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夕
晏殊
文學家、政治家
誠實又坦蕩,好在Boss宋真宗喜歡
常與宋真宗互寫小紙條討論問題
重視教育,培養(yǎng)提攜了王安石、歐陽修等后來的大佬
太平宰相,富貴閑人,其他詩人沒事別來比,會很氣
和皇帝互寫小紙條
公元1004年,宋朝殿試出了個奇事。
一位14歲的少年從容應試, “援筆立成”,受到皇帝嘉賞。復試時,他看題后奏道:“臣嘗私習此賦,請試他題。”
同行者大驚,并默默腹誹:這小孩兒也太老實了,遇到做過的題多好啊,何必讓換題呢?不過正好,當朝皇帝宋真宗就喜歡老實人,少年考試成績又好,直接就被留在皇家御用的秘閣讀書深造了。三年后,少年在京城任太常寺奉禮郎,每天待在皇帝身邊。
他就是晏殊,自此,他開掛的人生正式開場。
不像多數(shù)大詩人仕途坎坷,晏殊一路平步青云。盡管剛擔任真宗的貼身秘書時,家鄉(xiāng)就傳來父母親接連去世的噩耗,但兩次守孝期都還沒滿,他就被召回去了,接著,步步高升。這與他的業(yè)務能力也是密切相關的。
宋真宗每次詢問晏殊事情,都會寫小紙條給他。晏殊心領神會:“嗯,這是我們倆的秘密?!庇谑撬舶炎约旱慕ㄗh寫到紙條上,連同皇帝的裝在一起呈回去。對這種謹慎嚴密的做法,真宗頻頻點頭表示肯定。
對晏殊,宋真宗真是越看越順眼,這不,要給太子挑老師的時候,他直接點名了晏殊,因為他從不參加同僚們的宴飲聚會,每晚在家閉門讀書。當然,這是因為他囊中羞澀,沒錢出去玩兒。這點他也同真宗直言了。于是,晏殊再次以誠實坦蕩博得皇帝贊賞,成了太子的老師。
被貶也沒什么大不了
順風順水到了31歲,宋真宗駕崩,晏殊的學生,年僅12歲的宋仁宗繼位,劉太后垂簾聽政。
劉太后就不粉晏殊了。于是當晏殊反對太后提拔親信張耆時,他被貶了。但“掛哥”自有天命,別人被貶都是各種凄苦,晏殊不一樣,他到了新地方繼續(xù)干實事。
他重視教育,扶持當?shù)氐膽旄畷海ρ吨傺蛠碇v學,培養(yǎng)了大批人才,將應天府書院打造成宋初四大書院之一。之后他還與范仲淹一起,倡導州、縣力學,改革教學內(nèi)容,官學設教授。自此,從京師到郡縣,都設有了官學。這就是有名的“慶歷興學”,也是自五代以來,學校屢遭禁廢后,開創(chuàng)的大辦教育的先河,正如歐陽修所盛贊的:“自五代以來,天下學校廢,興學自殊始?!?/p>
42歲時,晏殊因反對太后穿皇帝專用的禮服去太廟祭祀,又被貶了。五年后回京,面對造反的西夏李元昊,他盡心幫著仁宗加強軍備,宋軍得以很快平定西夏的進犯。
51歲時,晏殊登上人生巔峰,成為宰相。不過隨后第三次貶謫也來了,由于他支持范仲淹、歐陽修等人的革命,而保守的宋仁宗,聽信了反對派的言語,罷了他的官。他寫了首《木蘭花》表達自己的心情:
燕鴻過后鶯歸去,細算浮生千萬緒。長于春夢幾多時,散似秋云無覓處。
聞琴解佩神仙侶,挽斷羅衣留不住。勸君英作獨醒人,爛醉花間應育數(shù)。
青春和愛情消失了,這美好生活的無常啊,晏殊就這樣含蓄而委婉地表達著自己復雜的情感。“勸君莫作獨醒人”,眾人皆醉我獨醒的體驗,只有真正經(jīng)歷了才知道有多難受。
作為仁宗的老師,晏殊在仁宗心目中其實是有一定地位的。當他重病要回京城看大夫時,仁宗雖沒好意思讓他官復原職,但給他的待遇和宰相時期一模一樣。然而,仁宗雖原諒了晏殊,晏殊卻沒原諒他。晏殊給想去看望他的仁宗親筆寫了信:我老了,重病在身,不能做事了,不值得被陛下?lián)?。淡淡的語氣,直白的話語,一如往昔。
不過當他64歲病逝時,宋仁宗依舊親自去吊喪。
如此看來,晏殊似乎只開掛了前半生?其實不然,相比其他文人,晏殊可謂足夠幸運:14歲被賜為進士,起步早,起點高;做官最低也是市長級別,最高則是宰相,取得的成就更羨煞旁人。他所經(jīng)歷的起伏,更像是生命的點綴。難怪歐陽修在為他寫的挽詩中說:“富貴悠游五十年,始終明哲保身全。”晏殊“太平宰相”的外號由此得來。
開掛人生的日常
別以為晏殊實誠又坦蕩,情商就低。能收獲“富貴閑人”“太平宰相”這樣的評價,足見他開掛的人生是因為有較高的雙商奠基。
他是喜歡飲酒作樂的,只是格調(diào)與旁人不同。聽說有個叫李慶孫的詞人填了闕《富貴曲》,用“軸裝曲譜金書字,樹記花名玉篆牌”表達自己的生活態(tài)度,這又是金又是銀的,俗啊。于是晏殊提筆寫下《浣溪沙》:
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亭臺,夕陽西下幾時回。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園香徑獨徘徊。
去年的亭臺今年依舊,燕子飛回來了,花又落下了,在自家花園里散散步,多愜意??!晏殊生活富足,作品里常常有朱簾、亭臺、庭院等意象,這才是他吟詠富貴的方式。再看看這首《破陣子》:
燕子來時新社,梨花落后清明。池上碧苔三四點,葉底黃鸝一兩聲。日長色絮輕。
巧笑東鄰女伴,采親徑里逢迎。疑怪昨宵春夢好,元是今朝斗革贏。笑從雙臉生。
晏殊沒有寫觥籌交錯的華麗場面,也不夸耀金玉錦繡,只說氣象,格調(diào)立馬就上去了,只是一般人不一定理解得了。
晏殊也有不為人知的小心酸,雖說他少年得志,中年富貴,晚年安寧,但二十歲時弟弟去世,之后父母接連去世,中年為官又三度被貶,這些難免令人低沉。
采親手
時光只解催人老,不信多情,長恨禹手,淚消春衫涵易醒。
梧桐昨夜西風急,淡月朧明,好夢頻驚,何處高樓雁一聲?
時光是過得很快的,離別也同樣讓人感到痛苦。借酒消愁,酒醒夢碎更加痛苦,但是我們不能一直消沉下去啊,要把握住自己的感情,要更透徹地去理解人生和世界。
讀來令人惆悵的還有《蝶戀花》:
檻菊愁煙蘭泣露,羅幕輕寒,燕子雙色去。明月不請禹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 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
昨晚西風吹掉了許多葉子,一個人登上高樓,有些許寂寞,但無限廣遠寥廓的境界還是能讓自己滿足。
是啊,盡管有不如意事,但晏殊并不會一味消沉,這也正如他懂得享樂卻不沉溺其中。讀他的詞,人們總能在惆悵中品出深意,難怪詞壇有言,讀晏殊之詞,如同品酒,意蘊無窮。
除開這些,晏殊的家庭生活其實很讓人羨慕。父母都望子成龍,這項成就,晏殊也達成了——四十七歲時,他迎來了第七子,晏幾道。晏幾道自幼聰穎過人,也是個神童級人物,父子二人均才華橫溢,分別被稱為“大晏”和“小晏”,在北宋詞壇美名遠揚。
縱觀晏殊這一生,從神童到宰相,收獲過贊譽和美名,而他自己也一直活得很清醒,不可不謂人生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