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雯

在公眾的視野里，孤殘兒童護理員是一個極小眾的職業(yè)。在看似照料孩子吃喝拉撒的瑣碎日常之外，這實則是一份需要崇高信念的職業(yè)。即便孩子們的變化是微小且漸變的，護理員的耐心、愛心與恒心不減。

從業(yè)十年抱過的娃不計其數(shù)

2020 年6 月1 日，周一，天晴。一如往常，呂紅芳早早來到了市兒福院的鳶尾園里，開始了新一天、新一周的工作。歡喜的日子，呂紅芳特地化了一個淡妝，在給孩子們換上兒童節(jié)的新衣服后，留下幾張“母女”合影。

今年是呂紅芳從事孤殘兒童護理工作的第十個年頭。隨著歲月一同增長的除了經(jīng)驗，就是她帶過的孩子，已經(jīng)記不清有多少了。從襁褓中的嬰孩，到一個接近18 歲的青年，她都照料過，且都一個個懷抱過。

“18 歲了都還需要你抱嗎？”記者問道。“對對，我們照顧的孩子都有比較嚴重的基礎性疾病，所以生活大多不能自理，要用尿布，幫忙喂飯、洗澡。”呂說。

在普通家庭，即便只是照顧一個孩子的吃喝拉撒，也勞心費神。而相對應的，若他是一個腦癱兒，難度系數(shù)無疑呈指數(shù)級增長。例如喂飯，腦癱兒的吞咽能力一般較差，或許一個五六歲的孩子，三餐仍以喝奶為主。呂紅芳需要極其耐心地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握著奶瓶，慢慢地等待孩子把全部的奶吞咽完畢。單單一個懷抱的姿勢就要保持20 分鐘以上，“但孩子可能還喝不完60ml的奶啊?！?/p>

用棉簽適度刺激孩子的咽喉部，是私下里呂紅芳查閱各種資料后了解到的一個提高吞咽能力的方法之一。日常工作中，最能帶給她和所有護理員快樂的，便是通過自己的努力，幫助孩子們實現(xiàn)從“牛奶、奶糕、營養(yǎng)粥、軟飯、正餐”等一步步的吞咽進階。他們只要達成一個小目標，那幾天里，護理員彼此間的閑聊都會圍繞于此，“我負責的孩子能吃飯了……長胖、長高啦。”日久相處中為母的情感可以跨越血緣的阻隔。

以護士之名勤練護理技能

在成為孤殘兒童護理員之前，呂紅芳曾是一名醫(yī)院神經(jīng)內(nèi)科的住院護士。呂說，選擇來兒福院，就是因為喜歡小孩；如果最初不當護士，自己很可能想從事幼教職業(yè)。不過，即便作為老護士，閱盡了生老病死，看慣了人患病之下的體態(tài)，但在第一次來到兒福院看到孩子們時，她的內(nèi)心還是略有震撼的，在震撼之余便是無盡的心疼。事實上，許多護理員都經(jīng)歷了這樣的思維升級，不是因為孩子們可愛才值得被愛，而是當你愛他們了，就會發(fā)覺每個孩子都好可愛。

當好一名優(yōu)秀的護理員，無疑考量從業(yè)者的愛心，但首先還需要有一副好身體?！氨е癸?、洗澡，抬腿換尿布，作日常的康復訓練，這都是個體力活，早幾年一天工作下來，人腰酸腿疼的?！倍L此以往的“力量”訓練，也練就了這群可愛的“媽媽們”一身的肌肉。呂紅芳現(xiàn)年45 歲，工作之余，她仍很注重自己的身體素質(zhì)，早晨的長跑和晚飯后的健步走，幾乎一天都不落下。

2016 年，呂紅芳榮獲了全國孤殘兒童護理員職業(yè)技能競賽個人一等獎。能得到這份在自己職業(yè)領域的最高獎項，她謙虛地歸因于護士經(jīng)歷，“我可能就是比別人有基礎”。但更內(nèi)在的原因是，呂紅芳熱衷勤奮與鉆研。她常常會在家練習各種操作方法，例如癲癇應急護理，要熟稔到幾乎是本能的反應；有時練習“喂飯”操作，她還會拉上自己的女兒當模特，在規(guī)范的動作之外，怎樣做到更細膩些，更輕柔些，“希望讓孩子們感到很舒服，這樣他們會很開心的?！?/p>

巾幗創(chuàng)新：首推“親子式育兒模式”

市兒福院歷來有鼓勵職工開展課題研究的傳統(tǒng)。2014 年，呂紅芳和同為70 后的幾位護理員也積極嘗試，開始了她們的“科研”之路。

“命運對兒福院的孩子來說已經(jīng)很殘酷了，所以我們就想著能不能再做些什么，提高他們的生活質(zhì)量?！眳渭t芳說道。正是出于一份希望下一代茁壯成長的質(zhì)樸情感，讓這些護理員開始給予孩子們更多一對一的特護，“比如身體的撫觸，語言與非語言的情感交流等等?！?/p>

這從一開始只屬于小群體的實踐，到慢慢地就形成了一個長達半年、覆蓋48 名0-30 個月孩子的實驗性研究。呂紅芳等人通過干預組和對照組的結(jié)果對比發(fā)現(xiàn)，當孤殘兒童的養(yǎng)育過程中加入了更多親子間的肢體接觸、情感交流后，孩子們在身體發(fā)育、體格運動發(fā)展、心智發(fā)育等方面都有了明顯的進步。2016 年，她們進一步作了覆蓋52 名0-10 歲孩子的實驗性研究。在原有的特護項目之上，又增加了親子游戲互動和日?？祻陀柧殻玫降慕Y(jié)果比之前更加喜人，兒童的身高、體重等身體指標呈現(xiàn)“趕上生長”的趨勢，適應環(huán)境變化的能力也明顯提高。

就這樣，在傳統(tǒng)孤殘兒童護理工作中比較割裂的“養(yǎng)、教、護、康”在由呂紅芳和幾位護理員首創(chuàng)的“親子式育兒模式”中被融為了一體。目前，這一模式已在市兒福院內(nèi)全面覆蓋，全院的孩子們在濃濃的親情氛圍中健康成長。

如今，呂紅芳是院內(nèi)巾幗創(chuàng)新工作室的領頭人。她深有感觸的是，這幾年每天的工作量都比過去翻了個倍。但辛勞總有回報的，最大的賞賜就是與孩子們的感情更加深刻。

這不就是最大的職業(yè)成就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