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會南 劉懷勛

“萬里歸來顏愈少，微笑，笑時猶帶嶺梅香。試問嶺南應(yīng)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xiāng)?！边@是宋代詩人王鞏謫居賓州多年后北歸宴請?zhí)K軾時，歌女柔奴獻(xiàn)歌后，蘇軾當(dāng)即填詞的《定風(fēng)波·南海歸贈王定國侍人寓娘》一闕，系膾炙人口的千古名句。相傳，王鞏滴居賓州期間，堅持不斷創(chuàng)作，與蘇門文人互贈唱和，與柔美聰慧的佳人相伴，為賓州（今廣西賓陽）的歷史文化增添了色彩絢麗的一筆。

貶寓南荒，正氣凜然

賓州，在古代地處嶺南邊陲，離京都萬里，是歷代封建皇帝流寓犯罪官員的地方。自宋到明，被皇帝貶滴到賓州的官員不下10人。宋代名宦王鞏是其中之一。

王鞏（約1048-約1117），字定國，號介庵，自號清虛居士，北宋著名詩人、畫家。山東莘縣人，移籍江蘇高郵。真宗宰相王旦之孫，仁宗工部尚書王素之四子，仁宗參知政事張安道之女婿。王鞏出身累代顯宦，世代書香之家。他天賦聰雋，擅于詩文。王鞏年輕時，“篤學(xué)力文，志節(jié)甚堅，練達(dá)世務(wù)，強(qiáng)力敢言”，上書言事多切時弊，為參知政事馮京所賞識，薦舉于朝，因受王安石等變法派的阻撓，被派往揚(yáng)州任副職。宋神宗元豐二年（1079年）八月，北宋政壇發(fā)生了一件影響極大的“烏臺詩案”。話說早在該年三月，徐州太守蘇軾改知湖州，例行公事作《湖州謝上表》，而御史中丞李定、舒宣等人摘文中語句和蘇軾此前所作詩句，以謗訕王安石新法的罪名逮捕蘇軾，投入御史臺監(jiān)獄。御史臺自漢代以來有“烏臺”之稱，故此案稱為“烏臺詩案”。蘇軾被審訊關(guān)押4個月后，被貶逐到荒僻的黃州，他的一大批好友也遭受連累，這其中就有時任秘書省正字（校正書籍中錯誤的官員）的王鞏。

王鞏和蘇軾年齡相仿，二人相交甚深。王鞏出生于衣冠望族“三槐王氏”，蘇軾曾為之作《三槐堂銘》。蘇軾年方弱冠就受知于王鞏岳父張方平。王鞏和蘇軾二人在那以前就結(jié)為好友了。宋神宗熙寧年間（1068-1077）蘇軾任徐州太守，王鞏前去訪問，蘇軾與之同游泗水、登魋山，吹笛賦詩，賞月飲酒。并在泗水之濱的黃樓設(shè)宴款待他，與會者30多人。蘇軾說這次游賞聚會：“李太白死，世無此樂三百年矣。”蘇贈王鞏詩謂：“相逢不用忙歸去，明日黃花蝶亦愁。”可見王鞏和蘇軾的交誼之深厚。此事宋人廣為流傳，成為文人雅集的典范，卻沒想到災(zāi)禍的種子已悄悄埋下了。

“烏臺詩案”突降橫禍，蘇軾被貶黃州團(tuán)練副使。因御史舒亶奏言：蘇軾“與王鞏往還，漏泄禁中語，陰同貨賂，密與宴游”。王鞏遂受到牽連，貶監(jiān)賓州鹽酒稅。于當(dāng)年十二月由開封府差人，押解赴任。受“烏臺詩案”牽連被貶官有20多人，王鞏遭貶滴最遠(yuǎn)、責(zé)罰最重，這使蘇東坡很內(nèi)疚，說：“茲行我累君，乃反得安宅。”王鞏被開封府差役押往賓州之前，蘇東坡去看望他，作了送別酬唱《次韻和王鞏六首》，其一云：“欲結(jié)千年實，先摧二月花。故教窮到骨，要使壽無涯。久已逃天網(wǎng)，何而服日華。賓州在何處，為子上柄霞。”

謫居賓州，對王鞏來說，居于荒僻之地不是易事。蘇軾在《王定國詩集敘》中說：“今定國以余故得罪，貶海上三年，一子死于貶所，一子死于家，定國亦幾病死。余意其怨我甚，不敢以書相聞。”

王鞏性格正直，在北宋新舊黨爭中受牽連被貶滴賓州，吃盡苦頭，然而苦難和折磨并沒有把王鞏壓倒，他依然心胸坦蕩，“安患難不戚于懷”，居賓州而不為貶滴縈心。他為了安慰蘇軾，在給蘇軾的回信中大談道家長生之術(shù)，說自己正在賓州修行。蘇軾還很喜歡廣西的丹砂等特產(chǎn)，便從黃州致信對王鞏說：“桂砂如不難得，致十余兩尤佳。”兩人互相關(guān)心、寬慰，親密之情溢于言表。

在賓州期間，王鞏“更刻苦讀諸經(jīng)，頗立訓(xùn)傳以示意”（《王定國詩集敘》），寫下不少詩文作品。蘇軾說：“（定國）以其嶺外所作詩數(shù)百首寄余，皆清平豐融，藹然有治世之音，其言志與得道行者無異。”又說：“（王鞏）頃者竄逐萬里，偶獲生還，而面容如故，志氣愈厲?！绷攘葦?shù)語，把危難中詩人的正直的品行與操守，抒寫得淋漓盡致。

與友交游，相互引重

王鞏一生喜交游，與之往還的士大夫很多，滴居賓州期間，與蘇門文人多有書信往來。其中交往最多的是二蘇兄弟，此外還有黃庭堅、秦觀等。首先，謫居賓州期間王鞏與蘇軾互通書信詩歌，互相鼓勵，交流甚多?？上蹯栐娢木焉⑹?，只能從蘇軾文字中窺視二人的交往狀況及王鞏的心態(tài)。

王鞏與蘇軾亦師亦友，王鞏被貶廣西賓州時，蘇軾已在黃州。蘇軾居黃州期間，保存于《蘇軾文集》中的寫給王鞏的書信計有15封，王鞏寫了多少書信給蘇軾雖不可考，但從蘇軾信中至少3次提及對方來信和贈詩，可知他們的書信往還是比較頻繁的。蘇軾致王鞏的書信中，多次表示因罪牽連對方的內(nèi)疚之情。如他在《與王定國書》其二中說：“罪大責(zé)輕，得此甚幸，未嘗戚戚。但知識數(shù)十人，緣我得罪，而定國為某所累尤深，流落荒服，親愛隔闊。每念及此，覺心肺間便有湯火芒刺。今得來教，既不見棄絕，而能以道自遣，無絲發(fā)蒂芥，然后知定國為可人，而不肖他日猶能得以衰顏白發(fā)廁賓客之末也。甚幸！甚幸！”字里行間，見王鞏不以友人牽連而有絲毫怨怒棄絕的寬大胸懷，而能更加珍視友人，患難與共。

蘇軾表達(dá)對王鞏此去賓州的不舍，并安慰鼓勵王鞏：“殊方君莫厭，數(shù)面自成親，默坐無余事，回光照此身。他年赤墀下，玉立看垂紳?！毕Ｍ蹯栐谫e州能夠休養(yǎng)自身，以期他日回朝再有作為。蘇軾在黃州，重陽節(jié)與友人登柄霞樓，歌《千秋歲》，凄然感懷王鞏。元豐四年（1081年）秋天，友人馬默被任為廣南西路轉(zhuǎn)運使，蘇軾托他到任后多關(guān)心王鞏，還托他給王鞏捎去一些茶葉。蘇軾還用心畫了一幅墨竹，寄給在賓州受難的好友，用一竿瘦勁挺直的竹子喻示彼此受難的境況。得解除羈押后，王鞏第一件事就是把在廣西作的詩稿，寄給蘇軾品題。

除彼此關(guān)懷之外，王鞏與蘇軾書信交流學(xué)問、詩文心得。蘇軾贊揚(yáng)王鞏學(xué)術(shù)日益精進(jìn)，“如川之方增”，于賓州所作“來詩愈奇”?！杜c王定國書》其十二云：“某遞中領(lǐng)書及新詩，感慰無窮。得知君無恙，久居蠻夷中，不郁郁足矣?！笨梢娡蹯栐娢闹胁o悲戚郁悶之感，精神昂揚(yáng)。后來蘇軾在《辯舉王鞏札子>中贊揚(yáng)王鞏之賓州歷練：“鞏好學(xué)有文，強(qiáng)力敢言……此亦有過人者。”王鞏沒有因為賓州之貶受打擊，愈發(fā)堅強(qiáng)，與其不斷學(xué)習(xí)精研有關(guān)，也與蘇軾的交流勉勵有關(guān)。

其次，謫居賓州期間，王鞏還與蘇轍書信往來。雖然王鞏的詩書已散佚，但從蘇轍筠州詩文中，也可見兩人友情深厚。如《次韻王鞏見寄》有句：“詩就滴消盤上蠟，信來飄盡嶺頭梅。”蘇轍表達(dá)對王鞏貶滴之苦的同情，對王鞏思念至深，對友人之信甚為珍重。再如蘇轍《戲次前韻寄王鞏二首》其二有句： “宦游暫比鳧鹥集，歸計長遭句僂欺。歌舞夢回空歷記，友朋飛去自難縻。悠悠后會須經(jīng)歲，冉冉霜髭漸滿頤?！备袊@與王鞏分離，宦游飄泊，后會不知何期。當(dāng)蘇轍得知王鞏從賓州遷回，萬分喜悅，作《喜王鞏承事北歸》，想像王鞏一笑秋風(fēng)的樂觀豪邁，甚至說魚蝦都為他這個歸人而肥。他深知王鞏從南往北尚需時日，在《和王鞏見寄三首》中就想像王鞏歸途中“行行逢故人，笑語雜悲泫”的喜悅和感動，盼望王鞏早點進(jìn)入江西，能與自己見面。闊別多年的好友于思念、等待和互致鼓勵中完成了友情的升華。

三是，滴居賓州期間，王鞏與秦觀的關(guān)系比較密切。秦觀是“蘇門四學(xué)士”之一。王鞏受蘇軾“烏臺詩案”的牽累，貶賓州，曾與秦觀相會于淮海，時當(dāng)元豐三年（1080年），秦觀在《和王定國》詩中勉之云：“崢嶸歲月徂，物色莽于邑。歡言公子至，坐失百憂集。宵箔蕙煙橫，寒炮玉脂泣。勉旃決南圖，荷華行滿隰?！蓖蹯枖?shù)年后從賓州歸來，秦觀又作《次韻馬忠玉喜王定國還自濱州》祝賀云：“淮海相逢一解顏，紛紛歲月夢魂間。初驚漁艇迷花去，忽認(rèn)星槎拂斗還。桂嶺暮登猿斷續(xù)，槐堂春到鳥綿蠻。石渠舊議行當(dāng)復(fù)，未信佳時得自閑。”總之，王鞏在賓州與蘇門文人的書信往來，是其精神富足、意志堅強(qiáng)的原因之一。

勤于創(chuàng)作，著述不凡

王鞏是一個頗有人生抱負(fù)的人，他一生勤于著述，被稱“文采風(fēng)流為一時所宗”，其詩連大文豪蘇軾都十分佩服?？上У氖?，關(guān)于王鞏在賓州的著作，明萬歷年間的《賓州志》，對其只有滴官南疆的簡單記錄，卻獨不見詩作。民國年間的《賓陽縣志·詩之部》，僅記有蘇軾的《次韻和王鞏六首》和《次韻王鞏南遷初歸二首》。王鞏在賓州的著作，可謂蹤跡迷茫，十分遺憾。有研究說，《寄桂州張諫議和永叔》（載《宋詩拾遺》）是王鞏謫居賓州的詩作之一：“桂林太守幾時行，泛汴桃花浪已騰。目極云陰低遠(yuǎn)樹，夜寒風(fēng)急亂春燈。巢鳴翡翠愁無限，水宿鴛鴦冷不勝。陽朔山前好峰嶺，為公憐愛萬千層?！?/p>

據(jù)史料所載，王鞏從賓州北歸，途中到江西，將賓州所作文集交給黃庭堅，黃庭堅為之作《王定國文集序》，贊揚(yáng)王鞏在困頓中不自衷自憐，窮而后工，文藻浩然，并稱贊王鞏的文章與被貶之前的“時出奇壯語驚天下士”不同，而能刻苦磨礪，熟讀諸經(jīng)，自作傳述，其文章“不守近世師儒繩尺，規(guī)摹遠(yuǎn)大，必有為而后作，欲以長雄一世”。王鞏謫居賓州后，文風(fēng)一變，不單單追求驚奇的語言效果，而能多師古人章法，追求有為而作，不守繩墨，推陳出新，雖然文章也有未盡如意者，但黃庭堅頗為贊賞其不隨人后、不減古人的文章藝術(shù)。

在賓州期間，王鞏寫下《論語注》十卷，秦觀還特地為之作序：“王安石以經(jīng)術(shù)得幸，下其書于太學(xué)，凡置博士、試弟子，皆以新書從事，不合者黜之。而王鞏于放逐之中，更刻苦讀諸經(jīng)，頗立訓(xùn)傳以示意，成《論語注》十卷。”秦觀認(rèn)為，神宗朝王荊公新學(xué)成為顯學(xué)與官學(xué)，士子多從王安石的學(xué)說作文行事，凡是不符合新學(xué)的經(jīng)典解讀都要罷黜，而王鞏放逐廣西仍能反權(quán)威自行其說，所作《論語注》已不存，唯知立意傳解與新學(xué)不同。

王鞏奉調(diào)回返，路過江西，把在賓州作的詩數(shù)百首寄給蘇軾，蘇軾為其詩集作序云：“而定國詩益工，飲酒不衰，所至翱翔徜徉，窮山水之勝，不以厄窮衰老改其度?！笨梢娖滟e州詩歌多為恣遨游山水之詩。蘇軾評價了王鞏賓州詩歌的風(fēng)格“皆清平豐融，藹然有治世之音”，稱贊王鞏詩歌言儒家之志，詩以載道，偶也有“幽憂憤嘆之作”，因嶺外艱難，此蓋人之常情。王鞏從賓州北歸后，將在賓州寫的詩贈蘇軾，蘇軾又按王鞏詩的原韻和了兩首，其二云：“江家舊池臺，修竹圍一尺。歸來萬事非，惟見秦淮碧。平生痛飲處，遺墨鴉柄壁。西來故父客，金印雜鳴鏑。三槐老更茂，花絮春寂寂。中微未可料，家廟藏赤舄。”

蘇軾不但為王鞏和詩，還復(fù)一信，贊王鞏之詩說：“新詩篇篇皆奇，老拙此回真不及矣?！庇钟匈浽娫唬骸棒W霜饒我三千丈，詩律輸君一百籌?！蓖ㄟ^這些詩文信札，可以看到當(dāng)時一代文豪蘇軾對王鞏的才華文筆十分贊賞。

王鞏賓州述著雖然難以尋覓，但從蘇門文人與其的文字交游中可窺一斑而能見王鞏不俗的詩才和獨立的學(xué)術(shù)精神。

此時，王鞏的政治生涯還未得解脫，他之后又改謫監(jiān)筠州鹽稅（今江西高平縣），直到元祐年間，王鞏被赦免，召回京都，官宗正丞。宗正官職品級不高，但系掌管朝廷宗人親屬工作，能多知朝廷大事。王鞏在任期間，曾多次遇到拜官授職的機(jī)會，總因為他跌蕩傲世，不拘小節(jié)，受到諫官反對而不能赴任。

王鞏家學(xué)淵源，知識廣博，通經(jīng)學(xué)，擅長詩文。據(jù)史料載，他在賓州的著作主要有：《文集》《詩集》《論語注》十卷三種，都已佚。王鞏傳后世的著作有筆記三種：《甲申雜記》一卷，《聞見近錄》一卷、《隨手雜錄》一卷。這些著作所記多是他親歷、親見、親聞之事，對研究北宋宋真宗、仁宗兩朝事有極其珍貴的價值?！都咨觌s記》和《聞見近錄》這兩本書，現(xiàn)于北京國家圖書館還珍藏有宋代木刻珍本。

危難之時，鐘情不渝

元祐年間，蘇軾與王鞏在汴京重逢，王鞏宴請?zhí)K軾。此時東坡早已恢復(fù)太守、中書舍人。二人“白露凄風(fēng)洗瘴煙，夢回相對兩凄然（蘇軾《喜王定國北歸第五橋》）?！碧K軾見遭此一貶，王鞏不但沒有通常滴官那種倉皇落魄的容貌，反而面色紅潤，性情更為豁達(dá)，不由疑惑：“定國坐坡累滴賓州，瘴煙窟里五年，面如紅玉。”在逆境中，王鞏精神不倒，技藝大進(jìn)，著述不絕，“尤為坡所折服”，究竟是什么原因使他免于沉淪。

見老友驚詫，王鞏喚出身后女子為蘇軾獻(xiàn)歌。該女子身姿窈窕、面目清秀、蕙質(zhì)蘭心，她輕抱琵琶慢啟朱唇，輕歌曼舞頃刻展現(xiàn)蘇軾眼前。她就是王鞏家的歌女宇文柔奴。

柔奴本是京城大戶人家的女孩，父親是宮中御醫(yī)，小時候家境不錯，后來家道中落，父母先后死亡。她的叔叔見沒有人看管她，便起了歹念，將其賣入行院做歌伎，幸得其父朋友陳太醫(yī)搭救，脫離行院，跟陳從醫(yī)。在陳太醫(yī)的悉心指導(dǎo)下，她仔細(xì)研究父親留下的各種藥方，通過一定的臨床實踐，醫(yī)術(shù)水平不斷提高，成了一名可以獨自行醫(yī)的民間醫(yī)生。此時柔奴已到淡婚論嫁年齡，她看中了已有家室的文人王鞏，為了能夠陪伴在自己心愛的人身旁，她做了王鞏的一個歌女。王鞏待她親厚，并未讓她吃過什么苦。

王鞏定案后，家奴、侍婢紛紛散去，惟有柔奴毅然隨行。賓州的僻遠(yuǎn)、路途的艱辛柔奴并非不知，但忠誠的她毅然與王鞏一同踏上了前往賓州的道路。從神宗元豐二年（1079年）到元豐六年（1083年），王鞏與柔奴一起在賓州生活了3年多。王鞏身心疲憊時，柔奴舒展歌喉，輕揚(yáng)舞姿：王鞏病痛纏身時，柔奴尋醫(yī)問藥，悉心照料。如此數(shù)年，王鞏在荒蠻之地賓州，潑墨吟詩，訪古問道，柔奴則歌聲相伴，溫柔慰藉，催促奮發(fā)。與此同時，柔奴亦關(guān)心、同情社會底層弱者，幾年來，經(jīng)她救治的當(dāng)?shù)夭』颊邿o數(shù)。終于陪伴王鞏熬過最低潮的歲月，等來皇帝的赦免，王鞏終得北還。

好友再次相見，王鞏告訴蘇軾，這幾年來多虧柔奴陪伴他在南疆僻嶺的賓州度過了寂寞艱苦的歲月。蘇軾試探地問柔奴：“嶺南的水土好不好？”柔奴平靜應(yīng)答：“此心安處是吾鄉(xiāng)?！碧K軾聽了十分激動，大為贊嘆，有仆如此，可見主人之堅毅、曠達(dá)，當(dāng)場填詞一首贈與她：

常羨人間琢玉耶，

天教乞與點酥娘。

盡道清歌傳皓齒。

風(fēng)起，雪飛炎海變清涼。

萬里歸來顏愈少，

微笑，笑時猶帶嶺梅香。

試問嶺南應(yīng)不好，

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xiāng)。

這首《定風(fēng)波·南海歸贈王定國侍人寓娘》很快風(fēng)傳，“點酥娘”柔奴在京城的名聲大噪，王鞏與柔奴的賓州之戀成為佳話，被譽(yù)為堅貞愛情的古典詮釋，被后人收進(jìn)言情故事集《古今情?！?，成為流芳百世的愛情經(jīng)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