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佳瑋
曹操從不真把孫權(quán)放在眼里,動不動就說:“生子當如孫仲謀!”劉備算他的對手,“劉備,吾儔也?!薄敖裉煜掠⑿?,惟使君與操耳?!?/p>
陳壽寫《三國志》時,也說劉備折而不撓,只是干略不如魏武,所以基業(yè)也小了點,但終究是把他們放在一起討論的。然而劉備年近五旬,還在當陽被54歲的曹操追殺;漢中決戰(zhàn)時,曹操已六十四五歲,劉備也快60歲了。說劉備是曹操的對手,更像是倆老頭一路你追我趕。
三國兩大著名戰(zhàn)役——官渡之戰(zhàn)和赤壁之戰(zhàn),前者決定了北方局面,后者決定曹操拿不下南方。而曹操的天大優(yōu)勢乃至曹魏基業(yè)說是在官渡奠定的也沒錯,所以曹操最大的對手其實是袁紹。
現(xiàn)在各色故事談公元190-200年,一般都是:曹操在河南、山東打得差不多了才去打袁紹,以弱克強打敗袁紹。那么問題來了,袁紹先前是怎么變強的?曹操的山東、河南是打出來的,袁紹的河北也不是憑空來的。
比起袁術(shù)那種路中餓鬼的跋扈架勢,袁紹屬于默默努力型,但野心從來不小。他從小養(yǎng)死士,后來又跟人合謀除宦官;升任司隸校尉時,參與謀劃引外軍人洛;之后何進與宦官一起完蛋,董卓到了,袁紹出奔。都說東漢末年大亂,是何進、宦官、董卓一鍋燉,但若說是袁紹幫著裹亂、掀了東漢的桌子才讓亂世開始,也不為過。
袁紹從小有心思,也確實上進。還記得當日諸侯反董時,曹操、孫堅還去撲董卓,袁紹卻在關(guān)東作壁上觀嗎?從結(jié)果來看,說袁紹存野心比曹操早,一點問題都沒有。
所有史書都說袁紹喜怒不形于色,對任何人都有禮貌,所以許多人都肯跟他。郭嘉后來黑袁紹,也只好這么挑刺,“袁紹看到人饑寒,就很觸動很幫忙,但看不見的就不管了?!?/p>
袁紹這種在大家庭里出身不算高的,努力上進,又得人心;所以單騎奔到河北后,雖起家資本不算厚,但能聚人。后來袁紹忽悠公孫瓚,施壓韓馥,領(lǐng)冀州牧,再就是一路打了。而袁紹也挺能打的,畢竟河北、四州地盤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連曹操也說:“及至袁紹據(jù)河北,兵勢強蠱,孤自度勢,實不敵之?!?/p>
所以,直到官渡之戰(zhàn),袁紹的歷程是:門第不錯但出身不如袁術(shù),從小存心招納人眾,舉止風(fēng)度受人敬仰,為人寬和聚攏人心,一直想搞宦官也確實搞掉了,靠背景連實力硬生生打出河北天下。
那時天下仿佛真的就是他的了。然后出了官渡之戰(zhàn),河北的袁紹渡過黃河去打河南的曹操;隔年還有倉亭之戰(zhàn),還是袁紹渡河打曹操。此后不久,袁紹病死了,兒子們分崩,曹操才北上。之后,曹操花了七年才平定北方。
就像赤壁之戰(zhàn)并沒讓曹操垮掉,只是阻止了他的統(tǒng)一大業(yè),官渡之戰(zhàn)其實并不是曹操統(tǒng)一北方之戰(zhàn),更像他阻止袁紹南進,改變了曹、袁勢力對比。
如果以結(jié)果論,劉、孫都比袁紹活得長,也建國立業(yè)稱帝了;但若以時勢論,巔峰期的袁紹才是曹操真正最強的對手。
所以,189-200年的時局是:袁紹、曹操各自背靠黃河,聯(lián)手抵御天下強敵,最后回過頭來相愛相殺,賭注是整個北方及天下霸主之權(quán)。最終袁紹吐血,曹操渡河,袁紹的兒媳成了曹操的兒媳,袁紹曾經(jīng)的核心鄴成了曹魏奠基之處,還立起了銅雀臺。年輕時他們一起搶新娘,誰能想到最后會一起玩搶天下的游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