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英語通用語(ELF)在國際化英語研究的流派博弈中正經(jīng)歷范式的轉(zhuǎn)變,同時也獲得了國內(nèi)語言教學研究者的空前關注。在ELF理論視角不斷深入教學實踐的進程中,由于其自身的爭議及其同新舊相關途徑的復雜關聯(lián),概念泛化和流派誤讀的現(xiàn)象時有出現(xiàn)。以此為契機,本文以國際化英語研究作為宏觀切入,圍繞英語通用語的范式衍變,對與其具有認識論關聯(lián)的其他核心研究范式進行重點回溯。在承接ELF研究應用轉(zhuǎn)向的同時,應首先明確國際化英語范疇下各類觀點與特定范式的對接與共建,且應在包容與多元的“全球英語”(GE)意識導向下,靈活動態(tài)地構建適應我國自身語境的國際化英語教學范式。
關鍵詞:英語通用語;國際化英語;英語國際語;全球英語
doi:10.16083/j.cnki.1671-1580.2020.07.024
中圖分類號:H313? ? ? ? ?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 ? ? ? ? ? ?文章編號:1671—1580(2020)07—0102—06
近年來,國內(nèi)與英語通用語(English as a Lingua Franca,簡稱ELF)相關的研究借其在國際學壇蓬勃興起的東風,直接進入了革新本土化英語教學的探索階段[43]。就目前見諸國內(nèi)學界的高層次研究看,英語通用語是國際化英語研究中關注度最為突出的關鍵詞之一,理論推廣和實證研究正獲得長足發(fā)展。即便如此,作為一種全球化語境下近乎公認的社會語言學現(xiàn)象,ELF仍舊不是一個共識性概念[17]。全球化的衍進不僅重塑了英語在文化交際(intercultural communication)中的角色,也催生了若干研究側(cè)重各異的“國際化英語”(Internationalized English)研究領域,ELF僅是其中的一支新興流派,且論學術影響力還是21世紀社會語言學圖譜上的后來者[28: viii-xi],ELF的教學轉(zhuǎn)向也不過是最近十幾年的新趨勢[40: 2]。
因此,梳理ELF過去與當下的本體認知差異及其在研究思路上的嬗變,對于理解“英語通用語意識”(ELF awareness)在英語教學中的潛勢具有現(xiàn)實的意義[39]。更重要的是,與其緊密關聯(lián)的概念如“世界英語”(World Englishes,簡稱WE)、“英語國際語”(English as an International Language,簡稱EIL)和“全球英語”(Global Englishes,簡稱GE),本身也是ELF研究范疇不可忽視的話題。鑒于此,本文以當下ELF研究核心議題為原點,厘清國際化英語研究范疇下各主要領域間的理論關聯(lián),以期為國內(nèi)相關研究的后續(xù)發(fā)展提煉適切于本地語境的建設性反思。
一、英語通用語范式的兩個根本爭議
就近些年形成的理論共識而言,ELF是指不同第一語言使用者選擇以英語作為交際媒介,且通常是唯一可選媒介所進行的一切語言運用 [37: 7]。此前,另一種被高頻引述的定義可追溯到Firth[10: 240]的理解,即ELF是一種以“接觸用語”(contact language)為用途的外語,由母語和民族文化背景不同的交際者選擇為交流用語。這一對概念基本上代表了當代ELF研究的兩個根本爭議點。首先,ELF的使用者是否也涵蓋本族語英語使用者(Native Speaker of English,簡稱NSE)?早期研究的確傾向于排他對待本族語者在英語所有權上的定位[49: 28],在語言帝國主義(linguistic imperialism)的批評視角下強調(diào)非本族語者對英語語言的正當主體使用權[31: 67-74]。這其實是早期ELF學者強化自身研究合法性的一種話語行為,通過突顯全球化時代下非本族語英語使用者(Non-native Speaker of English,簡稱NNSE)在數(shù)量上壓倒NSE的事實,以確立ELF作為獨立研究范式的公正性,同時也延續(xù)了對英語教學中長期占有霸權地位的本族語中心思維(native speakerism)的普遍批判[14]。但其后的跨文化語用研究似乎逐漸顯示,NSE可能不僅不會因為自身“母語擁有者”的地位而在ELF交際中占有絕對的優(yōu)勢,反而會在一定程度上受制于ELF語境特有的交際特性[32-33]。因此,目前的ELF理論已基本不對其使用者采取二元區(qū)分,但仍然更加關注NNSE樣本群體。
上述兩個ELF定義所引發(fā)的第二種爭議,與ELF可否“編碼化”(codification)有關。能夠編碼化就意味著可以將某種言語形式標準化。Seidlhofer[37]所持的觀點本質(zhì)上是將ELF理解為一種語言實踐,在全球化的語言文化(languaculture)交互中的具體表征有語境上的流動性(fluidity)和語碼上的復合性(hybridity),這種不具有固定性的語言運用與標準化的路徑背道而馳;而Firth[10]的定義則傾向于視ELF為某種特殊用途英語或英語變體(English variety),意味著ELF也可以像其他世界英語(WE)變體一般具有共時意義上的編碼可行性(codifiability)。二者在研究重心上截然不同,前者側(cè)重語境中的動態(tài)語用和功能,而后者重在劃定地理文化邊界內(nèi)相對可規(guī)則化的形式—意義—功能語碼系統(tǒng)[27]。這種分歧主要是由于ELF初期的研究路徑引發(fā)了一定程度的誤解——上個世紀末至本世紀初的ELF研究尤其關注表層語言形式特征的歸納,并且獲得了具有較高代表性的研究成果[15][18]。然而,這種研究思路的負面影響就是當時更加強勢的世界英語范式質(zhì)疑ELF只是企圖換湯不換藥地編碼另一種英語變體[26];同時,由于ELF自身研究文獻也未能及時澄清其概念的實質(zhì),更是加劇了既有流派對ELF的偏見[18]。
最近十年來,系統(tǒng)回應各方面對ELF研究范式的質(zhì)疑已悄然成風,焦點之一即關于ELF的語碼標準化爭議[18: 295-297][36: 236]。總體來看,ELF學界強調(diào)其從未背離ELF表征可變、語境動態(tài)以及語碼復合的原則,且不斷重申ELF并非另一種英語語言變體,更不是編碼又一種變體的研究[5][9][39]。Jenkins等[18]亦指出,ELF已經(jīng)轉(zhuǎn)軌至其使用過程的研究,而非其本身。盡管如此,ELF研究也并未放棄“編碼化”的嘗試,部分社會語言學研究者甚至認為未來可能出現(xiàn)超NSE范式的“標準國際英語”[7],潛臺詞無異于將英語通用語進行實質(zhì)上的編碼化。大多數(shù)ELF學者同Seidlhofer[36: 241-242]的看法基本一致,認為本世紀初研究發(fā)現(xiàn)的ELF形式特征在任何意義上都不能否定其并非是單一語碼的交際且具有多元中心的(pluricentric)社會認知屬性,但這種理論上的不明確致使“編碼化”始終是ELF研究方法論長久以來的癥結(jié)[51][25],也妨礙了ELF理論主張在英語教學的全球化變革中有效轉(zhuǎn)化為高參照度的教學方法。
二、世界英語范式的局限性
當下批評語言學對ELF的異議,均無法繞開“世界英語”(WE)范式的輻射——WE或多或少既啟發(fā)了EFL研究,又導致了EFL與WE的分道揚鑣。在認識論的層面,WE最毋庸置疑的理論遺產(chǎn)是其對全球化初期(20世紀末至本世紀初)英語傳播和其社會實踐景觀的理解方式,其中語言變體(language variety)概念的發(fā)展和對各類變體的圈層劃分為研究者探究英語在特定歷史文化語境下的衍變形態(tài)提供了理論參照,使得本土化的語言規(guī)劃和語言教育政策的制定有了適切的認識論基礎。但是,變體圈層的理論預設在全球化深入的新背景下卻越發(fā)難以捕捉英語通用語在多語環(huán)境(multilingualism)下的形成與傳播機制[8][16: 15-16]。
眾所周知,WE范式認可度最高的理論模型是Kachru[19]提出的同心圈模型(concentric model),即以文化地域和殖民背景為依據(jù),將英語變體劃入內(nèi)圈(Inner Circle)、外圈(Outer Circle)和拓展圈(Expanding Circle)三個共核圈層。內(nèi)圈變體包括歷史人文傳統(tǒng)上以英語為母語(English as a Native Language,簡稱ENL)的地區(qū);外圈包含曾被ENL國家殖民,逐漸形成本地化的英語語言社群,且通常以英語為第二大通用語(English as a Second Language,簡稱ESL)的國家或地區(qū);拓展圈則涵蓋從未形成ESL趨勢,僅將英語作為國際通用語或外語(English as a Foreign Language,簡稱EFL)進行推廣的地區(qū)。之所以說同心圈模式難以真實反映當下ELF的現(xiàn)實景觀,關鍵在于其向心性和邊界性。學界普遍指出,同心圈理論是局限在地域和民族邊界內(nèi)的認識論[28],外圈中的ELF與拓展圈內(nèi)的ELF在這一模式下并非同一屬性;其次,就WE范式的方法論而言,重點是對相對同質(zhì)化的社會文化區(qū)域內(nèi)的英語變體進行編碼化(標準化),并在社會心理層面確立一種被“母語化”(nativization)的外圈ESL身份認同,典型者如新加坡英語和印度英語。在向心的層面,WE范式被批評者認為是固守本族語中心思維(native speakerism)的非多元化方法論途徑[20][29];論點核心在于:盡管WE突出了英語變體的地域差異和本土獨立,卻仍將ENL作為“提供規(guī)范”(norm-providing)的核心變體圈層。反觀當下的ELF研究,在超越地理疆界和文化邊界的文化間關系已變得空前緊密的全球化現(xiàn)實中,英語的傳播已然不可能存在人為劃定的界限[4: 198],因此ELF研究也開始在本世紀初逐漸向多元疊加的模式(plurilithic model)發(fā)展[29],突出行動中的英語接觸(English contact in action),而非社會文化圈層中的實體化變體。簡言之,WE描繪的是本地化(indigenization)和復數(shù)化英語(Englishes)的跨文化(cross-cultural)景觀,而ELF則側(cè)重在英語作為國際通用語于文化間的(intercultural)現(xiàn)象剖析[27]。
三、英語國際語與英語通用語
若ELF與WE的關系可以理解為“后浪推前浪”,那么“英語國際語”(EIL)和“全球英語”(GE)就可以看作與ELF并駕的浪頭旗手。相比較而言,EIL比GE更具備扎實的研究積累,起步期與ELF大致相當[34: 8],如McKay(2002)和Matsuda(2012)[22][25],二者聚焦在國際化新背景下的英語教學取徑;又有Holliday(2005)[14]從批評性社會語言學的視角評析了英語國際語與本族語霸權思維間的意識形態(tài)斗爭,也是置論于國際化背景下的外語教學語境。從以上案例可以窺見,EIL似乎更傾向于探究英語國際化的潛在意義和效應,跨越了社會語言學和英語教學至少兩個方向。
然而,EIL與ELF的異同并非能單純以研究方向劃分。首先,在對待編碼化的議題上,EIL十分明確自身不指向任何一種特定英語變體的立場,突顯英語作為國際間以及文化間交流的通用語的功能[38: 2];其次,在英語所有權的議題上,作為研究范式的EIL并不排斥WE,因此EIL也同樣涵蓋NSE群體[25];最后,在應用領域上,盡管EIL有著先導的教學關切,但目前的ELF交際過程研究也旨在將交際策略的探究發(fā)現(xiàn)移植到國際通用語視角下的語言交際能力培養(yǎng)和相關教學中。至少從以上三個層面看,EIL和ELF在理論主張上沒有太大的區(qū)別。
但是,鑒于ELF素來有“非實體論”和明顯偏向NNSE的硬傷[51],也有國內(nèi)學者認為在教學實踐上采用ELF視角過于狹隘且缺乏框架指引,轉(zhuǎn)而借鑒更具涵蓋性的EIL范式,并將EIL定性為ELF的上義概念,實際上就把ELF降格成了EIL的分支[54: 84-85]。這種針對二者關系的理解多少同學界對ELF研究長久以來的誤解有關——實際上,EIL也未曾解決英語國際通用語非實體化的問題[38: 1-2]。但是,在教學實踐層面,也確有研究者將EIL用以統(tǒng)籌WE以來出現(xiàn)的各類啟發(fā)國際化外語教學理念的趨勢[21][22],亦有研究者將ELF歸類到EIL的概念體系下,但不強調(diào)二者在研究流派上的從屬關系[39: 289],主要目的是凝結(jié)共識,在新時代的英語教學中培養(yǎng)學習者對不同變體形式與功能的包容意識,促進以交際策略為導向的使用者學習意識,以此逆轉(zhuǎn)本族語中心(native speakerism)教學模式的負面心理動機影響[23]。
四、全球英語的全納取徑
全球英語(GE)是最近十年才逐漸獲得關注的新概念,較以往的WE和EIL以及正在經(jīng)歷階段性轉(zhuǎn)向的ELF研究,GE概念的出現(xiàn)有著明確的承接性和融匯性。與之前主流的國際化英語研究路徑不同,GE尚未有流派之風。GE作為一種新途徑的主要推動者之一Nicola Galloway強調(diào),英語國際通用語的研究亟待理論與實踐的接軌[11],如果這屬于GE的專門領域的話,至少目前在二語習得方法論以及英語課堂實踐、師生認受和教育規(guī)劃的層面,仍需更多跨語境跨個案的實證積累[48: 80]。
但是,GE取徑已初具特色,其一是它在國際化英語視域內(nèi)的全納性,其二是它對全球化視角下英語教學實踐的特別關注。Rose和Galloway[34: 13]明確表示,他們選用Global Englishes這一術語的初衷是為了整合包括WE、EIL和ELF范式在內(nèi)的共通思想體系,以解決前述流派在范式上的互斥,避免將全球英語研究限定在特定模式、地域或是英語使用人群的界限內(nèi);同時,GE還借鑒了近年來應用語言學研究越發(fā)關注的“跨語言實踐”(translingual practice)和“多語轉(zhuǎn)向”(multilingual turn)議題[12][34],這也體現(xiàn)了GE對英語通用語多語碼復合性的關注以及對“單語偏見”(monolingual bias)意識的駁斥。在這一層面上,GE所倡導的是批判繼承WE,又融入EIL和ELF新趨勢的泛化研究路徑,這種泛化不完全體現(xiàn)在通過均等對待各流派主張來稀釋新舊矛盾,而是一種意在樹立共識的全納路徑。
除對已有范式的融匯外,GE視角還針對性地以英語教學的全球化轉(zhuǎn)變?yōu)橹饕P注點,倡導在全球英語視角下對課程設置、教材設計、教學過程以及教師教育和學習者認知等多個實證層面進行深入研究和理論驗證,并以此為契機建立理論與實踐的結(jié)合。為此,Rose和Galloway[34]專門構建了“全球英語教學”(Global Englishes Language Teaching,簡稱GELT)框架,作為后續(xù)定向研究的開端。GELT本身即是GE途徑全納性的詮釋,如在教學中主動向?qū)W習者展現(xiàn)英語變體的多樣性,培養(yǎng)語言景觀多元意識的主張,已是WE啟發(fā)式教學歷來有之的經(jīng)驗;又如在外語教學中強調(diào)對文化多樣性和語言多元性的尊重,也一直是跨文化教學和世界公民教育的根本目標[1][3]。總的來說,GE是國際化英語在理論上走向成熟的印證,也是其面向?qū)嵺`的跳板。隨著學界對全球化新趨勢的持續(xù)關注,直接或間接考察全球英語教學態(tài)勢的研究也已經(jīng)有了初步發(fā)展,如考察二語學習者對英語變體和通用語的感官與態(tài)度的研究,測試各類教學手段和形式如何影響學習者的國際化英語認知的研究,也有英語通用語使用者身份認同研究和教師課堂決策研究。
五、中國語境下的英語通用語研究:問題與反思
回顧全球化趨勢下的英語語言景觀和傳播研究,不難發(fā)現(xiàn)無論WE、ELF還是EIL,其概念范疇和研究范式均在二三十年間發(fā)生了明顯的跨越[24][34],這也是為何國內(nèi)研究者和英語教學工作者在理論和實踐上均應有意識地對“國際化”“全球化”以及“本土化”的各類教學主張進行辨別與取舍。由于國際化英語概念系統(tǒng)的內(nèi)部多重性,研究論述中難免出現(xiàn)張冠李戴的情形。一些觀點以“英語通用語”為題,但提出實際建議時也提及教學中應引介不同英語變體,培養(yǎng)學生對英語多樣性的敏感度和寬容度[53][55]。雖然目前在具有ELF意識(ELF-aware)的教學理論中,變體意識已傾向于整合性處理[39],但討論時區(qū)分WE與ELF的范式差異在現(xiàn)階段仍有很大的必要性??紤]到國內(nèi)學者和外語教師對同心圈模式的熟悉度,引介時澄清差異也有助于為后期研究減輕認識論上的誤讀。
(一)國內(nèi)英語教學的“本土化”問題
WE意識本身在國內(nèi)英語教學中的滲透也是ELF新趨勢下亟待重新評估的議題,其中的一大主題便是“本土化”的立場[42][50]。我國研究語境中的“本土化”大體上是由“中國英語”(China English)研究發(fā)展而延伸出的一種教學方針主張,理據(jù)淵源上有明顯的WE范式的影子,即中國英語是具有正當獨立性的英語變體,故在教學中不應強加NSE的語用規(guī)范,而是要實現(xiàn)國際化與本土化的兼顧,對國情和民族心理加以考慮[50: 17]。從倡導語言景觀多元的意識形態(tài)視角看,所謂本土化或本地化的教學實踐基本上是一種實然的走向[48: 80][49: 32],但目前國內(nèi)相關領域中的“本土化”似乎是一種寬泛的提議。首要問題是這種本土化并未明確區(qū)分教育和教學的不同:假如是英語教學目標要突出本土特色,傳遞中國聲音,這其實是教育方針和理念的問題;如果是在具體教學中接納中國英語變體的語言特征的話,這又是課程內(nèi)容和評價取向的議題,二者性質(zhì)有別。況且,前者還具有人文教育的特殊導向,不一定與外語教育和教學完全相關[44: 89]。
另外,在實證調(diào)查的層面,以綜合中國英語為導向的本土化教學推進狀況并不樂觀。師生態(tài)度與語言認同研究尤其突出了中國英語學習者在總體態(tài)勢上對本族語范式的青睞,以及教師群體對WE變體和ELF范式的疑慮[46][52][13][41]。雖然中國英語的變體研究近些年已經(jīng)獲得了較為可觀的學術關注[43],但有關這種變體的系統(tǒng)編碼化至少在國內(nèi)應用語言學界仍無太多進展,這也意味著在課堂中綜合“本土化”教學還是僅能仰賴個別接受過相關培訓并具備研究經(jīng)驗的英語教師。從課程需求分析的角度看,目前ELF和EIL的研究大致仍處在引介和倡議的理論建構階段,體現(xiàn)的是一種自上而下的研究思路,而課程設計者連同英語教學政策制定者更加需要的卻是自下而上的本地化實踐研究。對此,GE新路徑顯然提供了可行的契機。應用語言學研究一方面可以將既有的研究情境在GELT框架下再語境化(recontextualization),另一方面也可直接在GE全納的思路下對教學實踐共同體中的各個環(huán)節(jié)進行實證探究,為我國英語教學的“本土化”提供實證依據(jù)。
(二)國際化英語研究與全球英語導向:應用與展望
就國際化英語研究不同范式的應用而言,WE已成系統(tǒng)的變體研究,可以直接轉(zhuǎn)化為啟發(fā)英語學習者自主培養(yǎng)語言意識(language awareness)和跨文化意識(intercultural awareness)的教學資源,使之成為GELT框架下逐步引導學習者理性看待本族語中心思維的認知建構之一;在EIL范式下,后續(xù)研究同樣能夠以語言意識和跨文化意識塑造為原點,考察課堂參與者與施教機構之間的社會文化建構和意義協(xié)商,也可探究關注度不斷上升的EIL導向教師教育[2];同時,語言景觀研究和語言規(guī)劃與政策研究也值得引入國際語的理論視角,以適應新的研究趨勢。對于更具實操性的教學法研究而言,ELF研究所揭示的普遍可理解性語言特征以及商務英語通用語交際策略等過程性發(fā)現(xiàn)[45][47]則可以直接作為語用維度的教學內(nèi)容納入GE導向的課程設計中,用以測驗國際化英語研究成果在教學上的適用性。
六、結(jié)語
英語交際的國際化將是未來國內(nèi)應用語言學的又一熱點,在持續(xù)關注英語通用語研究新動向并加強實踐探究與本地條件相結(jié)合的過程中,學術界也更應充分意識到國際化英語研究理論流派的復雜性、疊加性與延承性,并在理論建構、師資培養(yǎng)以及政策考量上為我國外語教育逐步融入新國際趨勢做好長遠規(guī)劃。同時,本文以英語通用語為原點,通過梳理國際化英語研究有史以來的核心主張及其與ELF的認識論關聯(lián),呼吁國內(nèi)后續(xù)研究在方法論層面采用“后方法”的思路,融會貫通相關理論流派的應用與評估,重點在于重新審視“本土化”英語教學在英語作為國際通用語范式下的恰當途徑,以期構建具有中國特色的國際化英語教學范式,豐富多元流動的當代語言實踐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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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 Whilst research into English as a Lingua Franca (ELF) is undertaking paradigm shift in recent decade, it is also drawing wider attention amongst Chinese ELT researchers. However, owing to ELFs conceptual controversy in its own right and the complex interconnection with its related approaches, notional overgeneralization and theoretical misinterpretation constantly arise as ELF perspective transforms itself into a pedagogical inquiry. Centered around the changing research orientation of ELF-based debates in the broader context of internationalized English studies, this paper thus intends to provide a keynote review regarding other theoretical constructs with high ELF etymological relevance. The researcher thereby contends that concerned Chinese researchers should first and foremost clarify the alignment and theoretical co-construction of various ELF-related constructs in localizing the practical ELF turn. Drawing on a Global Englishes (GE) approach, the author also argues for a dynamic examination into the contextual appropriateness of a China-specific internationalized ELT approach.
Key words: ELF; internationalized English; EIL; global Englishes
[責任編輯:韓? ? 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