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
中國是禮儀之邦。《論語》有言,不知禮,無以立。孔子認(rèn)為,學(xué)禮、知禮是立身處世的根本。人無禮則不生,事無禮則不成,國無禮則不寧。禮,是節(jié)制,是尊重,是呵護,也是途徑。荀子認(rèn)為,禮的淵源來自人的欲望。人生來有欲望,如果欲望得不到滿足就會爭,爭就會亂。圣人不希望看到亂象,就制定禮來約定分配的規(guī)矩,既讓人們的欲望得到適度滿足,又不會因為非分之想造成禍端。所以,“禮”是維系人心與外物之間平衡的關(guān)鍵。
在一個家庭里,禮的建立與傳承對于維持家庭關(guān)系的平衡至關(guān)重要。人人各得其所則心安,心安則可以和睦相處。所以,禮的功能就是“和”,所謂“禮之用,和為貴”?!凹液腿f事興”,和睦的家庭,各知其分,各安其分,家庭成員知道自己在家庭中的位置,知道自己可以期待什么,并安于自己的位置和期待。用現(xiàn)代心理學(xué)的觀點來說,禮是一種生活化了的期待管理。它的來源有三個:第一,原生家庭的傳承;第二,家庭沖突的制衡;第三,家風(fēng)教育的約定。
其實,每一個家庭都有自己獨特的“禮”。一個新家庭建立的時候,夫妻倆都會把自己原生家庭中的“禮”帶到新的家庭乃至家族中來。夫妻之間的沖突,往往來自各自原生家庭所帶來的“期待”差異。這種期待差異會帶來家庭沖突,健康的沖突會促進彼此對期待的了解?;谙鄬Τ浞值牧私猓录彝亟ㄒ环N平衡形成新的約定,建立新家庭的“禮”。一些新家庭無法重建這種平衡,就會自然解體。
通過主動的家風(fēng)建設(shè),可以避免一些“自然解體”的過程。所謂主動的家風(fēng)建設(shè),就是真誠地面對家庭成員之間的期待差異,通過有效溝通而非沖突來重建平衡。因為沖突嚴(yán)重到一定程度,就會造成關(guān)系的裂痕,變成家庭的禁忌,傷及彼此的尊嚴(yán)。此時,即便可以重建平衡也會帶著遺憾,帶著破鏡重圓的裂痕。
譬如有一對夫婦,太太來自書香門第,先生來自工薪階層。太太從小謹(jǐn)小慎微,不茍言笑;先生性格奔放,喜歡開玩笑。太太原本被先生那種自由奔放的性格吸引,而先生也喜歡太太的小鳥依人??墒浅杉乙院螅壬鷷蛔杂X地在外人面前拿太太的某些生活習(xí)慣開玩笑。太太為此十分痛苦,而先生覺得她是無理取鬧,說:“我們家都這樣。”太太說:“我們家絕對不允許這樣?。 睂μ珌碚f十分失禮的事情,在先生的家族里卻是常態(tài)。持續(xù)一段時間后,兩個人彼此埋怨,婚姻走到了一個危險的境地。在心理咨詢師的幫助下,彼此增進了對這種差異的覺察,增加了對對方期待的呵護,建立了新家庭的“禮”:在家里可以彼此開玩笑,但在外人包括在公婆和兄妹面前,先生要保持對太太的尊重。夫妻倆的關(guān)系因此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家風(fēng)建設(shè)中的“禮”,不只是“禮貌”“敬稱”那么簡單,關(guān)系到家庭成員之間的“禁忌”和“尊嚴(yán)”。越是關(guān)系親近,越要加倍在意。知道彼此的期待和脆弱,更應(yīng)小心地克制和呵護。親人之間更容易了解彼此的“痛處”,“禮”是對這些地方的小心呵護。所以,“禮”其實就是建立和諧家庭的途徑。
(本文選自:婚姻與家庭·婚姻情感版 2020年0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