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文韜
楊沂孫的篆書作品,既無剛揚之態(tài),亦乏溫婉之情;從容于典籍考釋之學,慨嘆于“斯冰”繼起之世。鄧石如對篆書有著巨大貢獻,乾嘉學者也通過對出土文物的探究考證,使得在千年文脈中占有肇始地位的篆書大放異彩。楊沂孫和當時讀書人的選擇無異,即“宦游一方,然后歸隱林泉”。在苦于奔命的謀生路途中,能夠時時停下步伐、詩酒笑傲一番,可謂文人的幸福了。
文人的情懷不只是嘆息自身的境遇,而是在天人之際、古今圣王的學問遺跡中探尋文化的恒遠。篆書便是有效的文化載體,既有先賢的語詞,又有時人的筆跡。古人之石刻、鼎彝就如民族的紀念物,而時人的書寫則成就了“紀念”的延展。既然篆書的書寫如此充滿“儀式感”,那么楊沂孫篆書線條如此的厚重凝練也就不足為奇了。我們欣賞其書作時,可在整齊劃一的筆線形態(tài)中讀到幾分清奇、灑脫。作為觀賞者,能和藝術作品相互感應、產生共鳴實屬不易。只有與創(chuàng)作者“同頻”,方能產生“共振”。
楊沂孫晚年的佳作《在昔篇》,記述了文字發(fā)展的歷史,銘記了自身對金石氣息的追尋軌跡,也讓我們明了了楊沂孫的“底氣”。這種底氣是文人學養(yǎng)的底氣,更是才華的底氣。學問多承載思考,需要理性地對待歷史傳承的經典。才華則是在此基礎上,發(fā)現人性的光輝并點亮“自己”。看他的作品,其字形的比例、點畫的中和、大小篆的融通,讓我們感知到楊沂孫在石刻與金文之間找到了屬于自己的話語。面對其作品充沛的文心,我們深刻體會到了“吉金體勢,瑞應情懷”。
《在昔篇》(局部)清·楊沂孫
《李公廟碑》(局部)清·吳大
在他的作品中,那龍驤虎步的氣概,就像威嚴的戰(zhàn)陣里勇士們保家衛(wèi)國的雄姿。從其作品平穩(wěn)的結構中,我們可循著筆跡,去感受那起筆的凝重、行筆的穩(wěn)妥、收筆的峻急。當然,除卻行筆之外,起筆與收筆皆有萬千變化。在泰山斗母宮附近,有吳大以《漢鏡銘》為內容的刻石。鏡銘中有關泰山升仙的句子,令游人產生思古之幽情。
更值得關注的是,其書風中對金文、刻石、器物銘文的廣泛吸收和借鑒。從文物鑒賞的角度來說,吳大代表了其所屬時代的最高水準。解官離任后,吳大回到江南,與文人的歸宿——書畫文玩為伴。其豐富的家藏文物,更是涵養(yǎng)了其孫——近代著名書畫鑒定家吳湖帆先生。
《漢鏡銘》(局部)清·吳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