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星兒

來到苦艾甸，遇到星子

我唱著歌兒來到了苦艾甸。我邊走邊唱，忽然聽到四周一片嘰嘰喳喳聲，就停止了歌唱。

“怎么不唱了？”一只兔子站在我面前問，“唱?。∧愠谜婧寐?！”兔子在跟我說話！我知道我來到了一個神奇的地方。這時，有一群兔子跳出草叢，站成排跟在我后面。

“你們這是干什么？走開！”身后突然傳來另一個聲音。

我回頭一看，是一個男孩在跟兔子們說話。一只兔子跳到他跟前：“我們在等她唱歌！你別管我們！”另一只兔子也跳到他跟前：“你這樣跟我們說話可不禮貌！”這群兔子把那個男孩包圍住了！

“可人家是客人啊！”男孩趕忙說，“又剛到這里……你們這樣做禮貌嗎？”

經(jīng)男孩這樣一說，兔子們才怏怏離去。

我對男孩說：“這群兔子可真橫！”

男孩說：“都是爺爺給慣的！”隨后他問道，“你是從什么地方來的，走得很累吧？”

我說：“你好，我叫宛如，我從風沙之城來，因為邊走邊唱歌，所以不覺得累?！?/p>

男孩告訴我，他叫星子，今年十三歲，就生活在苦艾甸。聊著聊著，我和星子成了朋友。星子領我走向一座土坯小屋。小屋前有一位老人和一條大黃狗在迎接我。星子把我引見給老人：“這是我爺爺?！崩先艘姷轿也⒉皇指吲d，一旁的大黃狗卻開口說：“這小姑娘可真漂亮！”

進屋后，老人開始做飯。他們用陽光來燒飯，所以不用添柴，小火爐也燃得很旺，還不冒煙。做飯不用井水，而用馬蘭花花蕊中的露水。我問：“陽光和露水是怎么采集的呢？”星子說：“以后你就知道了?！?/p>

這頓飯我吃得特別香，夜里也睡得特別香。第二天早晨，星子早早就叫醒我。我見他背著一個用草梗編織的背簍，問：“干什么去呀？”

星子說：“采集露水呀！這個季節(jié)必須采集夠一年用的露水，因為馬蘭花花期有限。”

我爬起來，跟著星子走上甸子。這里的馬蘭花可真多，一大片一大片的，開著紫色的花朵。我高興極了，認為自己來到了世界上鮮花最多的地方。星子放下背簍，我倆捧起馬蘭花往背簍里倒露水。背簍滿了，星子背了起來。我跟在星子后面，看著他寬寬的肩膀，覺得他很魁梧。

陽光也是用那個油黃色的草梗小背簍盛放的。我倆來到南坡，星子拿著一把銀色的小鏟像鏟煎餅一樣從地上鏟起一塊塊陽光。

鏟滿了一簍陽光，我們就回家了。星子還是不讓我背背簍，他說陽光很重。

兔子、大黃狗和我們

一天，我和星子去鏟陽光，走到一棵桂樹下，我們見兔子們頭扎乳黃色紗巾，臉蛋兒涂得通紅。我覺得它們很有趣，可星子卻說了一聲“不好”，轉身跑回土坯小屋。出來時，星子很生氣。我問他發(fā)生了什么事，星子說：“這些兔子真不像話！它們把我的月光和晚霞全拿去當紗巾和胭脂了！”我好奇地問：“兔子們頭上扎的是月光，臉上涂的是晚霞？你能把月光當布來剪裁，把晚霞當油膏來涂抹？”星子說：“剪月光、涂晚霞可不容易！只有在麥熟的時節(jié)，月光灑在麥田里，有成熟的麥穗撐著，才能剪下月光;采集晚霞就更難了，只有當它落在甸子那棵桂樹的花朵上時，才能捋下來?！?/p>

星子說：

“那月光和晚霞我本來是準備送給你的，這些兔子……太過分了！得懲治它們！”于是星子就去跟爺爺要“藥雞豆”。這是苦艾甸上一種植物的果實。它有花生仁大小，橘紅色，味酸甜，很好吃，但有麻醉神經(jīng)的作用。

星子去要“藥雞豆”。爺爺?shù)闪怂谎郏肓讼耄€是倒出一把“藥雞豆”，極不情愿地遞給星子說：“就這一次！”

我倆來到那棵桂樹下，把“藥雞豆”撒在地上，等兔子們來吃。那紅艷艷的“藥雞豆”看起來很好吃，我禁不住拾起一粒放進嘴里，真甜！我又拾起一粒放進嘴里。星子看著我，也拾起一粒放進嘴里……然后，我和星子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我倆醒來時，一群兔子正圍著我倆抹著眼淚。原來，它們以為我倆死了呢。

轉眼冬天就到了，苦艾甸上下起了雪。這時鏟陽光就不那么容易了，鏟一簍陽光往往要走很遠的路。我倆滑著雪橇趕路，星子總是滑在我前面給我擋著風雪。這樣，再冷的天我也覺得溫暖。

被大雪覆蓋的苦艾甸再也沒有鮮花了，可我非常喜歡鮮花，這時大黃狗說：“也許我能找來鮮花！”說完，它就走了。

一連幾天沒見著大黃狗，我們都很著急。第五天早上，一只兔子來報信：“不好了！大黃狗倒在雪地里了！”

我們跟在它后面跑了一陣，見三十六只兔子抬著大黃狗，正吃力地朝我們走來。大黃狗的懷里抱著一枝百合花。它看到我笑了笑，就閉上眼睛不動了。我們都以為大黃狗死了，哭了一陣又一陣，然后把它埋了?？傻诙煸绯?，大黃狗卻出其不意地站在我們面前！

“你們怎么把我埋起來了？我只是累了，想休息一會兒?！笨吹酱簏S狗回來，我們激動得抱在了一起。

戀戀不舍苦艾甸

晚上，我們圍著火爐吃飯，老人說：“宛如該回去了——苦艾甸外面已是春天了?！?/p>

“您怎么知道？”我問。

老人說：“百合花是大黃狗從甸子外面弄來的?！?/p>

我說：“我不離開，盡管這里沒有鮮花?！?/p>

“苦艾甸的冬天非常漫長?！崩先擞终f。

“那我不要鮮花了。”我說。

老人說：“可是大黃狗還會一直為你找花的。那樣真的會累壞它的?！?/p>

我低下了頭。看來我必須離開苦艾甸了。

“麥熟的時候你還來嗎？”送我的時候，星子拉住我的手，戀戀不舍地看著我。

我點點頭。

“桂樹開花的時候你也來！”星子又說。

我點著頭，淚水已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