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穎

加納女作家阿瑪·阿塔·艾都（Ama Ata Aidoo，1942— ）是非洲最多產(chǎn)的女作家之一。多年來，她筆耕不輟，致力于描繪非洲女性在日新月異的世界中的處境，探討歷史文化語境下的后殖民女性主義，對加納乃至非洲當代文化做出了很大貢獻。

創(chuàng)作歷程

艾都1942年出生于加納中部的芳蒂鎮(zhèn)。她的爺爺為英軍所害，父親是當?shù)氐那蹰L，一直堅持反英，而且他贊同教育家的主張，認為接受正式的教育對所有的非洲人特別是女性群體非常重要。艾都的母親出身宮廷，這使得艾都接受了完備的傳統(tǒng)美德教育。中學畢業(yè)后，艾都在位于勒貢的加納大學攻讀學士學位，在這里她參加了大學主辦的戲劇機構(gòu)和作家研討會，并對口述敘事產(chǎn)生興趣。由此她寫下了處女作——戲劇 《鬼魂的困境》（1965），開啟了她的文學生涯。獲得英語學士學位后，艾都在非洲和美國的許多大學先后訪學進修。她目前居住在津巴布韋首都哈拉雷。

艾都的家庭出身與教育經(jīng)歷使她同時具備了對非洲傳統(tǒng)的繼承和對西方文化的理解，其創(chuàng)作鮮明地體現(xiàn)出這一特質(zhì)。1951年加納從英國殖民統(tǒng)治中獲得獨立，但新興的共和國仍然存留著殖民性和奴隸制的問題。艾都以獨特的視角對非洲世界觀和西方世界觀之間的關系進行了思考與探索——通過婦女的狀況投射人類歷史文化的大背景，并且從女性的觀點去看待非洲主體，分析國際政治錯綜復雜的關系如何影響個人生活。因此艾都的作品多以女性為核心角色，她們通常具有強烈的自主意識。艾都在采訪中表示，非洲女性在政治、經(jīng)濟、文化上失去話語權(quán)是可怕的，真正獨立的女性應該對性別、階層和權(quán)力關系有敏銳的洞察力。她的作品關注如何去反抗造成壓迫的體制結(jié)構(gòu)，同時也強調(diào)個人身體的欲望等，葆有對深沉幽微的心理與情欲的極為細膩的觀察和描繪。

自《鬼魂的困境》后，艾都多年來堅持創(chuàng)作，先后出版了戲劇、小說、短篇小說集、詩集和兒童故事集等。她的第一個創(chuàng)作時期主要從1960年代中期至1980年代初。和同時代的許多作家一樣，艾都也目睹了加納從英國殖民地到獨立國家的轉(zhuǎn)變。但舊制不是一天就能消失的，對于女性這個群體更是如此。這一時期，加納政局發(fā)生了多次動蕩，1960年加納第一共和國成立，恩克魯瑪當選總統(tǒng)并努力消除殖民主義勢力；1966年加納軍警發(fā)動政變，恩克魯瑪開始了流亡生涯，第二共和國經(jīng)大選產(chǎn)生；1972年又被軍隊推翻，成立了救國委員會；1979年羅林斯又發(fā)動政變，再次舉行大選，進入第三共和國時期。當時加納的政治氣候——長時間精心策劃的軍事暴行和明目張膽的貪污腐敗、對知識分子和學生的胡亂監(jiān)禁——促使艾都從前期以奴隸制為主題討論文化沖突的戲劇，轉(zhuǎn)向主題更復雜更尖銳的長篇小說創(chuàng)作。

《鬼魂的困境》中尤拉莉的奴隸出身成為艾佗家庭問題爭論的焦點。艾佗是在美國求學的加納人，他娶了個性很強的黑人女孩兒尤拉莉并將她帶回自己的國家。由于文化差異，這位美國姑娘與丈夫及其親屬產(chǎn)生了很多摩擦和不愉快，雖然艾佗做了種種努力想要促成和睦，但均以失敗告終。艾都大學時創(chuàng)作的這部戲劇首次亮相加納大學的學生劇院后，次年由朗文出版社出版，使艾都成為非洲歷史上出版劇著的首位女劇作家。

《阿諾哇》（1970）根據(jù)加納人耳熟能詳?shù)囊粋€民間故事改編而成，講述了19世紀美麗的加納姑娘阿諾哇的悲情故事。阿諾哇不顧母親的反對，嫁給了當?shù)啬凶涌路亲銎拮?。在西方價值觀的影響下，阿諾哇個性獨立，敢于反叛，追求愛情，享受平等；柯非羨慕白人，重視經(jīng)商，購買黑奴，貪圖享樂。愛財?shù)恼煞蚝蛻汛粝氲陌⒅Z哇經(jīng)營著他們自己的生意，雖然家庭財富不斷積累，但阿諾哇卻并沒有感到幸福。受非洲傳統(tǒng)的影響，阿諾哇堅持樸素的生活，鼓勵柯非續(xù)娶二房，反對黑奴買賣；柯非不喜歡阿諾哇在外拋頭露面，而且因自己無法生育覺得丟失男人的顏面……東西方強烈的文化反差和價值沖突最終導致了這場愛情悲劇。相比于《鬼魂的困境》，這部劇作更為成熟，對民間傳說的巧妙改造突顯出艾都戲劇技巧的成熟，展示了她在作品主題、結(jié)構(gòu)上與民俗、文學慣例的整合方面更高超的技巧。該劇作被津巴布韋國際書展協(xié)會評為“20世紀非洲百佳圖書”之一。

通過上述兩部劇作，艾都對創(chuàng)作的主題、結(jié)構(gòu)、敘事風格做了有益的探索，而《這里沒有甜蜜》（1970）進一步展現(xiàn)了艾都將非洲口頭技巧與西方文學習俗成功整合的努力，為其長篇小說創(chuàng)作打下了基礎?！哆@里沒有甜蜜》收集了艾都創(chuàng)作的十一章故事，全景式涵蓋了諸多問題：女性成長過程中的身份認同危機；現(xiàn)代化對婦女的沖擊；人文價值觀主張對墮落的超越，等等。實際上所有的故事都在重復同一個主題——生活中缺乏真正的甜蜜。艾都在作品中投入的同情將這些故事“提升到當代文學少有的世界水準”。

艾都在5年內(nèi)出版了三部作品，樹立了自己的聲譽，然而加納政局的動蕩反復以及孩子的出生拖延了她的創(chuàng)作速度，直到1977年她才出版了下一部作品《斜眼妹妹》，這是她的第一部長篇小說，也是其代表作。

20世紀八九十年代是艾都創(chuàng)作的第二時期。這一時期她的主要成就在詩歌領域，先后出版了《有人談起某時》（1986）、《一月里一封憤怒的信》（1992），此外還為兒童創(chuàng)作了《鷹和雞以及其他的故事》（1986）和《鳥類和其他的詩》（1987）。1981年12月羅林斯政變上臺后，成立加納臨時國防委員會，奉行民族和解和經(jīng)濟復興政策，結(jié)束了加納之前動蕩的局面。1982年，艾都被任命為加納教育部部長。受父親影響，艾都對教育的重要性早有了解，她在職期間努力讓所有兒童接受免費的義務教育，但未能如愿。一年半后，她辭去部長職務，專心從事教學、研究和文學創(chuàng)作?！队腥苏勂鹉硶r》以詩歌的方式再一次全景式描繪了人們的苦難、政治的不公正以及后殖民主義帶來的問題，其機智、幽默的語調(diào)也傳達出一絲模糊的希望。

1990年代以后艾都進入了創(chuàng)作的第三個時期。經(jīng)過80年代的沉淀與積累，艾都回歸到小說創(chuàng)作中。經(jīng)歷了政府更迭、經(jīng)濟低迷的加納，在全球化和世界新秩序的影響下產(chǎn)生了一系列變化，加納政局的逐漸穩(wěn)定讓艾都有精力拾起還未結(jié)束探索的女性婚姻主題，并把對80年代的反思融入其中。

《改變》（1991）是艾都關于加納現(xiàn)代婦女婚姻與愛情的小說，不僅描述了加納現(xiàn)狀——西方文化與非洲傳統(tǒng)文化的交織、一夫多妻制、婦女的地位和態(tài)度等，更展示了在現(xiàn)代時空下，環(huán)境、職業(yè)、地位、家庭、婚姻、人與人的關系等都在發(fā)生急劇的變化。職業(yè)婦女艾西希望找到屬于自己的女性角色，在婚姻生活中追求她的自由。她的事業(yè)心與丈夫歐科相夫教子的要求相沖突，兩人以離婚告終。艾西認為這次婚姻失敗的根源在于一夫一妻制，于是她嫁給了曾經(jīng)的老師阿里當小老婆。然而艾西嫁過去后才發(fā)現(xiàn)婚后的生活并沒有那么理想，大老婆博生娜為丈夫放棄學業(yè)，如今丈夫事業(yè)有成，別人卻來橫刀奪愛，自然對艾西“嚴防死守”；而且阿里又看上了自己年輕漂亮的女秘書，艾西得到的愛情越來越少……在《改變》中，艾都在風格上的實驗性不似從前的作品那么多，而是更加側(cè)重語言和內(nèi)容。該作1992年榮獲非洲區(qū)英聯(lián)邦最佳圖書獎。

短篇小說集《女孩兒能行》（1997）收錄了11個關于女性的故事，大多講述女性在社會中尋求自己的權(quán)利和地位，在追夢過程中遇到困難、克服困難的故事，旨在展示非洲男權(quán)社會下女性堅韌和獨立的優(yōu)秀品質(zhì)。這部作品充滿了諷刺色彩的描寫，因為在艾都看來，現(xiàn)代化進程并沒有真正解放女性，她們的潛力、智力、工作能力都被埋沒在沙土中難以發(fā)光。

代表作《斜眼妹妹》

艾都的代表作《斜眼妹妹》（1977）創(chuàng)新性地融合了小說、散文、詩歌及書信的形式，尖刻的筆觸和具有攻擊性的語氣反映出作者忠誠但不失激憤的政治意識。全書打破了線性發(fā)展的敘事方式，以四個短篇故事串起了主人公西西雅的旅行見聞，一方面描繪外在所見的景觀和所遇到的人，另一方面從內(nèi)心世界去剖析自我與群體的關系，表明身份認同的重要性。

小說第一章名為“噩夢開始”，設置了整體的基調(diào)。主人公西西雅批評學舌白人主流價值的黑人同胞，認為他們?yōu)榱撕葱l(wèi)這套價值，口口聲聲說著法律秩序、聯(lián)合國憲章的規(guī)范，卻不明所以，甚至背棄自己的傳統(tǒng)與美德。接著展示了西西雅應邀到某歐洲駐當?shù)卮笫辜依镒隹偷膱鼍?。席間有一位名叫山米的非洲男性，他長期待在歐洲，說著流利的外語，無論何時都一臉討好的表情，并不斷告訴西西雅，能夠被選中到歐洲訪問是多么幸運的事。但西西雅看到他那副嘴臉只覺得作嘔——這些人與殖民時期的買辦無異，熟悉兩種文化和語言，對白人一味曲意奉承，對黑人同胞卻輕視不屑，即便脫離了殖民帝國的統(tǒng)治，他們的心態(tài)仍與被殖民者無異。

當西西雅首站抵達德國，在機場的免稅商店閑逛時，一個德國婦人指著她對自己的女兒說：“瞧，黑人女孩兒?！蔽魑餮庞行├Щ螅@時才突然意識到膚色的差異。西西雅對此提出最沉痛的控訴：膚色的差異與人性無關，而是人的貪婪，才會假種族膚色之名，行侵略迫害之實。

第二章名為“李子”，是全書篇幅最長的故事，敘述了西西雅與一名德國家庭主婦瑪莉亞的曖昧情誼。瑪莉亞經(jīng)常推著娃娃車到西西雅下榻的青年旅館附近散步，兩人因此相識。在介紹彼此姓名時，西西雅說到以前念教會學校時老師給她取的名字叫瑪麗。傳統(tǒng)非洲人的名字很長，每個字代表不同意思，但是當英國殖民非洲之后，男孩子都開始叫“約翰”“亨利”“彼得”之類，沒有人像以前那樣命名。在這短短的插曲中，艾都突顯了非洲傳統(tǒng)文化精神的逐步磨滅，進而造成了自我認同的分裂。

西西雅在這里與其他年輕同伴一樣受到很好的照顧，但她的心里卻充滿了懷疑，這難道是一種懷柔手段嗎？讓他們填飽肚子，終日無所事事，回國后歌頌西方世界的美好？這并不是她想要的。住在營區(qū)里生活平淡而規(guī)律，與瑪莉亞的友誼帶給西西雅一些不同的刺激。每次西西雅造訪，瑪莉亞都費心準備許多水果，裝在紙袋里讓她帶回營區(qū)和朋友分享，此時適逢仲夏，正是李子盛產(chǎn)的季節(jié)。從一些瑣碎的細節(jié)里，讀者可以意識到寂寞憂傷的瑪莉亞雖然忙于照顧幼子艾道夫，但她對西西雅顯然懷有非常強烈的情感，而西西雅對瑪莉亞似乎并沒有特殊的情感，她往往因為不好意思拒絕而答應瑪莉亞的殷勤邀約。同時，村子的居民已經(jīng)開始有些耳語，一個白人女子和一個黑人女子為什么如此親密？營區(qū)里的管理人甚至出面禁止西西雅繼續(xù)到瑪莉亞家做客。西西雅是個叛逆心強、總是挑戰(zhàn)權(quán)威的女孩兒，這樣不合理的要求只會讓她更想反叛。

這兩名女子有著各自的孤獨，但友誼讓她們可以稍感溫暖。瑪莉亞提到她雖然很愛兒子，但是有時也需要有自己的時間，然而父權(quán)社會總是歌頌無私奉獻的母愛，若奢想有自我的空間與時間，簡直與異端邪說無異。西西雅在對瑪莉亞描述非洲時，對獨立后非洲“精英們”自私地掠奪和剝削同胞的行徑大加撻伐——廣大人民的苦難、基層建設的百廢待舉并不是他們關心的重點，她尤其對教育不夠普及所造成的負面影響感到痛心。

當西西雅告訴瑪莉亞自己將要離開時，瑪莉亞很不高興，分離的情緒使兩人備感壓力。第二天清晨，瑪莉亞提著一個紙袋來跟西西雅道別，火車開動后，西西雅打開紙袋，看見里面有三明治、糕點、起司，還有幾顆李子……

第三章是“斜眼姊妹的來信”。在這部分，艾都檢視了自我流放的非洲同胞特別是男性同胞的心態(tài)。西西雅來到殖民母國英國，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里的黑人中，男人們大都攻讀機械工程、醫(yī)學或法律，女人們則學做裁縫或美發(fā)。他們即便是掃街也覺得比在家鄉(xiāng)生活要好。這樣的自甘流放令西西雅不解且心痛：這些流亡海外的非洲留學生自動移植了白人的價值觀，卻把自己國家的政治現(xiàn)實拋在腦后，不管不問家鄉(xiāng)同胞的生死命運。

在第四章“一封情書”中，艾都以西西雅私密的口吻更深刻地探討了自我流放的同胞心態(tài)?；氐郊蛹{后，西西雅決定給前男友寫一封信，把自己在歐洲的所見所感告訴對方。她強調(diào)自己所用的語言是奴役她的語言，因此時時覺得受到囚禁。同時西西雅也試著從歷史的角度強調(diào)了解歷史、認識自我的重要性，認為白人殖民有色人種的理由之一便是矮化、丑化其他種族及其文化。

西西雅訴說著對情人的想念，不敢相信他竟然決定遠走他鄉(xiāng)、不再回國。但是西西雅表示，如果這就是他們最后的結(jié)局，她會安然接受——她寧可忍受孤單的痛苦，也不愿意欺騙自己，追隨他到天涯海角，去過自己不想過的生活。對她而言，單趟行程代表了與族群的隔離，回到家園才是完整的旅程。

西西雅作為她的人民的“眼睛”，作為殖民者“文明”世界的寄居者，勇敢表達著英語文學中鮮少被聽到的非洲女性“流亡者”的觀點。實際上，女性寄居者們并沒有被新殖民地的謊言所迷惑，她們看到了流亡地真實的樣子。

《斜眼妹妹》的副標題——“來自一個斜眼黑人的思考”清楚地指出了艾都的意圖——西西雅用她的斜眼，審視著歐洲，審視著加納，審視著每一個她所遇見的人；展現(xiàn)了艾都全球性的視野與深刻的思考，她對婦女的書寫不只出于女性主義的觀照，也將女性經(jīng)歷作為揭示非洲乃至整個人類社會剝削壓迫狀況的一個組成部分。在西西雅的冒險之旅結(jié)束時，她不僅找到了自己的聲音，說出了自己的恐懼和希望，還明確表達了“改進非洲”的承諾。

非洲人和女人的雙重身份

艾都曾表明這樣一個事實：“我是一個非洲人和一個女人，這使我處于當代政治歷史的爆炸性交匯點?！笨v觀艾都的文學創(chuàng)作生涯，不難看出她始終圍繞女性展開書寫，價值觀則以后殖民主義為導向，這使她在眾多加納作家中獨樹一幟。

她認為西方的女性主義對非洲不是完全適用的，希望通過深入了解自身文化的潛力與限制，進而發(fā)展本土的女性主義話語、女性解放運動，以建構(gòu)自身文化里的性別平權(quán)意識。這種從非洲本土出發(fā)、從女性經(jīng)驗出發(fā)的寫作策略對她的影響是方方面面的。有論者指出，艾都模仿非洲女性說書人的口吻，訴說過去和當下時空交錯的事件和人物，營造出意義模棱兩可、難以定于一尊的敘事結(jié)構(gòu)，由讀者來解讀其意義與觀點；她繼承了非洲的口述文學傳統(tǒng)，并成功將之與西方文學形式結(jié)合起來，發(fā)展為自己文學的革新性特點，這種形式對于凝聚族群認同感、建立女性主體性都有重要意義。這樣的寫作策略也使她與其他非洲男性作家以反殖民論述為主導的作風大不相同，她避免了空洞的宏大敘事，以女性獨有的細膩表現(xiàn)對后殖民現(xiàn)狀的思考。

艾都曾聲稱自己是“斗士的后代”。從大學時代就開始戲劇創(chuàng)作的她以筆戰(zhàn)斗，刻畫了西方殖民歷史在非洲造成的創(chuàng)傷、殘存殖民勢力的余留影響，對性別、政治、種族的壓迫一一回擊，在非洲大陸上為女性和更廣泛的人群進行著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盡管非洲各國已經(jīng)獨立，艾都與很多同時代非洲作家不謀而合，更愿意采用“泛非洲主義”來表達自己的立場。正如美國黑人女作家艾莉斯·沃克所說：“艾都的作品讓我再次相信，書寫文字具有打動人心、教化鼓舞、壯大女性的力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