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子瑜
每學(xué)期最后一晚的合床似乎成了我們宿舍的某種儀式。
在確定了宿舍阿姨下樓后,我們便一刻不耽誤地行動起來。我們先從柜子里取出一條深灰色的圍脖,仔細(xì)疊好掛在門上,剛剛好將那塊玻璃條擋住,又手腳麻利地拉上窗簾,隔絕了一切光源,整間屋子立刻變得黑洞洞的,神秘又溫馨。
宿舍一共五個人,四張上下鋪的床,多出的空床上堆放著我們的書包、小墊、被蒙什么的,物盡其用不浪費嘛!我們事先選好一張床靠墻,然后讓其余兩張向它靠攏,因為學(xué)校不允許合床,所以我們在搬的時候都小心翼翼的,盡量不發(fā)出太大聲音。平時狹窄的宿舍經(jīng)過這樣一番改造,頓時變得寬敞起來,驚嘆聲此起彼伏。
“哇,咱們宿舍好大??!”
“是啊,是??!”
“要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p>
“可惜那是不可能的?!?/p>
“……”
床是拼好了,但是要想睡得舒服,還得再下功夫。我們挑了兩個偏軟的被鋪在底下,上面罩層毯子,不厭其煩地扯來扯去,直到把它變得又暖又軟才好。
在原本的計劃中,我們最后是躺在一起天南地北地聊天,而事實上,我們最終卻是躺在一起各玩兒各的手機。
哦,這可不太妙。
為了挽救這個盛大的儀式,我們只好硬生生地找了幾個話題,剛開始實在是沒話找話,干巴巴的沒什么意思,可后來不知是哪句話起了轉(zhuǎn)折,大家嘮得不亦樂乎,時不時還要互相提醒著噤聲。
夜?jié)u漸深了,倦意悄悄涌了上來,眾人相繼睡去,可故事還沒完,畢竟第二天早上,我們還會迎來新的一天以及一大撥慘不忍睹的吐槽。
我們就這樣歡歡樂樂地度過了高一和高二。到了高三,因為學(xué)校宿舍緊張,我們寢室住進了三個外班的,那一刻,我突然有種自己的領(lǐng)地被人侵犯了的感覺。
我們相處得并不是很融洽,她們東西很多,一來就把我們宿舍的空地堆滿了,剛到這兒就找茬兒,自己的東西掉到地上非得怨我們把它碰掉的,她們說過一句話我記得特清楚:“要不是我找不到證據(jù)會怨你們嗎?”我天,這是什么邏輯!
后來的情況可想而知,我們都把對方當(dāng)空氣,各過各的,不到萬不得已時決不交談。漸漸地,我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明白屈原大大的話了——何方圜之能周兮,夫孰異道而相安?自古哲理誠不我欺。
再后來,我的舍友們也因為其他事情都離開了,只剩下我和王迪兩人,今天她問我這次期末還合床嗎?
兩年的時光猶如白駒過隙,轉(zhuǎn)瞬即逝,回憶如同黑白電影般在腦海內(nèi)緩緩播放,月圓是聚,月缺是離,我們的相遇仿佛是蝴蝶飛越千萬山嶺,輕輕佇立在一朵紫羅蘭上后又立刻振翅離去,忘記來處,不知歸程。
手機里循環(huán)著瓜瓜的新歌,熟悉的聲線在耳邊響起,伴隨著旋律輕輕吟唱。也許是出于某種緣分,它發(fā)布的那天,剛好是舍友們離開的那天,這是否又寓意著什么呢?
世世代代無窮已桃花潭深千尺。
誰家今夜扁舟子誰又登黃鶴樓。
紙上寫得太明白心里就不清楚。
到底說什么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