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6日，盧旺達種族大屠殺主犯卡布加潛逃26年后，在法國巴黎的小鎮(zhèn)被捕。他今年已經(jīng)84歲。卡布加被認為是盧旺達胡圖族極端分子的領(lǐng)導(dǎo)者和主要資助人。1994年4月，時任盧旺達總統(tǒng)的飛機被擊落。胡圖族指責此事為圖西族所為，借此在全國展開血腥的種族屠殺，超80萬人慘遭殺害，40萬女性被強暴。1997年，盧旺達問題國際刑事法庭以7項種族滅絕罪對卡布加提起控告，但他一直下落不明。

持續(xù)了4個月的盧旺達大屠殺

這場大屠殺的根源，要追溯到萬惡的“殖民時期”。

當年，比利時殖民者在統(tǒng)治這個非洲小國盧旺達時，制定了一個非?；闹嚨拿褡鍎澐终摺?/p>

他們通過觀察當?shù)厝吮亲拥膶挾?、身高和皮膚的顏色，把當?shù)厝舜篌w上劃分為兩個民族：身高較高、膚色較淺的被稱為圖西族，膚色較深、身高較矮的被稱為胡圖族。

民族劃分完成之后，因為占少數(shù)的圖西族在外形上更接近歐洲人，于是，殖民者干了一件十分不人道的事——制定明顯偏袒圖西族的民族政策。

在長期的不平等和歧視性政策中，盧旺達被“撕裂”。兩個“民族”漸漸仇視，到后期已經(jīng)“不共戴天”。尤其是被歧視的主體民族胡西族，怒火就像熾熱的巖漿一樣在全國蔓延。

20世紀50年代，殖民者撤離時故意把權(quán)力放給了“被壓迫”幾十年的胡圖族。仇恨的種子也是在那一刻正式破土而出。

早在盧旺達大屠殺發(fā)生之前，坊間就流傳胡圖族要對圖西族施行“種族清洗計劃”。小道消息沸沸揚揚，所有人都感覺陰云密布。

終于，1994年4月6日晚，盧旺達的胡圖族總統(tǒng)被刺殺成了引爆種族仇恨的引線。胡圖族一口咬定這是對方的報復(fù)行為，然后開始了大規(guī)模煽動民族情緒。

他們利用盧旺達廣播電臺對全國喊話，直接煽動胡圖族用屠刀對圖西族進行“清算”。

這些惡狠狠的詛咒通過無線電波以光速傳遍了盧旺達的大街小巷。片刻沉寂之后，盧旺達首都基加利以及附近郊區(qū)，自動步槍開火聲成片響起，爆炸、哭喊、求饒、咒罵、玻璃窗戶被砸碎的聲音、砍刀砍進骨頭里的聲音，此起彼伏。收音機里不斷地大喊著圖西族人的家庭住址和姓名，敦促胡圖族將他們趕盡殺絕……

據(jù)一名聯(lián)合國維和部隊的軍官回憶，在屠殺開始之后，盧旺達的公路上，被瘋狂的胡圖族人設(shè)下了很多路障，胡圖族的民兵會嚴格檢查每一輛過往車輛，如果發(fā)現(xiàn)圖西族人直接揪下來用砍刀斬首。

胡圖族民兵的脖子上還會掛一個哨子，只要發(fā)現(xiàn)有圖西族人試圖逃跑，那人一吹哨子，附近的胡圖族民兵就會拎著砍刀包抄上來，把圖西族人圍在中間亂刀砍死。除此之外，胡圖族民兵還會闖進圖西族人聚居區(qū)，挨個房間殺人，挨個街區(qū)清洗。一時間，盧旺達全國陷入恐怖的殺戮當中，血流成河，到處是無人處理的尸體以及被侮辱的婦女。

“納粹以來的最惡屠夫”卡布加

在這場大屠殺中，卡布加是一個繞不過的名字。他被西方媒體稱為“納粹以來的最惡屠夫”，還有人叫他“非洲的艾希曼（屠殺猶太人的納粹高官）”。

他是一個圖西族的盧旺達商人，出身貧寒卻靠裙帶關(guān)系飛黃騰達，成為當?shù)氐拿襟w大亨，而這也成了他最恐怖的“屠殺工具”。

1990年盧旺達內(nèi)戰(zhàn)爆發(fā)時，卡布加就控制媒體不斷配合胡圖族政府進行種族主義宣傳，把國內(nèi)的圖西族說成“反叛軍的內(nèi)應(yīng)”。

這種長期的種族主義宣傳和民族情緒煽動，是盧旺達總統(tǒng)遇刺后事態(tài)迅速升級的直接原因。

盧旺達總統(tǒng)遇刺當晚是非洲杯決賽，很多人都坐在收音機前聽轉(zhuǎn)播。突然之間，收音機里傳來了這樣的聲音——

一個沙啞的男聲咬牙切齒地說：“盧旺達人民們，我們偉大的總統(tǒng)被蟑螂一樣低賤的圖西族人謀殺了。他們誘騙總統(tǒng)去簽署虛假的和平協(xié)議，卻在路上用飛彈伏擊了他，優(yōu)秀的胡圖族同胞們啊，清算的時刻到了！”

這個電臺，就是臭名昭著的盧旺達廣播電臺（RTLM），而其主人正是卡布加。

這家電臺后來成為屠殺者的“戰(zhàn)略指揮所”。大屠殺過程中，這家電臺不斷公布著圖西族人的住所，引導(dǎo)胡圖族武裝“精準屠殺”。

后來電臺變本加厲，引導(dǎo)胡圖族進行“殺人競賽”，并不斷發(fā)出混淆視聽的假新聞，以強調(diào)這場地獄殺戮的“合理性”。

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殺人電臺”。電影《盧旺達大飯店》中，那個鼓勵殺戮電臺的原型就是它。

然而，卡布加的罪行并不只有煽動仇恨。他源源不斷地為屠殺者提供資金和裝備，是這場大屠殺的主要資助者之一。

據(jù)媒體報道，大屠殺開始之前，卡布加出資從國外購買了約50萬把砍刀和鋤頭。后來這些兇器大部分砍在圖西族人的血肉上。

在大屠殺過程中，他還主動供應(yīng)制服、裝備，并調(diào)度車隊，加速殺人暴民的屠村效率。

1994年6月中旬，大屠殺在烏干達政府和圖西族反抗軍的聯(lián)合干預(yù)下才結(jié)束。而此時的卡布加已經(jīng)像人間蒸發(fā)一般，下落不明。

橫跨兩大洲，耗時26年的大追捕

其實，在圖西族反抗軍反攻盧旺達時，意識到風向已變的卡布加已經(jīng)逃亡國外。從那之后，他成為國際通緝犯，開始了長達26年的逃亡生涯。

一開始，他憑借天價財富企圖在瑞士尋找庇護，但瑞士政府因國際壓力將他驅(qū)逐出境。

之后，他輾轉(zhuǎn)回到了非洲，并在短暫流亡剛果民主共和國后，秘密躲進了肯尼亞，接受其總統(tǒng)莫怡的庇護。

莫怡與原盧旺達總統(tǒng)私交頗深，再加上卡布加苦苦哀求，拱手相送巨額財富，他鋌而走險收留了卡布加，并暗中幫助卡布加在肯尼亞秘密隱居。

2002年莫怡下臺后，這段秘密庇護被肯尼亞記者威廉·吉庫奇曝光。

這是一個有著過人膽識和良知的記者。在得知卡布加秘密隱居肯尼亞后，他直接向美國駐肯尼亞大使館進行舉報。很快，美國政府迅速制定了方案，準備向肯尼亞政府施壓。

可就在這時，吉庫奇竟在自家住宅中被槍殺。這是明目張膽的滅口，然而，當時肯尼亞當局卻對該案“消極應(yīng)對”，還“催促結(jié)案”。

在此之后，卡布加又在肯尼亞藏匿15年，直到2017年被著名人權(quán)斗士肯·瓦夫拉揭發(fā)。當時，他的兩個線人已經(jīng)掌握了卡布加的行蹤。

但恐怖的事情再次上演。新聞曝光后，兩個線人先后慘死，然后再次被列為懸案。后來，瓦夫拉在悔恨和不甘中暴病而亡。

不過，此時國際社會對肯尼亞政府的施壓越來越大，卡布加深知這里已不是“天堂”。2017年后，他以假名、假護照與假身份在歐洲輾轉(zhuǎn)，最終落腳巴黎。在這里，卡布加還購置了多處房產(chǎn)，并一直生活在巴黎近郊塞納河畔的一處高級公寓內(nèi)。鄰居對這個老人的評價是：“我會看到這個人出去，也許一天一次，單獨或是和別人一起出去。他一句話也不說?！?/p>

直到近期法國、英國與德國檢警聯(lián)合緝兇，這才在交叉比對與追蹤下抓捕了這名屠夫。值得一提的是，據(jù)法國警方的一名負責人埃默羅稱，因新冠疫情而實施的封鎖措施使歐洲大部分地區(qū)陷入癱瘓，許多調(diào)查工作被擱置，警方也得以集中精力推動對卡布加的調(diào)查。目前，檢方已提出將卡布加移交給聯(lián)合國法庭審判。

至此，橫跨兩大洲，耗時26年的大追捕終于結(jié)束。當年盧旺達的血雨腥風，終在正義的堅持不懈下迎來審判。據(jù)了解，在被捕之前，卡布加的懸賞額已經(jīng)達到500萬美元。這500萬美元背后，是全世界人民對這個魔鬼咬牙切齒的憤恨，也是對那場恐怖大屠殺的深深反思。（《新京報》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