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雨桐
摘 要:通過霍存福教授“張鷟《龍筋鳳髓判》與白居易《甲乙判》異同論”一文,因歷史時期不同而形成不同的判別,聯(lián)想到同樣是因為歷史變遷受到了巨大影響的丞相制度。從歷史變遷對丞相制度的影響論述了制度在當時歷史時期具有實際意義,認為評判一個制度必須根據(jù)當時歷史時期,并且取其精華棄其糟粕,脫離了歷史時期去判斷制度優(yōu)劣有失公正。
關(guān)鍵詞:丞相制度歷史變遷制度評判
一、?張鷟《龍筋鳳髓判》與白居易《甲乙判》的異同
霍存福教授“張鷟《龍筋鳳髓判》與白居易《甲乙判》異同論”一文中,從判詞標準、用典及文體、判文論法理三個角度判別了張鷟《龍筋鳳髓判》和白居易《甲乙判》的異同①,駁斥了洪邁對《龍筋鳳髓判》“純是當時文格,全類俳體,但知堆垛故事,而于蔽罪議法處不能深切,殆是無一篇可讀,一聊可謂”的觀點。見賢思齊,觀霍存福教授對張鷟、白居易的對比,也淺談對判別法理的啟迪。
張鷟和白居易雖同為唐朝人,但所處歷史時代不同,通過不同的管理選拔制度成為官員,判詞標準、用典及文體、法理肯定也不盡相同,不可以脫離歷史時代籠統(tǒng)地認為白居易“不背人情,合于法意”而張鷟“于蔽罪議法處不能深切”。張鷟生于唐朝貞觀末,活動于唐高宗至唐玄宗之間,文人在駢文對偶、聲律、用典、藻飾等技巧上的追求導致了綺艷浮靡、僵化死板、蕪雜重沓、艱深晦澀等弊病,張鷟自然受之影響。而白居易則在唐朝第十一位皇帝唐憲宗手下為官。兩人相隔百余年,二白居易正處古文運動興起之際。
洪邁認為張鷟“全類俳體”,但張鷟判文在當時又負盛名,流傳一時。雖不符合洪邁這位南宋學者的口味,但也是當時的圭臬。例如,韓非和諸葛亮都提出過與商鞅“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觀點。韓非認為“刑過不避大臣,賞罰不遺匹夫”,諸葛亮則指出“陟罰臧否,不宜異同”,這與《晉律》中“官當”的條律相違背。韓非當時所處的秦國和諸葛亮執(zhí)掌的蜀漢政權(quán)當時皆處于招兵買馬,圖霸天下階段,需要嚴格的賞罰制度樹立威信、招攬人才、強健國家。而《晉律》與晉武帝司馬炎時期編撰,當時晉朝實行九品中正制這一“貴族永遠是貴族,平民永遠是平民的制度”,生產(chǎn)資料主要掌握在士族手中。“官當”條律維護了當時士族大家的地位,保證了統(tǒng)治階級的穩(wěn)定。由此使我想到一個類似的歷史制度——丞相制度。
二、?丞相制度的歷史變遷
丞相制是中國歷代封建王朝設(shè)宰相輔佐君主總理國家政務的制度。這一制度起源于春秋,延續(xù)了1500多年,②在中國古代所有的官職中,丞相的變化最多,這是由于統(tǒng)治者既需要丞相幫助處理政事,又擔心丞相的權(quán)利過重,危及自身的權(quán)力。經(jīng)歷了一系列的變革,伴隨社會生產(chǎn)力發(fā)展進步,統(tǒng)治者獲取信息成本降低,丞相效率的作用減小,最終以相權(quán)的消弱和軍權(quán)的提升而結(jié)束。中國古代社會前期,生產(chǎn)力落后,信息成本高,由于社會的不充分文明,皇帝作為早期的國家元首并不具備處理各方面政務的才能,他們更多是參與決策而不是研究方案。解決方案往往有各行各業(yè)的特殊人才提出,因此丞相制度應運而生。
丞相制度激勵作用在于賦予權(quán)力。成為丞相,就擁有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對于利己主義者丞相是榮華富貴。春秋戰(zhàn)國時期,百家爭鳴,對利他主義者,成為丞相,擁有了這一施展才華的機會。丞相制同時又是責任制的體現(xiàn),這一責任制度體現(xiàn)在西漢時期達到頂峰。西漢時期將原本丞相的權(quán)利一分為三:丞相、大司馬、御史大夫并合稱三公。這就形成了“三權(quán)分立”制度的雛形,三公將解決方案擬好交由皇帝過目。與后期皇帝親政不同,這個時候執(zhí)政權(quán)利在“丞相”——三公手上,三位大臣各司其責,這就給問責提供了條件,誰的問題出了差錯,責任一目了然。就和保甲、連坐制度一樣,太尉主管軍事治安,如果某一地區(qū)出現(xiàn)了叛亂,那皇帝首先可以向太尉問責,皇帝只需觀察總量指標—誰管理的方面出了問題,而無需觀察個量指標—具體出了什么問題。
但是東漢末年,曹操迎奉天子作為漢室正統(tǒng),為了加強自身集權(quán),復辟丞相制度并自任丞相大權(quán)獨攬,丞相制度大權(quán)在握與皇帝統(tǒng)治的權(quán)威碰撞開始顯現(xiàn)。魏晉南北朝時期,丞相多為權(quán)臣自命,成為了一種篡權(quán)奪位的手段。隨著社會進步,皇帝獲取信息成本降低,文明開化、各種政治制度逐漸完備后,皇帝親政的難度逐漸降低,丞相的作用自然越來越小。從漢至唐,皇帝待丞相之禮,逐漸降級,至宋太祖廢“坐論”之禮,使丞相地位大幅降低。元朝已中書省為政務中樞,主管由皇太子兼領(lǐng),不常設(shè),此時執(zhí)政權(quán)基本已全部掌握在統(tǒng)治者手中,丞相制度的削弱到明朝時期達到高潮,朱元璋廢除丞相制度,皇帝親決國政,此后丞相這一官職時有時無時設(shè)時撤,清朝時期丞相已經(jīng)成為虛職,授予德高望重的大學士為拜相,最終隨著封建制度的消亡而消亡。
三、公正判別時代變遷對丞相制度的影響
張鷟駢文、用典等習慣都是當時歷史時期的需要,同樣法律是歷史時代的產(chǎn)物,公正判別法理要從當時的歷史角度出發(fā)。
(一)公正判別依據(jù)歷史發(fā)展
縱觀丞相制度的進程,與歷史發(fā)展當然密不可分。古代社會早期,統(tǒng)治者獲取信息能力有限,各種政治制度落后,自身對各種事物處理能力不強,就需要將權(quán)利交由一些才華出眾的人手中,代替統(tǒng)治者處理家國大事。丞相制度具備激勵與連帶責任的特性,便在中國封建社會早期應運而生。諸葛亮、管仲、李斯這些名人就是在作為丞相時期的豐功偉績?yōu)楹笕算懹?。但社會不斷發(fā)展進步,各種政治制度逐漸成熟完善,獲取信息的成本也逐漸降低,丞相大權(quán)在握的特性與統(tǒng)治者權(quán)威的沖突日益激烈。統(tǒng)治者不再需要丞相這一矛盾體,丞相制度也因此逐漸消亡。
(二)公正判別應當取精棄糟
取其精華,棄其糟粕,判別法律還需仔細剖析后的客觀公正。加進個人好惡,就褒貶自難公正,洪邁對張鷟的評價僅聽宋祁《新唐書》一家之言,又加進個人喜好,因此揚白貶張。但就霍存福教授通篇比較下來,白居易和張鷟的差異大多源自不同歷史時代的差異甚至剖析了被洪邁例為“若此之類,不背人情,合于法意,援經(jīng)引史,比喻甚明。非‘青錢學士所能及也”的案例后,顯得張鷟的判詞還優(yōu)于白居易。
與之相同的是霍存福教授文中對張鷟、白居易二人判詞的對比,張鷟出唐朝前期,科舉取士題材源于州縣案牘,選人之能否,從其判文是否具備“通曉事理”、“諳練法律”。到了白居易時期,選拔人才則逐漸由“理”轉(zhuǎn)為“文”。而洪邁作為白居易之后南宋人,自然是更鐘愛二者之中“文”重于“理”時期的白居易。況洪邁援引的觀點也有失偏頗,張鷟和白居易二人的判詞均不同程度用典,以典喻理,洪邁贊賞宋人判詞“只署一字亦可”,可白居易同樣用典論理,按洪邁觀點同樣是贅言,但洪邁仍貶張揚白??梢砸姷?,任何法律制度都不乏正面反面、積極消極的意義。故我們在判別一個制度時,需要找準法律制度的內(nèi)部因素進行客觀分析。
四、結(jié)語
霍存福教授“張鷟《龍筋鳳髓判》與白居易《甲乙判》異同論”一文在辨別張鷟、白居易異同時還翻閱了古籍找出二人援引觀點出處,實在是后輩學習的榜樣。法學發(fā)展到如今,是歷代學者剔除個人感情,聯(lián)系歷史背景,棄劣取優(yōu)的成果。無論是丞相制度、保甲連坐制度、科舉制度,在創(chuàng)立伊始都有積極意義,但伴隨時代的進步,其消極意義逐漸大于實際意義,都不可避免地被時代所淘汰。所以判別任何制度都要抱著學者的嚴謹態(tài)度與當時的時代相聯(lián)系,做到公正有據(jù)。
[注釋]
①霍存福.張鷟《龍筋鳳髓判》與白居易《甲乙判》異同論[J].法制與社會發(fā)展,1997(02):45-52.
②參考百度百科——丞相制:https://baike.baidu.com/item/丞相制/9349352?fr=aladdin
[參考文獻]
[1]霍存福.張鷟《龍筋鳳髓判》與白居易《甲乙判》異同論[J].法制與社會發(fā)展,1997(02):45-52.
[2]霍存福.《龍筋鳳髓判》判目破譯──張鷟判詞問目源自真實案例、奏章、史事考[J].吉林大學社會科學學報,1998(02):19-27+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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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肖明明.從《龍筋鳳髓判》看唐代判詞的功能與特征[N].人民法院報,2019-06-14(005).
[6]譚平.論朱元璋廢除丞相制度對明朝治官的影響[J].西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科版),2005(08):296-299.
(作者單位:沈陽師范大學?法學院,遼寧?沈陽?1100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