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果
子夜,地鐵已停運,查看掌上公交信息,公車還有最后一班。
南湖公車站臺上,因南湖公園及清澈湖水的調節(jié),空氣爽朗起來,在這盛夏安靜的夜,白日街道的熱浪,被深沉的夜色蒸騰散去。湖邊高樓閃爍的亮化飾燈許多已關閉,抬頭看見對面金融廣場寫字樓上的幾個窗口依舊燈火通明,“加班”二字,在這個城市,看來太平凡不過了。
南湖公交站有12路、25路。這時已不像平時上下班高峰期人頭攢動,站臺上只有個穿牛仔衣的女孩,她看起來也是加班夜歸人。這時四五個西裝革履的職業(yè)年輕人,步伐矯健地趕到站臺,他們正好追逐上剛剛到站的25路公交車。氣喘吁吁的他們,在公交車停下的那一刻,幾乎都做了同樣一個動作,敏捷地扯了扯西服,整理一下領帶才登上車。25路公交車駛過南湖大橋在民族大道上消失了,而剛才那個動作還在我眼前浮現(xiàn),讓我看到他們無處不注意的職業(yè)形象,哪怕擠公交車也不忘保持職場中、在公眾面前樹立的崗位形象和專業(yè)態(tài)度。
我和牛仔衫姑娘一同登上了12路末班車。我留意身邊的幾個人在玩手機或閉目養(yǎng)神,臉上寫著一天的倦意。但坐在我前面的牛仔衫姑娘卻顯得特別快樂,一路喜笑顏開。她一坐定就向關心她幾點到家的人打電話報喜:“哈嘍,我終于可以解甲歸田啦!”她笑得很迷人,我被她感染得竟也不自覺地跟著笑了笑,我猜她應該是數(shù)不清的日夜加班或堅守后獲得了一個開心的收獲。
公交車停站時,上來一批穿工裝的人,都露出疲憊的眼神。他們沒有像一般乘客那樣上車就找座位,連有空位也不瞄一眼,而是集中站在一塊。從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言辭中,我得知他們是一家物業(yè)公司的員工,因小區(qū)發(fā)生了特殊的狀況工作到深夜,眼看剛得下班,現(xiàn)又被折騰回到小區(qū)去處理事情。
從他們身上工服的類別,我能判斷出他們的工種——主管、客服、工程、保安、保潔,雖然各種服裝的款式、顏色不同,但工裝上都整齊劃一地繡著醒目的LOGO,讓人看到一個現(xiàn)代化城市里溫暖千家萬戶的服務行業(yè)的形象。那個主管是個中年婦女,身材很好,發(fā)髻盤在后腦勺,藍色西裝套裙在她身上美而得體,有點像空姐,看上去是個很精干的主管;工程的衣服寬大不合身,有點邋邋遢遢,但一看就知道是設備維護的能手;保潔阿姨個子不高,頭發(fā)稀少的發(fā)髻有幾分凌亂,她很累,趁乘車閉一下眼。
看著他們,我不禁想到我家小區(qū)里的物業(yè)人員,他們普遍領著微薄的工資,但練就了一副抗壓的心態(tài),每天面對一些業(yè)主的嘮叨和投訴如電梯故障、水電、衛(wèi)生、垃圾清理、車輛停放、道路通暢、安全隱患等,現(xiàn)在我眼前的這群物業(yè)人員,大概也是因為這些無奈,或者是目前新冠肺炎病毒防控工作需要才加班到深夜吧。
“走吧!”車剛到站,那個物業(yè)主管一聲號令打斷了我的聯(lián)想。他們一群人未等車停穩(wěn),便一股旋風似的下了車。
我不禁對他們生出了敬佩。在疫情面前,物業(yè)人員除了日常的管理外,在關鍵的危險時期,沖鋒在前,為生活小區(qū)筑起第一道防線。他們日夜堅守,消毒公共場所,掃碼、亮碼、測體溫,做好外來人員及車輛出入登記,把好疫情的各種防控關。這樣一群不被關注的人,沒有專業(yè)的指導,也沒有專門的防護措施,他們正用血肉之軀,在危險中研究方法,在奔跑中調整姿勢,這些身影每天都進入我們的視野。剛才這群物業(yè)人員下車后,迎接他們的將又是什么樣的挑戰(zhàn)呢?我不覺為他們暗暗鼓一把勁。
街上的車和行人已漸漸稀少,我下車時,公車上只剩下司機和那牛仔衫姑娘。我目送公車遠去。我原來一直在抱怨加班多么悲催,今夜在公車上的見聞,才讓我覺得自己這點加班是那么微不足道,比起那些連節(jié)假日都不能回家的服務行業(yè)人員來說,那真是小事一樁。
隨著一陣清涼的晚風,我伸展了一下疲憊的身軀,在柔和的路燈下,走進我寧靜而溫馨的家園。
責任編輯? ?謝? ?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