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接觸銀幕配音是在1960年左右。當時上海電影??茖W校的莫愁老師,帶我到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為一部動畫電影配音。片名我已經(jīng)忘記了,只記得讓我配片中的主人公小白兔,要求是一個小男孩的聲音形象。可試了幾次,都覺得我的聲音太偏女孩,于是換個小喜鵲給我配。我當時只占著聲音條件優(yōu)勢,毫無創(chuàng)作技巧可言,而小喜鵲有許多笑的鏡頭,面對鏡頭我竟笑不出來。莫老師想盡了辦法,最后當我配到該笑的地方,她就出其不意地在我身后抓我癢癢,弄得我“咯咯咯咯”笑個不停,總算是完成了任務。
1981年的《排球女將》
在《排球女將》和《海蒂》《血疑》的配音中,苦樂交加。但我沒有感到苦,只覺得這是自己夢寐以求的挑戰(zhàn)!我準備好了,早就等著她的來臨!所以現(xiàn)在回憶起當時的工作狀態(tài),仍然都是令我興奮的畫面。
1981年,廣東電視臺引進了日本電視連續(xù)劇《排球女將》,并交由我們廣東話劇院配音。想來當時最激動的人肯定就是我,能為外國片配音了,我極其盼望卻認為不可能的事情居然要成真了!并且因為我曾為多部國產(chǎn)片配音,小鹿純子的配音任務就交給了我,這種圓夢的幸福真是難以言表啊!
觀眾常常提起喜歡日本電視連續(xù)劇《排球女將》中小鹿純子的笑聲,這笑聲倒是我有意識用上的,并且也是借鑒而來的。因為我聽過香港版的粵語配音,配純子的演員笑聲就帶有一點鼻音,我覺得好,也試著把帶有鼻音的清純的笑聲給予了活潑開朗的純子,既符合人物性格,又悅耳動聽,取得了較好的藝術效果。在配音中,為了還原劇中的扣球喊聲,我和純子一起發(fā)力,回家后手臂就像真打了球那樣酸痛!我也沒想到純子那聲“晴空劈靂”會成為一代觀眾青春的記憶!
難忘為6歲的海蒂配音
在德國電視連續(xù)劇《海蒂》中,我為6歲的海蒂配音。這個角色是我主動請戰(zhàn)的。當時不少人質疑年已四十的我如何能駕馭小女孩的角色?但我有信心,因為我曾在一些朗誦作品中表現(xiàn)過孩子,得到過認可。即使這樣,在最終同意我參加試片后,我還是作了許多努力和嘗試,琢磨孩子的發(fā)音部位和語氣,有時走在路上,因突然來了靈感,禁不住馬上用手帕掩住嘴試驗起來……我終于在導演和錄音師的幫助下通過了試片。片子6月1日開播時已經(jīng)錄好了9集,進展很順利。不料6月4日那天傍晚下班時,我與導演一起騎自行車回家,沒騎多遠,就不慎將背包帶夾在前輪中,一個倒栽蔥把我從自行車上翻了下來,下巴重重地磕在那灼熱的柏油馬路上!記得那天是星期六,醫(yī)生都下班了,所幸一位眼科醫(yī)生留下來仔細地為我縫了針。下巴經(jīng)受了如此重創(chuàng),疼得張不開嘴巴,吃飯都困難。而電視劇已經(jīng)播到第4集了,時間不等人哪,沒奈何只休息了兩天就繼續(xù)工作,忍著痛完成了任務,這也是流汗流血的一段深刻記憶吧!
配到十多集后,劇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位70多歲的西斯曼夫人,導演一下子找不到合適的演員,于是我又毛遂自薦,那時的我,對什么角色都有興趣,都愿快樂地嘗試。沒承想到了后面幾集,這兩個角色對話了,這可是大家未曾想到的難題、一個非常有趣的難題!導演、錄音師和我通力合作,興致盎然地把這個難題解決了,后來這一老一小的對話也成了我在舞臺上的保留節(jié)目,備受觀眾歡迎。
為《血疑》配音不順利
至于讓我獲得最佳女配音演員獎和優(yōu)秀女配音演員獎的日本電視連續(xù)劇《血疑》,在為山口百惠飾演的大島幸子配音時倒不那么順利。我不是專業(yè)的配音演員,配音經(jīng)驗的積累究竟有限,前面幾個電視劇我一鼓作氣,把能量幾乎用盡了。當大家用信任的眼光毫無質疑地把這個任務交給我時,我反倒發(fā)慌了!我怎么才能把同為17歲的幸子和小鹿純子區(qū)分開來???開始一、二集我糾結在兩個少女的語言形象是否重復的問題上,一感覺純子的聲音出來馬上就不自信了。后來我放下了這種糾結,全力投入到注視山口百惠的表演和語言特點中去。在這樣的跟隨中,兩個演員完全不同的氣質和語感、語言習慣逐漸顯現(xiàn),語言形象區(qū)分就自然產(chǎn)生,我也從中更多地領悟到一些配音藝術的真諦。
我崇敬以孫道臨老師為首的眾多配音藝術家,他們塑造的哈姆雷特、沙霍夫、簡愛、羅徹斯特、瑪露霞等數(shù)不勝數(shù)語言形象深入我的心中。我暗暗思量著,自己什么時候才能像他們一樣在銀幕后面自如地駕馭著漢語,為外國演員配音呢?幸運之神眷顧了我,在我的藝術生涯中,給了我一度與配音藝術相遇的機會,讓我進入了她的領地,投入了她的懷抱!雖然時間不長,作品不多,卻滿懷深情地在她的領地上留下了我那淺淺的足跡!
邢大軍據(jù)《新民晚報》姚錫娟/文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