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冰玉

中國有錢人

2019年11月，胡潤研究院發(fā)布《2019胡潤財富報告》。報告顯示，截至2018年底，中國大陸、香港、澳門和臺灣地區(qū)合計已有494萬戶家庭擁有600萬及以上人民幣的家庭資產，達到“富裕家庭”的標準。這些“富裕家庭”的總財富達到了128萬億，是大中華區(qū)全年GDP的1.3倍。

2018年，中國經濟面對了全球經濟復蘇減弱和貿易保護主義雙重沖擊，全年GDP增速回落至6.6%。2018年年末，上證綜指、深證成指和恒生指數均較上年同期回落10%以上。

但與之相對的是，中國大陸的“富裕家庭”仍以1.3%的增長率小幅增長，數量達到392萬戶，其中，約36%的“富裕家庭”擁有600萬可投資資產。大陸地區(qū)持有千萬資產的“高凈值家庭”數量達到158萬戶，億元資產的“超高凈值家庭”數量則達10.5萬戶。

《胡潤財富報告》研究了大中華區(qū)“富裕家庭”、“高凈值家庭”和“超高凈值家庭”的分布，北京市、廣東省和上海市依次領跑榜單前三名。浙江省以51.6萬戶的“富裕家庭”和19.3萬戶的“高凈值家庭”數量，以微弱劣勢落后于香港特別行政區(qū)（香港“富裕家庭”為55.1萬戶，“高凈值家庭”為22.2萬戶），位列600萬人民幣和1000萬人民幣資產家庭的第五名。而在億元資產“超高凈值家庭”的榜單中，浙江更是以1.27萬戶的數量，一舉超越香港特別行政區(qū)，成為一匹成績亮眼的“黑馬”。

蘇浙有何不同？

位于長江三角洲核心區(qū)域的江蘇省，600萬人民幣以上資產的“富裕家庭”數量為29萬戶，僅為浙江省的56%，而1000萬元以上的“高凈值家庭”數量為11.5萬戶，為浙江省的59%，差距十分明顯。

根據國家統計局發(fā)布的數據，2018年江蘇省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為38095.79元，同期浙江省的人均可支配收入則高達45839.84元。

有意思的是，國家統計局的數據同時表明，2018年，全國GDP總量排名中，江蘇省GDP僅次于廣東省，總量達92595億元，位列全國第二。浙江省GDP則為56197億元，列全國第四位。兩省GDP總量差距約為36398億元，幾乎相當于當年的湖南省GDP總量。此外，江蘇省2018年的人均GDP約為11.52萬元/人，也明顯高于浙江省的9.86萬元/人。

為什么江蘇省的地區(qū)生產總值遠高于浙江，且人均地區(qū)生產總值明顯占優(yōu)，但居民富裕程度卻落后于浙江省呢？

江蘇省和浙江省同處上海兩翼，江蘇省面積約為10.72萬平方千米，以平原地形為主。而浙江省面積約為10.55萬平方千米，地形以山地、丘陵為主，有“七山一水二分田”的說法。兩省面積相似，但地形上的差異影響了常住人口的數量，進而影響了地區(qū)生產總值和產業(yè)結構。

2018年江蘇省的地區(qū)生產總值中，第三產業(yè)的貢獻度為50.98%，第二產業(yè)的貢獻度則為44.55%，第二產業(yè)和第三產業(yè)占比較為均衡，共同支撐著地區(qū)經濟的發(fā)展。浙江省則更加集中發(fā)展第三產業(yè)，同期，第三產業(yè)對經濟的貢獻度高達54.67%，第二產業(yè)貢獻度僅為41.83%。第三產業(yè)的發(fā)達興旺，可能是浙江省居民更為富裕的一個原因。

此外，江蘇與浙江省房價的差距，可能也是造成兩個省份“富裕家庭”和“高凈值家庭”數量差異的原因。在北京和上海等一線城市，由于房產價值較高，會出現許多家庭賬面總資產與可投資資產差距懸殊的情況。

在《胡潤財富報告》中，各省份家庭資產達600萬和可投資資產達600萬家庭數均有明顯差異，因此需適當考慮房價因素。

據購房網站“安居客”統計結果，2018年杭州和南京作為兩省的省會，平均房價在省內最高，杭州房價高于南京。浙江省各城市房價普遍較江蘇省內相似發(fā)展水平的城市略高，可能對兩個省份“富裕家庭”和“高凈值家庭”數量的差異有一定影響。

藏富于民

而浙商的存在，是更重要的一個原因。

地理條件的限制，促使浙江人在傳統的農耕活動之外，積極轉向工商業(yè)活動，南宋時期，浙江衢州一帶興起龍游商幫，并于明朝中葉達到最盛，有“遍地龍游”之語。近代中國，浙商進一步發(fā)展壯大，其中又以寧波商幫最為著名，并涌現出虞洽卿、包玉剛、邵逸夫、董浩云等一大批風云人物，推動了近現代中國航運、工業(yè)和教育等的發(fā)展。浙商也因此與粵商、徽商、晉商并稱“四大商幫”。改革開放后，浙商進一步將生意做大做強，吉利、奧克斯、娃哈哈、得力等知名企業(yè)如雨后春筍般在浙江發(fā)展。

2019年8月，全國工商聯在青海發(fā)布的《2019年中國民營企業(yè)500強報告》中，浙蘇魯粵四省包攬500強榜單過半數企業(yè)，其中，浙江以92家上榜企業(yè)的數量獨占鰲頭，遠超第二名江蘇省的82家、山東的61家和廣東的60家。

但據統計，2018年江蘇省全省個體戶數590.10萬戶，浙江省個體戶數為422.63萬戶，江蘇省個體戶數占全省常住人口的比率為7.33%，而浙江省該比率為7.37%，兩省數據并未顯示明顯差異。納入私營企業(yè)戶數及私營和個體就業(yè)人員人數進行計算，江蘇省私營企業(yè)戶數占全省常住人口的比率為3.56%，私營和個體就業(yè)人員人數占常住人口比率為44.77%，而浙江省的這兩項比率分別為3.60%和46.07%，數據差異同樣不明顯。

浙商在以上數據中的“隱身”，是由浙商的商業(yè)活動習慣決定的。浙江商人普遍以家鄉(xiāng)浙江為基地，以上海為中心，商業(yè)活動向全國甚至全球擴張，許多企業(yè)經營地和注冊地往往都不在浙江，因此很難納入浙江省當地的統計數據。

2003年，零點調查公司在北京地區(qū)進行的調查結果顯示，浙江商人是北京市場上的超級活躍群體，而在上海，在滬浙商超過50萬人，浙籍企業(yè)在滬投資總額、企業(yè)總數和資產總額，均居全國兄弟省市之首。

在2017年11月的第四屆世界浙商大會上，浙江省委書記車俊曾表示：“我省累計回歸浙商資本1.2萬億元，相當于去年（2016年）全省GDP的26%，約占7年來全省固定資產投資總額的9%。浙商是浙江最珍貴、最有潛力的戰(zhàn)略資源，在我省經濟社會發(fā)展中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p>

由于浙商的商業(yè)范圍不一定在浙江省內，在統計地方生產總值時，浙商創(chuàng)造的財富往往會被計入商業(yè)活動所在地的生產總值，但浙商在外資本會部分回流浙江省內，因此浙江的地方生產總值數據未必占優(yōu)，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卻能夠緊跟北上廣，傲視其他省份。

江蘇和浙江兩省的居民財富差異，也提醒我們，隨著現代社會人才和資本的流動加強，按地域劃分的統計方法將會出現一定的局限性。此外，一個地區(qū)的富裕程度到底如何，也將有著更加多元化、多維度的考察標準。

（項寶薦自《南風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