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羅祖銘
母親離開我們已經整整15年了,每年這個時候都會想起她。
想起母親,自然就想起她為我制作的我最愛吃的苞谷飯、懶豆腐(將泡脹的黃豆加水,用石磨打磨成漿,不需包袱過濾豆渣,直接將其放入鍋中加熱燒開,然后加入煮熟切碎的青菜葉即成。因比豆腐少一道放膏的環(huán)節(jié)而得名)。
上小學那會,每天早晨從家里盛上一碗泡有懶豆腐的苞谷飯,用白底藍條花邊的對角巾包好系緊,掛上寫有自己名字的小木牌,交給廚房的大師傅用大蒸籠加熱蒸熟。中午,學生在廚房外的操場上排好隊,值日老師按牌子點名分發(fā),自然不會出錯。
那個時候,生活很艱苦,有苞谷飯、懶豆腐當午飯,已經夠奢侈了。
個別家庭困難的同學,如果有土豆、爆米花帶,也算是了不起的待遇。
后來,上了初中,進了高中,學生食堂依然是苞谷飯、懶豆腐唱主角。不過,大鍋飯的味道遠不及母親做的純正。有些家長將苞谷面篩得老粗,甚至連殼頭子(玉米皮)也摻和進去。那樣,蒸出來的飯,干澀粗糙,難以下咽。聽說,有好幾個學生嘴里都打過燎泡。
磨懶豆腐時,師傅粗枝大葉,黃豆不是短斤少兩,就是沒泡脹透,加工程序也懶手惰腳,黃豆磨不細,做出來的懶豆腐,清湯寡水,淡而無味。即便如此,我依然恨不得每頓吃它三大碗。偶爾有幸從家里帶一點母親精心調制的豆醬子(豆豉)、鲊廣椒,瞞著同學偷偷往碗里放上一勺,看它們一顆顆沉入渾燙的碗底,心里總會涌起不少莫名的幸福感來。現在想起當年的這些糗事,又羞于無奈的小氣,難以啟齒。
再后來,我參加了工作,生活條件逐漸好轉,單位食堂也不做苞谷飯、懶豆腐,人們似乎也漸漸淡忘了它的存在,甚至認為它土里土氣、登不了大雅之堂,但我對它的喜愛卻一絲一毫沒有減弱。抽空就帶著妻兒,迫不及待地趕回農村老家,一來是去看望年逾古稀、獨守空巢的母親,二來也想借機吃一頓母親做的苞谷飯、懶豆腐。
回到家,年近40 的我像孩子吵著鬧著要吃水果糖一樣對母親撒嬌道,想吃現做的苞谷飯、懶豆腐。母親總是樂呵呵地滿口答應。
有時,我不忍心讓上了年紀的母親為我忙進忙出,就對母親說:“簡單一點,隨便吃什么都行?!?/p>
母親卻和顏悅色地說:“只要你們能回來,天天推懶豆腐做苞谷飯你們吃,我都一百個高興。”
取鉬選礦流程中原礦、尾礦、快浮尾礦樣品,經烘干、研磨后制成與校準樣品一致的粉末,壓制成片后,采用本法測定鉬選礦流程中的原礦、尾礦以及快浮尾礦樣品中的Mo、Cu、S 3種元素,連續(xù)測定6次。將測定結果平均值與濕法(Mo、Cu、S分別采用國家標準GB/T 14352.2—2010鎢礦石、鉬礦石化學分析方法的第2部分、第3部分和第9部分)的測定結果進行比較,詳見表5。結果表明,各元素測定結果的相對標準偏差(RSD,n=6)在0.00~5.1%之間。
每當此時,母親那雙勤勞、如枯藤般的手,仿佛突然靈活起來。一邊忙著篩苞谷推磨磨面,一邊忙著泡黃豆打懶豆腐。
母親制作苞谷飯、懶豆腐,還有一套拿得上臺面的“理論”呢。
苞谷面最好選用高荒的小籽黃(老玉米種子),和水要均勻,手握成團,落下即散。先蒸一道,再翻一下蒸。這樣蒸出來的飯,疏松甜軟。若還挑剔一點兒的話,再放回鍋里炒一炒,就更香酥了。打懶豆腐也有講究,黃豆必須用冷水浸泡,最好用綠豆石的磨子推。磨制的時候,如果加入三片花椒葉、三瓣大蒜、三顆山胡椒,那就好上加好了。母親還說,所有的水必須經過磨眼磨出,不得亂加生水(母親認為經過磨眼的水就是熟水)。否則,會嚴重影響懶豆腐的清香味道。
“碓要勤,磨要懶。”是常掛在母親嘴邊的一句口頭禪。
很多時候,母親會自覺不自覺地將生活中的一些小竅門,融入她的言語之中,潛移默化地也會讓我們學到一些做人處事的道理。
懶豆腐漿磨好倒入鍋中,用櫟柴猛火燒開,放入洗凈煮熟切碎的青菜,再小火煮一會,一份不淡不釅、清新爽口的懶豆腐就做成了。
我聆聽著母親一遍又一遍教誨,忽然感到很慚愧。平時我總以工作忙為由,很少靜下心來和母親溝通交流,導致對母親了解太少,總以為母親沒上過學,不認識多少字,什么也不懂。沒想到,苞谷飯、懶豆腐,這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常便飯,在她眼里竟有這么多的講究和說道。
有人說,女人像一本書。我說,母親像一本永遠也讀不完的書。
每次回家,妻子總搶著幫母親架火、推磨,做一些零散打雜的力氣活。母親卻疼愛地說,你去歇歇,我一個人能行,看把你弄得滿身的灰塵,像個什么樣?。?/p>
上初中的兒子,每次坐在桌子邊,聽他奶奶如數家珍娓娓道來,就捧著胖嘟嘟的小臉蛋,歪著腦袋,好奇地聽得發(fā)楞。兒子私下不止一次對我說,奶奶好有見解!
在母親如同上烹飪課一樣不厭其煩的嘮叨中,一頓豐盛的美餐就順利地誕生了。
于是,我像一個淘氣的小頑童,從櫥柜取出一只大青花碗,搶先挨鍋盛上一碗炕得焦黃酥脆的苞谷飯,再舀上幾勺香甜可口的懶豆腐,挑幾箸專門用于下飯的辣椒醬或者鲊廣椒,趴在小方桌上,狼吞虎咽地逮起來。不光逮一碗,還逮了一碗又一碗。這會兒,肚子脹得就像一面鼓,邦邦硬。母親看到我這饞樣,既高興又心疼。于是,又會嚴肅地說,吃飯要細嚼慢咽,食飽會傷“心”(應當是傷胃)的,今后要注意喲!
此時此刻,我不認為母親的啰嗦多余。相反,倒讓我覺得自己似乎年輕了許多,仿佛又回到了提著懶豆腐飯撒著嬌去上學的孩提時代。
回單位的頭天下午,母親就開始忙著從箱子竹簍里,找出她一顆一顆撿來的核桃板栗、或從園子挖回的洋芋紅苕、或現采摘的黃瓜白菜,尤其不會落下她一手一腳做的辣椒醬、鲊廣椒,大一坨、小一包,像開雜貨鋪似的擺到桌子上,硬要我們帶上。本來,這些土特產也有我和愛人勞動的一份成果。但從形式上來講,還是有白吃白拿的嫌疑,總覺得于心不忍。所以,每次都會像主人與客人那樣,客套推讓一番。不過,最終都是以我和妻的妥協讓步達成一致。
有時,母親嗔怪地說:難道我是外人不成?當母親看著我妻不太好意思地將大包小提地往背簍里裝時,她臉上馬上又露出了舒心的笑容。當然,唯一不會推辭、不會忘記的是我最喜歡吃的苞谷飯、懶豆腐。
每次回家,我少不得攜帶兩件家什。一件是紗布包袱;一件是陶瓷瓦罐。紗布包袱是母親早些年親手縫制的,陶瓷瓦罐是母親買了針頭線腦余下的零錢添制的。母親說,紗布包袱透氣,盛飯不易餿;陶瓷瓦罐性涼,裝懶豆腐不易酸。
苞谷飯、懶豆腐,操作簡便,經濟實惠,一年四季都能食用??此拼植璧?,但很多人卻喜愛它。
土家人曾這樣形容道:吃,莫過于苞谷飯懶豆腐。穿,莫過于棕草鞋家織布。這無疑是一種鄉(xiāng)愁的體現,更是一種父子情、母子情的濃縮與彰顯!
苞谷飯、懶豆腐,于我而言,功不可沒。它滋養(yǎng)我成人長大,參加工作,成家立業(yè),生兒育女。我也秉承土家人的孝道愛心,讓可親可敬的母親,度過了一個幸福的晚年......
如今,年過半百的我,才真正悟得明白:世界上所有值得一輩子眷戀的,原本是最普通最平凡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