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文，汪順生，付 軍

(1. 北京農(nóng)學院植物科學技術(shù)學院；2. 安徽省休寧縣黨史和地方志研究室；3. 北京農(nóng)學院園林學院)

一、坐隱園和園主簡介

在歷史上，坐隱園是位于安徽省休寧縣的一座明代私家園林，建于萬歷二十八年（1600）[1]。這座園林曾經(jīng)規(guī)模宏大，有110多個景點，是一座風格獨特的徽州鄉(xiāng)村別墅園林，并有一幅長 1 486 cm，寬 24 cm的大型畫作《環(huán)翠堂園景圖》，詳細描繪了這座園林的內(nèi)、外部景觀，流傳至今。這座園林因為底蘊深厚，因而被園林學界推崇，成為中國最負盛名的古代園林之一。

坐隱園主人汪廷訥（1577?-1625?，字昌朝，號無如），安徽省休寧縣汪村里人士[2]，是明代萬歷（1572-1620年）年間的出版家、戲劇家[3]。他為世人至少留下了三筆遺產(chǎn)，一是精美的版刻圖書，包括《人鏡陽秋》《文壇列俎》，二是受大眾歡迎的戲曲《獅吼記》《種玉記》《彩舟記》《廣陵月》等，三是坐隱園。關(guān)于這座園林，有精美的園圖、園記、詩文流傳下來，是中國古代私家園林中的鳳毛麟角，改革開放以來，得到美術(shù)界和園林界的高度重視。

二、研究目的和意義

有關(guān)坐隱園和主人汪廷訥的研究，是園林、出版、戲曲等領(lǐng)域的重要課題。近年來，相關(guān)學者在這座園林的布局、結(jié)構(gòu)方面的研究取得了很多進展，但是在園址和園主有關(guān)情況的研究方面依然存在一些疑點，亟待后續(xù)的研究進行澄清。2019年9月，筆者發(fā)現(xiàn)了記載坐隱園主人汪廷訥家族的兩份重要家譜和《環(huán)翠堂華袞集》[3]，兩份家譜即《汪氏譜略》[4]和《潁川越蔭堂汪氏家譜》[5]。家譜和《環(huán)翠堂華袞集》對確定坐隱園的具體位置和主人汪廷訥的家世具有重要作用。本文以這兩份家譜為基礎(chǔ)，對上述兩個方面給出了進一步的論證。

對上述問題進行深入研究，在條件成熟的時候重建這座園林，對當?shù)鼗罩菸幕膫鞒邪l(fā)展，以及當今文化建設、環(huán)境建設、旅游發(fā)展、經(jīng)濟發(fā)展都有十分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

三、新發(fā)現(xiàn)的兩份汪廷訥家族的家譜

（一）《潁川越蔭堂汪氏家譜》

汪承詵所編的《潁川越蔭堂汪氏家譜》刊印于清道光9年（1829），是坐隱園主人汪廷訥家族的家譜?！稘}川越蔭堂汪氏家譜》卷3完整地記載了汪廷訥前代和子代的世系（見圖1）。

從《潁川越蔭堂汪氏家譜》的記載可以看到，這個汪氏家族包含了汪廷訥的父親、哥哥、兒子，他們的名字和汪廷訥的簡介都是相符的（見后文），因此，這個汪村的越蔭堂汪氏家族正是汪廷訥所屬的汪村汪氏家族。

（二）《汪氏譜略》

汪原渠的《汪氏譜略》，刊印于中華民國二十年（1931）。從譜中人員分析，此譜是《越蔭堂汪氏家譜》的支譜。此譜以元一為72世（潁川侯為一世），如果仍以元一為一世，《汪氏譜略》的世系則為：一世：元一；二世：惠；三世：天祥；四世：進壽；五世：仁關(guān)；六世：德潤；七世：云清（號誠齋，明嘉靖賜壽官頂戴）；八世：日旵（字子耀，號松峰，明萬歷賜壽官頂戴）；九世：世禎（字紹松）；十世：廷諭（字君曉）。

從《潁川越蔭堂汪氏家譜》可知，第七世云清生了7個兒子，日昇是長子，日旵是第三子。汪廷訥屬于日昇支，這份家譜的編者汪承詵屬于日旵支（日旵-世禎-廷諭-道友-文旭-時錄-汝沂-本谷-承詵）。從《汪氏譜略》可知，這份家譜的編者汪原渠屬于日旵支（日旵-世禎-廷諭-道友-文旭-時錄-汝基-本秩-承烺-彥安-得份-鳴鈞-原渠）。

四、坐隱園主人——汪廷訥

汪廷訥是一位傳奇人物，他熱心文化，個性張揚，并給世人留下了豐厚的文化遺產(chǎn)。但是，由于汪廷訥沒有通過科舉取得功名，所以在地方志中沒有對他進行詳細記載。目前，關(guān)于汪廷訥的履歷尚有不少疑問，嚴重影響了公眾對汪廷訥的認知。今天，有必要對汪廷訥的家世進行進一步研究，有助于對他做出更加客觀的評價。關(guān)于汪廷訥的家庭身份，以前由于資料缺乏，研究者只能根據(jù)部分資料進行大致的假設，并以此為基礎(chǔ)，產(chǎn)生了一些片面推測，甚至對汪廷訥的形象產(chǎn)生了巨大影響。。

（一）縣志中的記載

康熙《休寧縣志》卷5《舍選》記載：“汪廷訥，汪村人，加例鹽提舉?！盵6]康熙《休寧縣志》卷8《書目》記載：“《人鏡陽秋》，汪廷訥撰?！盵6]嘉慶《休寧縣志》卷 11《仕宦·文官》記載：“汪廷訥，汪村人，加例鹽提舉；汪承燈，字樹華，汪村人，廩貢，安徽青陽縣教諭?！盵7]嘉慶《休寧縣志》卷11《仕宦·封贈》記載：“汪日昇，字子曙，汪村人，以孫廷納（應為：訥）贈奉訓大夫；汪世衡，字仕齊，以子廷納（應為：訥）封奉訓大夫?！盵7]嘉慶《休寧縣志》卷 14《人物·風雅》記載：“汪廷訥，字無如，汪村人，鹽提舉，耽情詩賦，兼愛填詞，結(jié)環(huán)翠亭，酒宴琴歌，與湯義仍、王伯谷諸人游，有《環(huán)翠亭集》（《明詩綜》）?！盵7]嘉慶《休寧縣志》卷 23《藝文·書目》記載：“人鏡陽秋：汪廷訥撰。”[7]道光《休寧縣志》卷 11《仕宦·文官》記載：“汪廷訥，汪村人，加例鹽提舉；汪承燈，字樹華，汪村人，廩貢，安徽青陽縣教諭；汪承詵，字郗芳，汪村人，光祿寺典簿?！盵8]

根據(jù)上述記載，嘉慶二十年（1815）的《休寧縣志》與康熙三十二年（1693）《休寧縣志》相比，增加了汪日昇、汪世衡，以及汪廷訥的《人物·風雅》。道光三年（1823）《休寧縣志》與嘉慶二十年《休寧縣志》相比，增加了汪承詵。這說明，康熙年間，修志人員只采集了汪廷訥的個人信息，嘉慶、道光年間修志人員分別收到了汪村越蔭堂汪氏家族補充的信息，從而增加了汪廷訥父親、祖父以及汪承詵的記載。

（二）學者的研究

關(guān)于汪廷訥的家庭，一些學者進行了研究，徐朔方先生給出了《汪廷訥行實系年》[9]，董捷給出了《汪廷訥生平線索》[10]，基本上完成了汪廷訥的年譜。但是由于資料缺乏，在汪廷訥的家世上并沒有取得突破性進展。

對于汪廷訥的家世，學者研究成果如下：1980年，黃裳先生根據(jù)《人鏡陽秋》，最早指出了汪廷訥父親為汪仕齋（應為：齊）[11]。1993年，徐朔方先生根據(jù)《環(huán)翠堂華袞集》和《坐隱先生全集》中顧起元《坐隱先生傳》的記載，指出汪廷訥是一位富商的義子，并根據(jù)《坐隱先生全集》的記載指出，汪廷訥有一個兒子叫汪道長[9]。1994 年，Nancy Berliner 發(fā)表Wang Tingna and Illustrated Book Publishing in Huizhou指出：根據(jù)《人鏡陽秋》記載，汪廷訥的父親是汪仕齊，汪廷訥的嫡母是程氏，幫助汪仕齊在商業(yè)上取得巨大成功，但是沒有生育，因此她為汪仕齊娶了第二個妻子左氏。汪廷訥和哥哥汪文訓都是左氏所生，汪仕齊在蕪湖經(jīng)商娶了第三個妻子，生了兩個女兒[12]。

2001年，董捷給出了《汪廷訥生平線索》，其中有：“庚戌，萬歷三十八閏三月，次子生。時梅子馬、王仲修、陳眉公、程云臺諸社友過飲?！盵10]說明此時汪廷訥已經(jīng)有兩個兒子。

（三）本文的進一步研究

1. 汪廷訥世系

根據(jù)前面《潁川越蔭堂汪氏家譜》卷2記載，汪廷訥后代并不繁盛，其世系圖譜如圖2所示。

可以看到，休寧汪村汪廷訥第四代有兩位男性遷居蕪湖，后代情況不明，到了第八代，休寧汪村只有一位男性，而且后代情況不明。后代中只有孫輩的文邦考授府經(jīng)歷（徽州知府文書）[5]，其他人沒有做官。因此，家族不興旺是導致汪廷訥和坐隱園沒有被記載的主要原因之一。

2. 汪廷訥是汪仕齊的親生兒子

根據(jù)前面《潁川越蔭堂汪氏家譜》卷2的記載，我們可以看到，汪廷訥是汪仕齊的親生兒子，否則，如果是繼子，家譜中一般都會如實記載的。例如汪村始祖元一，在本家譜中忠實記載了他是吳姓人，由于汪家沒有男性后裔，由姑姑帶來過繼給了汪家[5]。徐朔方先生推測汪廷訥從小就被過繼到家財豐厚的義父家中，最終如愿以償繼承了巨額財富，這個推測導致學術(shù)界對汪廷訥出現(xiàn)很多誤解。

徐朔方先生寫道：“顧起元為他寫的傳記，既載入《環(huán)翠堂華袞集》，又載入《坐隱先生訂譜合集》，文字大體相同而略有差異?！度A袞集》那篇說到他的義父，《訂譜合集》去掉義字，變成生父。顧起元不會為他寫了大體相同的兩篇傳記，事實只能是傳記經(jīng)過篡改，出現(xiàn)不同的另一版本，這是弄虛作假的手段之一。”[9]徐朔方先生的這一論斷，在汪廷訥研究領(lǐng)域的影響是深遠的。

關(guān)于這個關(guān)鍵證據(jù)，由于長期以來研究者沒有找到《環(huán)翠堂華袞集》，這部書被一些研究者標注為“收藏地點不明”，所以無法進行核實。筆者通過大量文獻檢索，終于發(fā)現(xiàn)北京大學圖書館內(nèi)收藏有一部《環(huán)翠堂華袞集》。通過努力，在北京大學圖書館幾位老師的幫助下，讀到了這本書，上述問題得以真相大白。《環(huán)翠堂華袞集》中顧起元《坐隱先生傳》相關(guān)記載為：“先生世好行德，母娠，夢笙籟羽幢擁入其室，而生先生，生則穎異警敏，垂髫慕古，過目便了其義，父篤愛之?！盵3]在此，可以看到，徐朔方先生出現(xiàn)了斷句錯誤，他斷句成：過目便了，其義父篤愛之。這個錯誤導致他對汪廷訥給出了一個影響深遠的推測，認為汪廷訥是義子?！蹲[先生全集》中顧起元《坐隱先生傳》相關(guān)記載為：“家世好行德，母孕時夢笙籟羽幢擁入其室，而生先生，生則警敏特甚，垂髫慕古，過目輒誦于口，了于心，父篤愛之?！盵2]在此可以看到，徐朔方先生認為，父字前面的義字被刪掉了，所以，他認為汪廷訥在后期刻印《坐隱先生全集》的時候故意刪除“義父”的“義”字，并在隨后對汪廷訥的品行進行了定調(diào)，認為他為了達到個人目的，使用各種手段弄虛作假。

綜上所述，前期，顧起元沒有記載汪廷訥的義父，后期，汪廷訥也沒有在刻印時故意刪除“義父”的“義”字。

五、坐隱園的園址

根據(jù)《坐隱園先生全集》的記載，環(huán)翠堂是坐隱園中的主體建筑，因此本文中談到的環(huán)翠堂堂址就是坐隱園園址。關(guān)于坐隱園園址，有“南京說”和“休寧說”。

（一）坐隱園“南京說”

最先關(guān)注到坐隱園的學者是鄭振鐸先生（1898-1958年）。1932年，鄭振鐸先生在《插圖本中國文學史》中寫道：廷訥，字昌朝，……有《環(huán)翠堂集》，他在南京，有很幽靜的園林，常集諸名士，宴飲于園中[13]。1981年，周蕪先生在《汪廷訥與胡正言-記明代兩位出版家》一文中寫道：“從汪氏刻書與交往考察，環(huán)翠堂園址不在休寧，而在金陵?！盵14]2018年李嘯非認為：“……汪廷訥……在南京停留的時間只有短短四年，不足以修建起如此龐大的庭園。通過與地圖、縣志等材料的比對，休寧汪村在自然地理條件上與《園景圖》所描繪的山岳迭起、湖水湯湯的場景相似，基本可以確定坐隱園真實存在，并坐落于此?！盵15]

本文認為，由于在汪廷訥的諸多文學作品中，例如《坐隱園先生全集》，都沒有提到他在南京有一座坐隱園，因此，坐隱園的“南京說”是沒有依據(jù)的。

（二）坐隱園“休寧說”

休寧縣有兩個汪村，一個在休寧縣的西南部，在縣城的西南方向48 km，一個在休寧縣東部，在縣城的東北方向5 km，兩個汪村只是名字相同，方位明顯不同。西南方向的汪村歷史悠久，目前為汪村鄉(xiāng)，有比較大的汪氏家族?！蹲[園先生全集》中很多詩文顯示，環(huán)翠堂、坐隱園在安徽省休寧縣松蘿山南麓，汪廷訥的居住地，在休寧縣東部。有學者進行了比較深入的實地調(diào)查研究，認為坐隱園園址位于汪廷訥在休寧縣的居住地汪村，他們給出的論據(jù)如下。

1. 張國標的論據(jù)

1988年，張國標先生在《徽派版畫〈環(huán)翠堂園景圖〉》一文中對環(huán)翠堂園址進行了考證[16]，認為坐隱園在休寧縣東部的汪村，他認為：一，清代嘉慶年間休寧人徐卓的《休寧碎事》中記載“邑東汪村坐隱園……”，說明坐隱園在休寧縣東部的汪村，并談到有資料表明，徐卓參加了嘉慶《休寧縣志》的編纂，因此比較可靠。本文認為這個證據(jù)說服力很強，但徐卓在《休寧碎事》中對坐隱園的有關(guān)記載除了“邑東汪村”這一地名外，其他完全是照抄《坐隱先生全集》[17]，并沒有進行實地調(diào)查，沒有對坐隱園位于“邑東汪村”這個判斷給出依據(jù)，沒有提供休寧縣東部汪村的唯一性，因而需要更多證據(jù)進行補充。二，汪廷訥《坐隱先生隨錄》寫道：“余家松蘿之麓，璜、瑯、夾源饒門如帶，沿堤桃柳參差，雨過千峰，儼列畫圖。”[2]筆者認為，這個證據(jù)說明汪廷訥家住在松蘿山山麓，有三條河流過門前，但是這個位置比較寬泛。三，張國標先生曾去過松蘿山汪村一帶考察過，那里還殘存著坐隱園的遺跡。張先生記載：“……直到1985年建屯溪民航飛機場，……從那里搬走了好幾車假山石（太湖石、鐘乳石）……當?shù)乩先苏f，很早以前此處即是汪家大花園……?！惫P者認為，這個證據(jù)不能說明坐隱園在松蘿山汪村，因為沒有證據(jù)表明這些屬于坐隱園。四，張國標先生現(xiàn)場考察過原昌公湖遺址，此地于20世紀50年代后改造成現(xiàn)在的昌湖水庫，但當?shù)乩先艘琅f叫它昌公湖。筆者認為這個證據(jù)本來可以具有很強的說服力，但是由于缺乏細致的記錄，例如，昌公湖遺址在水庫建成以前的地貌和當?shù)乇徊稍L老人的具體情況等，導致說服力減弱。五，《環(huán)翠堂園景圖》中有徽州松蘿山一帶舊有景點名稱，如黃山、白岳、松蘿山、仁壽山、金雞峰、廣莫山、飛怖山、古城塔、古城村等。筆者認為這些證據(jù)只能說明坐隱園大致位置在休寧縣城東部一帶。

2. 《休寧縣志》中的記載

1990年，《休寧縣志》認為：“汪廷訥，（1573-1619年），……今徽光鄉(xiāng)汪村人，明代戲曲作家?！抑薪ㄓ凶[園、環(huán)翠亭，常與湯顯祖、王伯谷等名士交往?！诮鹆觊_設環(huán)翠堂書坊……”[18]筆者認為這個記載十分具體，但是沒有提供證據(jù)。

3. 姚宜梅的論據(jù)

2011年，姚宜梅認為：“環(huán)翠堂園為明代戲曲家汪廷訥……在徽州祖居休縣松蘿山下修建的一座私人庭園，亦稱‘坐隱園’。原遺址在休寧縣萬安鎮(zhèn)汪村，…… 但從遺址上還可以看出當初的輪廓：大部分已經(jīng)被填的昌公湖，……為營造水口時的八卦小山丘，樹葉型的釣魚臺，手工雕刻的不同內(nèi)容的柱礎(chǔ)，山上的片磚瓦礫，處處無不述說著當年在這兒大興土木建造的龐大的真實的園林生活?！盵19]筆者認為，這些調(diào)查結(jié)果不具有唯一性，缺少說服力。

4. 王冉的論據(jù)

2017年，王冉認為：“《休寧縣志》中記載坐隱園位于萬安鎮(zhèn)陳坑行政村的汪村，現(xiàn)在屬于黃山經(jīng)濟開發(fā)區(qū)新潭鎮(zhèn)陳坑村。筆者前去考察，發(fā)現(xiàn)汪村西北側(cè)有昌公湖塘，就是保留下來的坐隱園外的昌公湖?！送猓敉⒃G在《臥游雜記》中又記錄有‘敝廬西去三十里有白岳’‘北去五十里即黃山’‘舍前去五里古城巖’，而汪村西距齊云山16公里，北距黃山30公里，南距古城巖約3.5公里，和文中所記基本相符，因此汪村是坐隱園園址所在無疑?！盵20]筆者認為，對昌公湖的調(diào)查沒有進行細致記錄，說服力不強。根據(jù)齊云山、黃山、古城巖與汪廷訥家的相對位置確定坐隱園具有很強的說服力，但是由于古代人記載路程不是很準確，所以需要尋找更多證據(jù)。

5. 李嘯非的論據(jù)

2018年，李嘯非認為：“……回到汪村現(xiàn)場……地圖上有一片廣闊水域，其面積與袁黃所記載坐隱園內(nèi)昌公湖面積大致相似，路程相近，在湖邊可觀覽山景，與《園景圖》中的描繪相符，……此外，散落田間地頭的柱礎(chǔ)、條石、旗桿石等，都是這座園林曾經(jīng)存在的證明；更有殘存的小型曲水流觴石板，從尺寸到形制，都與《園景圖》中蘭臺雅集所用器具如出一轍。同時，村民間也流傳著汪村曾有一座‘紅樓夢一樣的大園子’的傳說，相傳這座大園毀于太平天國，其中遺留的假山疊石又在大躍進期間‘支援建設’，現(xiàn)僅存少量，散落于休寧、黃山兩地?！盵15]本文認為這些說法無法證實留存物品是坐隱園所有，屬于推測性質(zhì)。

（三）本文的進一步論證

經(jīng)過400多年風雨侵蝕和人為改變，坐隱園以及周圍地貌必定發(fā)生了巨大變化，想從遺址、遺存來確定坐隱園園址是十分困難的。本文認為從文獻記載和村莊位置入手進行研究是比較可行的。

上述《潁川越蔭堂汪氏家譜》卷2記載：“《汪村分派世系》：謹按《統(tǒng)宗譜》，傳73代至保公，始遷田西汪村，又傳7代至元一公，為吾族越蔭堂一世祖。生二子智、惠。智為里門支祖，惠生天祥，天祥生進壽，慶壽。進壽為外門支祖，慶壽為中門支祖。三門之分，實始于此。厥后子姓日繁，支分日盛……”“一世祖元一公，字善長，少孤，家貧嗜學，……性喜恬靜，厭浮華，村之旁有西山，囂塵所不到，結(jié)廬以居，故名曰：西山汪村……生宋理宗淳祐七年丁未，……先是，村之名田西汪村者，以汪村與田西比鄰，后之名西山汪村者，以汪村本有西山，皆所以別他處之汪村也。稱名之由，因附記之?！苯裉?，田西村位于汪村北部，這與《潁川越蔭堂汪氏家譜》的記載是一致的，說明這個汪村就是汪廷訥家族的汪村。這個記載是比較有說服力的證據(jù)之一。

從《汪氏譜略》可知，汪丙照（字蓮府）屬于越蔭堂王氏家族的日旵支（日旵-世禎-廷諭-道友-文旭-時錄-汝基-本秩-承炘-彥瑞-丙照（譜名：蓮甫，原名得儉））。在《汪氏譜略》中，清末著名學者俞樾（1821-1907年，清道光三十年（1850）進士，曾任翰林院編修）為汪丙照寫了《例授奉直大夫兵部后補主事蓮府汪君行述》：“君姓汪氏諱丙照，字蓮府，安徽休寧人，世居縣之四都。其族繁，所居成聚，遂以姓姓其村，曰汪村。曾大父諱秩（譜名：本秩），大父諱承炘，考諱彥瑞……”可知，汪丙照家族世代生活在休寧縣四都的汪村，因為休寧縣四都的位置在縣城的東北部，從明代弘治年間一直到清末未曾改變。而汪丙照家族就是汪廷訥家族，所以，休寧縣四都的汪村也必然是汪廷訥的居住地。這個記載也是比較有說服力的證據(jù)之一。

六、結(jié) 論

本文以新發(fā)現(xiàn)的《汪氏譜略》《潁川越蔭堂汪氏家譜》和《環(huán)翠堂華袞集》為基礎(chǔ)，通過文獻分析，給出了汪廷訥的家族成員，證明了汪廷訥是汪世齊的親生兒子，不是義子，更正了長期以來學術(shù)界對汪廷訥個人身份的一個誤解。同時，進一步確定了坐隱園園址位于安徽省休寧縣東部的汪村（今黃山市經(jīng)濟開發(fā)區(qū)新潭鎮(zhèn)陳坑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