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針對女性因社會變革出現(xiàn)的各種內(nèi)在需求變化，及其對服裝發(fā)展的推動作用這一不容忽視的問題，文章以民國女性為例，從當時發(fā)行量和影響力均靠前的《婦女雜志》《玲瓏》這2本主要面對城市知識女性的刊物中，選取8類流行服裝在22年間的示出頻率、出現(xiàn)年份及數(shù)量統(tǒng)計，說明女性內(nèi)需變化對服裝流變的影響程度，分析其主要原因是女性自主意識覺醒和主動追求流行所致。通過穿著西式內(nèi)衣與改良旗袍關系圖、4類主要服裝搭配方式占比圖，說明受內(nèi)需變化影響，民國女性穿著方式改變的趨勢和程度及其標志性特征，即穿著改良旗袍的開創(chuàng)性和中西混搭的兼容性。

關鍵詞： 內(nèi)在需求;民國女性;穿著方式;變化;旗袍

中圖分類號： TS941.12文獻標志碼： B文章編號： 10017003（2020）02009106

引用頁碼： 021206DOI： 10.3969/j.issn.10017003.2020.02.016

The evolution of womens dress style in the Republic of China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internal needs

LU Jie

（Department of Textile Clothing & Art Media， Suzhou Institute of Trade & Commerce， Suzhou 215009， China）

Abstract： For various internal need change of the female due to social reform and its promotion effect on the clothing development， this paper takes the women in the Republic of China for example， selects show frequency， the year of appearance and the quantity statistics of eight types of popular clothing from Womens Magazine and Ling Long in the 22 years to explain the influence degree of female internal needs change on clothing tendency. It is concluded that the main causes for the changes are female selfconsciousness awakening and active pursuit of popularity. Furthermore， this paper explains the trend， degree and symbolic feature of female clothing style changes under the influence of internal needs（i.e. initiative of wearing improved cheongsam and compatibility of Chinese and Western blending） according to the relation between wearing western underwear and the improved cheongsam and the proportion of four main clothing matching patterns.

Key words： internal needs; women in the Republic of China; dress style; changes; cheongsam

穿著者的內(nèi)在需求是推動服裝發(fā)展的一大動力，包括審美體驗、物質(zhì)享受及實用功能等的變化，由此也會帶動穿著方式的改變。20世紀初的中國正處在新舊交替的、超民族的、世界性新體系[1]逐漸建立起來的變革期，女性服飾從內(nèi)衣到整體搭配發(fā)生了驚人變化，取代舊等級制度的是自由追隨并幾乎同步于歐美的服飾變化[2]，開始步入現(xiàn)代流行時尚的發(fā)展期。國內(nèi)外眾多研究成果已成功分析了這一背景下，影響穿著者的觀念行為及服裝風格發(fā)生巨大轉(zhuǎn)變的諸多因素，國內(nèi)如《民國漢族女裝的嬗變與社會變遷》[3]一文指出民國漢族女裝在傳統(tǒng)文化的回歸與西風東漸的雙重浸染下，服飾審美風尚已被廣泛關注和認可;《20世紀初期流行媒介對現(xiàn)代服裝變革的影響研究》[4]一文論證了報刊電影、廣告媒介等傳播形態(tài)對現(xiàn)代服裝變革的推動作用，認為從服裝的流行性和商業(yè)性著眼，20世紀初期的中、西方服裝界都已形成了緊跟時代發(fā)展、追逐服裝流行變化的觀念。國外如法國的Jacqueline Nivard、日本的村田雄二郎兩位學者，均站在女性角度對當時的服飾現(xiàn)象與穿著行為進行過專題研究[5]。本文采用文獻調(diào)研和定量分析的方法，從民國服飾變遷的社會根源和流行現(xiàn)象出發(fā)，以女性日常穿著的襖裙襖褲、旗袍、大衣及西式內(nèi)衣等為例，對比這些當時的流行服裝在同一時期，或同一種服裝在不同時期的穿搭變化，分析民國女性內(nèi)需變化對穿著方式產(chǎn)生直接影響的成因和形式特征;目的是用更深入細致的視角洞察新、舊兩種制度下女性穿著方式的不同表現(xiàn)，挖掘女性服飾時尚變遷與內(nèi)在需求的關系，探尋其對百年后的當今服裝產(chǎn)業(yè)發(fā)展具有的啟示作用。

1民國女性內(nèi)需變化的背景

自鴉片戰(zhàn)爭后舶來品的大量流入，國外的先進技術與價值觀不僅拓展了國人的視野，也鞭策著他們深入思考民族的命運走向。在動蕩起伏的社會變革背景下，辛亥革命摧毀了兩千多年的封建專制制度，人們的穿著習慣完全脫離了服飾等級制度的規(guī)范，穿著者的需求變化勢必會沖出封建社會的樊籬，向先進的西方近代文明問尋穿衣之道。當時空前繁榮的文化思潮不僅帶來了西方社會的新知識、新觀念，也帶來了新的生活方式。以大城市的名門閨秀、女學生、交際花及職業(yè)女性等為代表的時尚先行者，她們選擇服飾的自由意識逐漸被喚醒，顯示個性形象時的審美天性不斷得到釋放[6]，促使民國女性的服飾風格及穿著方式發(fā)生巨大改變，成為推動內(nèi)需變化和服裝發(fā)展的內(nèi)在原動力;同時通過流行媒介的廣范傳播，使社會風尚朝著具有現(xiàn)代感的新外觀方向演變。

3民國女性穿著方式的變化特征

經(jīng)歷了20世紀20年代的西風吹拂和內(nèi)在融合，進入30年代后，旗袍已成為民國女性最主要的服飾單品，從一開始“倒大”式外形的略顯腰身，到30年代曳地旗袍的纖長合身[16]再到之后改良旗袍的稱身合體，完成了與歐美時尚流行女裝廓形相吻合的演變過程，形成“中西合璧”的新樣式。其后改良旗袍能與多種西式服裝組合穿著，也得益于女性對自身體態(tài)和內(nèi)衣的關注及嘗試，這些改革反映了當時女性思想意識的自由開放程度已越來越高，使旗袍原有的穿著方式進一步西化，也標志著社會對這一變革趨勢的集體認同[17]。穿法上的借鑒與揉合使民國女裝呈現(xiàn)出更豐富的組合面貌，改良旗袍與西式風衣或大衣、裘皮，改良旗袍與毛衣、馬甲，與洋裝外套的組合穿著，終以海納百川的積極姿態(tài)與流行的西式服裝品類形成了崇洋趨新的風尚特色。這正是民國女性內(nèi)需變化的真實反映，內(nèi)在需求的驅(qū)使才能更好、更快地吸收可以為自己利用的時尚信息，改良那些原本不屬于自己的服裝形態(tài)和穿著方式，從而形成民國服裝在穿著方式上的開創(chuàng)性和兼容性。

3.1顯體態(tài)著改良旗袍的開創(chuàng)性

受西風東漸的影響，20世紀30年代開始大力倡導的運動與健康美[18]，使泳裝成為摩登的象征之一，也成為《玲瓏》報道的獨特內(nèi)容;乳罩在《玲瓏》中主要以外國影星和模特穿著的形式出現(xiàn)，且在1932年總第62期上刊登了《婦女必須的乳罩》一文，闡述了其“美觀”“輕便”“耐用”“經(jīng)濟”的特點，對女性使用乳罩的需求積極助推。中國傳統(tǒng)的保守思想使女性服裝寬松肥大，將她們美好的身材遮蓋其下，伴隨著民國初年的放足運動，對女性胸部和乳罩功用的認識也發(fā)生了觀念上的變化，有礙女性健康的緊身小馬甲先遭社會輿論的唾棄，后來娛樂界的女演員率先改穿西式乳罩;隨后上海出現(xiàn)了古今胸罩店等，為普及民國女性著乳罩，促使女裝在結構上的全新突破創(chuàng)造了條件。

如圖2樣本刊物中民國女性著西式內(nèi)衣與改良旗袍關系所示，旗袍從實用保暖的傳統(tǒng)袍服向適身合體的改良旗袍轉(zhuǎn)變，其變化趨勢與內(nèi)衣的出現(xiàn)、普及過程完全吻合，可見兩者關系的密切程度。這說明一方面是改良旗袍結構裁剪上的西化，另一方面更是穿著方式的西化，因為內(nèi)著西式乳罩的緣故，定款式前必須對女性胸高圍尺寸進行測量，以便運用西式立體裁剪的方法進行收省和結構的分割處理。這與傳統(tǒng)的中式平面裁剪忽略女性身材的方法不同，是為了對女裝關鍵部位——胸腰的重新塑型，以達到顯示女性身形體態(tài)的合體效果[19]?！傍櫹琛睍r裝公司開業(yè)后，首創(chuàng)女裝剪裁講究突出“三圍”曲線，就是為更好地適應這種“中西合璧”的國際化流行趨勢。

3.2中西混搭著裝方式的兼容性

1929年以后，中式服裝——改良旗袍逐漸開始與各類西式服裝搭配穿著，以旗袍為主角的搭配方式靈活多樣，可以適應不同季節(jié)、場合與身份的需要，表現(xiàn)出不同穿著風格的兼容性[20]。而穿著舊式的襖裙襖褲人群依然可見。如圖3樣本刊物中民國女性四類服裝搭配方式占比所示，改良旗袍與大衣或風衣的搭配占比明顯超過其他種類，從1931年的42%到1935年的52%呈逐年上升的趨勢;說明這種穿著方式簡便、實用，具有嫵媚端莊、雍容華貴的穿著風格，能被大多數(shù)女性所接受，并逐漸以固定方式廣為流傳。當時冬季大衣流行在領口、袖口或下擺用毛皮做裝飾，或以披肩的形式與旗袍搭配，增添了服裝的保暖性和裝飾美感，成為女性身份地位的象征。其次是改良旗袍與毛衣馬甲或毛衣外套的搭配也較普及，從一開始的33%、34%到18%、30%和15%不等，款式主要有套頭和對襟兩種，這種穿著方式可以適應一年中較長季節(jié)的溫差變化，風格浪漫隨意而極富個性，所以深受流行影響呈波浪起伏的變化趨勢。第三種是改良旗袍與洋裝外套的搭配穿著，占比基本保持在8%～23%，說明涉及這種穿著方式的人群相對固定，如管理層職業(yè)女性，表現(xiàn)出自信優(yōu)雅的風格特點。最后襖裙襖褲的穿著方式也在日常生活中被保留下來，但已不占優(yōu)勢，其5年內(nèi)的平均占比為9.8%。

由以上分析可知，各類西式服裝作為表現(xiàn)新思想、新文化的社會符號被越來越多的民國女性所關注和接受，反映了當時“崇洋”之風興盛的社會變革背景。當時走在時尚前沿的女性著改良旗袍，外搭西式服裝以應冷暖，中西兼容的著裝方式改變了傳統(tǒng)的服裝廓形、裝飾細節(jié)、使用材料乃至審美觀[21]，將民國時期的女性形象塑造得既時髦又有創(chuàng)意。她們正是通過這種多元化的服裝形式和中西混搭的穿著方式，表達自然健康和追求個性自由的內(nèi)在需求。因此，服裝符號的歷史性轉(zhuǎn)折實質(zhì)是由社會思潮引發(fā)的內(nèi)需變化的外在表現(xiàn)，從穿著單一的襖裙襖褲到旗袍與各類西式服裝的自由搭配，反映了在新舊觀念彼消此長的過程中[22]，女性內(nèi)需變化對服飾發(fā)展的影響。它推動了民國服飾文化的國際化演變，為進入一個由經(jīng)濟、思想、審美來調(diào)節(jié)服飾文化發(fā)展的現(xiàn)代社會做鋪墊，進一步說明了民國女性穿著方式的嬗變具有承前啟后的重要價值和歷史意義。

4結語

民國女性通過服飾選擇和穿著行為主動改變身邊環(huán)境，表達她們作為獨立個體應該具備健康科學的生活狀態(tài)，擁有自由、平等權力的內(nèi)在需求。當時以經(jīng)濟和商業(yè)發(fā)達的城市知識女性為主流，她們憑借得天獨厚的優(yōu)勢將西方服飾流行作為關注焦點，并最早吸納西式服裝元素，創(chuàng)造出中西合璧的改良旗袍和兼容混搭的穿著方式，旗袍與各類西式服裝的整體組合引領了中國服裝進入世界時尚潮流。民國女性在改變穿著方式的同時，也改變了她們傳統(tǒng)的價值觀和審美觀，并將這些新理念與本民族的服飾文化完美融合。

當今隨著中國國力的強盛，服飾創(chuàng)新的重要性又一次成為國人關注的焦點，穿著者的心理訴求和審美趣味不斷誘發(fā)出新的內(nèi)在需求變化。如何從中尋找服飾改革的原動力，并在西式服制一統(tǒng)天下的國際時尚舞臺中，保留住本民族服裝特色，掌握服飾文化的立場和話語權已刻不容緩，因為真正國際化的衣著流行是以包含各國文化的多樣性為基礎的世界流行時尚，如同民國時期女裝多元混搭的穿著方式形成的國際化著裝風格。因此，了解并深入研究這段服飾大變革的歷史，對理解當代中國女性不斷尋求自我發(fā)展的內(nèi)在需求，把握她們對現(xiàn)代服飾表達的多元化期待，從而使時尚文化與消費需求和諧共進具有重要的啟發(fā)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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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 20190705; 修回日期： 20191212

基金項目： 教育部職業(yè)教育專業(yè)教學資源庫立項建設項目（201933）;江蘇省高等職業(yè)教育高水平骨干專業(yè)建設項目（蘇教高〔2017〕17號）

作者簡介： 陸潔（1968），女，副教授，主要從事服裝藝術與構成設計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