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宏穎
(遵義醫(yī)科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貴州遵義563006)
侗族是貴州世居少數(shù)民族中的重要組成部分,長期居住在湖南、貴州、廣西三省的交界地帶,人口約有280萬,其文化、宗教具有民族獨特性,同時也明顯受到漢族文化影響。侗族宗教與文化中的交融性,在其節(jié)日與儀式中表現(xiàn)得非常明顯?!懊袼孜幕休d了一個民族的特殊性,它使該民族在物質與精神生活上得以與其他民族具有區(qū)別”[1],其中貴州省黎平縣黃崗村“喊天節(jié)”便是侗族宗教文化特征的集中展現(xiàn)。
黃崗村位于貴州黔東南地區(qū)黎平縣,地處高山之上、密林之中,分為兩個自然寨,共有325戶,其在每年農(nóng)歷六月十五舉行的“喊天節(jié)”是當?shù)囟弊寰用駨墓胖两褚恢毖永m(xù)的習俗。“喊天節(jié)”也被譯為“祭天節(jié)”、“求雨節(jié)”,這個節(jié)日在侗語中被稱為“謝薩向”,其意思是祭雷婆,舉行儀式的目的在于祈求五谷豐登、六畜興旺以及居家平安。
侗族賦予了雷婆這一形象極強的歷史傳說性。據(jù)黃崗侗寨陸姓村民的漢語口述,流傳的侗族古歌《創(chuàng)世款》中提到人類起源時,說:“龜婆孵蛋在溪邊。因為溪邊地土不好,四個蛋壞了三個,有個白蛋孵出誦藏。誦藏娥眉笑瞇瞇,娥眉誦藏瞇瞇笑。地上世間有了一個人,一個人在世間太孤單。龜婆孵蛋在坡頭,因為坡頭地勢不好,四個蛋壞了三個,有個白蛋孵出誦摁。誦摁佳男笑嘻嘻,佳男誦摁嘻嘻笑?;煦缡澜缇瓦@樣開始,男男女女不斷來到世間。”
古歌中記載,作為女性的誦藏和作為男性的誦摁結合之后,生出了十二個后代,分別是虎、熊、蛇、龍、雷婆、貓、狗、鴨、豬、鵝和章良、章美,其中只有章良、章美是人類。章良、章美認為人類不能與禽獸共處,于是放火燒山,想把其他兄弟姐妹全部燒死。歌謠中敘述說:“章良章美放起火,火焰照紅了山坡。濃煙入云,火焰沖天。父母心里難受,呼兒喊女聲回山谷。猛虎進山,龍入江。長蛇進洞,雷上天。高聲叫、低聲呼,父母心上不放心?;饎輧疵碗y逃命,父母為子女喪身?!?/p>
由于母親誦藏和父親誦摁的呼喊,使其非人類的子女們聞聲而逃,避免了被燒死的厄運。其中的雷婆逃上了天,但是被大火熏得滿面灰黑,并且發(fā)誓為死去的父母復仇。古歌中說:“天空雷聲吼,地上雷聲響。要捉住章良到處找,為報父母兄弟仇。”同時,“章良去池塘撈來青苔,出計謀要弄死雷婆。把青苔繞過三幢房,鋪過五間倉。雷婆從天空下來,被青苔滑倒。雷婆聲聲嘆息,章良捉住雷婆。關進鐵倉,關進鋼倉”。后來,被囚禁的雷婆央求章美放她出去,并說:“咱們是共母姐妹親,手足之情別忘記。樹大葉茂枝同根,咱們姐妹同根生。為何舍不得給水喝,給點水喝救我命。我做閃電給你看,電光閃閃讓你玩?!彼诤攘苏旅澜o她的水之后,破倉而出,并拔下一顆牙齒給章美,說:“送顆瓜種你去種,洪水起時來藏身?!崩灼欧堤旌螅麸L喚雨進行報復,導致大地洪水滔滔,《創(chuàng)世款》古歌中將這一場景描繪為:“云起天昏,風起地暗。雷聲隆隆,大雨嘩嘩。雷婆叫蛇堵塞水井,叫龍截斷河道。洪水滔滔,天下昏昏?!?/p>
此后,在以章良、章美為代表的人類社會與以制造洪水的雷婆為代表的自然界的斗爭中,雷婆再次落于下風,她不得不答應放出七個太陽來曬干洪水。由此可以發(fā)現(xiàn)在侗族古歌《創(chuàng)世款》里,其中關于人類社會歷史的傳說敘事突出了雷婆的重要性,使雷婆崇拜較太陽神崇拜具有更高的地位。這種具有自然崇拜意味的信仰特色在侗族祭祀體系中獲得了展現(xiàn),同時也使現(xiàn)實社會生活中祭祀雷婆的“喊天節(jié)”在侗族族群習俗里具有了特殊意義與地位。
基于《創(chuàng)世款》等古歌的口頭歷史敘事影響,貴州黔東南侗寨居民普遍將祭祀雷婆作為祈雨的重要儀式。“喊天節(jié)”這一俗稱形象描繪出人們在祭祀過程中仰面朝天、大聲呼喊的行為。雷婆自古以來便被侗族視為雨神,因此對其祭祀具有祈禱風調雨順、五谷豐登等意蘊?!肮?jié)日的產(chǎn)生與自然生態(tài)環(huán)境和生產(chǎn)方式存在著密切的關系。每一個民族都生活在一定的自然生態(tài)環(huán)境中,特殊的生態(tài)環(huán)境決定著人們特殊的生計方式。由于生態(tài)環(huán)境不同,人們的生計方式不同,所形成的節(jié)日也就不同?!盵2]黃崗侗寨“喊天節(jié)”選定在農(nóng)歷六月十五日舉行,正是由于其寨中的稻田大多都在山上、引水灌溉不易,因此這段時間的雨水充沛對水稻的生長具有重要作用。
黃崗侗寨的“喊天節(jié)”儀式在每年農(nóng)歷六月十五日上午八點準時開始舉行。先是由寨中德高望重的寨老們牽一頭黑毛豬到河邊進行宰殺,然后寨老燒香、燒紙進行祭祀。全寨繼而以家庭為單位或者單獨、或者搭伙,開始大規(guī)模殺豬,家庭條件好的便一家殺一頭,也有兩三家共殺一頭、十家八家共殺一頭等不同情況。宰殺之后,每家分別挑選一塊上好的肉煮熟制成“刀頭”,集中擺放到村寨廣場里面。
一切準備就緒后,頭戴法冠的侗寨祭師和寨老們便一同前往廣場中的祭壇。身著侗族傳統(tǒng)服裝的祭師在走向廣場的過程中,需要一邊念著咒語,一邊用巴芒草揮灑福茶,祈求前來祭天的主家與客人平安、豐收。同樣身著傳統(tǒng)服裝的侗寨村民緊隨其后,抬著一頭黑毛豬,吹著插有巴芒草的蘆笙,載歌載舞地跟隨祭師和寨老們共同繞著廣場中的喊天祭臺轉三圈。走完了三圈,祭師和寨老們在木頭搭建的“喊天臺”下的矮凳上端坐,他們身前的長凳上擺有一個插著香燭的大碗、一個盛著熟肉的大碗、一盞小盂、一束巴芒草,以及若干個倒有酒的小碗。
當祭師開始焚香祈禱時,旁邊的侗族男性負責燒紙,祭師繼而和寨老們共同念誦侗族經(jīng)文,然后祭師喝盡面前小碗中的酒,登上“喊天臺”。在祭師的高聲念誦中,其他侗寨男性成員負責殺死祭祀用的那頭黑毛豬,并用臉盆收集豬血。完畢之后,在“喊天臺”上的祭師揮舞著巴芒草,再次念誦咒語,侗寨村民在其引領下對天跪拜,并高聲呼喊:“薩向啊,對不起你,我們把你弄臟了,今天來為你洗臉,給你賠罪嘍!”
祭祀結束后,黃崗侗寨的男女老少共唱娛神侗歌,吹響雄渾的蘆笙,主人和客人共同牽手“踩歌堂”。在侗族“踩歌堂”的過程中,吹蘆笙的男性侗寨村民圍成內(nèi)圈,跳舞的女性侗寨村民和外來客人圍成外圈。一般來說,黃崗侗寨村民會在廣場上與客人圍成里外三個大圈,共唱起源于戰(zhàn)國時期的侗族大歌,以期達到愉悅雷婆的目的。依照習俗,黃崗侗寨中的成年村民在“踩歌堂”結束后,都要回家吃午飯??腿藙t將被安排在鼓樓內(nèi)享用侗寨主家按照房族順序擺起的長桌酒席,期間還會有女性侗寨村民前來唱敬酒歌?!昂疤旃?jié)”當晚,黃崗侗寨還會舉行鼓樓行歌坐夜、對唱大歌等活動。
從歷史文獻和口耳傳承的習俗中可以得知,黔東南地區(qū)的侗族具有多神崇拜信仰,認同萬物有靈論,雷神、山神、水神、樹神、火神等都是其宗教崇拜的主要對象。這種帶有自然崇拜特質的信仰,顯然蘊含著原始思維的遺存,同時它也因為與侗族社會日常生活聯(lián)系緊密而有著強烈世俗性特點。除此之外,侗族文化中認為人在死亡之后,靈魂將離開軀體返回到祖先居住的地方并與親人團聚,因此侗族也一直保存了祖先崇拜的習俗?!昂疤旃?jié)”中的雷婆兼具了自然崇拜與祖先崇拜兩種特征。
除了“喊天節(jié)”中的雷婆祭祀之外,貴州黔東南地區(qū)侗族所祭祀的神祇多數(shù)是女性,他們將之統(tǒng)稱為“薩”,意譯為“祖母”。在眾多的女性神祇中,“薩歲”居于至高地位,黎平、榕江、從江、龍勝、三江、通道等地區(qū)的侗族村寨都建有“薩歲”神壇,在每月的農(nóng)歷初一、十五舉行燒香、敬茶等活動,并在每年新春舉行盛大祭典。作為與“薩歲”同樣有著女性祖先特質的雷婆“薩向”,對其進行祭祀的“喊天節(jié)”也顯出侗族文化內(nèi)部保存著的濃郁母系氏族社會遺風。
列維-斯特勞斯指出:“我們不可能單純靠線性的‘從頭聽到尾’去欣賞音樂,只有將曾聽過的主題,將后來聽到的每組變奏疊影在之前聽到的變奏之上,才可能真正體會音樂。神話也是如此。閱讀神話不是線性的,而是一直持續(xù)不斷的重建過程。”[3]在他看來,神話敘事雖然屬于語言表達,但是它遠比語言表達更為復雜:一方面,神話處于時間序列之中,它所涉及的是很久以前事件所發(fā)生的時間;另一方面,神話又超越了時間序列,因為它不僅告訴人們關于過去的意義,而且還告訴人們關于現(xiàn)在和未來的意義。對于侗族“喊天節(jié)”及其相關神話的理解,同樣需要在上述兩個層面中進行分析。侗族神話中對雷婆形象的演繹突出了她與章美的姊妹關系與情感,這顯然是對原始母系社會中女性血緣譜系的映射。此外,在“喊天節(jié)”中,雷婆的女性特質也由其具有降雨滋潤和長養(yǎng)萬物的作用而獲得了強化,蘊含著早期人類所具有的女性生殖崇拜的象征意味。這種文化象征映射到侗族人當下生活中的時候,它便隨著時間的遷移超越了女性生殖崇拜的含義,而通過侗寨村民與雷婆這一女性祖先具有的血緣上的因果性,不斷提示著儀式參與者們認識到他們之間有著共同的血緣基礎。因此在侗族村寨社會化的過程中,“喊天節(jié)”的典禮顯然是維系其內(nèi)部血緣與文化認同的一種重要方式,雷婆神話所具有的象征性為侗族人提供了過去、現(xiàn)在乃至未來層面上的共同血緣文化指向。
“具有象征能力(symbolicability) 是人類有異于動物的主要特征。所謂象征,就是把感情、思維,經(jīng)由實際上無關聯(lián)的具體形象或符號表達出來。文字和語言都是一種符號。借這種符號的象征,可以把感情和思維發(fā)泄出來?!盵4]由此可見,“喊天節(jié)”儀式以及雷婆神話敘事的存在價值,正在于它們能夠對侗族族群內(nèi)部認同不斷進行演繹。它們在原始時期可以使侗族民眾基于心理認同而緩解、消融內(nèi)部生存矛盾的緊張,在當下可以通過強調侗族的母系同源性而增強族群凝聚力,并且也會在未來繼續(xù)演繹著族群內(nèi)部的文化向心力。雖然通過雷婆及與其相關的創(chuàng)世紀神話,侗族內(nèi)部的所有成員都能將自己的血緣關系追溯到共同祖先之上,但毫無疑問,正如梅因所指出的那樣,“在人類的初生時代,人們對于持續(xù)不變的或定期循環(huán)發(fā)生的一些活動只能假用一個有人格的代理人來說明”[5],因此所謂共同的祖先、共同的血統(tǒng)在極大程度上都出自于人為建構。于是,“喊天節(jié)”這種非歷史真實性的女性祖先崇拜儀式與神話便為當前人類學研究提供了一個構造族群血緣與文化自我認同性的樣本,其中的禱告、儀式以及神話都可以被歸入侗族族群自覺劃分我者與他者關系的現(xiàn)實象征行為。
黑毛豬是黃崗侗寨“喊天節(jié)”儀式中的重要祭祀物品。農(nóng)歷六月十五日當天,黃崗侗寨的居民必定在“喊天”儀式開始前,集體準備好一頭健壯的黑毛豬。當身著黑色侗裝、頭戴法冠的祭師在眾人簇擁和蘆笙音樂中沿街走來時,侗寨身著節(jié)日盛裝男性抬著這頭祭祀用的活豬一同前往廣場。在祭祀過程中,這頭黑毛豬將以特殊的習俗方式被殺死,擔任這項工作的男性會用一根細長尖利的鋼筋刺破豬的心臟,在保證豬死亡的同時,不讓豬血四濺,并將豬血收集到一處。然后用柴火把豬毛燒凈,清洗、破膛,準備將豬肉和豬血等一起用來制作“大紅菜”。
用于集體食用的“大紅菜”是在把祭祀用的黑毛豬的心、肝、小腸、胃、瘦肉等炒熟后,再將生血倒入攪拌,使之變成紅色。食用生血的習俗在黔東南侗族地區(qū)較為普遍,在背后支持這一行為的是“順勢巫術”的思維模式。對于順勢巫術,弗雷澤指出:“‘順勢巫術’是根據(jù)對‘相似’的聯(lián)想而建立的”[6]41,“野蠻人大都認為吃一個動物或一個人的肉,他就不僅獲得了該動物或該人的體質特性,而且獲得了動物或人的道德和智力的特征?!盵6]471在人類社會中,血液在很長一段時間中都被視為是生命的象征,因此在祭祀儀式中食用血液也就寄予了人們對身體強壯與獲得平安的渴望。
這種血食顯然與在中國自先秦以來就存在的血祭具有關聯(lián)。《辭源》將血食解釋為“古時殺牲取血,用以祭祀”?!蹲髠鳌でf公六年》中說:“若不從三臣,抑社稷實不血食,而君焉取餘?”[7]甲骨文的“祭”字,左邊是一塊滴血的肉,右邊是一只手,表示手拿帶血的鮮肉進行祭祀。張光直在《從商周青銅器談文明與國家的起源》一文中提到:“血是巫師通天的法器之,與玉同功?!盵8]血祭中蘊含了生命、靈魂與血具有相同效應的關聯(lián)思想。黃崗侗寨“喊天節(jié)”中殺豬以祭祀,繼而取血而食,顯然是上述中國傳統(tǒng)文化思維觀念的現(xiàn)實演繹。侗族文化中始終保存了萬物有靈和靈魂不滅的觀念,因此取食在祭祀中經(jīng)過巫師咒語清潔和雷婆賜福后的黑毛豬血,被認為會對食用者身體、精神產(chǎn)生清潔作用。因此,食用摻拌著豬血的“大紅菜”是“喊天節(jié)”中一個蘊涵著信仰意義與文化價值的重要儀式。
英國人類學家道格拉斯在《潔凈與危險》中指出:“我們對原始宗教了解得越多,就越能發(fā)現(xiàn)在它們的象征結構中存在著思考宗教與哲學神秘性的余地。對污穢的思考包含著對有序與無序,存在與不存在,有形與無形以及生與死這些問題的思考?!盵9]人們在“喊天節(jié)”中共食祭祀所用的黑毛豬血,是黃崗侗寨村民以具有潔凈性的儀式將神圣世界與世俗世界予以連接的過程。“通過儀式標志著從一個生命階段、季節(jié)或事件,轉向另一個階段、季節(jié)或事件。參與通過儀式的每一個人以及整個社會,都以不同的方式標志(或注意到) 這些轉變”[10],從而使該行為間接表達出一種對存在于社會秩序概觀層面的“身體污穢”的清除。因此,黃崗侗寨村民在“喊天節(jié)”中食用“大紅菜”等的共飲共食行為,體現(xiàn)出他們共同作為社區(qū)成員的象征性。這種以“血食”來潔凈可能存在的不潔的方式,使社群內(nèi)部成員在進行“潔凈”的過程中獲得了再次共同重建社群秩序的參與感。
此外,在參與喊天儀式時,除了祭師、寨老們和蘆笙演奏者之外,黃崗侗寨村民無論男女老少,都需身著白色粗布制作的上衣。這顯現(xiàn)出他們試圖通過具有潔凈含義的白色服飾來進一步凸顯儀式的凈化用意?!昂疤旃?jié)”儀式中對潔白服飾的重視,源于以侗族為代表的古代中國南方以至東南亞一帶將白色視為等同于潔凈、光明、希望、力量的觀念,這種著裝與咒語等共同建構了宗教潔凈儀式所必須致力尋求的正面力量。
涂爾干在《宗教生活的基本形式》中指出,人類往往將“潔凈”與“不潔”視為是同樣具有神圣力量的兩個對立變體,“在象征兩者的神話構造之間就應該在性質上具有密切關系”[11]。潔凈是有益的神圣力量,能夠起到維護物質和精神秩序的作用。相反,不潔則是具邪惡屬性的破壞力量,能夠制造混亂,并引起死亡和疾病。黃崗侗寨內(nèi)部以農(nóng)耕為主體的生活與文化場景,給予了萬物有靈信仰的生長空間,也形成了對“潔凈”與“不潔”的具有微妙關聯(lián)性的看法。在整個“喊天節(jié)”祭祀過程中,祭師帶領村民再三用語言表達出他們的激烈情緒,悔恨之前將雷婆弄臟了,于是祈求通過以“洗臉”而使雷婆獲得凈化的愿望,請求雷婆出于對“潔凈”行為的滿意而降雨。其中的言語、服飾、儀式以及飲食過程,無一不是圍繞潔凈活動而展開的。在這樣的活動中,他們強烈的集體情感能夠得以平息、緩和,“此時,集體情感中的宗教力已經(jīng)完全轉了個方向:它從不潔變成了潔凈,變成了一種凈化工具”[11]。這個一年一度的儀式性潔凈活動,提醒著族群內(nèi)部成員需要在接下來的日常生活中遵守作為集體意識現(xiàn)實表征的族群秩序,以此增強保全個體與群體正常生活的正面力量,使整個村寨按部就班地運行。
綜上可知,侗族民眾在黃崗地區(qū)繼承與延續(xù)“喊天節(jié)”古老儀式的時候,正在不斷傳達著儀式參與者的族群、文化信息,并將持久存在的傳統(tǒng)文化、價值與感情轉換成為了外在行動,表達出強烈的社群集體認同意識,同時也透露出侗族民眾在精神層面渴望達到潔凈、安全與愉悅的生活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