題,認為:“要武裝,要土地(如陜甘邊、南滿等處),要政權,已成為目前北方群眾斗爭的特征?!睍h使北方黨的工作納入到王明“左”傾機會主義路線的軌道,喪失了促進革命發(fā)展的大好時機,給北方黨的工作造成了嚴重危害。
杜衡在上海開會期間,劉志丹率陜甘紅軍一部到達寧縣盤客塬,策應了西華池起義部隊。西華池起義是土地革命時期黨在西北僅有的一次成功兵變。陜甘游擊隊正在分享起義成功的喜悅時,中共陜西省委派遣李艮任陜甘游擊隊政委,傳達“北方會議”指示,推行“左”傾錯誤。李艮批判所謂“機會主義領導”,要求部隊“停止游擊戰(zhàn)爭”,“演習陣地戰(zhàn)和平原戰(zhàn)”,限令20天內將五頃塬土地分配完畢。對此,劉志丹表示堅決反對,并耐心地陳述了意見——陜甘黨第二次公開抵制“左”傾路線——李艮拒絕采納劉志丹的正確意見。就在李艮批判“機會主義領導”之時,國民黨軍隊向陜甘游擊隊發(fā)起進攻。李艮命令陜甘游擊隊強攻王郎坡敵軍據(jù)點,以陣地戰(zhàn)保衛(wèi)根據(jù)地,導致王郎坡、五頃塬、三嘉塬三戰(zhàn)皆敗,部隊損失很大,撤銷了閻紅彥的總指揮職務,重派組織“靖遠兵暴”“靖遠水泉堡起義”失敗的謝子長任總指揮。這一時期,陜西省委以各種理由,四易陜甘游擊隊總指揮,嚴重地影響了部隊的情緒和戰(zhàn)斗力。
習仲勛在兩當兵變失敗后來到照金,在耀縣楊柳坪以北十多里外的金剛廟里與劉志丹會面。這時,陜甘游擊隊在耀縣、同官一帶取得初步勝利。而中共陜北特委雖改屬中共河北省委,但一年多來與上級組織關系中斷了,完全成了獨立的組織開展革命活動。謝子長力主游擊隊主力北上,尋機進攻保安,打擊陜北軍閥。臨行前,劉志丹特意將陜甘游擊隊第2大隊特務隊留在照金地區(qū),堅持游擊活動,開辟以照金為中心的陜甘邊根據(jù)地,并授意習仲勛參與領導這支武裝;安排大隊參謀第五伯昌隨特務隊行動,協(xié)助指揮游擊斗爭。陜甘游擊隊倉促北上,奔襲保安時戰(zhàn)斗失利,部隊分散行動。習仲勛率領的特務隊改編為渭北游擊隊第2支隊,參與創(chuàng)建渭北蘇區(qū)。
1932年12月,陜西省委執(zhí)行中共臨時中央《關于陜甘邊游擊隊的工作及創(chuàng)造陜甘邊新蘇區(qū)的決議》,將陜甘游擊隊改編為中國工農紅軍第26軍第2團,按照“責成陜西省委從常委中選派一人擔任軍政委”的指示,杜衡以中共中央北方局特派員、陜西省委代表身份,到達陜甘游擊隊駐地,指責謝子長、劉志丹、閻紅彥、楊重遠等執(zhí)行了“右傾機會主義路線”,“有反革命陰謀”等,撤銷了謝子長、劉志丹等領導職務,并給予謝子長留黨察看3個月處分,給予閻紅彥嚴重警告處分,強令謝子長、閻紅彥到上海臨時中央“受訓”;杜衡雖被迫將劉志丹、楊重遠留隊,但不予安排重要工作。在杜衡提出的所謂“改編中新任排以上干部實行民主選舉,候選人從戰(zhàn)士和班長中產生”,推選班長王世泰為紅2團團長,實質上是把陜甘游擊隊排以上干部集體撤職。
陜甘游擊隊改編成中國工農紅軍第26軍第2團,首戰(zhàn)焦家坪,全殲民團60余人,紅軍無一傷亡。接著占領香山寺,消滅照金、旬邑民團各一部,組建香山、芋園、照金、旬邑、宜君幾支游擊隊,成立了隨營學校,為創(chuàng)建以薛家寨為中心的照金根據(jù)地奠定了基礎。就在這時,一直“左”傾盲動的杜衡,不接受劉志丹等人的反對意見——陜甘黨第三次公開抵制“左”傾路線——貿然命令進攻廟灣夏玉山民團。戰(zhàn)斗失利后,拒絕接受教訓,繼續(xù)命令向照金根據(jù)地周圍的民團實施進攻,致使該地區(qū)的民團聯(lián)合起來反對紅軍。加之,在蔣介石命令“各剿共部隊,除執(zhí)行縱的連坐法外,還要實行橫的連坐法”的指令下,國民黨陜西當局調動4個正規(guī)團和6個縣的民團,共8000余人,兵分四路,又一次“進剿”照金蘇區(qū)。在嚴峻的形勢下,杜衡回省委工作,并以省委名義發(fā)出《給紅26軍的指示信》,指出八個方面的缺點和錯誤,批評了紅26軍過去的工作,對其在紅26軍中的工作作了不適當?shù)目隙ā?/p>
好在此時,中共陜甘邊區(qū)特委、陜甘邊區(qū)特委軍事委員會成立;陜甘邊區(qū)游擊隊總指揮部成立;陜甘邊革命委員會成立;西北抗日義勇軍在靖遠成立,造成呼應之勢。陜甘黨決定:習仲勛、李妙齋等帶領邊區(qū)游擊隊和群眾,堅壁清野,騷擾敵人,堅持根據(jù)地斗爭;劉志丹率領紅26軍跳出照金,插入敵后,尋機打擊敵軍,“調動”敵軍,殲滅敵軍。紅26軍外線作戰(zhàn)取得重大勝利的四個月后,中央紅軍在第五次反“圍剿”中遭受了嚴重的挫折,1933年10月23日至25日,彭德懷、滕代遠連續(xù)三次向軍委建議,改變戰(zhàn)略方針與作戰(zhàn)部署,主動離開敵人堡壘區(qū),向外線出擊,機動作戰(zhàn),迫敵回援。中央軍委沒有采納彭、滕的建議,而是采用了“短促突擊”的戰(zhàn)法,結果在1934年4月的廣昌戰(zhàn)斗中徹底失敗,使紅軍損失慘重。
陜甘邊蘇區(qū)反“進剿”勝利后,領導照金人民開展打土豪、分田地的斗爭,成立區(qū)、鄉(xiāng)、村革命委員會。同時,紅26軍直轄渭北游擊隊總指揮部成立,組建了十多支游擊隊,初步形成了以紅26軍第2團為主力、地方游擊隊和赤衛(wèi)軍配合的革命武裝力量,以照金為中心的陜甘邊革命根據(jù)地基本形成。陜西黨史上有“南有瑞金,北有照金”的說法,其中的含義有多種解讀,而主要的應當是毛澤東、劉志丹對中國革命道路的共同探索。1945年2月15日,毛澤東在中央黨校作報告時說:“陜甘寧邊區(qū)的作用非常大,我常說它是中國革命的一個樞紐,中國革命的起承轉合點。”
就在這時,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和工農紅軍總政治部發(fā)布訓令:在中央軍委及其所屬各軍,分別設立國家政治保衛(wèi)分局及特派員,其任務是偵查、鎮(zhèn)壓和消滅一切反革命的陰謀活動。杜衡認為陜西省委的指示違背了中央北方會議精神,以“部隊代表”的身份向省委提出反對意見,“提議”改組省委,并發(fā)出《關于紅5月工作的決議》后,再次回到陜甘邊。杜衡在中共陜甘邊特委和紅26軍第2團照金蘇區(qū)北梁召開的聯(lián)席會議上,憑借其軍政委權力,決定放棄照金根據(jù)地,南下渭華。劉志丹堅決反對——陜甘黨第四次公開抵制“左”傾路線——提出了在橋山山脈繼續(xù)開展陜甘邊斗爭。意見被杜衡拒絕后,劉志丹把習仲勛叫到身邊說:“仲勛,部隊要走了,留下的部隊由你領導,開展游擊活動,你任陜甘邊游擊隊總指揮部政委,保住照金這塊根據(jù)地?!奔t26軍南下途中,杜衡以回省委匯報工作為由脫離部隊。劉志丹與王世泰、汪鋒率部,連續(xù)五戰(zhàn),沖破國民黨陜西警備第3旅的圍追堵截,行軍百余里,在張家坪被一個旅和地方民團包圍,紅26軍2團南下慘遭失敗。
六 ?自覺革命期
1933年7月—1934年11月
1933年7月,發(fā)生了三件影響陜甘革命進程的事件,依次是:
1.駐耀縣的國民黨第17路軍騎兵團團長王泰吉率部起義,宣布成立西北民眾抗日義勇軍第3路,遭敵人進攻而失敗,余部到達照金根據(jù)地。
2.中共陜北特委派出向北方局匯報工作的代表團返回。陜北特委在佳縣高起家坬召開第四次擴大會議,代表們就陜北代表團及共青團陜西省委批評陜北黨團工作落后,走“富農路線”,“作了群眾自發(fā)斗爭的尾巴”等問題,進行了認真激烈的討論。大會認為,“陜北目前形勢鐵一般的事實,粉碎了‘陜北落后論的荒謬”——陜甘黨第五次公開抵制“左”傾路線——這次會議,標志著陜北開始了全面的武裝斗爭。
3.中共陜西省委書記袁岳棟、紅26軍政治委員杜衡、省委秘書長賈拓夫、省委巡視員高崗在西安東大街福盛樓飯店開會,研究王泰吉騎兵團起義后的發(fā)展問題,被叛徒程建文發(fā)現(xiàn),袁岳棟和杜衡被捕后叛變。
袁、杜叛變,陜西省委遭到破壞,紅26軍和陜甘邊特委失去了與上級組織的聯(lián)系。這一特定歷史情況下發(fā)生的不幸事件,卻在客觀上減弱了王明“左”傾錯誤路線對陜甘邊界武裝斗爭的束縛和影響,使陜甘邊黨的組織能夠獨立自主地解決問題。這是陜甘邊界武裝斗爭從失敗走向勝利的歷史機緣,也是充分展現(xiàn)以劉志丹、高崗、習仲勛等作為陜甘紅軍和陜甘革命根據(jù)地創(chuàng)始人才華的黃金時期,主要表現(xiàn)在:
1.照金陳家坡會議統(tǒng)一了黨、政、軍的認識,保證了黨對陜甘邊革命事業(yè)的統(tǒng)一領導,是在陜甘革命斗爭轉折關頭召開的具有重大政治和軍事歷史意義的會議。關于會議的詳細情況,會議執(zhí)行主席之一秦武山寫的《我的自傳》里作了如下的記述:這次會議上,對三支部隊統(tǒng)一與分散活動等問題發(fā)生了激烈爭論,黃子祥、王伯棟等少數(shù)人不主張統(tǒng)一行動,主張回各地打游擊。這種主張遭到與會的絕大多數(shù)同志的反對。反對這種主張的有習仲勛、秦武山、楊森、高崗、李妙齋、張秀山、張邦英、陳學鼎等同志。第二個問題是總指揮人選問題。大家都主張王泰吉任總指揮。黃子祥、王伯棟認為這是義勇軍領導紅軍,不同意。第三個爭論問題是高崗任政委問題。大多數(shù)同志主張高崗為總指揮部政委,但黃、王反對。會上,我們批評了黃、王的失敗情緒,從當日下午一直開到第二天太陽大照時才結束,最后正確的意見終于占了上風。
2.合水縣包家寨會議恢復中國工農紅軍第26軍,成立第42師。會議根據(jù)劉志丹的意見決定:在陜甘邊界橋山山脈中段的南梁地區(qū)建立中心根據(jù)地,發(fā)展和壯大主力紅軍,建立紅色政權,開創(chuàng)“工農武裝割據(jù)”的新局面。并分別以安定、南梁、照金為中心,劃分三個游擊戰(zhàn)略區(qū),組建三路游擊隊總指揮部,組織和武裝群眾,開展游擊戰(zhàn)爭,配合紅26軍第42師的行動,擴大根據(jù)地建設。劉志丹把建立三路游擊區(qū)形象地比喻成“狡兔三窟”。毛澤東后來贊揚說,劉志丹用“狡兔三窟”的辦法建立根據(jù)地,很高明。抗日戰(zhàn)爭時期,毛澤東把陜甘邊區(qū)創(chuàng)造的這種以一個根據(jù)地為主,多個根據(jù)地相互配合的根據(jù)地建設模式,推廣到整個華北敵后抗日根據(jù)地的實踐中,并將這種模式用圍棋中的術語“做眼”稱之,形象地說明了多個根據(jù)地相互依托,相互配合,敵我相互包圍和反包圍的斗爭形式。
3.陜甘邊第二次工農兵代表大會恢復成立了新的陜甘邊區(qū)革命委員會,習仲勛任主席。會后,國民黨西安綏靖公署糾集正規(guī)軍4個營及民團共5000余人,兵分八路對陜甘邊根據(jù)地發(fā)動第一次大規(guī)模“圍剿”。劉志丹決定以二路、三路游擊隊分別鉗制、疲憊西線、南線之敵,置北、東兩線之敵于不顧,集中兵力腰斬敵軍戰(zhàn)線中央,分裂敵軍戰(zhàn)線,創(chuàng)造戰(zhàn)機,以1∶8的懸殊兵力,經兩個多月的生死搏殺,紅42師作戰(zhàn)數(shù)十次,殲敵大量有生力量,取得了反“圍剿”斗爭的勝利。陜甘邊區(qū)革命委員會經過4個月的發(fā)展,擴大到包括保安、安塞、甘泉、鄜縣、慶陽、合水、寧縣、正寧、旬邑、淳化、耀縣、宜君和中部等十幾個縣的部分地區(qū),以南梁為中心,初步形成了政權建設、武裝斗爭和根據(jù)地三者互為條件,相互依存,結合為一體的陜甘邊根據(jù)地。
4.南梁會議決定恢復中共陜甘邊特委,張秀山任書記;成立陜甘邊區(qū)革命軍事委員會,統(tǒng)一指揮陜甘邊蘇區(qū)的革命武裝力量,劉志丹任軍委主席,結束了照金蘇區(qū)失守后,紅42師黨委代行陜甘邊區(qū)特委職權,統(tǒng)一領導陜甘邊紅軍和地方黨工作的非常時期。劉志丹以此次會議精神起草的《政治決議案》《軍事決議案》,形成了《中共陜甘邊區(qū)特委關于目前政治形勢與陜甘邊區(qū)黨的任務的決議》(簡稱“7月決議”),《決議》從黨的工作、政權問題、為擴大與鞏固部隊而斗爭、普遍的開展游擊運動、深入土地革命、開展民族革命戰(zhàn)爭、群眾工作等九個方面,闡釋了創(chuàng)造中心蘇區(qū),轉變臨時政權——立即成立革委黨團。這一決議,在1942年延安整風時,作為整風文獻之一,收入到《六大以來》一書中。
5.陜甘邊工農兵代表大會選舉產生了陜甘邊區(qū)蘇維埃政府,主席習仲勛;成立了陜甘邊區(qū)革命軍事委員會和陜甘邊區(qū)赤衛(wèi)軍總指揮部,軍委主席劉志丹,赤衛(wèi)軍總指揮朱志清。會議通過了《政治決議案》《軍事決議案》《土地決議案》《財政決議案》《糧食決議案》等九個決議草案;頒布了陜甘邊根據(jù)地土地政策、財政糧食政策、軍事政策、統(tǒng)一戰(zhàn)線政策、民政勞資政策、文化教育政策、知識分子政策、肅反政策、廉政政策、各項社會政策等“十大政策”。陜甘邊工農兵代表大會代表以軍人、工人、農民、先生等多元成分構成。1940年,在黨中央和陜甘寧邊區(qū)政府的指導下,馬文瑞在隴東分區(qū)抗日民主政權建設中完善成了“三三制”政權建設模式的雛形。“三三制”就是三分之一黨外人士、三分之一中間派和三分之一黨員,一起組織邊區(qū)政府。隨后,“三三制”連同“豆選”,被推廣到全國各抗日根據(jù)地,也作為共產黨領導的政權實踐,后來被納入到毛澤東的新民主主義理論中??梢哉f,“三三制”是建國后我們的基本政治制度——人民代表大會制度、政治協(xié)商制度、多黨合作制度的源頭,也是最初的嘗試。
陜甘黨獨立在陜甘邊界創(chuàng)建蘇區(qū)的時期,1933年12月,中共陜北黨、團特委聯(lián)席會議(陜北問題座談會)在北平西城榆林會館召開,中央駐北方代表派李華生主持會議,決定派郭洪濤、李鐵輪到陜北加強特委領導。這次會議,是“左”傾冒險主義對陜甘黨造成巨大傷害起了決定性作用的一次會議,主要表現(xiàn)在:
1.中共陜北特委在佳縣南坬村召開黨、團聯(lián)席會議。會上,郭洪濤傳達了北方代表的指示,批評陜北特委“右傾”,犯了“富農路線”錯誤,對開展武裝斗爭“消極怠工”。與會同志對北方代表不切實際的批評和指示,進行了堅決抵制——陜甘黨第六次公開抵制“左”傾路線——繼續(xù)按高起家坬擴大會議精神開辟根據(jù)地。當時,陜北游擊戰(zhàn)爭遍布11個縣,逐漸形成了安清、綏米佳吳和神府三個小塊游擊根據(jù)地。會后不足半個月,郭洪濤給北方代表發(fā)出兩份帶有“左”傾情緒的報告,造成了上級黨組織對陜甘黨錯誤的認識。
2.井岳秀以其86師為主力,糾集各地反動民團約1.5萬余人,對陜北革命根據(jù)地開始第一次軍事“圍剿”?!瓣儽眴栴}座談會”之前,北方代表派駐西北軍事特派員謝子長先離北平回陜北,協(xié)助陜北特委加強對游擊隊的領導。劉志丹應謝子長來信的意見,派人送去200枚銀元,解決了謝子長的活動經費,后又派陜甘特委領導的慶陽游擊支隊和吳亞雄率領的安塞游擊支隊,北上援助陜北的武裝斗爭。1934年7月,中國工農紅軍陜北游擊隊總指揮部在安定縣楊道峁成立,謝子長任總指揮,攻克安定縣城后率部南下,和紅26軍42師在南梁閻家坬子會合,召開了中共陜甘邊特委、陜北特委、紅26軍和陜北游擊隊干部聯(lián)席會議。會上,紅26軍和陜甘邊根據(jù)地自陜西省委破壞后第一次收到上級黨組織的來信——上海臨時中央局、中央北方代表給紅26軍的兩封指示信。信中指責紅26軍和陜甘邊特委犯有“右傾機會主義”“逃跑主義”“梢山主義”“槍桿子萬能”“濃厚的土匪色彩”等五項錯誤。劉志丹糾正說,——陜甘黨第七次公開抵制“左”傾路線——我們不到梢山地區(qū)就存在不住,建立不起根據(jù)地,游擊戰(zhàn)爭不跑就不是游擊戰(zhàn)爭。抓革命的槍桿子,建立革命的隊伍,是一條革命的真理,我們要革命就必須堅持武裝斗爭。劉志丹的軍事思想符合五個月后——1935年1月15日到17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開的“遵義會議”的《決定》:集中優(yōu)勢兵力選擇敵人的弱點,在運動中有把握地去消滅敵人的一部或大部,以各個擊破敵人,粉碎敵人。這次會議及會后,郭洪濤寫的《紅26軍長期斗爭的主要教訓》一文,給陜甘黨的思想制造了一定的混亂。
3.謝子長率紅26軍42師3團及陜北游擊隊由南梁北上,四戰(zhàn)四捷,勝利粉碎了敵人對陜北蘇區(qū)的第一次“圍剿”,組建中國工農紅軍陜北獨立師。謝子長在指揮紅軍攻打河口的戰(zhàn)斗中不幸負傷,離隊養(yǎng)傷。與陜北紅軍獨立師第1團協(xié)同作戰(zhàn)的紅42師3團,給陜甘邊特委帶回了高崗關于陜北有關“立三路線復活”的信件,并匯報了陜北特委工作中的一些“左”傾做法:“陜北特委認為紅軍力量等于國民黨井岳秀、馮欽哉部隊的總和,說神府紅3團已成為鐵軍,在土地改革中不分青苗,搞集體農場,開創(chuàng)根據(jù)地中亂捕亂殺?!标兏蔬吿匚瘜懥艘粋€意見書——陜甘黨第八次公開抵制“左”傾路線——批評陜北特委:“對形勢估計為紅軍力量已經超過井岳秀和馮欽哉的總和是錯誤的,反對清澗搞集體農場的做法,反對肅反中的亂殺政策,反對把紅軍力量夸大,批評陜北特委在領導上是‘立三路線的復活?!贝耸录橹饕T因,中共中央駐北方代表,在河北省委主辦的《火線》雜志上,發(fā)表《中共中央駐北方代表給紅26軍同志的信——擁護陜甘邊紅軍》。這封長達5000余字的指示信,基本上否定了他們的工作成績,批評創(chuàng)建的三路游擊區(qū)是“太輕浮的不著邊際的決定”,被批評指責的陜甘邊和紅26軍主要負責人是王泰吉、劉志丹、高崗、楊森、張秀山、習仲勛、蔡子偉、黃子文等人。事件的發(fā)酵過程,也為后來的陜甘“肅反”打下了伏筆。
4.1934年11月14日,謝子長以陜北特委的名義,就《陜北游擊斗爭情況、群眾運動、黨的工作及批評建議》,給中央駐北方代表寫信,抵制其錯誤指揮?!兏庶h第九次公開抵制“左”傾路線——1935年2月,北方代表和河北省委給陜北、陜甘邊區(qū)特委發(fā)來《論陜北革命運動的目前階段的形勢前途共產黨的任務》指示信,不點名地指責謝子長,要陜北特委反擊謝子長對北方代表的一些思想態(tài)度和在工作中的一些具體做法。這封信為“左”傾的同志提供了打擊陜甘黨同志的依據(jù)。
陜甘黨在自覺抵制“左”傾路線,建設革命根據(jù)地的時期,中共中央、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政府、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從瑞金出發(fā),率領中央紅軍及黨政軍領導機關及直屬部隊共8.6萬余人,開始實行戰(zhàn)略轉移。鄂豫皖省委率領紅25軍,以“中國工農紅軍北上抗日第二先遣隊”名義,長征到達陜西丹鳳縣,建立了鄂豫陜省委,創(chuàng)造了鄂豫陜蘇區(qū)。
七 ?大發(fā)展期
1934年12月—1935年6月
中共北方代表孔原聽取陜北特委書記崔文憲匯報后,就陜北工作作了指示,并派巡視員黃漢隨崔文憲回到陜北,在安定與謝子長接了頭,向陜北特委傳達了北方代表的指示,通知陜北紅軍的番號為“中國工農紅軍27軍84師”,接著給陜甘邊特委寫信,指示調劉志丹負責西北軍委工作,統(tǒng)一領導陜甘、陜北兩個地區(qū)的紅軍部隊和改編陜北游擊隊事宜。
在此期間,國民黨在南京召開四屆五中全會,發(fā)表宣言稱:“攘外必先安內,雪恥端在自強。救亡圖存之工作,當以充實國力修明政治為先務。”蔣介石對“日本外相廣田在其67屆議會發(fā)表‘中日親善‘經濟提攜演說”發(fā)表談話稱,“我國同胞當以堂堂正正之態(tài)度,與理智道義之指,制裁一時沖動及反日行為以示信道?!睘榇耍瑖顸h政府下令取締排日,加緊了對各地紅軍和蘇區(qū)的圍剿。
劉志丹接到中央駐北方代表派駐西北巡視員黃漢來信后,與中共陜甘邊特委書記惠子俊率部北上,于1935年1月20日到安定水晶溝、燈盞灣等地,探望輾轉養(yǎng)傷的謝子長,商討建立陜甘邊、陜北黨和紅軍的統(tǒng)一領導機構,以及組織第二次反“圍剿”作戰(zhàn)計劃等問題,取得了一致意見。隨即,陜北蘇區(qū)第一次工農兵代表大會在赤源縣白廟岔召開,成立了陜北省蘇維埃政府。此后,各縣、區(qū)、鄉(xiāng)都相繼成立蘇維埃政府。陜北紅軍游擊總指揮部和各路游擊隊正式改編為紅27軍84師,標志著陜北革命從廣泛的游擊戰(zhàn)爭,進入到創(chuàng)建正規(guī)紅軍的新階段。中共陜北特委和中共陜甘邊特委聯(lián)席會議在赤源縣周家崄召開,史稱“周家崄會議”,成立了中共西北工作委員會和中國工農紅軍西北革命軍事委員會。這次會議,使陜甘紅軍告別了區(qū)域政權,新生了統(tǒng)一的陣營,一個新的歷史篇章開始了。
周家崄會議召開的時候,蔣介石糾集了5個師25個團4萬余人,形成了對陜甘紅軍的進攻態(tài)勢,使地域“圍剿”演變?yōu)閲顸h中央直接組織的全國性內戰(zhàn)。3月,國民黨軍事委員會北平分會派駐陜北的參謀團,共70余名人員,在少將團長毛侃率領下抵達綏德,對“圍剿”陜北蘇區(qū)的部隊實行統(tǒng)一指揮。面對嚴峻的軍事形勢,中共西北工委決定成立前敵總指揮部,劉志丹任總指揮,高崗任政委,統(tǒng)一指揮陜甘紅軍,開展反“圍剿”斗爭。劉志丹提出的關于粉碎敵人第二次“圍剿”的方針和部署:鑒于紅26軍42師、紅27軍84師總兵力只有4000余人,游擊隊不過3000余人,敵我兵力十分懸殊的情況,主張紅軍向南發(fā)展,進攻延長、延川、保安、安塞之敵,打通陜北與陜甘邊根據(jù)地的聯(lián)系。
陜甘革命根據(jù)地正在形成的時候,1935年2月21日,謝子長因病情惡化,不幸逝世。鑒于謝子長在陜甘地區(qū)的影響力,中共西北工委決定對他的逝世絕對保密:不開追悼會,不發(fā)訃告,家屬和戰(zhàn)友都不著孝服。直至1935年9月16日,國民黨陜西省政府主席邵力子簽發(fā)的5681號“訓令”,根據(jù)陜西第二區(qū)行政督察專員公署杭毅呈稱:“查陜北匪首劉子丹、楊祺、謝子長等擾亂地方……自須分別懸賞嚴緝,以資激獎”。軍委主席劉志丹生擒賞額2萬元,紅軍總指揮謝子長生擒賞額5000元。
5月1日,紅26軍、紅27軍在赤源縣白廟岔會師,組成陜甘紅軍主力兵團,拉開了陜甘紅軍外線進攻反“圍剿”的戰(zhàn)役。經過一個半月的時間,陜甘紅軍主力部隊轉戰(zhàn)800里,不給敵軍喘息的機會,連續(xù)解放安定、延長、延川、安塞、靖邊、保安等6座縣城,殲敵正規(guī)軍2200余人,反動民團和地主武裝3000余人,俘敵約2000人,繳長短槍3000余支,輕重機槍200余挺,各種口徑迫擊炮6門。6月21日,攻占安塞敵軍最后一個據(jù)點李家塌,使陜甘邊、陜北兩個根據(jù)地連成一片,從而形成了遼闊的、完整的陜甘革命根據(jù)地,蔣介石苦心經營的針對陜甘紅軍的第二次“圍剿”被徹底粉碎。至此,陜甘革命根據(jù)地發(fā)展到北至長城,西到環(huán)江,南到淳耀,東到黃河,形成了南北1000余公里,東西500余公里,包括30多個縣廣大的紅色區(qū)域。陜甘紅軍經過反“圍剿”戰(zhàn)爭的洗禮,已經組建成紅26軍42師5個團、紅27軍84師3個團、神府區(qū)一個獨立團的一支完全能夠勝任野戰(zhàn)任務的主力兵團。
八 ?“肅反”期
1935年7月—1935年11月
1935年1月15日至17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在遵義召開,會議改組了黨的中央領導,增選毛澤東為政治局常委,決定由朱德、周恩來負責軍事指揮,結束了王明“左”傾冒險主義在黨中央的統(tǒng)治地位??上У氖牵狈降貐^(qū)黨組織與中央失掉聯(lián)系,遵義會議精神無法傳到北方,王明“左”傾錯誤路線在北方黨內仍處于主導地位。曾任北方局書記高文華在《1935年前后北方局的情況》中說:“那時,我們北方局執(zhí)行的是王明左傾路線。北方黨組織受我們的影響很大?!?/p>
6月,中共中央駐北方代表孔原離津赴蘇聯(lián)開會。臨行前,他主持建立了以河北省委領導班子為基礎的北方局,指派河北省委副書記兼宣傳部長朱理治,以“中代”派駐西北代表名義,赴陜北“肅反”。朱理治啟程前,孔原寫了一封3.5萬多字的指示信,經朱理治和柯慶施等討論同意后,由“中代”和河北省委共同簽署,作為朱理治到陜北后工作的根據(jù)。在討論時,朱理治問孔原:“究竟是什么問題?”孔原回答說:“陜甘邊和紅26軍的右傾很嚴重,根據(jù)陜北洪濤報告,現(xiàn)在陜甘邊特委混進來張文華、蔡子偉兩個右派,陜甘邊及紅26軍右傾機會主義受了這兩個右派的影響。你到陜北后首先要開展反右傾取消主義的斗爭,在這個斗爭中來暴露與孤立右派,然后再來鎮(zhèn)壓他們?!笨自€給朱理治看了鄂豫皖蘇區(qū)肅反的小冊子《肅反》,里面有張國燾和陳昌浩寫的文章,還有中央的一篇稱贊鄂豫皖蘇區(qū)肅反是偉大勝利的序言。孔原向朱理治交代:郭洪濤回陜北后已經初步地執(zhí)行了布爾什維克路線,因此可以信賴。
朱理治7月5日到達陜北后,主持召開了兩次西北工委擴大會議:第一次是7月15日,會議傳達中共中央駐北方代表的五封指示信:1934年7月13日《中央駐北方代表致陜北特委的信》,1934年11月9日《中央駐北方代表給紅26軍同志的信》,1935年4月5日《中央駐北方代表、河北省委給陜甘邊特委及全體同志的信》,1935年5月10日《中央駐北方代表、河北省委給中共陜甘邊特委、中共陜北特委的指示信》,1935年5月25日《中央駐北方代表關于擴大蘇區(qū)問題給駐陜甘代表、中共西北工作委員會的信》,即《5月份機密指示》。五封指示信中,5月10日指示信中,關于軍事工作問題,要求“紅26軍應以全部的力量,積極自中、富、甘、延之線出擊”;還要求“凡是赤白交界的交通要道與險要地帶,必須建筑防御工事”,“積極爭取蘇區(qū)的領土不使一寸為敵人所蹂躪”,否則就是“逃跑與退卻”;并要求“集中有技術的工人,大量地制造槍支”,“依據(jù)各種特殊的條件,嚴密與技術進行特種的破壞(如焚毀倉庫、飛機、大炮等),及瓦解敵人的部隊(如利用敵軍的高級長官的同情革命者,在某種緊急的時機,延遲、違犯上級長官的命令,而使敵軍遭受打擊等)。”5月25日的《5月份機密指示》中,嚴詞指責了“陜甘邊的右傾取消主義者”。指示信重申了組織設置和領導權限:“準備組織中央局、北方局共同派遣駐陜甘的代表團,以便各方面加強對于你們的領導?!睍h提出要在陜甘黨內“必須無情地展開反對右傾取消主義,反對暗藏的右傾分子和一切反革命分子”。第二次是7月21日,會議決定成立中共陜甘省委,并通過了《中共西北工作委員會執(zhí)委擴大會議決議案》,決議案提出了四項任務:“(一)開展反右傾取消主義的斗爭,使陜甘黨完全站在布爾什維克的道路上;(二)要實際完成實足鐵的兩軍紅軍(9000人數(shù));(三)爭取到數(shù)縣鞏固的蘇維埃根據(jù)地;(四)創(chuàng)造幾個模范支部?!敝炖碇?、郭洪濤根據(jù)這兩次西北工委擴大會議精神,對陜甘的土地革命和紅軍戰(zhàn)斗發(fā)出了一系列錯誤指示,比如:一、派惠碧海到陜甘邊區(qū),帶領工作團在洛河川甘洛縣橋扶峪村進行査田運動。關于陜甘邊區(qū)的“査田運動”,時任陜甘邊軍委主席劉景范說:陜北派了個工作組,搞“査田運動”,把地主掃地出門,當時叫打生產(即勞動改造)。對一些本來不是地主的也搞成了地主,把邊區(qū)政府的物資也分配了。這樣,我們(習仲勛、劉景范、楊玉亭、李生華、李景林)看不行,特委開會把“查田運動”停止了。”——陜甘黨第十次公開抵制“左”傾路線?!?、要紅軍向神府地區(qū)發(fā)展。西北革命軍事委員會前敵總指揮部在綏德縣義尚坪會議上認為,該指示不符合當前西北地區(qū)的實際情況,遂決定主力紅軍繼續(xù)南下,打擊入陜的晉綏軍?!兏庶h第十一次公開抵制“左”傾路線。——三、奪取延安、清澗等“中心城市”的全線出擊。劉志丹在文安驛主持召開紅26、紅27軍連以上黨員干部會議,經過討論認為,目前在敵大我小、敵強我弱的情況下,冒險進攻“中心城鎮(zhèn)”是錯誤的——陜甘黨第十二次公開抵制“左”傾路線——決定紅26軍第42師第3團南下鄜縣、甘泉地區(qū),偵察敵東北軍的行動部署,并相機消滅其一部;其余兵力北上橫山地區(qū),打擊進犯之敵,鞏固和擴大陜甘革命根據(jù)地。
此時,蔣介石親任西北“剿匪”總司令,完成了對陜甘蘇區(qū)第三次“圍剿”的軍事部署,除原來參加“圍剿”的軍隊外,新調東北軍的7個師、寧夏馬鴻逵部的3個騎兵團參戰(zhàn),總兵力達15萬余人,企圖一舉蕩平陜甘革命根據(jù)地。陜甘紅軍主力和游擊隊僅1萬余人,面對著十倍的“圍剿”之敵,并且第二次反“圍剿”戰(zhàn)役剛剛結束,部隊沒有來得及休整和補充,還要全力抵制“中代”駐西北代表朱理治帶來的北方局“左”傾指示,孤軍迎戰(zhàn)險惡之敵,在取得的諸多勝利中創(chuàng)造了輝煌的戰(zhàn)例:8月21日,在綏德定仙墕殲敵一個團,擊斃中校團副齊汝英和第三營營副,斃傷200余人,俘其1800余人,擊落敵偵察轟炸機一架,俘駕駛員2名,繳獲八二迫擊炮6門、重機槍6挺、輕機槍37挺、長短槍1980余支,騾馬80余匹,迫使晉敵退回山西。這個戰(zhàn)例創(chuàng)造了圍點打援的新戰(zhàn)法,首開陜甘紅軍一戰(zhàn)殲敵一個整團及一個直屬隊的作戰(zhàn)記錄。
在朱理治第一次主持召開中共西北工委擴大會議當天,也就是7月15日,原鄂豫皖省委交通員石健民從上海到達鄂豫陜省委駐地子午鎮(zhèn),帶來了中共中央4月27日發(fā)出的指示及文件4份,甲乙兩組的密碼呼號、26軍的呼號無密碼,以及中央紅軍和紅四方面軍會師川西并繼續(xù)北上的確切消息。中共鄂豫陜省委決定北上陜甘革命根據(jù)地。北上途中,紅25軍政委兼中共鄂豫陜省委代書記吳煥先在《關于建立鄂豫陜蘇區(qū)工作情況和問題給中央的報告》中寫道:“陜西黨的階級路線蒙糊,他們上層負責同志與法西斯蒂分子有經常的關系。如張漢民自認是二十二年加入法黨,并布置有他的組織,利用黨的關系,打入到我黨而施行其反革命陰謀的破壞(陜西黨內、紅四軍團及紅26軍中都有他的布置)。”報告還緊迫地提出:“請中央審查他們的工作,并設法改造其組織,并防其奸細作用。當然我們不是說西安黨無真正黨員?!?/p>
9月1日,中共上海臨時中央局代表聶洪鈞和妻子宋漣(原中共河北省委組織部干部)到達延川永坪鎮(zhèn)。9日,徐海東、程子華率紅25軍到達永寧山。16日,朱理治、聶洪鈞和程子華組成中共中央駐北方代表派駐西北代表團(簡稱中央代表團),朱理治任書記。聶洪鈞離滬前,上海臨時中央局軍事情報負責人賀昌熾與他談話,重申了中央駐北方代表的意見,內容主要是:有很多張慕陶右派跑到了陜甘、陜北蘇區(qū);右派活動的主要人物是黃子文、蔡子偉等;劉志丹是陜甘蘇區(qū)和紅軍的創(chuàng)造者,對黨是忠實的,但是思想很右。賀昌熾要求他到陜北后和朱理治靠郭洪濤,好好解決陜甘邊、陜北蘇區(qū)的右派反革命問題。程子華1942年11月14日在致中央的電報中說:“25軍陜南處決張漢民后,張供詞內談他有不少學生在26軍,這是我、徐、郭、戴對26軍內部混入反動動搖分子,已有成見?!奔t25軍到陜甘帶來了處理張漢民的“左”的材料,帶來了對陜西黨、西安黨和紅26軍的嚴重的不信任,也把鄂豫皖蘇區(qū)肅反、鄂豫陜蘇區(qū)肅反的那一套,帶到陜甘來了。就在長征抵達陜北的紅25軍3300名指戰(zhàn)員中,在鄂豫皖蘇區(qū)肅反中被當成“反革命嫌疑犯”沒有作結論的,還有300多人。
由這個“中央代表團”的組成人員可見,他們帶著偏見和“左”傾情緒來領導陜甘黨、政、軍工作,進行擴大化的“肅反”是必然結果,正如“左”傾教條主義的執(zhí)行者聲稱的那樣,幫助“肅反”是他們來陜的主要任務之一。
9月17日,“中央代表團”在永坪召開西北工委和鄂豫陜省委聯(lián)席會議,決定撤銷西北工委和鄂豫陜省委,成立陜甘晉省委;改組原西北革命軍事委員會,主席聶洪鈞。會議還決定將紅25、紅26、紅27軍合編為中國工農紅軍第15軍團。會議上,朱理治以劉志丹、高崗不執(zhí)行攻打綏德、延安等城市的命令為由,對西北工委和總指揮部的右傾機會主義進行了批判。更為荒謬的是,把兵運說成是和敵人勾結,對外來知識分子擔任領導說成是放棄無產階級領導權,把多次打勝仗說成是右傾機會主義者的陰謀。9月21日,陜甘晉省委發(fā)出關于進行“肅反”運動的指示,頒布“赤色戒嚴條例”,建立政治保衛(wèi)局工作系統(tǒng),提出“火線上反右傾取消主義”的口號,動員政府、貧農團和廣大群眾嚴格執(zhí)行階級路線,進行肅反。
“中央代表團”正在陜甘蘇區(qū)擴大肅反的時期,長征途經甘肅岷縣哈達鋪的中共中央,在一些國民黨統(tǒng)治區(qū)域出版的報紙和紅軍傳單上確認:失去聯(lián)系的陜甘紅軍,在孤軍進行反“圍剿”戰(zhàn)役并且取得了勝利,即決定由中央紅軍主力改編的陜甘支隊,唱著彭加倫寫的《到陜北去》歌子向陜北進發(fā)。
國民黨鑒于紅25軍已同陜甘紅軍勝利會師,紅一方面軍主力正在兼程北上,命令設立“西北剿匪總司令部”,蔣介石自兼總司令,親抵西安,嚴督“圍剿”陜甘紅軍,張學良任副總司令,并代行總司令職權,統(tǒng)一指揮。
紅軍面對“圍剿”之敵,接下來該怎么打?按照劉志丹的提議,在甘泉縣勞山設伏。10月1日,紅15軍團殲滅國民黨東北軍第110師628、629團及師直屬隊,斃傷敵師長何立中、師參謀長范馭州、團長楊德新以下官兵1000余人,俘敵團長裴煥彩以下3700余人。勞山戰(zhàn)役后,紅15軍團揮師南下,10月25日,又在榆林橋殲滅敵高福源團4個營,俘虜團長高福源及官兵千余人。這樣一來,趕來增援的東北軍107師和南線東北67軍的攻勢基本被粉碎了。
勞山戰(zhàn)役打得如火如荼的時候,陜甘晉省委政治保衛(wèi)局在永坪逮捕了陜甘邊特委秘書長兼組織部長蔡子偉、陜甘邊蘇維埃政府秘書長張文華、陜甘邊南區(qū)主席黃子文、被指為張慕陶與黃子文之間的交通員姜旭、反對查田的李西萍等5人。由此,錯誤肅反在陜甘蘇區(qū)大規(guī)模地展開,并使用殘酷的肉刑和指名逼供的手段,確定肅反名單,然后再根據(jù)這些名單,不斷擴大肅反范圍。
勞山戰(zhàn)役結束后,劉志丹和高崗根據(jù)繳獲的一份電文:“朱毛紅軍已經到達甘肅的陜州,有‘流竄陜甘邊界的模樣。”他們主張15軍團西出環(huán)縣、慶陽,迎接中央紅軍,被陜甘晉省委拒絕了。這時,劉志丹也知道后方逮捕了一些干部,感覺到事態(tài)嚴重,他要到后方找省委談談,當面陳述自已的看法,便派代表攜帶著自己寫的一封親筆信去迎接中央,他去了瓦窯堡遭到被捕——陜甘黨第十三次公開抵制“左”傾路線?!鋵?,在召開部署勞山戰(zhàn)役會議前,劉志丹就給劉景范談到:“中央代表團”決定肅反,有反當然要肅,但現(xiàn)在這里會有另外一種情況,發(fā)生偏差,給好多人戴右派帽子,是所謂的右派。要知道黨有正確的一面。劉景范說:我不會動搖。劉志丹說:歷史上有經驗,例如在洪湖肅反,好多老干部被殺掉了,造成把好干部能打仗的干部殺了。他估計會搞大,冤枉好人,還會株連。我們要鎮(zhèn)靜,真理就是真理,黨員要有黨性,就是錯殺了,也不要緊,歷史總會證明對還是錯。由此可見,劉志丹無私無畏的精神,也衡量了劉志丹對黨的忠誠。
陜甘蘇區(qū)“肅反”一個月左右時間,先后逮捕了劉志丹、高崗、習仲勛、張秀山、劉景范、馬文瑞、楊森、蔡子偉、張文舟、李啟明在內的一大批黨政軍主要領導干部,紅26軍營級以上、陜甘邊地方縣級以上干部全部予以關押。錯殺了陜甘邊區(qū)特委第一任書記金理科、陜甘邊區(qū)婦委會主任張景文、陜甘邊區(qū)南區(qū)組織部長杜宛和陜甘邊區(qū)軍委副秘書長楊浩等數(shù)百名優(yōu)秀干部,致使黨組織和干部隊伍嚴重削弱,軍心動搖,民心不穩(wěn)。
就在這關鍵時刻,10月19日,中共中央率中國工農紅軍陜甘支隊到達陜北吳起鎮(zhèn),22日,中央政治局會議批準了把紅軍長征落腳點放在陜甘的戰(zhàn)略決策,決定黨和紅軍今后的戰(zhàn)略任務是,建立西北蘇區(qū),以領導全國革命,從而宣告了中央紅軍長征的結束,開創(chuàng)了黨中央把全國革命大本營放在陜北的歷史新時期。8天后,中共中央決定撤銷中央駐西北代表團和陜甘晉省委,成立中共中央西北局;撤銷西北軍委,成立中央軍委西北辦事處和中華蘇維埃中央政府駐西北辦事處,保留陜甘邊區(qū)蘇維埃政府和陜北蘇維埃政府。11月7日,蘇聯(lián)十月革命勝利紀念日,毛澤東、彭德懷帶著部隊在甘泉縣道鎮(zhèn)實現(xiàn)了中央紅軍和陜甘紅軍的勝利會師;在博古領導下,中央黨務委員會五人小組到達瓦窯堡,經過審查,不久即將劉志丹、高崗、張秀山、楊森、楊琪、習仲勛、劉景范等被誣陷的同志釋放。
為了粉碎國民黨軍對陜甘革命根據(jù)地的第三次“圍剿”,中央決定打一場殲滅仗,下寺灣是這場殲滅仗的戰(zhàn)勤保障大后方。劉志丹、習仲勛等陜甘革命根據(jù)地的主要領導人還關押在“左”字監(jiān)獄里,他們的戰(zhàn)友馬錫五、楊玉亭、王子宜、羅培蘭等原陜甘邊區(qū)蘇維埃政府的骨干力量,聯(lián)絡游擊隊參加戰(zhàn)斗,參與到新成立的陜甘省委工作中,15天時間,就籌集了保障1.5萬人一個月的糧草,動員組成了向導隊、擔架隊、運輸隊等,有力地保障了紅軍的作戰(zhàn)行動。11月21日至24日,紅軍在富縣直羅鎮(zhèn)全殲東北軍109師兩個團及師直屬隊,取得直羅鎮(zhèn)戰(zhàn)役的全面勝利。毛澤東對直羅鎮(zhèn)戰(zhàn)役的評價是:給黨中央把全國革命大本營放在西北的任務,舉行了一個奠基禮。毛澤東在總結這次戰(zhàn)役勝利的原因時說:沒有群眾與我們一致,則隱蔽主力,搬運傷兵,供給糧食,都不能做得這樣好。
陜甘革命根據(jù)地是中國最早的馬克思主義者李大釗“點種”,中國共產黨早期黨員魏野疇、李子洲,進步人士王森然、杜斌丞等的催生萌芽,劉志丹、謝子長、高崗、習仲勛等為代表的陜甘黨英雄群體,在長期的革命斗爭中,從客觀實際出發(fā),探索出一條把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正確革命路線。
陜甘革命根據(jù)地建設成為土地革命時期“碩果僅存”的根據(jù)地,建設成為毛澤東在《中國共產黨第七次全國代表大會的工作方針》中評價的“我說陜北是兩點,一個落腳點,一個出發(fā)點。陜北已成為我們一切工作的試驗區(qū)”,是陜甘共產黨人的集體智慧結晶。具體地講,恰如習仲勛《回憶在陜甘邊區(qū)革命根據(jù)地的斗爭歲月》一文中總結的那樣:
陜甘邊根據(jù)地的革命斗爭,是全國革命斗爭的一個組成部分,其特點和具體經驗是:
1、黨組織把革命斗爭的重點始終放在農村,貫徹工農武裝割據(jù)的思想很堅決。
2、陜甘邊根據(jù)地斗爭史,實際上就是一部武裝斗爭史。我們開始把開展游擊戰(zhàn)爭與分地、分糧、分財物,抗稅、抗租、抗債、抗糧、抗款結合起來,把建立革命武裝同開創(chuàng)根據(jù)地和建立紅色政權結合起來,在戰(zhàn)略戰(zhàn)術上,不打硬仗、不死守一地,在運動中消滅敵人,積小勝為大勝等,使我們取得了主動,打開了局面。
3、“梢林主義”是創(chuàng)建根據(jù)地的馬列主義。
4、陜甘邊的斗爭史,是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又斗爭又聯(lián)合的歷史。
5、陜甘邊根據(jù)地有一個堅強、正確的領導核心。在長期的革命斗爭中,涌現(xiàn)出以劉志丹為代表的領導核心。
2019年9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