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顯釗
(合浦縣地方志編纂委員會辦公室,廣西 合浦 536100)
明王朝在全國范圍內推行衛(wèi)所制度是中國移民史上的一次大事件。衛(wèi)所單獨立籍,獨立于民戶之外,世代為軍,不得改籍,一人為軍,全家隨遷。因此,明代衛(wèi)所制度的實行直接造成大量的軍事移民[1]70,合浦縣自然也不例外。“廉州衛(wèi)在府治東,洪武三年(1370年)立守御千戶所,十四年(1381年)改為千戶所,二十八年(1395年)升為廉州衛(wèi)……原額漢達旗軍共七千六百四十九名”[2]80-85,廉州衛(wèi)轄左、中、右、永安、欽州、靈山等6個千戶所,其中左、中、右等3個千戶所是廉州衛(wèi)的內所。廣義上的廉州衛(wèi)指的就是一衛(wèi)六所,狹義上的廉州衛(wèi)只包括一衛(wèi)三所,即廉州衛(wèi)及左、中、右等3個千戶所。本文研究的廉州衛(wèi)一律取其狹義概念。
遺憾的是,目前學界對于廉州衛(wèi)軍戶著墨不多,以至于這個重大移民事件在當?shù)刂呱跎?,如新編《合浦縣志》的“人口”一章就沒有提到這一歷史事件[3]731-743。這可能是因為記載明代軍戶世系的重要史籍《武官選簿》并無廉州衛(wèi)軍戶世系的記載,研究的難度較大?,F(xiàn)今我們能找到的相對完整的廉州衛(wèi)軍戶世系的最早記載出自明崇禎十年(1637年)版《廉州府志》,它成為我們研究廉州衛(wèi)軍戶世系的一手史料。不過該書這部分內容缺頁,需要我們結合其他史籍進行校補。這一整理不僅能為學界對合浦移民史的后續(xù)研究及將來《合浦縣軍事志》的續(xù)修及正式出版提供史料,還能為即將啟動的《廣西歷代方志集成》整理提供參考。筆者不揣簡陋,將自己對廉州衛(wèi)軍戶世系的輯佚及校勘成果整理成文,以此求教于方家。
截至2020年,有3個出版社影印出版過崇禎《廉州府志》,依次為書目文獻出版社[2]80-85、嶺南美術出版社[4]81-84、鳳凰出版社[5]80-83,本文根據(jù)出版社所在地點分別簡稱為北京版、廣州版和南京版。廉州衛(wèi)軍戶世系的記載見于卷六“經武志”,缺頁部分為曾任鎮(zhèn)撫、百戶(除吳能、曹壽兩家)的軍戶世系,北京版明確標注原書缺頁,廣州版、南京版在缺頁處并未標注,這就很容易讓人誤以為它的記載是完整的,而吳能、曹壽的官職為鎮(zhèn)撫,是故本次整理以北京版為底本。在崇禎《廉州府志》其后面世的《廉州府志》版本為清康熙十一年(1672年)版《廉州府志》,不過這個版本殘缺且很難找到,書中是否有廉州衛(wèi)軍戶世系的記載筆者不得而知,稍晚一些面世的康熙六十年(1721年)版《廉州府志》找尋起來較為容易,該書基本引用了崇禎《廉州府志》的軍戶世系記載,成為我們輯佚的重要參考。因此,下文的康熙《廉州府志》一律指的是康熙六十年(1721年)版《廉州府志》。經綜合比較后,筆者選用的康熙《廉州府志》版本為北海市地方志編纂委員會辦公室整理的版本[6]572-596。
1.指揮使
湛清,寧夏人,成化五年(1469年)調任。湛鉞,湛清之子,以征廣西平樂功升廣東都指揮僉事。弘治十四年(1501年),儋賊符南蛇攻臨高。時官軍不滿三千,眾有懼色。鉞率奇兵由間道入,斬首八百余級。南蛇解圍后,因晝夜兼程冒雨苦戰(zhàn)致疾以死海南。人哀之,祠祀于臨高。湛翔。
王宣,山西汾州人,成化元年(1465年)調任。王勛。王振。
許祥,湖廣江夏人,永樂二十一年(1423年)調任。許淳,嘉靖元年(1522年)降同知。許愈。許維瑛,襲降同知。許兆科,崇禎四年(1631年)升廣東羅定欽依把總,八年(1635年)請歸養(yǎng)。
張豫。張浩,調貴州都云衛(wèi)。
王斌,直隸和州人,宣德二年(1427年)調任。
2.指揮同知
張福,直隸廣寧府人,成化年間調任。張寶。張輗,正德三年(1508年)襲后,以征清遠后山及田州西山等處軍功至嘉靖十八年(1539年)升廣東都指揮同知。勇略邁于時,輩議論頗有儒風。張世魁、張汝承。張勛,襲降僉事。張烈。
劉杰,湖廣黃岡人,宣德四年(1429年)調任。劉鑒。劉滋,劉鑒之子。嘉靖四年(1525年)襲,二十八年(1549年)升廣東都指揮僉事,三十二年(1553年)升掌廣西都指揮事。劉柄,劉滋之子。劉昌徹。劉承堯,劉滋之曾孫。劉維烺。
白清,直隸墪縣人,成化年調任。白貴、白俊。白繼勛,白俊子,調雷州衛(wèi)。
蔡綱,直隸壽州籍,山西宣府人,都指揮僉事。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調廉州衛(wèi)。蔡仕,萬歷十年(1582年)襲降同知。蔡夢麒。
福余慶,直隸灤州人,雷州衛(wèi)指揮同知。嘉靖四十五年(1563年)襲調廉州衛(wèi)。福美。福鏡,降僉事。
3.指揮僉事
孫茂,直隸安州人,宣德三年(1428年)調任。孫綱、孫正、孫賢、孫尚道,孫賢之嫡孫。
張能,山東濟寧州人,正統(tǒng)三年(1438年)調任。張淳。
范琮,山東濟寧州人,宣德二年(1427年)調任。范鎧、范濟、范松、范燦、范珍。
當敬,山東濮州人,成化元年(1465年)調任。當鎮(zhèn)、當志綱、當守衡、當弘謨、當萬勛。
耿瑜,直隸鳳陽玉河人,洪武二十八年(1395年)調任。耿富、耿一詩。耿宗泗,萬歷十二年(1584年)降廣東都司僉事。耿應陽。
陸林,直隸六合縣人,宣德三年(1428年)調任。陸淳、陸柯、陸炤、陸應朝、陸繼祖、陸繼宗。
王璽,指揮使王斌曾孫。王范。王泮。王梁。王尚武。王鎮(zhèn)撫,今無襲。
4.正千戶
杜烜,以征府江有功升。杜美、杜梁材、杜喬。杜芳,襲副千戶。杜培。
嚴綱,嘉靖二十四年(1545年)以軍功升。嚴以教。
5.副千戶
王進,沔陽州景陵縣人,洪武二十七年(1394年)調任。王誠,進過繼子,襲職。王逮,王進子。王淳,王逮子。王養(yǎng)端,王淳子。王懋友,王養(yǎng)端子。王中立,王懋友子。
陳勝,直隸密云人,成化元年(1465年)調任。陳璋,以征府江有功歷升指揮僉事,尋降原職。陳一鳳。陳玄階。陳宗勛。
吳興,直隸合肥縣人,洪武十七年(1384年)調任。
周潤,直隸合肥縣人,宣德四年(1429年)調任。周璧、周崧、周鳳、周昆。
王輝,直隸江都縣人,成化元年(1465年)調任。王綱、王鳳、王廷槐。王朝縉,功升守備。王朝紳、王天成。
陳輔,河南陳留縣人,成化年間調任。陳忠、陳恩。陳孟良,陳恩侄借襲。陳子俊。
胡英,直隸盱眙縣人,宣德三年(1428年)調任。胡瑞、胡鎮(zhèn)、胡大經、胡宗舜、胡克謙。
孫勝,直隸寶坻縣人,成化元年(1465年)調任。孫英、孫奇。
屠興,浙江金華人,宣德二年(1427年)調任。屠賢、屠廣。屠大順,萬歷八年(1580年)調富霖所千戶。
嚴安,直隸除州人,宣德四年(1429年)調任。孫嚴綱升正千戶。
相鐸,原百戶,嘉靖二十三年(1544年)以征黎有功升。相禹、相熙朝。相熙晉,降百戶。相三畏。
1.鎮(zhèn)撫
王誼,直隸泗州人,永樂二十年(1422年)調任。王廣,正德十年(1515年)升百戶。王鈺、王英、王梁材。王杰,王梁材之子。王栢材、王應瑞。
馬忠,直隸懷遠人,宣德元年(1426年)調任。馬銳。
王應樂、王光輝。
2.百戶
秦遇才,直隸無為州人,洪武元年(1368年)調任。秦國藩、秦國濱、秦淛。
王瑞,福建福清縣人,以軍歷功升授。王健。
相鉞,山東日照人,洪武二十八年(1395年)調任,孫相鐸升副千戶。
楊貴,直隸固安人,正統(tǒng)九年(1444年)調任。楊寶、楊璋、楊繼芳、楊逢春、楊壽祖。
董榮,浙江鄞縣人,正統(tǒng)二年(1437年)調任。董瀚、董繼武、董應爵。
許敬,福建福清人,以總旗歷升試百戶。許鎮(zhèn),嘉靖二十七年(1548年)冬十月,安南叛賊、范子儀、范子流等率眾寇攻欽州,與之戰(zhàn)死于龍門港。許佐、許勛。
周貴,新蔡縣人,永樂二十四年(1426年)調任。周朝相、周應龍。周朝勛,周應龍之叔。周應麒、周應麟。
秦貴,河南孟津縣人,洪武二十八年(1395年)調任。秦璽。
孔懋,直隸句容縣人,正統(tǒng)七年(1442年)調任??足X、孔臣、孔漢榕??状蟪桑诐h榕之孫。
李勝,直隸固安縣人,天順元年(1457年)調任。李蓕。
貢璽,直隸宣城人,先祖永樂元年(1403年)調任副千戶,至貢璽襲降百戶。貢鐸。
吳能、曹壽兩戶的世系經整理后如下:
吳能,直隸武進人,成化元年(1465年)調任。吳仕源。吳邦相,萬歷十六年(1586年)奉文革職。
曹壽,湖廣耒陽人,洪武二十八年(1395年)調任。曹淳、曹惟賢、曹光宗。
上文為一般意義上的軍戶。不過,廉州衛(wèi)還存在一個特殊的軍戶群體“達官”,“達官”即韃官,他們多為北方少數(shù)民族或邊疆地區(qū)的漢族。
1.達千戶
佟瑛,遼陽漢人,成化八年(1472年)調任百戶。以征斷藤峽有功,升署副千戶。佟一綱,遇例襲百戶。嘉靖二十四年(1545年)征黎有功,升副千戶。佟應成。佟國欽,佟應成之孫。
朵綸,浙江定海衛(wèi)人,成化八年調以達舍,功升總旗。嘉靖十一年(1532年)征西山功升試百戶,二十年(1541年)征黎功升實授。又以征封川功升副千戶。朵世齡、朵振。
2.達試百戶
哱啰,直隸高郵衛(wèi)達旦,成化八年(1472年)征有功,歷升。哱璧、哱世勛、哱雄、哱琦。
1.崇禎《廉州府志》的記載除首任軍官外,均是有名無姓。根據(jù)康熙《廉州府志》對應部分可知,這是承前省略,由此補上。
2.明代的“直隸”有南北之分,北直隸指的是今天的北京、天津、河北一帶,南直隸則包括今天的江蘇和安徽。明人多根據(jù)具體地名加以辨別,記載時不做區(qū)分。清初,南直隸改為江南省,因此清代的《廉州府志》多有將具體所指為“南直隸”處改為“江南”。本次校勘遵從崇禎版的記錄習慣,使用“直隸”之稱,且不區(qū)分南北。
3.崇禎《廉州府志》卷六“經武志”中記載的軍戶世系不一定是完整的,根據(jù)卷十“鄉(xiāng)賢志”的“烈女傳”可知,指揮同知張輗的父親為張寶[2]163,由此補入。
4.指揮同知白清的籍貫在崇禎、康熙兩版《廉州府志》中均為“直隸墪縣”,而乾?。?]174、道光[8]384兩版《廉州府志》和民國《合浦縣志》[9]405中記為“廣西藤縣”,但沒有注明改動的緣由,這應該是傳抄過程產生的訛誤。
5.指揮僉事孫茂的籍貫原作“北京安州”,為保持體例的一致性,改為“直隸安州”。
6.指揮僉事耿瑜的籍貫原無“直隸”二字,為保持體例的一致性補上。
7.指揮僉事王璽的后人王尚武在康熙《廉州府志》中誤為王尚、王武兩人[6]582。
8.正千戶嚴綱、嚴以教在康熙《廉州府志》中誤為杜培的后人,補為“杜嚴綱”和“杜以教”[6]582。根據(jù)后文副千戶嚴安的記載可知,應為“嚴綱”和“嚴以教”。
9.崇禎《廉州府志》并無副千戶王進的記載,但康熙《廉州府志》有,由此補入。其中,副千戶王中立的名字在乾隆《廉州府志》中誤作“王立中”[7]175。
10.副千戶嚴安的具體籍貫在康熙《廉州府志》中記為“徐州”[6]585?!俺薄靶臁倍值淖中屋^為接近,如果“除”不是通假“滁”,就極有可能是“徐”字的誤書,在此存疑。
11.據(jù)康熙《廉州府志》輯佚的缺頁部分中,“直隸”軍戶的籍貫均省去“直隸”二字,本次??币罁?jù)崇禎《廉州府志》的體例補上。
12. 鎮(zhèn)撫王鈺的名字在道光《廉州府志》[8]384、民國《合浦縣志》[9]405中誤作“王玨”。
13.百戶相鉞的生平在乾?。?]176、道光[8]384兩版《廉州府志》及民國《合浦縣志》[9]406中誤作“洪武二十八年(1395年)升副千戶”。
14.此條由崇禎《廉州府志》卷一“圖經志”補入,百戶許鎮(zhèn)的生平在康熙《廉州府志》[6]586中作“嘉靖二十八年(1549年)寇攻欽州城,死之”,在乾?。?]176、道光[8]385兩版《廉州府志》及民國《合浦縣志》[9]407校正為“嘉靖二十七年(1548年)交賊攻欽州,戰(zhàn)死”。
15.百戶周貴的籍貫在康熙《廉州府志》中作“新萊”,乾隆《廉州府志》改為“新蔡”[7]176。案查國內地名無新萊而有新蔡,當以乾隆《廉州府志》的說法為準。
16.百戶孔漢榕的名字在乾隆[7]176、道光[8]385兩版《廉州府志》及民國《合浦縣志》[9]408中誤作“孔榕”。
17.百戶貢璽的生平在乾?。?]176、道光[8]386兩版《廉州府志》及民國《合浦縣志》[9]408中誤作“永樂元年調任副千戶”。根據(jù)康熙《廉州府志》的記載可知,這是貢璽祖先的事跡,故于文中補上“先祖”二字。
18.百戶吳邦相的生平在乾?。?]176、道光[8]386兩版《廉州府志》及民國《合浦縣志》[9]408中誤作“萬歷年任”。
19.佟一綱升副千戶的年份在清代各版《廉州府志》中作“嘉靖三十四年(1555年)”,應為傳抄過程產生的訛誤。
20.朵綸“成化八年(1472年)調以達舍”一事在清代各版《廉州府志》中誤作“成化八年(1472年)調以建舍”,案查“達舍”為明代“達官”的一種,清人傳抄有誤。
21.關于朵綸在嘉靖年間所獲軍功的敘述,本次??辈捎们 读莞尽返恼f法[7]178,這個說法比較清晰。而崇禎《廉州府志》為“嘉靖十一年(1532年)征西山功升達試百戶,二十年(1541年)征黎功升實百戶”,不知何解。
22.哱啰的官職在乾?。?]179、道光[8]389兩版《廉州府志》中作“世達百戶”,應為傳抄過程產生的訛誤。
23.哱啰的籍貫原文無“直隸”二字,為保持體例的一致性補上。
從整理結果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廉州衛(wèi)軍戶以“直隸”人為主,根據(jù)“直隸”后面的具體籍貫來看,來自南直隸的軍戶要比來自北直隸的多。廉州衛(wèi)軍戶為何以“直隸”人為主呢?明太祖朱元璋崛起于江淮,故對淮西舊部多有倚重,廉州府戰(zhàn)略地位重要,自然是挑選“從龍”之人,這就是廉州衛(wèi)中南直隸軍戶的來源?!熬鸽y之役”后不久,北直隸之人便憑借軍功走向歷史的前臺,北京也成為明王朝新的政治中心,因此廉州衛(wèi)中亦有不少來自北直隸的軍戶。
今日合浦縣說廉州話的居民多以正月十五為“小年”,這與國內大部分地區(qū)不同,卻與南京一致。而南京以正月十五為小年的原因,人們一般認為與明代的“靖難之役”有關,當?shù)孛癖娊璐藨涯罱ㄎ牡壑煸蕿伞R勒找泼袷返某@韥硗?,若能在合浦歷史上找到一批來自南京的移民,就能證明合浦縣的這一習俗是受南京的影響而來。廉州衛(wèi)軍戶的主要來源地恰恰證明合浦人以正月十五為“小年”的習俗是受廉州衛(wèi)中的南直隸軍戶影響而來[10]。
廉州衛(wèi)軍戶給合浦縣帶來的影響可能不止于此。暨南大學的陳曉錦、陳滔在調查廉州話時,意外地發(fā)現(xiàn)今天的廉州話有一批與其他粵方言(如廣州話)不同、反倒是與普通話一致的詞。她們認為這可能與普通話的推廣有關,因為廣西一直有不俗的、先進于廣東省的推普成績[11]224。筆者在撰寫本科畢業(yè)論文《廉州衛(wèi)與廉州話關系初探》時,曾就這一問題對廉州、石康、黨江、福成等4個鎮(zhèn)說廉州話的居民進行過簡單調查,發(fā)現(xiàn)作者列舉的詞語如“柿子”“梅子”“痱子”“包子”等均為廉州話的日常用語[12],它們在老派語音中就有使用。當中,一些人的文化程度不高,甚至不識字。這就很難讓人相信廉州話的詞尾“子”是近年來受普通話的影響出現(xiàn)的。王力先生曾以博白地佬話的情況舉例,認為像“桃子”“李子”這類果名中的“子”是開花結子的“子”,并不是詞尾[13]224。就水果的情況而言,或許也解釋得通。而“包子”的來源或許可以解釋為這一食物非是本地固有,乃是從北方傳入的??伞梆蜃印钡膩碓从肿龊谓忉屇兀?/p>
何況廉州話中疑似受到北方方言影響出現(xiàn)的語言現(xiàn)象還有很多。如廉州話的第二人稱單數(shù)為“你”,讀音為ni24,系動詞為“是”,這些都與北方方言一致,而與廉州話附近分布的白話或客家話不同①??赡苡腥藭f,桂南平話也有這些特征,而學界一直有人主張廉州話是桂南平話的一種[14]20-33,這些語言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不一定與北方方言的影響有關。這或許也解釋得通,可廉州話的特征詞“低”t?i45的來源又做何解釋呢?與大部分粵方言用“嘢”來表示“東西”之意不同,廉州話使用的是“低”,“低”是廉州話“東西”to?45■?i45的合音詞?!皷|西”是一個典型的北方方言詞語,其在北方取代舊稱“物事”正是在明代[15]。
結合廉州衛(wèi)軍戶籍貫的情況來看,我們有理由懷疑廉州話上述語言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同樣是受“直隸”軍戶影響的結果。軍隊是一種紀律性、集中性較強的組織,軍人在日常交流時必定會使用一種大家都能聽得懂的“通語”,否則不利于軍令的傳達,貽誤戰(zhàn)機。那么,廉州衛(wèi)軍戶使用的“通語”會是哪一種呢?一般來說,選擇通語的標準為:當成員中某一方言的操持者占據(jù)數(shù)量優(yōu)勢時,大家就會選擇該方言作為“通語”;當成員來自不同的地方,操持的方言不同,且沒有任何一種方言的操持者占據(jù)數(shù)量優(yōu)勢時,大家就會選擇一種權威的語言作為“通語”。廉州衛(wèi)軍戶以“直隸”人為主,“直隸”正是明代官話的主要使用地區(qū)。無論是從軍戶的籍貫來看、還是就語言的“正統(tǒng)”地位而言,官話當無可疑地成為廉州衛(wèi)的“通語”。而軍戶在日常生活中勢必不會孤立存活,肯定要與本地居民進行往來。在這種交流中,語言接觸現(xiàn)象會出現(xiàn),軍戶世襲制又保證這種碰撞、融合的長時性。這樣下來,廉州衛(wèi)軍戶使用的官話可能會對合浦縣的主要方言廉州話產生一定影響,今日廉州話的這些特殊語言現(xiàn)象由此而來。
需要說明的是,這一觀點只是一個初步結論,歷史的真實是否如此還有待學界后續(xù)研究的檢驗。我們對于廉州衛(wèi)軍戶與合浦地方社會的具體互動過程仍知之甚少,崇禎《廉州府志》并無廉州衛(wèi)百戶以下底層軍戶的記載,這導致我們未能掌握廉州衛(wèi)軍戶情況的全貌。筆者曾用“愛如生”數(shù)據(jù)庫搜索過廉州衛(wèi)軍戶的記載,發(fā)現(xiàn)一些散見于其他史籍的廉州衛(wèi)軍戶世系,是為學界下一階段可以嘗試去整理的內容。不過,最關鍵的是能否在合浦人的族譜找到廉州衛(wèi)軍戶的記載,如果這類記載能被找到的話,很多疑惑可能就迎刃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