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亞妮
人生中有很多遇見,總是緣分使然。比如,與這本《行者無疆》的對視和遇見。
彼時,正值隆冬。剛剛利用碎片化時間斷斷續(xù)續(xù)讀完《余秋雨人生哲言》,在他“投身再大的事業(yè)也不如把自己的人生當作一個事業(yè),聆聽再好的故事也不如把自己的人生當作一個故事”的醍醐灌頂般的導引中,我的眼里暖和得像三月的風,語氣輕柔得像四月的雨,臉上笑得像朵迎春花。
徜徉在書香彌散的教室里上自習,默默參透著他的哲理名言,不經(jīng)意間瞥見了學生書架上的這本《行者無疆》,如獲至寶,遂急不可待借閱品讀。
古老而神秘的歐洲,厚重且豐盈的疆土,在余秋雨先生一句“我走完了”的充實與釋然中漸次拉開帷幕。優(yōu)秀又成熟的歐洲文明,如何將古典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創(chuàng)新、個人自由和社會公德融會貫通?跟著余秋雨先生獨特的視角、跳躍的思維、嫻熟的文筆和博大的胸懷一起,感受日月悠長、山河無恙。
歷史從這里出發(fā),歷史在這里隱蔽,歷史在這里轉折,歷史在這里凝凍。
移步換景,在字里行間跋山涉水,仿佛每個角落都新奇,又仿佛每一處景致都熟悉,熟悉到可以透過文字,觸摸異國他鄉(xiāng)的微笑,觸碰無可奈何的嘆息。在有力度的溫暖和沉思中,靜靜體味,默默動容。
意大利的龐貝古城廢墟,是大自然以火山的威力,瞬間凝固了一座曾經(jīng)鮮活的城市。可以想象,站在發(fā)掘出的廢墟之前,“物是人非”的體驗是何等深刻,以至于作者頻頻使用“勞累”和“心累”的詞語。累,不在于跋涉,而在于思索。千載一夢,承載著人類對自然的敬畏。連一貫幽默的馬克·吐溫,也幽默不起來。而歌德《意大利之行》的虔誠記載,傳遞出的何嘗不是同樣一種思考?
初識羅馬,是跟隨風華絕代的奧黛麗·赫本。唯美暖心的愛情故事外,羅馬的古磚、舊窗、雕紋、老藤,獨具匠心的設計,意氣昂揚的姿態(tài),無不彰顯出一種偉大和典范。再識羅馬,是余秋雨先生筆下的空靜之境?!读_馬假日》不止是一部影片,更是一種生活態(tài)度。對歐洲人而言,平素辛苦工作,大半是為了休假。在休假中中斷雜務,凝凍焦慮,恢復自我。于是,他們的休假,就成了徹徹底底地放下;于是,他們的休假,就變得神圣而令人向往。拋開中西方文化的差異,跟隨作者充滿溫情的筆觸,走進羅馬空蕩蕩的大街上,想象著一半以上的羅馬人出國度假是怎樣的盛況?倘若換作中華大地,7億以上人口集體離國,那該是何等景致?此刻只跟隨那個在小鎮(zhèn)別墅里度假的老人一起,品一碗海鮮面條。比起老人意大利外貿(mào)部長、郵電部長和參議員的身份,這碗面條的見面名片更具親和力,也更具特色。忘記身份,走向自我,這份赤誠,或許對羅馬的魅力永存起到了不可低估的作用。
水城威尼斯是那么熟悉,又那樣陌生。熟悉的是,中學課本里早已與它謀過面了。水上城市的奇特,隔窗互打招呼的新奇,看船夫操縱自如地炫技,喧鬧與靜寂并存的威尼斯,已在腦海中打上了深深的印記,以至于多年以后提及,威尼斯印象就排成字符悄然而至。說它陌生,是因為透過余秋雨先生的獨特視角,看到的是威尼斯不尋常的另一面。威尼斯的著名,得益于它有趣的生態(tài)景觀。它身居現(xiàn)代而沒有車馬之喧,它緊貼大海成為歐洲的重心及地中海的霸主,它冷冷清清卻從容安守的商鋪……一切的有趣,吸引著眾多的游客。但正因為它的出色,卻不得不任勞任怨超載負荷,不得不在世界旅客的狂潮中緊閉門窗,只有在夜色中沉沉睡去時,才有片刻的安寧。而一座城市的秉性,是不會被外來的喧囂所干擾的。那些狹小又典雅的商鋪,那些老實又文雅的商人,那種不懼窮又不戀富的心態(tài),穿越漫漫歷史長河,以平和、恬淡的姿態(tài),固守出了一種讓人敬仰的厚重。
走近魏瑪,來到歌德的豪華住宅。透過文字傾聽吱吱作響的樓板,猶如體味《浮士德》誕生的最早節(jié)拍。這里有文化史上的豐厚偉績,也留下了歌德與席勒的真摯情誼。德國古典主義的全盛時代,是以他們的友誼為主要標志的。生活境遇的大相徑庭,并沒有成為阻礙他們相逢相交的絆腳石,反而激發(fā)了他們相知相惜、相互促進的交流與進步。歌德的《少年維特之煩惱》、席勒的《強盜》以及他們的其他作品,開創(chuàng)了德國古典主義時代。及至席勒亡故,歌德在眾多亡靈中找尋他的遺骨,二十年天人之隔的思念難寄托,唯有世間難覓的友情,才能真正辨認得出誰才是真正的席勒。歷史遺跡在夕陽下拉長身影,那是兩位偉人在放慢腳步追憶曾經(jīng)相濡以沫的行走。留給世界的,將是永遠的感動。
巴黎,格外悠閑自得卻又神采奕奕。不說盧浮宮,塞納河也來個走馬觀花,只聚焦巴黎的聚合能力。這里的聚合是人的聚合,文化的聚合,審美的聚合。想象著那些“愛巴黎愛得沒有邊了”的、“活像一個個市長”一樣的市民們,一路跟隨著余秋雨先生和他們的攝影團隊,不遠不近地關注,言辭懇切地指引,“就怕外來人看錯了巴黎,說歪了巴黎”。這是一種怎樣的熱愛,又是一種怎樣的執(zhí)著?憶及埃菲爾鐵塔剛剛建造,莫泊桑、大仲馬等一批作家?guī)ьI民眾簽名集體反對,認為“這個高高的鐵家伙是在給巴黎毀容”。以及盧浮宮前貝聿銘先生設計的玻璃金字塔,當時也有民眾認為“這既難看又好笑的怪物,將是盧浮宮的羞恥、巴黎的災難”。且不論這種集體關注利弊如何,也暫不剖析價值判斷與價值選擇的社會歷史性,單單談論這種對巴黎的癡迷、這種自發(fā)的強烈情感,確實造就了巴黎高傲的資本,也熔煉了她寬容的底氣,更鑄就了她自豪的基石。法國貴族的沙龍沉淀成了歷史,但巴黎的開合有度、熱情軒昂,至今吸引著一波又一波游客與她共赴一場又一場浪漫之約。
歷史有時會不經(jīng)意地和人類開出耐人尋味的玩笑。滑鐵盧戰(zhàn)場遺址,由當年的勝利者威靈頓保存和修復,但奇怪的是,幾乎所有的游人在心中祭拜的,都是那位騎著白馬的失敗者——拿破侖。當戰(zhàn)爭的硝煙遠去,戰(zhàn)爭正義與非正義之外的劃分,就變得不是那么簡單與容易。隨著時間的推移,在不逾越人類公理底線的前提下,戰(zhàn)爭雙方留給歷史的,更多只有意志的比照、智謀的競賽以及人格的對壘。后者,更多的是審美意義上的征戰(zhàn)。盡管受戰(zhàn)略失誤和狂妄個性影響,拿破侖滑鐵盧慘敗。但拿破侖從他放逐的小島上直奔巴黎搶回皇位的傳奇,留給歷史長河的是一串串驚嘆號。正如《三國演義》里的馬蹄硝煙,羅貫中在娓娓道來;正如《史記》里的《項羽本紀》,司馬遷在深情述說。
在余秋雨先生博大精深的文字里跋涉,太多的城市、太多的人物從眼前一一穿行。去老人般的佛羅倫薩,聽但丁被驅(qū)逐的馬蹄聲;走進巴塞羅那,欣賞世間優(yōu)秀流浪者的素質(zhì);在西班牙的小巷老門,領略家庭舞會的孤獨與奔放;五百多年未碎的貝殼,見證著歐洲文明的本性;去奧地利,思辨“智者樂水,仁者樂山”;徜徉漢諾威世界博覽會,反思源遠流長、博大精深的中華文化如何真正“走出去”;瑞士手表走得那么分毫不差,希望兩位老者與它進行的生命競爭可以多一份溫暖少一絲悲涼;法國胃口品的是情調(diào),馬賽魚湯卻需要與時俱進;牛津童話,揭示了生命的真諦;海牙收集歷史的老人,是否遇見了那個負責任的收藏者?每個人心中,是否都有一個神奇的“荷蘭水”?步入漫漫長夜,哥本哈根孕育了最耀眼的哲學星座;走進漫天飛雪,在冰島尋找生命的理由……
閱讀是最豐厚的行走,徜徉天地,穿梭宇宙;閱讀是最活躍的交談,與智者,與歷史,與文明。手捧《行者無疆》,心靈隨之放飛,遇見如此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