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邦良

（安徽工業(yè)大學外國語學院 安徽馬鞍山 243002）

胡風與茅盾早年在日本有過一段交往?；貒?，他倆在政治和文藝領(lǐng)域都曾共過事,同時與魯迅的關(guān)系非同一般。按理，兩人交情匪淺，即便文藝觀不同，理應(yīng)求同存異，相互包容。但令人困惑而又惋惜的是，他倆的關(guān)系極為糟糕。

一、“茅盾會說闊氣話”

1934年，魯迅向茅盾提議，辦一個專門刊登譯文的雜志，雜志名稱就叫《譯文》。茅盾當即同意。后來，茅盾還向魯迅推薦了黃源，負責跑書店和印刷所，做些雜事。黃源工作認真，贏得了魯迅的信任。《譯文》出第四期時，魯迅決定由黃源主編。不久，生活書店換了新經(jīng)理。新經(jīng)理不信任黃源，要撤換他，讓魯迅來編。9月17日，生活書店請魯迅、茅盾等人吃飯。宴會剛開始，新經(jīng)理就提出換編輯。魯迅對這種“突然襲擊”的方法很反感。之后，魯迅和生活書店鬧得不歡而散?！蹲g文》只得?？?。

對于此事，茅盾的態(tài)度頗為曖昧，作為魯迅的朋友和《譯文》發(fā)起人之一，他當然不便替書店方面說話；但同時，他也是生活書店老板鄒韜奮的朋友，所以他也沒有完全站在魯迅這一邊。一方面，他委婉地批評生活書店換編輯，不該不事先和魯迅商量好；另一方面，也體貼地為生活書店辯解，說他們當時在經(jīng)濟上確有困難，所以才想借魯迅的名聲打開銷路。茅盾的這一看法魯迅想必不會同意。因為魯迅認為，《譯文》停刊，背后搗鬼的是鄭振鐸。胡風在其回憶錄中采納、認同了魯迅的看法，“鄭振鐸起意排除黃源，是從私意出發(fā)的。魯迅不能屈服，是由于作家和編輯不能聽憑書店隨意處置的原則立場?！盵1](p564)

而茅盾卻直截了當為鄭振鐸鳴冤叫屈，認為《譯文》風波與鄭毫無關(guān)系，是魯迅不明白情況，“魯迅懷疑這次《譯文》事件是振鐸在背后搗的鬼，并從此與振鐸疏遠了，而且拒絕把《死魂靈》第二部的譯文繼續(xù)在《世界文庫》上發(fā)表。這當然冤枉了振鐸……”[2](p97)

茅盾為什么要替鄭振鐸叫屈，讀了胡風下面這段話你就明白了個中緣由：“鄭振鐸們的做法，茅盾是同意的，但又不敢公開說出來?？梢哉f，茅盾一直支持鄭振鐸。茅盾有個特點，他喜歡替書店方面說話，不愿替作者說話。魯迅了解這一點，有時也會忍不住批評一下，說‘茅盾會說闊氣話’?！盵1](p564)

從以上所引的胡、茅文字中，可看出他倆對魯迅的態(tài)度是不盡相同的。茅盾對魯迅不可謂不尊敬，但內(nèi)心已有隔閡，而胡風對魯迅則是衷心的愛戴。正因為胡風對魯迅有一顆赤誠之心，茅盾對魯迅的懷疑在胡風眼里恐怕就是大不敬了，而在《譯文》停刊風波中，茅盾的“騎墻”態(tài)度，胡風自然也不敢恭維。

胡風耿直，愛憎分明，有話直說，難免得罪人；茅盾圓滑，左右逢源，想兩面討好，也往往力不從心。兩人性格差異如此之大，相互看不慣自在情理之中。

從魯迅逝世后，胡風和茅盾的不同表現(xiàn)也可看出他倆對魯迅的感情是不一樣的。

魯迅逝世后，胡風為主持喪事累得如同大病一場，而當時的茅盾正在烏鎮(zhèn)寫作，未參加魯迅的喪禮。對此，胡風當然不滿：“魯迅逝世，國民黨的孔祥熙和上海市長都送了挽聯(lián)。郁達夫也從外地趕來參加葬禮。茅盾卻在家度假，他的住處離上海近，坐火車三小時即到。喪事辦完幾天后，茅盾才回上海，看了一次許廣平?！盵1](p58)而茅盾的解釋是，他當時痔瘡發(fā)作，才未能趕往上海。

可以說，茅盾和魯迅充其量算相互尊重的同道，而胡風和魯迅則是心心相印的密友。

二、“兩個口號”論爭中，茅盾對胡風的無端攻擊

關(guān)于“兩個口號”論爭，魯迅認為，作為口號，“民族革命戰(zhàn)爭的大眾文學”比“國防文學”明確、深刻。魯迅認為這口號和宗派主義或關(guān)門主義是并不相干的。同時，魯迅也指出，周揚派主持的《文學界》創(chuàng)刊號上所發(fā)表的關(guān)于“國防文學”的文章是基本上宗派主義的。

魯迅批評“國防文學”這個口號籠統(tǒng)且含糊。茅盾卻辯解道：“我并無另提一個新口號的意思，我原則上認為‘國防文學’這個口號，只要給以正確的解釋，是可以用的，它有它的優(yōu)點。”[2]158茅盾的言下之意，是不必另提口號，但魯迅卻堅持提出一個新口號——“民族革命戰(zhàn)爭的大眾文學”。魯迅認為，從階級立場看，“國防文學”這口號不明確，從創(chuàng)作方法上看，這口號不科學。而且，魯迅也明確告訴茅盾：“提出這個口號和雪峰、胡風商量過?！盵2](p161)

由此可知，后來胡風撰文《人民大眾向文學要求什么》時提出這個口號，是遵魯迅之命的。茅盾同意了魯迅的意見，但對胡風這篇貫徹魯迅指示的文章卻吹毛求疵，大加指責。說胡風這篇文章沒提到魯迅。那意思是說，“民族革命戰(zhàn)爭的大眾文學”這個口號是正確的，但只有魯迅配提這個口號，胡風不配提。魯迅提這個口號，就可補救“國防文學”的不足，胡風提這個口號就是關(guān)門主義，宗派主義?！@說得通嗎？

胡風文章發(fā)表后，遭到“國防文學”派的猛烈攻擊，胡風本想回擊，但馮雪峰勸他說，沉默是最好的回答。他只得服從。

“國防文學”派的攻擊越來越猛烈。馮雪峰代替魯迅寫了《答托洛斯基派的信》《論現(xiàn)在我們的文學運動》作為回擊。馮雪峰把兩篇文章拿給茅盾看，茅盾看了魯迅的文章，認為第二篇太簡略，因為沒有批評“惹禍的胡風”。茅盾一方面認為這個口號本身沒問題，另一方面對提出口號的胡風卻死揪不放，一批再批。

對口號的商定者魯迅、馮雪峰，茅盾不提意見；對“國防文學”派的肆意攻擊，茅盾要么不提，要么輕描淡寫一帶而過，反而一味批評胡風的“宗派主義”“不團結(jié)”，這只能說他對胡風的成見太深了。

為了彌補魯迅文章的不足，茅盾撰文《關(guān)于＜論現(xiàn)在我們的文學運動》，附在魯迅文章的后面，這篇文章除了重申魯迅的觀點，還增加批評胡風的內(nèi)容。其目的當然是為了討好“國防文學”派。然而，“國防文學”派卻不領(lǐng)情。所以，《文學界》雖然發(fā)表了茅盾那篇千字文，但在文后卻附了八百字的《附記》，直接否定了“民族革命戰(zhàn)爭的大眾文學”這個口號。茅盾這一回不得不承認：“從這里，我直覺地感到了宗派主義的頑固?！盵2](p169)

在和馮雪峰談及《文學界》的“宗派主義”時，茅盾批評周揚時，又毫無理由將矛頭指向胡風：“胡風他們有宗派主義，而周揚他們又以宗派主義回敬”。你看，他追根朔源，把《文學界》的宗派主義歸咎于無辜的胡風。馮雪峰實在聽不下去，就提醒他：“我看目前主要是周揚他們的宗派主義?！苯又T雪峰要茅盾寫篇文章，抨擊周揚他們的關(guān)門主義和宗派主義。茅盾同意了，但他表示身體有恙，短期內(nèi)無法完稿。一旁的孔另境（茅盾妻弟）自告奮勇幫他起草。第二天，孔另境就寫出了初稿。茅盾接下來的這段文字，很好地說明了他對胡風和周揚的態(tài)度還是親疏有別的：“另境的稿子，基本代表我的看法，但不該嚴厲批評周揚，也不應(yīng)點徐懋庸的名。我對他的稿子作了改動，加重了對胡風的批評，主要針對他的關(guān)門主義和宗派主義；當然對周揚犯的同樣錯誤也做了批評?！盵2](p171)

茅盾明明答應(yīng)馮雪峰寫篇文章抨擊周揚他們的宗派主義，孔另境當時在旁邊根據(jù)他們的談話草擬了稿子。但孔沒想到茅盾只是口頭應(yīng)付馮雪峰，并不真想批評周揚。所以茅盾才會不滿孔在文章中對周揚的批評“嚴了一些”，修改時，加重了對胡風的批評，減輕了對周揚的批評。然而，茅盾雖加重了對胡風的批評，但周揚這次依舊不領(lǐng)情。于是周揚再次撰文批駁茅盾此文。馮雪峰看到了周的文章，就去找茅盾，對他說，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清楚了，目前周揚才是不團結(jié)的因素，他的那一套才是宗派主義和關(guān)門主義。馮雪峰還強調(diào)：“胡風有錯誤，但他接受了我的批評。而周揚誰的話都不聽，自以為是百分之百的正確?！盵2](p172)

有人曾造謠胡風是“內(nèi)奸”，魯迅的回答是：“證據(jù)薄弱之極，我不相信！”

其實茅盾也曾在魯迅面前造過胡風的謠，魯迅同樣回他一個冷眼。茅盾一再說胡風人品有問題，但從不給出真憑實據(jù)，那么，不管是魯迅還是旁人，又怎樣相信他的話？

茅盾一直指責胡風“不是一個團結(jié)”的因素，并想當然地認為，胡風影響了魯迅對某些問題真相的看法。他認為，胡風向魯迅介紹情況時帶著偏見，而魯迅又十分信任他。于是，胡風某種程度左右了魯迅的看法。從茅盾的話中，明顯看出他對魯迅的不滿與失望。

接下來茅盾舉了一個例子證明魯迅對胡風的“信任”：“那是一九三四年秋，我從得知胡風在孫科辦的‘中山文化教育館’內(nèi)領(lǐng)津貼，每月一百。胡風‘中山文化教育館’只是翻譯一些國際政治經(jīng)濟資料。工作很輕松，月薪卻高達一百元。但孫科一向嚴防左派人，沒有人擔保，他不會聘用胡風。胡風是怎么獲得對方信任，進入這個機關(guān)的，他對此諱莫如深，令人生疑。我曾和魯迅談過此事，他卻很不愉快。我也就不好再提了?！盵2](p156)

魯迅沉下臉，“顧左右而言他”，其實很給茅盾面子了。因為，茅盾這番懷疑胡風的話，是故意說謊了。其實，胡風通過什么關(guān)系進了“中山文化教育館”，別人可能不知情，而茅盾卻是了如指掌的。因為，胡風是在征求了茅盾的意見后，才決定進入這家“教育館”的：

“組織工作決定了以后，我需要找個職業(yè)養(yǎng)活自己。只好搬出朋友的家。這時，中山文化教育館剛剛成立，這個機構(gòu)的后臺老板是孫科。出版部主任是陳彬和，主編《時事類編》半月刊，刊載所翻譯的多國政治經(jīng)濟文化等時論。韓起的朋友在那里做秘書。韓的這位朋友邀我去中山文化教育館任職，主要工作是翻譯文章。我向上級報告了這個情況，茅盾、周揚他們贊成我去。這樣，我就去了中山文化教育館，擔任日文翻譯?！盵3](p301)

茅盾說，胡風進“中山文化教育館”，“對我們所有的人都保了密”；而胡風則說：“我在書記處報告了這個情況，茅盾、周揚他們都主張我去。”雙方各執(zhí)一詞，孰真孰假？好在另一個知情人吳奚如在《我所認識的胡風》中替胡風作證，說“胡風進入文化教育館當編譯，事先是得到‘左聯(lián)’黨團批準的”[4]。

茅盾主張胡風去“中山文化教育館”編《時事類編》，但在魯迅面前，他卻裝作不知情，告胡風的狀。以魯迅的睿智和對胡風的了解，他自然知道茅盾在說謊。

三、文學觀不同帶來的意氣之爭

茅盾在開始寫作時，就注重觀察，強調(diào)反映現(xiàn)實，《談技巧、生活、思想及其他》一文比較集中地反映了他的文藝觀。在此文中，茅盾強調(diào)，倘想寫出成功的作品，光觀察當然不夠，你的觀察還必須深且廣。另外，茅盾還指出，文壇的貧血癥，主要還是由于思想深度的問題。他認為，一個作家思想深度不夠，就免不了要迷惘自失。

在胡風看來，茅盾的話似乎有些隔靴搔癢，沒說到點子上。

胡風認為，作家能否寫出好作品，與作家的主體精神密切相關(guān)。胡風沒有直接批評茅盾的文藝觀。在《今天，我們的中心問題是什么？》一文中，胡風批評鄭伯奇、羅蓀的文學主張。因為鄭、羅兩位的文學觀與茅盾極為相似，所以，胡風這篇文章也可看作是與茅盾的“隱形交鋒”。

茅盾、鄭伯奇、羅蓀的文藝觀，概而言之，就是強調(diào)觀察，概括，綜合描寫，創(chuàng)造典型。胡風認為，這種論調(diào)，完全拋開了作家的對待對象（題材）的態(tài)度，作家的主觀和對象的聯(lián)結(jié)過程，作家的戰(zhàn)斗意志和對象的發(fā)展法則的矛盾與統(tǒng)一的心理過程。

胡風認為，如果按照這種解釋，而所謂典型也就勢必成為一種七拼八湊的、圖解式的、死的東西了。

胡風指出，由于茅盾的文藝觀不理解文學活動的主體（作家）的精神活動狀態(tài)，不理解文學活動是和歷史進程結(jié)著血緣的作家的認識作用對于客觀生活的特殊的搏斗過程，于是，茅盾的見解就從文學的道路上滑開了，把文學變成了非文學，也就讓文學自己解除了武裝。

茅盾的觀點是，文藝家在創(chuàng)作時首先要如同社會科學家那樣經(jīng)過由具體到抽象，由表象到概念的過程。胡風同意，創(chuàng)作過程可能而且應(yīng)該受合理概念的領(lǐng)導(dǎo)，限制，但同時，他又認為，文學還有它自己的道路，文學的認識作用要求作家的意識在特殊的方法上最高度地進行搏斗。

列寧認為，作家所描寫的主題應(yīng)是作者所非常熟悉，經(jīng)歷過的，深思過的，再三感覺到的。茅盾也主張作家要寫自己“非常熟悉，經(jīng)歷過的，深思過的”，而胡風卻特別看重“再三感覺到的”。他的理由如下：

“為什么必須‘再三感覺到的’呢？作家的認識作用是形象的思維。并不是先有概念再‘化’成形象，而是在可感的形象的狀態(tài)上去把握人生，把握世界，這就必須在作家的意識上‘再三感覺到’。藝術(shù)的表現(xiàn)能力正是藝術(shù)的認識能力的一面，只有有藝術(shù)的認識能力才能有藝術(shù)的表現(xiàn)能力，因此，我們必須充分估計作家的生活實踐和他的主觀精神力量?！盵5]

茅盾強調(diào)觀察，認識，看重作家的技巧；而胡風則認為，作家的生活實踐和對生活的態(tài)度至關(guān)重要。由此可知，胡風與茅盾的文學觀確實存在著嚴重的分歧。這原本屬于很正常的事。觀點不同，可以探討，可以商榷。但兩人不該上綱上線，把學術(shù)爭鳴演變?yōu)橐鈿庵疇帲踔羴y給對方扣帽子，打棍子。

胡風譏諷茅盾的創(chuàng)作觀是“客觀主義”，而茅盾則咬定胡風之所以贊揚“主觀精神力量”是因為他站在小資產(chǎn)階級的主觀立場上。

1945年后，胡風的文藝觀受到了猛烈的批判。一開始，胡風還能進行爭辯，予以回擊。但到1949年后，胡風的言論空間越來越狹窄。在這種情況下，茅盾利用在第一次全國文代會上做總結(jié)發(fā)言的機會，對胡風頻放冷箭。

胡風的“主觀戰(zhàn)斗精神”說，容或有探討和商榷的余地。但茅盾在發(fā)言中以不由分說的口氣，將一個學術(shù)問題上綱上線到政治立場問題。他斷言，堅持“主觀戰(zhàn)斗精神”，是因為沒有放棄“小資產(chǎn)階級的主觀立場”：“問題的實質(zhì)是：文藝作家當然不能采取‘純客觀’的態(tài)度對待生活，但文藝創(chuàng)作上之所以形成種種偏向主要是作家太多地站在小資產(chǎn)階級的主觀立場上面？既然小資產(chǎn)階級的觀點思想與情調(diào)阻礙我作家去深入人民大眾的思想情緒，那么解決這一問題，作家們就應(yīng)該徹底放棄小資產(chǎn)階級的主觀立場，自覺在思想與生活上真正與人民大眾相結(jié)合。”[6]

茅盾這番話把文藝論爭演變?yōu)槲乃嚺?。作為被批判者，胡風已失去了和對方平等論爭的權(quán)利。

1929年9月，胡風和同學朱企霞一起去東京。一上船就看見秦德君。胡風認識秦德君。她是胡風以前的老師穆濟波的妻子。秦德君告訴胡風，她和穆早已離婚，并和茅盾在東京同居，這次是回上海為茅盾討版稅。兩人從東京回到上海后，在茅盾發(fā)妻孔德沚的眼皮底下還同居了四個多月，最終茅盾還是未能頂住壓力，在秦德君第二次人工流產(chǎn)后不告而別，回到了發(fā)妻的身邊。

對于和秦德君的這段感情，茅盾諱莫如深。而胡風正是茅盾這段感情經(jīng)歷的重要見證人。胡風在回憶錄中他寫下這段話：“茅盾和秦德君回上海后不久就分手了。他倆中的一人（記不清是誰）把他們分手的照片寄給了我。我和茅盾的關(guān)系后來有了很大變化，甚至發(fā)展到格格不入。他回憶錄中有一些對我的不實之詞。這一切應(yīng)該有思想感情上的原因的?！盵3]（p296)

胡風這樣說有些情緒化，事實上，胡風與茅盾的“格格不入”，根本原因還是文藝觀的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