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萍

（景德鎮(zhèn)學院人文學院，景德鎮(zhèn) 333400）

圖1 常記溪亭日暮

景德鎮(zhèn)，世界聞名的“瓷都”。景德鎮(zhèn)的陶瓷享譽全球。在景德鎮(zhèn)這塊土壤上，誕生了許多的中國陶瓷藝術(shù)大師。在仕女圖裝飾方面，景德鎮(zhèn)陶瓷繼承發(fā)展了傳統(tǒng)的陶瓷仕女人物繪畫藝術(shù)，粉彩仕女作品現(xiàn)已成為景德鎮(zhèn)陶瓷繪畫藝術(shù)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一直以來，曾出現(xiàn)過不少善長仕女畫的作家，“仕女題材作品層出不窮，隨著七十年代掀起的陶藝創(chuàng)作熱潮，各種工筆、寫意仕女人物畫，更是舉目皆是?！保?］這些陶瓷藝術(shù)家們喜歡以中國古典文學作品為素材，他們創(chuàng)作出大量的仕女裝飾圖作品，深為大眾所喜愛。戴榮華大師就是一位以仕女題材創(chuàng)作為專長的當代畫家，他被世人譽為“當代陶瓷藝術(shù)、古彩第一人，當代古裝仕女瓷畫第一人！”

欣賞著名中國工藝美術(shù)大師戴榮華大師的仕女畫,會讓人想起白居易的“三千粉黛無顏色”之絕句，古代仕女特有的那種粉潤華貴，氣質(zhì)高雅，令人心動和不舍。粉彩瓷板畫《常記溪亭日暮》（見圖1），就出自景德鎮(zhèn)這位陶瓷大師戴榮華之筆。戴榮華擅長陶瓷粉彩裝飾，“作品大多以古代仕女和嬰戲、童趣為主，以山水花鳥為輔?！保?］“成功的仕女畫作品宗旨是統(tǒng)一的，那就是通過陶瓷與作品表現(xiàn)美，傳達藝術(shù)家對美的追求認識與感受?！保?］粉彩瓷板畫《常記溪亭日暮》就是這樣一幅佳作，它將仕女人物裝飾與李清照詩詞文化完美地結(jié)合了起來，詞畫相映成趣，內(nèi)涵極為豐富，在精致構(gòu)圖中很好地傳達出作品的文化意蘊和魅力。

1 藕花泛舟：“少年情懷自是得”

宋代著名女詞人李清照的創(chuàng)作早已被許多陶瓷家們所關(guān)注，并作為創(chuàng)作題材，表現(xiàn)在眾多精美的陶瓷作品中。此粉彩瓷板畫《常記溪亭日暮》所體現(xiàn)出來的情景，正是李清照前期生活的寫照。此畫依據(jù)李清照早期詞作《如夢令·常記溪亭日暮》而作。李清照，出生于官宦之家，父親為著名學者，家境開明。在家庭的溫情中，李清照少女時期深受父母呵護，生活自在安逸。那時她的詞作多描寫閨中女子的無憂生活，以及自然風光的絢麗多彩。詞作風格皆活潑歡快，意境溫暖陽光，語言明朗清新。十八歲時李清照與趙明誠結(jié)婚，婚后生活也是幸福美滿。綜觀李清照的詞，以靖康為界，可以分為前、后兩期。前期主要描寫她貴族少女及少婦的生活，也有一些夫妻離別相思之作，格調(diào)輕松自然。南渡之后的詞作，則多為國破家亡之后的悲傷，有著切身的體會，濃濃的哀愁。

粉彩瓷板畫《常記溪亭日暮》描繪出李清照早期的少女情懷，意境天真爛漫。畫面造型構(gòu)思上，作者不僅融入了傳統(tǒng)，更吸收了中國畫技法。畫面清新自然，極富生活樂趣，具有強烈的藝術(shù)感染力。畫面以綠色為基調(diào)，水波浩淼。碩大的幾片綠色荷葉中間，零星地點綴著幾朵荷花，荷花怒放著，大朵大朵的，白中透著粉。正如“剛出浴的美人?！笔谷瞬唤肫鹱骷抑熳郧宓闹⑽摹逗商猎律穪恚骸叭~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薄拔L過處，送來縷縷清香，仿佛遠處高樓上渺茫的歌聲似的?！毙蕾p者閉目思緒，似乎能切身感受到藕花荷塘的風景了。在河田的荷葉叢中，一葉扁舟搖曳前行，兩仕女端坐舟上。仕女荷叢蕩舟，面容歡喜，正興致勃勃沉醉在這湖光山色之中。其中一女子品著美食，賞著美景，另一女子吹簫助興，曲調(diào)歡快，畫面別有風韻。這兩女子從白天出來游玩，已溪亭日暮了，她們卻貪玩忘記了回家之路。流連忘返地“誤入藕花深處”，盡情地享受著大自然的風光。因為興盡爭渡，小舟驚起了鷗鷺，所以瓷畫左上角畫有兩只被驚起的鷗鷺正歡躍地飛著，在此，人與花鳥，和諧自然，使畫面增添了無限生機與活力。瓷作配有李清照詞作《如夢令·常記溪亭日暮》全文，格調(diào)清新高雅。此詞為李清照早年出外賞游之作，不事雕琢，富有一種自然之美。真正是“少年不識愁滋味”，“少年情懷自是得”。從整幅作品布景來看，布局講究，落筆細膩。陶瓷家選取了幾個自然的片斷，將靈動的景致和李清照怡然的心境融合在一起。仕女、綠荷、小舟、湖水、鷗鷺以及詞文的裝飾等意象的交匯，達到了一種物我交融、天人合一的境界。藝術(shù)與文化的相遇，陶瓷與詞句的交合，使此陶瓷作品更加充滿文化內(nèi)涵，韻味無窮。此幅瓷版畫生動傳神地詮釋了李清照青春年少時天真爛漫、童真童趣般的美好心境。

2 酒詞酒意：“沉醉不知歸路”

“每個時代的陶瓷仕女畫作品都凝聚著深厚的文化內(nèi)涵和時代特色，這都在陶瓷仕女畫從初至今中有所體現(xiàn)，”［4］戴榮華大師始終追求屬于自己的藝術(shù)天地，形成了自己特定的藝術(shù)風格。他“融古匯今，揮毫潑墨，創(chuàng)作出一件件蘊含東方陶瓷藝術(shù)獨特精神的視覺樣式?！保?］瓷畫《常記溪亭日暮》以明快的色彩，柔麗的線條，融文化品味于墨底。

酒與古代文人的生活與創(chuàng)作息息相關(guān)。歷代文人大多好酒喜酒，并創(chuàng)作出許多酒詩酒詞。唐有“莫使金樽空對月”的李白，宋有“沉醉不知歸路”的李清照等，他們皆與酒文化結(jié)緣。“一曲新詞酒一杯”，少女時期的李清照就在金杯美盅里盡情揮灑著對美景的熱愛情懷，融入了其對青春的真愛和陶醉。古代，泛舟游湖是文人生活中極其快樂的一項活動。在泛舟游湖中，文人們往往豪酒暢飲，以助游興。少女時期是李清照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她有著少女對歡樂氛圍的幸福沉醉，和對未來的美好憧憬。所以這首詞《如夢令·常記溪亭日暮》表達了李清照沉醉于大自然的美麗溫柔懷抱中的情景，是一首美的酒詞。觀賞瓷畫《常記溪亭日暮》的灑意，我們能看到畫面中的酒境設(shè)置：在正上方，書有“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這首酒詞，酒詞下方，繪有仕女、小舟，舟中小桌子上放有酒壺、酒杯和下酒小食，其中一女子正在飲酒，且酒興正濃。我們可以想象一下，陽光明媚之日，山清水秀之地，少女當時情懷蕩漾，暢游興起的心境?！澳菇痖卓諏υ隆保@么美的景致又怎能少了飲酒的樂趣呢？于是帶上一壺酒，再來兩碟下酒美食出發(fā)吧。所以她們品著美食，飲著美酒，聽著小曲，聞著花香。如此良辰美景，怎能辜負。于是兩女子你一杯我一杯，舉杯對飲。喝的醉態(tài)朦朧，不知所處，以至竟“誤入藕花深處，沉醉不知歸路”，“沉醉”二字透露出李清照的酒酣酒濃。此畫為人們創(chuàng)造了一種美景與美酒交融的境界：天真活潑的少女蕩著小舟，在藕花簇擁之中，不知暮色已近，仍然沉醉于美景美酒之中。因此，酒，作為李清照的出游助興之物，更增添了她游玩的歡暢愉悅之情。此少女正是李清照自身前期生活的寫照。在此詞作中，李清照以酒表達了她對大自然的一種熱愛和回歸之情，以及向往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少女之懷。在封建社會，開懷大飲，本是男人們的特權(quán)。而李清照卻能沖破這些封建束縛，這體現(xiàn)了她作為一個女子活潑健康的人格魅力。李清照的酒詞如其人生之味，前期寫的是樂酒，后期則為悲酒，酒陪伴了她的一生。此時的李清照借酒抒發(fā)的是她前期的浪漫幸福之情。據(jù)此，大師戴榮華遣情于筆端，生動地刻畫出了一個酒濃人醉的場景，準確地把握住了李清照酒詞酒意的文化涵蘊。人物塑造靈動傳神，畫面設(shè)景璀燦奪目。作品氣韻流走，表現(xiàn)了人性的張力，是藝術(shù)之美，更透著一種詩意之美、文化之蘊，使作品具有強烈的藝術(shù)感染力。

戴榮華大師的陶瓷仕女藝術(shù)作品，“仕女形象與詞文內(nèi)涵在內(nèi)容、思想感情乃至意境上珠聯(lián)璧合，意脈相通，使作品充滿詩情畫意?！保?］其塑造的古典文學作家及其人物形象在陶瓷仕女藝術(shù)畫廊中熠熠生輝、光彩照人?！安粌H具有畫中有詩，詩中有畫的深層的藝術(shù)內(nèi)涵，而且還呈現(xiàn)出深刻的歷史感和現(xiàn)實感”［2］，從而在陶瓷藝術(shù)領(lǐng)域綻放出無窮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