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義 董睿智
內(nèi)容提要 | 美國猶太人和猶太教作為一個相對獨立的研究領域,在國際學界有著一定的典范性意義。鑒于大流散的民族苦難和美國作為“山巔之城”的神話,美國的猶太人研究從一開始就具有強烈的政治含義。這特別體現(xiàn)在猶太復國主義和反猶主義的話題上。美國猶太團體與以色列之間的特殊關系也是一個值得注意的問題。然而,較少為讀者所知道的是,數(shù)量龐大的猶太人在美國的大熔爐中形成了一種特色的文化,美國性壓倒猶太性,這成為了美國猶太人區(qū)別于歷史上歐洲猶太人的一個重要特征,而且,美國猶太人內(nèi)部也存在分化和代際更替。美國猶太研究作為一個整體,則反映了美國學術界的專業(yè)化和成熟化。在中國、美國和以色列的三角關系下,中國學者對猶太問題的關注將持續(xù)升溫。中國學人則可以從美國同行那里汲取經(jīng)驗和教訓。
自1992 年中國和以色列正式建交以來,這個獨特的民族就受到了中國學者的獨特關注。比較早期的研究,主要著作包括:《猶太——充滿“悖論”的文化》《90 年代中國猶太學研究總匯》《猶太百科全書》《猶太民族復興之路》《現(xiàn)代猶太哲學》《猶太教學》《中東國家通史·以色列卷》,等等。①顧曉鳴:《猶太——充滿“悖論”的文化》,浙江人民出版社,1990 年;朱威烈、金應忠主編:《90 年代中國猶太學研究總匯》,上海三聯(lián)書店,1992 年;徐新:《猶太百科全書》,上海人民出版社,1993 年;潘光、余建華、王健:《猶太民族復興之路》,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98 年;傅有德:《現(xiàn)代猶太哲學》,人民出版社,1999 年;黃陵渝:《猶太教學》,當代世界出版社,2000 年;肖憲:《中東國家通史·以色列卷》,商務印書館,2001 年。近年來,這一研究話題持續(xù)升溫。一系列的研究中心興起,包括上海社會科學院猶太研究中心、北京大學希伯來與猶太文化研究所、南京大學猶太和以色列研究所、河南大學以色列研究中心,等等。全國性的猶太研究學術聯(lián)盟“中國猶太文化研究聯(lián)盟”也在2015年成立。除了《耶路撒冷三千年史》《五千年猶太文明史》《以色列:一個民族的重生》《虛構的以色列地》等翻譯暢銷書外,②[英]西蒙·蒙蒂菲奧里:《耶路撒冷三千年史》,張倩紅、馬丹靜譯,民主與建設出版社,2015 年;[英]馬丁·吉爾伯特:《五千年猶太文明史》,蔡永良譯,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10 年;[以]丹尼爾·戈迪斯:《以色列:一個民族的重生》,王戎、宋立宏譯,浙江人民出版社,2018 年;[以]施羅默·桑德:《虛構的以色列地,從圣地到祖國》,楊軍譯,南京大學出版社,2019 年。中國學者的著作也在增加并產(chǎn)生了廣泛的影響,如張倩紅教授的《猶太史研究新維度》《猶太史研究入門》《猶太人千年史》等系列著作。③張倩紅:《猶太史研究新維度》,人民出版社,2015 年;張倩紅、張少華:《猶太人千年史》,北京大學出版社,2016 年;張倩紅、艾仁貴:《猶太史研究入門》,北京大學出版社,2017 年。另外,由于猶太人歷史上與開封、上海的獨特聯(lián)系,這也受到了學者們的特別關注。①李景文等:《古代開封猶太人:中文文獻輯要與研究》,人民出版社,2011 年;潘光、王健:《一個半世紀以來的上海猶太人:猶太民族史上的東方一頁》,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2 年。其中,美國猶太人作為一個特殊問題引起了學者們的關注。這一方面自然是因為美國與以色列的特殊聯(lián)系;另一方面則是大部分人不那么注意到的,“美國性”作為美國猶太人的一個顯著特征,在世界范圍內(nèi)都有著代表性的意義。如潘光教授主編的《猶太人在美國:一個成功族群的發(fā)展與影響》,就是這方面的一本綜合性參考讀物。②潘光主編:《猶太人在美國:一個成功族群的發(fā)展與影響》,時事出版社,2010 年。
國際學界對于美國猶太歷史的研究始于19世紀90 年代,這與當時美國的歷史背景息息相關。1880—1920 年期間,有大約200 萬東歐猶太人為逃避俄國及其周邊地區(qū)的反猶集體迫害大舉涌入美國,這些猶太人希望在美國尋找自由和寬容的生存空間。 但是,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所向往的“黃金之地”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樣美好。大量猶太移民不僅激起了美國社會前所未有的反猶浪潮,而且也威脅到美國社會原有猶太人的生存發(fā)展。為了維護自身權利,猶太人在政治、法律和學術界各領域都采取了積極的措施。1892 年,美國猶太歷史協(xié)會(The American Jewish Historical Society)成立,該協(xié)會試圖證明歷史上猶太人為美國所做出的貢獻。他們的文章想要暗示,沒有猶太人就沒有強大的美國??梢哉f,國外學界對于美國猶太歷史的學術研究早在誕生之際就具有鮮明的政治目的。二戰(zhàn)后,隨著反猶主義的銷聲匿跡以及猶太人逐漸融入美國社會,學界對美國猶太史研究的方向和目的也在發(fā)生轉變——從以往的為猶太人爭取權利、對抗反猶主義向維護猶太民族文化和猶太教轉變。由于20 世紀后半期美國猶太人自身政治、經(jīng)濟實力的提升和影響力的增強,更多的學者開始著手美國猶太史研究。同時,猶太人更多的經(jīng)濟資助涌向?qū)W術研究機構,反向地促進了學術研究的發(fā)展。到20 世紀80 年代,美國猶太史研究進入了繁榮階段,越來越多的學生申請去攻讀研究生院,這使美國猶太史研究的蓬勃發(fā)展成為了可能。③Hasia R. Diner, The Study of American Jewish History: in the Academy, in the Community, Polish American Study, vol. 65,no. 2, 2008, pp. 41-45.
作為了解美國猶太史重要的大部頭著作,《美國猶太史百科全書》具有很高的研究水平和實用價值。該著作囊括了有關美國猶太人的方方面面,不僅涵蓋了美國猶太教、猶太社區(qū)、反猶主義、美國與大屠殺、美國猶太人與政治社會運動等重大議題,而且還涉及到了美國猶太人的教育、文學藝術、科學、慈善等相關內(nèi)容。④Stephen H. Norwood and Eunice G. Pollack (eds.),Encyclopedia of American Jewish History, Santa Barbara: ABCCLIO, 2007.著名學者哈西亞·迪納爾(Hasia R. Diner)以猶太人同美國主流社會間的“談判磋商”來探討美國猶太人自殖民地時期到新世紀以來的歷史。她認為,美國猶太史就是猶太人同美國社會反復談判協(xié)商的歷史。迪納爾運用美國和猶太人兩方的資料來解釋美國猶太歷史發(fā)展的過程和內(nèi)部的推動力。她的著作描繪了在美國主流社會的大背景下猶太人發(fā)展的主要歷程,即猶太移民到美國并定居及其后代的經(jīng)濟、社會、文化和政治活動。她還討論了猶太人既想要維持猶太性又想融入美國社會的迫切性,這種復雜矛盾的心態(tài)賦予了當代美國猶太人獨特的品質(zhì)。⑤Hasia R. Diner, The Jews of the United States, 1654 to 2000, Berke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2004.
對于大部分中國讀者來說,比較熟悉的應該是已經(jīng)被翻譯成中文的著作,如美國猶太研究泰斗雅各·瑞德·馬庫斯的《美國猶太人,1585—1990 年:一部歷史》和喬納森·薩納的《美國猶太教史》。①[美]雅各·瑞德·馬庫斯:《美國猶太人,1585—1990 年:一部歷史》,楊波、宋立宏、徐婭囡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 年;[美]喬納森·薩納:《美國猶太教史》,胡浩譯,大象出版社,2004 年。前者是馬庫斯的四卷本巨著《合眾國猶太人:1776—1985》的精華版本,全書以時間順序為線索,分述了四次移民潮,并將二戰(zhàn)以后的美國猶太人列為第五部分。作者主要著墨于猶太移民對美國主流社會的融入、同化以及民族身份認同。另外,由馬庫斯在99 歲高齡時所編著的《美國社會中的猶太人:一部資料集》,對于美國猶太史研究者而言是一本重要的參考書。它融匯了私人信件、報刊雜志、檔案記錄等大量一手資料。作為一名猶太拉比,作者客觀地肯定了猶太民族融入美國多元化社會的進步意義。他認為,這種對美國社會的融入和吸收為猶太民族帶來了源源不斷的活力和生命力,從而形成了可持續(xù)發(fā)展。②Jacob Rader Marcus, The Jew in the American World: A Source Book, Detroit: Wayne State University, 1996.在馬庫斯之后成為美國猶太史研究旗手的是布蘭戴斯大學的喬納森·薩納。他的《美國猶太教史》是學術界首部系統(tǒng)全面闡述美國猶太宗教史的著作,在該領域具有相當?shù)臋嗤?。該書的關注點包括美國猶太教中的正統(tǒng)派、改革派、保守派以及重建派的形成與發(fā)展;“會堂—社區(qū)”模式向“會堂的社區(qū)”模式的轉變;美國猶太教從傳統(tǒng)的歐洲猶太教宗教范式跳脫出來形成自己獨具特色的模式等重要內(nèi)容。作者以歷史事實為基礎,深刻揭示了美國猶太教產(chǎn)生、發(fā)展、衰微、復興的整個過程。
劉軍的《美國猶太人:從邊緣到主流的少數(shù)族群》是中國學者少有的針對美國猶太人研究的專著。他以時間順序為主要線索,縱向上從1654 年第一個猶太社團在北美建立一直延續(xù)至今;橫向上則涵蓋美國猶太人的政治、經(jīng)濟、社會和宗教文化等各個方面。一方面,他詳細闡述了美國猶太人本身的內(nèi)部情況,例如:來自歐洲的猶太移民同美國文化的融合、猶太教宗教派別的發(fā)展與演進、會堂社團生活,以及慈善事業(yè)與文化教育。另一方面,作者也嘗試討論美國猶太人與美國社會等外部世界的關系,比如:美國猶太人在推動政治猶太復國主義所做出的貢獻、猶太移民經(jīng)濟地位的上升,以及與之俱來的美國猶太人政治行動主義的凸顯。積極關注政治也是美國猶太人的獨特之處。政治地位的上升使得猶太人在美國外交方面擁有更多的話語權,特別是關于美國中東政策方面。因此,作者闡述了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特別是六日戰(zhàn)爭以后,美國以色列游說團體在推動美國與以色列“特殊關系”形成與鞏固方面產(chǎn)生的突出作用。作者進而系統(tǒng)探討美國猶太人如何從社會邊緣發(fā)展成為主流的少數(shù)族群。除此之外,作者還將美國華人與美國猶太人進行對比,探討為什么美國華人沒有取得與美國猶太人相媲美的成就。③劉軍:《美國猶太人:從邊緣到主流的少數(shù)族群》,云南大學出版社,2009 年。唐立新的《現(xiàn)代美國猶太政治研究》則著重闡述了美國猶太人的政治行動主義。他從美國猶太人的成長和發(fā)展歷程以及猶太教和猶太民族精神入手,系統(tǒng)地考察和分析了現(xiàn)代美國猶太政治。該書強調(diào)猶太宗教與文化的重要性與影響力,指出了猶太精神對于美國猶太政治的持續(xù)作用力。這種持久的作用力與新保守主義相碰撞,勢必對美國政治外交帶來重要影響。但是,作者也指出,不論美國猶太人的政治地位和話語權有多大的影響力,也無法撼動和顛覆以基督教白人為主流的美國領導階層。④唐立新:《現(xiàn)代美國猶太政治研究》,廣東人民出版社,2016 年。
1654 年葡萄牙裔猶太人在北美建立猶太社團,被認為是第一批正式到達北美殖民地的猶太人。爾后,來自東西歐各地的猶太人逐漸移民美國,掀起了四次猶太移民潮。第一次是1654 年至美國建國初期;第二次是18 世紀末至19 世紀末,移民多以阿什肯納茲猶太人(Ashkenazi Jews)為主;19 世紀末到20 世紀初是第三次猶太移民潮也是規(guī)模最大的一次猶太移民潮,其組成部分多為東歐猶太人;第四次是20 世紀30 年代到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雖然此次移民浪潮人數(shù)有限,但不乏一些猶太精英,這些猶太人為美國發(fā)展做出了重大貢獻。值得一提的是,學界目前對猶太“移民”這一定義開始產(chǎn)生了歧義。以色列學者古爾·阿羅伊(Gur Alroey)針對20 世紀初的猶太移民進行研究,根據(jù)他們遷出原有國家原因的分析,認為以一戰(zhàn)結束為原點,受烏克蘭內(nèi)戰(zhàn)影響,其遷出東歐的大多數(shù)猶太人是難民而非移民。①Gur Alroey,“ Between the Straits”: Jewish Immigration to the United States and Palestine, 1915-1925, East European Jewish Affairs, vol. 47, no. 2-3, 2017, pp. 150-168.相對于在“猶太一體觀”影響下堅定幫助海外同胞的美國猶太人,美國政府對猶太移民的態(tài)度既是多變的也是堅決的。1921 年和1924 年的移民法大大地限制了歐洲猶太人進入美國,不過美國的移民限制反過來也促進了猶太人移往巴勒斯坦。②[以]施羅默·桑德:《虛構的以色列地,從圣地到祖國》,楊軍譯,南京大學出版社,2019 年,第237 頁。
1933 年希特勒就任總理,德國反猶氛圍越來越濃重。1938 年的水晶之夜,針對猶太人有組織的屠殺開始。在此境況下,為了能夠使更多的歐洲猶太同胞遷往美國,美國猶太人對政府的移民限制進行了一系列的挑戰(zhàn),學者大衛(wèi)·布羅迪(David Brody)在其論文中對此問題進行了相關研究。③David Brody, American Jewry, the Refugees and Immigration Restriction (1932-1942), Publications of the American Jewish Historical Society, vol. 50, no. 4 ,1956, pp. 219-247.由于各項移民法案的頒布,大批猶太人的移民活動大約在20 世紀上半葉就已經(jīng)停止。不過,在美國蘇聯(lián)猶太人運動的推動下,美國迎來了二戰(zhàn)后最大的一批猶太移民,即蘇聯(lián)猶太人。麗塔·西蒙(Rita James Simon)對移居美國的俄國和蘇聯(lián)猶太人進行了研究梳理,這體現(xiàn)于其著作《在金色的土地上:一個世紀以來前往美國的俄國和蘇聯(lián)移民》。她認為,蘇聯(lián)猶太移民不同于半個世紀前移居美國的俄國猶太人,他們大多數(shù)都是接受過世俗化高等教育,他們在計算機工程、機械以及電子等尖端領域都有很大的影響。他們認為自身應該得到尊重、欽佩和美國猶太社區(qū)的支持。此外,作者在研究過程中,認為由美國猶太人組織的希伯來移民救助協(xié)會不僅幫助美國國內(nèi)的東歐猶太人適應美國社會,而且還將其職能擴展到歐洲各地。④Rita James Simon, In the Golden Land: A Century of Russian and Soviet Immigration in America, Santa Barbara:Praeger, 1997.
熊燕的碩士學位論文《美國猶太人的移民歷程》,全面詳細地闡述了自1654 年到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結束美國的猶太移民問題,并試圖分析每次移民潮的國際與國內(nèi)背景、美國猶太移民的社團建立與發(fā)展以及猶太人在美國社會地位的變化。⑤熊燕:《美國猶太人的移民歷程》,云南大學歷史學系碩士學位論文,2007 年。王耀明的博士學位論文《俄國猶太人移居美國研究(1881—1920 年)》一文中,除了對俄國猶太移民的原因與俄國和美國政府間的舉措進行深度考察,而且解釋了俄國猶太人在逐漸融入美國社會以后逐步接受世俗主義的熏陶并積極參與政治活動。⑥王耀明:《俄國猶太人移居美國研究(1881—1920 年)》,陜西師范大學歷史學系博士學位論文,2013 年。第三次猶太移民潮為美國帶來了大約200 多萬東歐猶太人。相對于德國猶太移民,他們受教育水平低、貧窮,保持著大量猶太傳統(tǒng),大多數(shù)剛剛來到美國的東歐猶太移民多處于社會底層。在1820 年到1870 年,從東歐遷移到美國的猶太人有7500 人;在19 世紀70 年代,新來的猶太移民有4 萬多人??梢娺@波猶太移民之多以及東歐猶太移民比重之大。①[美]歐文·豪:《父輩的世界》,王海良、趙立行譯,上海三聯(lián)書店,1995 年,第3 頁。
從歷史上來看,獨立戰(zhàn)爭對美國猶太人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不僅有利于猶太人得到美國社會的認可,還使猶太人在法律上得到了承認。薩納指出,戰(zhàn)爭后期以及戰(zhàn)后時期為猶太人帶來了大量的經(jīng)濟發(fā)展機會,為了更多地參與經(jīng)濟發(fā)展,猶太教不可避免地在戰(zhàn)后出現(xiàn)了衰落。作者認為,這一定程度上促使了美國猶太人與主流社會的靠近,因為他們更少地參與保持其猶太性的核心事物——猶太教。除此以外,他們認為由于他們在獨立戰(zhàn)爭期間的貢獻,美國虧欠于他們。戰(zhàn)后,憑借猶太人在戰(zhàn)爭期間的貢獻,他們爭取到了一些權利,但是不得不承認,他們還有很長的路需要走。因為不論猶太人如何努力地表達愛國主義精神和遵守新教信條,他們都無法得到所謂的平等,特別是無法得到那些受第二次大覺醒運動和反啟蒙主義思潮影響的美國人的認可。②Jonathan D. Sarna, The Impact of the American Revolution on American Jews, Modern Judaism, vol. 1, no. 2, 1981, pp. 149-160.
由戴維·比亞勒(David Biale)等人主編的《局內(nèi)人/局外人:美國猶太人與多元主義》以美國猶太人的例子對多元主義提出了新的觀點。傳統(tǒng)美國主流社會同少數(shù)族裔的關系是占絕對多數(shù)的白人單一文化和邊緣化的少數(shù)有色文化之間的對立。但是猶太人在美國的經(jīng)歷表明并不是非此即彼的二元論。該著作意在探索出在少數(shù)派地位的猶太人如何以不同的方向開啟多元文化進程。不過,雖然美國猶太人被稱之為美國最成功的少數(shù)族裔,即使美國猶太人在數(shù)百年的同化過程中表現(xiàn)出了足夠的美國性或者美國精神,但是在特殊期間美國猶太人往往會遇到嚴格的身份危機。③David Biale, Michael Galchinsky and Susannah Heschel,Insider/Outsider: American Jews and Multiculturalism, Berkele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98.
中國學者潘光指出,美國猶太人從初期的邊緣族裔能夠發(fā)展成為在美國社會擁有巨大話語權的主流少數(shù)族群,其原因之一在于美國猶太人能夠緊跟時代步伐,不斷的調(diào)整自身的文化價值內(nèi)涵,與現(xiàn)代化、世俗化、多元主義的美國社會相適應。正是在此過程中,塑造出了獨一無二的美國猶太人。首先,美國猶太文化具有較強的兼容性;其次,美國猶太文化表現(xiàn)出超乎尋常的傳統(tǒng)意識,這主要是指堅持猶太文化傳統(tǒng)的意識;第三,美國猶太文化呈現(xiàn)出強烈的自由主義色彩;最后,美國猶太文化包含有一種特別活躍的政治參與機制。這些特征可以使我們看出源遠流長的猶太希伯來文明與北美現(xiàn)代文化的最近發(fā)展融合而成的一種混合文化模式的輪廓,這大概也正是美國猶太人取得成功的主要根源所在。④潘光:《美國猶太人的成功與猶太文化特征》,《美國研究》1999 年第3 期。楚琳在《文化融合與文化均衡:美國猶太裔文化選擇與轉向》一文中,力求呈現(xiàn)出當前美國猶太裔在追求本體文化傳承和適應多元文化環(huán)境的文化訴求之中所作出的適應性與均衡化的文化選擇。美國猶太文化也在文化歷史的流變中彰顯著多元文化融合與多種文化均衡發(fā)展并重的文化立場。⑤楚琳:《文化融合與文化均衡:美國猶太裔的文化選擇與轉向》,《深圳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7 年第6 期。孫曉玲則探討,在面對世俗化、現(xiàn)代化的美國文化熔爐的環(huán)境下,美國猶太人應更多地保持猶太性還是被同化。⑥孫曉玲:《近三十年來美國猶太人的社會性變遷》,《世界民族》2016 年第4 期。
猶太復國主義的原始資料集《猶太復國主義者的觀點:歷史分析和讀者》為相關學者的研究提供了很大的便利,具有相當高的學術價值。該書編纂者承認美國猶太復國主義者的重要性,認為其能夠幫助美國猶太人解決在自由主義思想和幫助猶太人之間左右為難的困境。顯然,美國猶太復國主義者是成功的。一方面,他們將美國猶太人的復國主義化程度限定在僅夠支持巴勒斯坦的猶太人;另一方面,又沒有促使美國猶太人大量遷往巴勒斯坦。美國猶太復國主義被列入該書第三部分的第六章,列舉了所羅門·謝克特(Solomon Schechter)、路易斯·布蘭戴斯(Louis Brandeis)、史蒂芬·懷斯(Stephen S. Wise)等美國猶太復國主義者的原始資料。①Arithur Hertzberg (ed.), The Zionist Idea: A Historical Analysis and Reader, Philadelphia: The Jewish Publication Society,1997.
納奧米·科恩(Naomi W. Cohen)認為,猶太復國主義在美國特定的背景下具有獨特的特點,猶太復國主義領導人的任務是讓他們的運動適應美國猶太文化和美國主流文化,使這項與美國瓜葛不大的運動得到美國的支持。美國猶太復國主義運動既是美國人也是猶太人的復國主義運動。科恩認為,猶太復國主義運動和美國更多的是一種互惠關系。一方面,美國政府和美國猶太人在政治、經(jīng)濟等方面對猶太復國主義者提供支持和保障;另一方面,猶太復國主義運動為美國以及美國猶太人帶來了不少的好處。首先,猶太復國主義致力于建立一個以猶太人為主體的國家,為蘇聯(lián)、東歐以及中東受壓迫的猶太人提供了新的移民方向,這就減輕了大量猶太移民對美國的負擔。其次,猶太復國主義運動促進了美國猶太教的發(fā)展。政治猶太復國主義以猶太教中“應許之地”的宗教思想展開運動,文化和宗教猶太復國主義者則主張在散居的猶太人中復興猶太教。最后,猶太復國主義還起到了團結美國猶太人的作用。②Naomi W. Cohen, The Americanization of Zionism, 1897-1948, Waltham, MA: Brandeis University Press, 2003.
中國學者劉精忠的《宗教與猶太復國主義》一書,一方面探討了“美國主義”與猶太復國主義之間的聯(lián)系與矛盾。他指出20 世紀初到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結束美國猶太人對猶太復國主義運動從反對到全面支持的態(tài)度轉變,并認為二戰(zhàn)期間史無前例的納粹大屠殺很大程度上導致了這一轉折性態(tài)度。另一方面,他又分別具體闡述了美國猶太教四大派別針對猶太復國主義的觀點立場。其中,關于改革派對猶太復國主義態(tài)度轉變的探討最引人入勝。劉精忠指出,在《匹茲堡綱領》時期美國猶太教改革派最初受普世主義影響,主張美國即“猶太復國”,反對猶太民族主義主張,對猶太復國主義的整體否定。爾后,改革派在哥倫布時代發(fā)生戲劇性轉變,將猶太人的民族性定義首次寫入改革派的政治綱領當中,逐漸開始積極支持猶太復國主義運動。劉精忠將這一轉變的原因歸納為內(nèi)部、外部兩類因素。內(nèi)部因素是當時美國猶太人整體信仰價值危機所激發(fā)出來的對傳統(tǒng)文化的群體性回歸心態(tài)以及改革派提出的同化“藍圖”的失?。煌獠恳蛩貏t是由于美國猶太社會結構的變化,改革派擔心由于自身的反猶太復國主義立場而被邊緣化。③劉精忠:《宗教與猶太復國主義》,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0 年。
有關美國反猶主義,首推倫納德·丁納斯坦(Leonard Dinnerstein)所著的《反猶主義在美國》,該書是首部涉及從殖民地時期到現(xiàn)代社會的整個美國反猶主義專著。時間上,該書從基督教發(fā)展初期到第一批歐洲人到達美洲之際來追溯美國反猶主義的根源,并且論及反猶主義在18、19 世紀乃至當下的情況。此外,作者還特別分析了19世紀初至20 世紀末非裔美國人對猶太人的關系發(fā)展史。丁納斯坦堅持認為,不論是在是哪個特定的時期,抑或是哪些特定的因素在起作用,基督教對猶太人的偏見看法構成了美國反猶主義的基礎。但是,他也認為,這種由宗教因素起絕大部分作用的反猶主義在美國永遠不會像在歐洲那樣強大。一旦美國脫離英國,美國就沒有了正式的教會,美國聯(lián)邦政府從未批準過反猶政策。法律平等、個人自由和公民權利、自由平等各項理念的傳播和發(fā)展為保障猶太人權利的法規(guī)制度提供了條件。不過,源自于歐洲基督教世界的反猶傳統(tǒng)在美國也是無法消除的,猶太人被指責密謀破壞美國政府,相對于美國同胞更關心國外猶太同胞。①Leonard Dinnerstein, Anti-semitism in America, 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1995.
凱里·麥克威廉姆斯(Carey McWilliams)的專著更加著眼于反猶主義在美國發(fā)展的程度。顯然,如何定義反猶主義、反猶主義是否在美國根深蒂固以及其程度如何?作者也坦白無力給出一個準確可信的答案。不過,作者提供了大量的資料來論述反猶主義在美國的發(fā)展。相對歐洲而言,作者認為反猶主義在美國并非是根深蒂固的,并且他也提出了一系列應對反猶主義且適應美國精神的措施。值得一提的是,身為史學研究者麥克威廉姆斯直言社會學在反猶主義研究中的重要性以及當下相關社會學研究的欠缺。在跨學科研究方面,美國學者認為拋開反猶主義的宗教和文化基礎,其實它還有深層的社會學緣由。②Carey McWilliamsa, A Mask for Privilege: Anti-semitism in America, New York: Routledge, 2018.
在中國學界,石涵月的《美國歷史上反猶主義的宗教文化根源》一文指出,作為基督教主導的美國,其所秉承的基督教文化傳統(tǒng)無疑將對其國內(nèi)的反猶主義運動起了首要的推動作用。③石涵月:《美國歷史上反猶主義的宗教文化根源》,《世界民族》2005 年第2 期。楊軍則強調(diào)歷史上威脅猶太人生存的是同化程度和猶太人派別之間的矛盾與沖突,而不是反猶主義。他的《古老的新課題:美國版反猶主義》一文,探討了美國反猶主義的歷史由來,還分析了美國反猶主義從未達到歐洲那種強度的原因。他指出,納粹大屠殺、自由民主氣氛、多元化社會、良好的社會經(jīng)濟狀況以及民間組織和政府的努力,促成了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后反猶主義的銷聲匿跡。④楊軍:《古老的新課題:美國版反猶主義》,《世界民族》2006 年第5 期。此外,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以后,伴隨著美國反猶主義的逐漸銷聲匿跡,美國主流社會形成了親猶趨勢。汪舒明在《當代美國親猶主義的文化根源》一文指出,美國親猶主義源自美國猶太人成功融入美國主流社會,在文化上成功地實現(xiàn)“美國化”,在宗教上建構起“猶太—基督教傳統(tǒng)”這樣一個文明認同的共同基礎之上。⑤汪舒明:《當代美國親猶主義的文化根源》,《社會科學》2004 年第11 期。
關于美國猶太人與以色列之間關系的研究大致可以分為兩類:一方面,美國猶太人以及美國為以色列誕生與發(fā)展提供了支持和幫助;另一方面,美國猶太人和美國政府同以色列關系上存在一系列糾葛和挑戰(zhàn)。由加爾·阿?。℅al Allon)等人主編的《展望以色列:北美猶太人不斷變化的思想和形象》是一部關于美國猶太人和以色列關系的論文集,其中既包括美國猶太復國主義構想、美國猶太人與以色列的文化關聯(lián)、雙方在其教育系統(tǒng)中的重要性還包括了雙方之間的種種糾葛。⑥Gal Allon (ed.), Envisioning Israel: The Changing Ideals and Images of North American Jews, Detroit: Wayne State University Press, 1996.根據(jù)1990 年和2000 年的全國猶太人口調(diào)查、美國猶太人委員會組織的1994—2008 年的關于美國猶太人對以色列看法的調(diào)查以及市場調(diào)研公司思緯(Synovate)提供的數(shù)據(jù),西奧多·薩森(Theodore Sasson)等學者進行綜合分析得出,“從上世紀80 年代到本世紀以來,美國猶太人的以色列的關切程度圍繞特定區(qū)域隨機波動,并未發(fā)生明顯變化。”這表明,代際更替、異族婚姻和政治疏遠等因素似乎對美國猶太人對以色列的整體依戀程度影響甚微。①Theodore Sasson, Charles Kadushin and Leonard Saxe,Trends in American Jewish Attachment to Israel: An Assessment of the“ Distancing” Hypothesis, Contemporary Jewry, vol. 30, no.2-3, 2010, pp. 297-319.
關于美國以色列游說集團對影響美國中東政策這方面問題的研究,中國學者專門譯介了約翰·米爾斯海默(John J. Mearsheimer)和斯蒂芬·沃爾特(Stephen M. Walt)合著的《以色列游說集團與美國對外政策》一書。該書作者在“戰(zhàn)略資產(chǎn)”和“道德理由”兩方面分析美國政府援助以色列的緣由,以及以色列游說集團如何操縱政治。他們指出,美國政府對以色列無限制的支持與援助不僅有損于美國利益和巴以和平進程,而且更不利于以色列本身。在米爾斯海默和沃爾特看來,被美國看作戰(zhàn)略資產(chǎn)的以色列,不僅暗自竊聽盟友的情報,而且還向盟友的敵國出賣武器和技術,這既對美國有害,也對美國猶太人有害。②[美]約翰·米爾斯海默、斯蒂芬·沃爾特:《以色列游說集團與美國對外政策》,王傳興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 年。的確,以色列學者伊扎克·穆阿利姆(Yitzhak Mualem)就以20 世紀50 年代的拉馮事件(Lavon Affair)和80 年代波拉德事件(Pollard Affairs)為例,探討以色列與流散狀態(tài)中猶太人的關系。在穆阿利姆看來,以色列自建國以來自命為代表世界各地猶太人的領導者,其國家利益不僅包括國家本身還包括了所有猶太人的利益。但是,當以美國猶太人為代表的流散猶太人為以色列建國出謀劃策后,本應為美國猶太人負責的以色列不僅損害了親密盟友的利益,而且還損害了美國猶太同胞的利益。波拉德事件就是一個典型的案例。以色列為實施加強其在中東地區(qū)生存能力的政策,不惜冒險在親密盟友美國中派駐間諜。這項行動不僅威脅到了善于調(diào)節(jié)美以關系的美國猶太社團的安全,而且也使美國猶太人再度遭到了雙重忠誠問題的考驗。③Yitzhak Mualem, State-diaspora Relations and Bureaucratic Politics: The Lavon and Pollard affairs, Israel Affairs,vol.22, no.1, 2006, pp. 150-171.
孫曉玲曾認為,“就影響美國中東外交的利益集團,無論從組織結構上還是實際運作效果上來說,猶太利益集團無疑是最為優(yōu)秀的。它對美以關系起到了比較深刻的影響和制約作用,猶太利益集團將自身利益呈現(xiàn)在美國政府政策關注的前臺,使得美以關系成為美國外交上最緊密的雙邊關系?!雹軐O曉玲:《美國親以猶太社團的嬗變及其影響》,時事出版社,2016 年,第4 頁。詳參孫曉玲:《猶太利益集團與美國中東外交政策(1967—1984)》,團結出版社,2009 年。然而,在近幾十年來,婚姻同化、身份同化、態(tài)度接納同化、社會同化正復合性地施加于美國猶太人,他們在教派、婚姻、代際交流、生活方式上都呈現(xiàn)出了相當?shù)膹碗s性。美國猶太社團在政治理念上分化為:左派(包括中左派、極左派)、中派、右派(包括中右派、極右派)。中派在阿以爭端問題上比較中道,以美國猶太人的代言人自居,在中東和平進程上主張談判;左派也主張和談,堅持“兩國方案”為解決阿以爭端的主要方式;右派以正統(tǒng)猶太人和信奉保守主義的猶太人為主,支持以色列擴充定居點,認為以色列有權采取一切手段來維護自身安全。⑤孫曉玲:《美國親以猶太社團的嬗變及其影響》,第191~193 頁。與此相關,一個值得注意的現(xiàn)象是,一部分猶太人與美國福音派教會的聯(lián)合,這構成了新保守主義的一個基礎。在以色列的問題上,他們甚至比正統(tǒng)派和保守派的猶太人還要激進,更體現(xiàn)了宗教外交的特點。⑥孫曉玲:《美國親以猶太社團的嬗變及其影響》,第197~198 頁。
楊陽指出,美國猶太人與其祖國以色列和居住國美國之間形成了一種相互影響的緊密的三角關系。以色列將美國猶太人視為重要的戰(zhàn)略資產(chǎn),利用其在美國社會取得的成功地位、良好的組織動員能力和極高的政治參與度來為以色列服務;美國也意識到本國的猶太社團與以色列之間的密切關系,利用其向以色列施壓;美國猶太人作為這種三角關系的次一級行為體,并非被動地聽從于兩國政府,而是以自身的經(jīng)濟實力和政治影響力對二者發(fā)揮積極的影響。①楊陽:《以色列與美國猶太人關系研究》,中西書局,2016 年,第168 頁。不過,楊陽也指出了這種關系模式的變化。在以色列建國后的很長一段時期,這主要體現(xiàn)為“群眾動員”(mass mobilization)的模式。在這種模式下,“美國猶太人與以色列的關系是一種高度集中、自上而下,較為單一的關系”;同時,“這種關系又是一種理想化的關系,以色列在美國猶太人眼中是一個理想化的國度”。②楊陽:《以色列與美國猶太人關系研究》,第154 頁。20 世紀90 年代以來,美國猶太人在以色列政治事務的立場上表現(xiàn)出碎片化和多元化的趨勢,“直接接觸”(direct engagement)的模式興起。這表現(xiàn)為一系列猶太社團組織的參訪以色列活動。③楊陽:《以色列與美國猶太人關系研究》,第156~157 頁。
關于猶太人的研究,從一開始就跟大流散的歷史和彌賽亞主義的異象緊密相連。在美國這樣一個具有“山巔之城”美譽的地方,猶太人的苦難、財富及智慧都被進一步放大。這也成為了吸引眾多研究者的原因。在經(jīng)過100 年后,總結美國猶太人和猶太教的相關研究,自然已經(jīng)超越了二戰(zhàn)時期的歷史陰影,而可以被視為一個相對獨立的領域。在這里,我們也看到猶太人社團的變遷,以及由此帶來的猶太人身份危機。但無論如何,研究美國猶太人和猶太教的狀況,在全世界來說具有著代表性的意義。拋開前面所說的猶太研究的一般特征,非常重要的就在于,美國猶太人的歷史超越了猶太人的一般歷史。美國作為一個大熔爐和強大磁場,證明了自身強大的同化能力。所以,美國猶太人展現(xiàn)出來的“美國性”超出了其在俄羅斯和歐洲背景下的“猶太性”,這一特點在全球化的背景下被放大,且?guī)в衅帐佬缘囊饬x。④李愛慧:《文化的移植與適應——東歐猶太移民的“美國化”之路》,光明日報出版社,2010 年。美國大學學術研究的獨立性和成熟性,使對這一特征的專業(yè)書寫成為了可能,并正在演化成一種學術范式。當今社會的一些新變化,如女性主義,也在促使著美國猶太研究的新發(fā)展和新變化。
中國學者的猶太研究,長期以來基于猶太人和華人在教育、商業(yè)、移民等方面的類似特征。開封猶太人的遺跡和近代猶太人在上海的奇遇,為這一故事提供了更多的內(nèi)容。中國學者對美國猶太人的關注基于一種非常矛盾而復雜的心情——猶太人是一個優(yōu)秀的民族,而美國是一個超級強國。這體現(xiàn)了一種對雙重優(yōu)秀的羨慕和探求。在21 世紀的今天,隨著冷戰(zhàn)后國際局勢的變化,特別是中美雙邊關系在國際政治中的凸顯,中國學者對猶太研究的關注正在產(chǎn)生新的可能。當作為美國盟友的以色列與中國逐漸靠近時,這種三角關系具有全球性的意義。在中國的“一帶一路”倡議下,中國的經(jīng)濟和創(chuàng)新正在對以色列產(chǎn)生新的吸引力,其背景則是中美在貿(mào)易、科技等領域產(chǎn)生激烈沖突。 同美國的保守福音派教會聯(lián)盟一樣,中國基督徒的彌賽亞主義對以色列也產(chǎn)生了特別關注,成為了這一全球圖景的注腳。當然,相較于美國猶太研究的專業(yè)化和成熟化,中國學者則還有很長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