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蒂娜·涅斯特林格
這一天,加布里爾家舉辦生日派對。
加布里爾與格蕾琴同班,她家的生日及其他派對是有名的,被認為是絕對的派對之冠。每個人,就連其他班上的孩子們,也爭相得到邀請。
格蕾琴年年都得到邀請,但不是因為她與加布里爾的關(guān)系有多親密。邀請格蕾琴是加布里爾媽媽的愿望,因為加布里爾的父親與格蕾琴的父親在同一家面條廠工作,加布里爾的母親和格蕾琴的母親也有點朋友關(guān)系。另外,加布里爾的母親認為格蕾琴這孩子特別可愛特別出色。
“你為什么不與格蕾琴做朋友呢?”加布里爾的媽媽每天追問她的女兒,“格蕾琴對你的影響一定會好過你交往的那些可怕的怪人!”
加布里爾給自己挑選的朋友們并不可怕,但他們確實是些“怪人”。
有一位是個瘦高蒼白的男孩,他的右臉上文著只實物大的蝴蝶。有個男孩將頭剃得光光的。有個女孩的發(fā)型看上去像由純粹的胡須粘成的發(fā)套,這個女孩一定每天使用大量定型水。還有一位朋友兩年來就一直打著石膏:石膏胳膊、石膏腿、石膏胸腔,格蕾琴在他身上看到了一切石膏護具,在這次派對上,那個石膏男孩戴著白色護頸。他之前從摩托車上摔下來了。據(jù)說他摔斷了一根頸椎骨,原因是頭盔的設(shè)計錯誤。這次生日是加布里爾的十五歲生日,她比格蕾琴大一歲,之所以跟格蕾琴一個班,是因為她不得不重讀了一回。
胡須頭、光頭和蝴蝶頭也都來參加派對了。還有兩個女孩,她們都長得像尼娜·哈根(尼娜·哈根:一位國際知名的德國音樂人,被稱為德國的“朋克之母”。),彼此也很像,容易被搞混。弗洛里安·卡爾布也在,邀請他也是被迫的,加布里爾的弟弟是弗洛里安的朋友。所有的參加派對的客人,加起來足足有二十多位。
格蕾琴穿著她過生日時媽媽送她的新的印度絲綢服,它長達踝骨,天藍色,有金絲飾邊,外面的小上衣帶有褶兒,同樣可以當作社交服穿。
“酷斃了,格蕾琴?!奔硬祭餇柕哪赣H保證說,轉(zhuǎn)動著眼睛欣賞。格蕾琴寧愿身上穿的是胡須頭的裝備,但她夠客觀,能夠?qū)ψ约赫f,她穿恐怕不合身。
胡須頭穿著粉紅色的超緊身的彈力褲,外面穿件長達膝蓋、有黃色棕色綠色圖案的T恤,再外面是件丁香紫色的、只到臀部的緊身短袖女上衣,上衣背上有只巨大的米老鼠。臉上有蝴蝶的那個一身黑色皮裝,兩個尼娜·哈根中的一位穿著豹紋針織衫。
加布里爾的母親習(xí)慣了經(jīng)常對格蕾琴的母親說:“這些怪人一來家里,我就胃絞痛??捎帜茉趺崔k呢,再也影響不了孩子們了!”
格蕾琴沒有因為那些“怪人”而胃絞痛,她喜歡加布里爾的朋友們。因為這些“怪人”有個巨大的優(yōu)點:他們不煩你!他們雖然像煙囪一樣吸煙,但他們不逼你吸。他們雖然喝酒,但他們不將葡萄酒杯端到你鼻子底下。你是偏瘦還是超重,他們都無所謂。
這種態(tài)度對格蕾琴來說可不是理所當然的。
比如說,在薩比娜的派對上,當有人吸煙,你不想跟著吸,人家馬上就說:“這孩子不敢吸!”在奧提·霍尼克的派對上會酗酒,那些參加派對的男孩子兩升兩升地將酒偷帶進絕對禁酒的霍尼克家。他們將可樂摻進伏特加,將蘋果汁摻進杜松子酒,如果格蕾琴堅持喝純可樂和不加酒的蘋果汁,那她在那里會被當作“嬰兒”和掃興的局外人,“無聊的東西”和“禁欲的胖子”。也只有在加布里爾的派對上,格蕾琴才有勇氣跳舞,她跟光頭能跳得特別好。他贊賞地對她說:“你全身上下一切都很飄逸!你是全身心都在起舞!”在別的派對上格蕾琴聽到過耳語聲:“天啊,她一跳舞,就波浪翻滾,鋪著地毯的地板都在顫抖!”
一旦你習(xí)慣了他們的那種有點異樣的講話方式,甚至能跟這些“怪人”聊天,更慢,中間夾著許多英文單詞,聲調(diào)變化少。
加布里爾也沒問題。格蕾琴更希望有她做朋友,而不是和薩比娜做朋友。要不是加布里爾的母親老夸她是好榜樣,是值得追求的朋友的話,這也許是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