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州大學法學院 550025）

一、莎士比亞戲劇中自然法思想產(chǎn)生的背景

在莎士比亞所處的年代，“自然”具有兩層含義，第一是特指“人性”；第二是指萬物生長的自然世界。在文藝復興時期，處于盛世中的英國，人民剛從宗教的牢籠中解脫，人權的意識在逐漸萌芽。莎士比亞處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他認為自然法在很多方面有效的規(guī)范了人們的行為，并且對于時代的發(fā)展有著深遠的意義。這些自然法思想不僅僅是提醒人類追求正義和自由，也是對人類無視自然法則做出的警示。

從莎士比亞的作品中解讀其所具有的自然法思想——自然世界中的萬物皆有其秩序和生存法則，人類文明生活是對自然世界的改造和遵從，自然引導人類行為向善和適度，自然秩序也為人類建立社會秩序提供了參考模式，其對人類文明的發(fā)展，對當今社會都產(chǎn)生了巨大的影響。莎士比亞在其所寫的多部戲劇中顯現(xiàn)了其所持有的自然法思想，“自然法”的思想觀念與“自然”緊密聯(lián)系，對于古希臘人來說，人類社會規(guī)則中精神方面的本源是“自然”，莎士比亞將自然劃分為人類意志上的“精神自然”與世界中的“物質自然”，而自然法最初亦是屬于“精神自然”領域的范疇，在莎士比亞的“四大悲劇”中，從“精神自然”的角度，莎士比亞戲劇給人們帶來了關于人性和法律制度設計的思考。

二、自然法思想在莎士比亞戲劇中的體現(xiàn)

對于莎士比亞時代的人們來說法律是一個熟悉的事物。從當時人們的行為舉止，到談話的字里行間，都存在著現(xiàn)如今的世人看起來似乎與現(xiàn)有法律迥然不同的各式法律規(guī)定。早期現(xiàn)代的英國盜竊犯罪分子橫流，倫敦的街頭四處混跡著形形色色的犯罪分子，我們從該時期對于有關犯罪分子的各式專有名詞中即可窺探一二。人們在街頭互相爭執(zhí)、互毆甚至決斗也是習以為常之事。盡管在隨后的時間里，英國的社會治安狀況逐漸得到改善，可是在肢體對抗逐漸減少以后隨之發(fā)展而來的是人們對于訴訟高漲的熱情。如同古希臘時期羅馬的哲學家強調的自然法重點一樣：“自然法則被視為所有法律永恒不變的基礎?！?/p>

關于法律的名言大量的存在于莎士比亞的戲劇中，例如在《威尼斯商人》中夏洛克大喊：“你們的法律去見鬼吧！”；在《一報還一報》中安哲魯語重心長地說“法律雖然已經(jīng)暫時昏睡，但它并沒有死去”；以及在《哈姆雷特》中大量的對律師的揶揄等等。除了這些現(xiàn)在還耳熟能詳?shù)姆擅?，莎士比亞戲劇中還上演了多部的法庭橋段，如《一報還一報》《威尼斯商人》《李爾王》，以及《冬天的故事》等。更為甚者，在《裘力斯·愷撒》中的經(jīng)典一幕：“愷撒的葬禮”，也會讓人們聯(lián)想到美國今天的陪審團制度。

約占莎士比亞創(chuàng)作戲劇四分之一的莎士比亞歷史劇，開啟了人們對于王權是否合法問題的關注，在《裘力斯·愷撒》中對于羅馬共和體國解散原因和古羅馬自然法思想的反思，《威尼斯商人》中對于放高利貸問題、法律與道德問題，乃至對于法律的正當性問題的思考，說明早期現(xiàn)代英國法律與莎士比亞戲劇之間存在著無數(shù)紛繁復雜的聯(lián)系?！遏昧λ埂鹑觥肥蔷哂袣v史性意義的法律文獻，劇中雖然沒有記載任何關于羅馬的法令、法律，但是《裘力斯·愷撒》在更為深層次的思考了自然法與善、自然法與自由、自然法與民主，乃至自然法與政治等諸多重要命題。自然法不是某一部具體的法，僅僅是指理想中設定的道德標準，它探求如何制定法律才能達到人民最理想的生活狀態(tài)。在《裘力斯·愷撒》劇中，當羅馬的民主制處于即將沒落的危急時刻，勃魯托斯陷入倫理困境：殺掉即將稱帝的愷撒是否能保住羅馬的共和制？在其抉擇的背后，實際上體現(xiàn)的還是同時潛伏著的系列政治危機：人民內(nèi)戰(zhàn)與君主獨裁、對于個人友誼與對效忠的城邦之間忠誠的對抗、民主的精神還是共和的形式之間的重重矛盾。勃魯托斯向來篤信美德和自由，其崇尚自然法，是斯多葛學派的典型代表人物。劇中最了解勃魯托斯糾結的人，卻是勃魯托斯最強大的敵人—安東尼。安東尼認為勃魯托斯是“一個最高貴的羅馬人”，是由于他的初始動機同樣是為了大眾的利益，但最終也無法逾越他是典型的斯多葛主義者，他是崇尚自然法的道德精英，雖然他最終失去了斯多葛主義者尤為珍視的自由，淪為聲望和榮譽的犧牲品。并且，勃魯托斯刺殺愷撒固然是出于正義之思想，然而刺殺愷撒整個事件是否正義，時至今日依舊是人們爭論不休的話題。勃魯托斯作為斯多葛主義者，其正義觀注定與古羅馬的自然法思想保持源遠流長的關系。莎士比亞本人是否對于古羅馬的自然法思想了然于心，已經(jīng)無法考證，但我們可以肯定的是，莎士比亞戲劇中對于自然法思想的理論以及困境有著生動詳細的描寫。從法理學的角度來說，是否能將抽象的自然法轉化為具體詳實的法律條文，是自然法能否在社會生活中成為法律現(xiàn)實的關鍵，這既依賴于人們的知識與理性，同時也取決于人們的意志導向。

在莎士比亞法庭審理的“萊爾德訴皇家刑事法庭案”，該案例涉及證據(jù)問題，其對于探尋真相起著關鍵作用。在該起謀殺案的審理過程中，皇家刑事法庭判決的重要證據(jù)為該案中的間接證據(jù)，該證據(jù)來自被告具有犯罪前科，并且被告生性殘暴。在向莎士比亞法庭提出上訴過程中，萊爾德認為他的前科與性格如何不能作為證據(jù)被采納，這是違背程序正義的做法。那么法庭所面臨的問題是：如何從莎士比亞經(jīng)典作品中，尋找什么樣的證據(jù)才能定性為合理證據(jù)，又該如何處理性格、行為和身份的關系。在面臨這些問題的時候，法庭綜合《奧賽羅》中對于證據(jù)的處理情況、《安東尼和克婁巴特拉》中對于人物性格的刻畫及探索情況，以及莎士比亞在《一報還一報》中對于法律合理形式的思考。這不僅僅要綜合考慮案情中涉及的莎士比亞的四部戲劇，而是囊括了莎士比亞的全部戲劇作品。在類似情況下，往往證據(jù)無法展現(xiàn)關鍵事實，但仍須基于事情發(fā)展的高度慨然性進行裁判和行事。就如克勞迪亞斯是否真是殺害哈姆雷特的父親真兇一樣。由于自然法學對法應遵守什么樣的終極準則進行了細致探討，形成相應原則體系。即從實體來看，自然法原則中最基本的內(nèi)容是平等與自由原則，從社會運行的視角來看，平等和自由如何協(xié)調的問題也值得重視。莎士比亞戲劇體現(xiàn)了法律適用在程序與實體抗衡過程中顯現(xiàn)的問題，也遵從了自然法思想中，處于原則第一層次中的分權與制衡原則的重要性。

三、結語

我們了解莎士比亞戲劇創(chuàng)作時期處于一個社會大變革變革的背景之中，何種價值觀是正確的在當時備受質疑，隨著戲劇日益興起成為大眾文化消費的熱點，莎士比亞通過將戲劇表達模糊化，對當時的社會進行自由批判。莎士比亞戲劇中自然法思想的體現(xiàn)，通過其對待正義觀的態(tài)度等，成為了當時的一種導向。莎士比亞處于宗教改革與文藝復興的時代，這個時代激發(fā)了社會的運轉效率，同時也解放了個人，使人們陷入了精神困境而失去了信仰。這種復雜而矛盾的社會存在，成為了莎士比亞戲劇所關注的焦點。莎士比亞的戲劇不僅僅屬于他那個時代，而且其戲劇顯示善惡、反映自然，莎士比亞戲劇以一種尤為特別的方式長久地將人類某些具有真實性及普遍性的狀態(tài)展現(xiàn)，比如愛的本能、對死亡的恐懼、對利益的向往。而自然法思想也同屬于這樣一個話題，它揭露人性善惡的根本，激發(fā)了人類共同情感的表達，并能夠超越時空和地域，為人們所接受。

自然法思想對莎士比亞戲劇劇情的設計無疑具有批判的借鑒意義，實現(xiàn)真正意義上的人人平等是人類制度文明的最高目標之一。平等觀念植根于西方自然法思想中，在現(xiàn)代各國的法律體系中占有極為終于的位置，該觀念作為莎士比亞戲劇的核心思想，使如何實現(xiàn)人與人之間的平等成為了莎士比亞戲劇所探尋的核心內(nèi)容之一。法律賦予的自由對與每個人來說都是平等的自由，但是卻因出身、家庭成分、環(huán)境、機遇等各種因素可能會導致人與人之間財產(chǎn)等方面的不平等。自然法思想所追求的美好愿望與莎士比亞戲劇所想表達的思想不謀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