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小煩

由于工作借調(diào)，我在F城的一家單位短暫工作了一段時間。記得在室友蜜桃打開宿舍門的瞬間，一個身披牡丹花色被單，頭發(fā)凌亂，手里拿一顆棒棒糖，眼神迷離，嗓音高亢著：“泰國、新加坡、印度尼西亞，咖喱、肉骨茶、印尼九層塔……”的姑娘映入了我的眼簾，這是我的另一位新室友——榴蓮，一位已聲名大噪的“小妖美女”。

榴蓮不乏追求者，不時有人約她出去吃飯看電影，或在宿舍里打游戲。但每次約會回來，她都要大聲嚷嚷自己沒有愛情，痛批月老的眼神太瞎。此時，蜜桃總會瞪出異常鄙視的目光：“切！你是紅線太多條，織成亂戀網(wǎng)啦?！绷裆忂@時會一臉無辜地抱著我：“薇，你要相信那不是愛情?！蔽疑袂橐苫螅骸澳鞘鞘裁辞槟?？”榴蓮眼珠閃閃，噘起小嘴若有所思：“嗯，志同道合的玩伴之情?！睍灒∥液兔厶宜查g倒在各自的床上。

逢周日晚上10點以后是榴蓮的個人時裝秀，她需要把這一周淘換來的衣服集中顯擺一下。一件件地試衣、搭配，學各類Model走貓步，一邊走一邊不停地嚷：“掌聲，來點掌聲！”當下兩個觀眾（我和蜜桃）正用4只手拼命撐開四只熊貓眼，蔫蔫地咬牙：“真想把你一巴掌拍墻上，摳都摳不下來的那種?！?/p>

一次，榴蓮進門就吐槽樓下看門的老太太，原因是老人拒絕幫來找她玩的朋友看車。怒火持續(xù)了好幾分鐘，直至接到被她稱為擁有絕世才華的音樂才子某君的電話才停止。幾天后，蜜桃告訴我她回家時看到榴蓮正在幫看大門的老太太推一輛裝滿垃圾的三輪車。當我向榴蓮求證時，她一臉不屑地說：“你們有事沒事？說她是因為她的原因，幫她推車是因為我的原因，兩者有因果嗎？”我和蜜桃交換了下眼神，異口同聲地說：“沒有。”

結(jié)束工作離開的那天，榴蓮不在，拉著箱子出門的時候，我把一張紙條放在了榴蓮那張有吃（餅干）、有喝（酸奶）、有玩（PSP）、有穿（臟、凈衣服）的床上，紙條這樣寫著：再見了，我可厭又可愛的“小妖”美女。

前幾天去看電影《哪吒之魔童降世》，當看到那個瞪著大大眼睛，雙手插在褲子里，拽拽走來的哪吒時，我腦中突然閃現(xiàn)出F城的那個“小妖”榴蓮，她活得那般灑脫自由、桀驁張揚，但又不缺少善良。

（月月鳥摘自《北京青年報》2019年10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