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jì)瑞瑩

月華傾瀉而下，你走在鄉(xiāng)間小道上。月光冷冽，卻讓你莫名的笑了——此情此景，多像陶潛的那句“帶月荷鋤歸”。

犬吠了，躥了過來，見是你又大獻(xiàn)殷勤，遙遙的，那間小屋泛出微黃的光。

推開“吱吱呀呀”的柴扉，叩響已漸露破敗的木門，妻子迎了上來。粗茶淡飯被燭光拉出冗長的斑駁光影。

你拉住妻子的手，心中想這樣也安好。

其實(shí)，今夜的月光有幾分面熟。

那一夜，你客居姑蘇，冷落了清秋節(jié)。秋夜寒，衾裳薄，本就睡得極淺，叉念及這動(dòng)蕩的局勢，你幾乎轉(zhuǎn)輾難眠。

半夢半醒間，沉悶的鐘聲令你忽然驚醒，你明明才睡著，卻叉沒了睡意。五更未至四更殘，天未明，暗得掩住了月華，近處漁火星星點(diǎn)點(diǎn)，遠(yuǎn)處寒山寺森森厲厲。殘?jiān)聭矣谖鞣降纳n穹之上，隱約在柳梢之后。冷風(fēng)從窗欞間輕巧地游來，似乎耳畔還夾雜著烏鴉嘶啞的鳴叫，讓人不舒服，只增加人的心煩意亂。你靠窗而坐，執(zhí)一杯清酒，看殘?jiān)铝刃?

你突然想寫詩了。

悠揚(yáng)的思緒踩著詩情的韻腳，恍然間便結(jié)下了眉宇間泛濫的殤，展開—紙泛黃的素箋，筆墨輕游：

楓橋夜淚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

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窗外啟明星高懸，你罷筆，思考了良久，如釋重負(fù)地笑了，浮華換余生。啟程，目的地是故鄉(xiāng)，那里有等你的妻兒。雖身處亂世，漂泊不定，但有人等自己回家，總是好的。

不過，如今想來已好遠(yuǎn)了。

你轉(zhuǎn)身，關(guān)上木門，留下一地月光。月華如水，殘香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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