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1959年就讀于北京海淀區(qū)建設(shè)小學，入一年級一班，班主任是白玉琴老師。一天上語文課，白老師講“小貓釣魚”。她把課文念完之后，提問大家誰能復述一遍？這對剛剛上學的我們來說，有難度，課堂里一時靜若幽谷。我那時梳著齊眉娃娃頭，一縷濕發(fā)遮住了眼簾。汗水淋淋的我順手捋了捋頭發(fā)，白老師立刻大聲說，好啊，畢淑敏愿意來回答這個問題，請起立。我魂飛膽顫，當下想以后哪怕是頭發(fā)把眼珠刺瞎了，也不再捋頭發(fā)。我恍若慢鏡頭一樣起身，企圖拖延時間以想他法。也許因為我動作太慢，白老師在這個當兒另起了主意。她說，畢淑敏站到講臺上來，面向大家復述課文。

天??！沒有任何法子對抗，我只好拖著雙腿，像老爺爺一樣挪向講臺。咬牙切齒痛下決心，以后剃成個禿瓢，永不留發(fā)。從課桌到講臺的那幾步，是我7年人生中最漫長的荊棘之旅。然而無論怎樣蹣跚，總有到了盡頭的那一刻，我只好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開始了回答。

如何下的課，全然忘卻。以上是我開蒙之后記憶最深的一件事。

開蒙，古時指兒童入書塾接受啟蒙教育，現(xiàn)如今泛指兒童開始上學識字。我覺得像讀書識字這類屬于心智萌發(fā)的事兒，應(yīng)該有一個莊嚴的啟動儀式，讓小小的心靈里，刻骨銘心這一瞬的驚詫和感動……

“小貓釣魚”后，我聽白老師對別人說，我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好記性的孩子，居然把整篇課文復述得幾乎一字不差。幾十年后我重回母校，有年輕老師對我說，白校長（白老師已成為校長）至今還會說起當年的你，是多么聰慧……

（選自《星光下的靈魂》，有改動）

心語點點

一個孩子潛意識里的躍躍欲試被細心的白老師識破，她適時抓住教育契機，推動一個孩子享受了成功的快樂。文章詳細描寫了作者當時那種想表現(xiàn)又擔心的微妙心理，以及自己成功后的喜悅心情，表達了白老師對自己人生的幫助和鼓勵。

（10～11版由孫俊強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