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ume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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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整個世界的感知,似乎只能聽到靜脈血液的流動。藍色的靜脈從四肢流向心臟,而心臟的搏動很緩慢。能感覺到自己的呼吸,卻沒有明顯的起伏。直到某個瞬間,陷入黑洞般的眼神里,悄無聲息,卻能聽見動脈的明顯搏動。這一次是從心臟開始,血紅色的歡愉流遍了全身,贈予不曾預知的熱度。如同在黑絲絨般的天幕中綻開了一朵煙花,怕它耀眼、灼熱、瘋狂,想它持久、延展、蓬勃,小心翼翼地護著、捧著,怕人艷羨,不顧灼傷。
為了避免厚親重友,勞衛(wèi)部的值日生們都是交叉年級進行檢查。高二年級組剩下的兵力都用來檢查高一年級,而作為主力軍的高一年級則分攤了高三和高二。詹天笑負責排班,還特意跑來問她:“部長,你想去哪個年級組值日?”
她想到前任的學姐學長打趣調(diào)侃的笑容,反倒生出一種怯意。雖說高二學業(yè)壓力越來越大,但是對于衛(wèi)生考勤卻一直都很重視。反觀高三,因為壓力過大,總有一些扔書的現(xiàn)象。上個學期就有藝術(shù)班的學生用校服包著試卷直接從三樓扔下來,驚嚇到了一眾學弟學妹。她在現(xiàn)場看到,也嚇得不輕。那個假人的頭部用紅土做成一個橢圓體,摔下來的時候泥巴碎了一攤在水泥地上,遠看上去還真有點駭人。一時間高一年級議論紛紛。
“高三這是壓力有多大啊,誠心泄憤不是?”
“那也不該搞這么個東西來嚇我們啊!”
有人勸道 :“別管他們了,我們自己安心學習吧,學業(yè)最重要,別被這種惡作劇擾亂了心情?!?/p>
有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 :“好恐怖,我現(xiàn)在都不敢去高三那棟樓了?!?/p>
有人興趣盎然:“我覺得很有創(chuàng)意啊,簡直是行為藝術(shù)。以后我們也弄弄?!?/p>
相比善意的調(diào)侃,熱情的打招呼,她還是更愿意去高三,一個全然陌生的環(huán)境也許可以更加按部就班地完成自己的工作。
課間開會布置任務的時候,指導組饒老師特地走過來叮囑:“你們檢查高三的就不要太嚴格了,畢竟現(xiàn)在是關(guān)鍵時期,衛(wèi)生什么的都在其次,學習永遠是第一位的。”
大腦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順從地點頭了。
周一和周三由她值日,早晨和下午放學時,她得從1701班一直檢查到1717班。
第一次檢查似乎很順利。在每一個班級門口敲門,推門進去,繞著教室轉(zhuǎn)一圈看有沒有垃圾,出去的時候在黑板的右下角寫上優(yōu)、良或者合格的評價。出了門在自己的計分板上寫下評定等級的理由,比如幾排幾座座位下有垃圾、教室垃圾桶垃圾滿溢情況等。還有學姐追上來問她到底是幾排幾座底下有垃圾,她們好根據(jù)情況對模塊組扣分。
回到教室的時候,早自習已經(jīng)開始了。
日光漸長,從窗口投進來一大束燦爛光線,可以看見空氣中浮動的細小塵埃。少女的眼睛閉合著,長睫毛在陽光下一根一根清晰可見,仿佛金色的昆蟲羽翼,只要輕輕觸碰就會展翅騰空。而她知道,那長睫下會是一雙點綴著星辰的大眼睛。她一時間有點出神。
任課老師進來以后,她終于伸手推了推鄰座的少女。
陽光下的美少女醒來以后卻并不去聽老師在說什么,只悄聲問她:“新官上任第一天有沒有放三把火呀?”
司涵看一眼老師,確認對方的視線此時已經(jīng)移轉(zhuǎn)到第一大組時,用手捂著嘴悄聲說:“你覺得我是那種人嗎?”
吳曉溪笑得奸詐:“你這么嚴肅的人,兇起來肯定不一般。”側(cè)身去看女生神色,“你看你看,說不得吧,果真臉又板起來了?!?/p>
司涵不由一哂:“我是懶得理你?!?/p>
放學后,吳曉溪說:“司涵,我今天想去你家洗澡,我家水管壞了還在修呢。”
司涵頭也不回:“那你要等我值日完再說了。”
往高三樓去的路上,已經(jīng)有很多人在往外走了。她逆著人群艱難地上樓,手扶在涂滿了綠漆的鐵欄桿上才沒被人流擠出去。等一大波人走了,她才得以站在走廊里喘氣。高三教室里,有的只剩稀稀拉拉幾個人在做著衛(wèi)生,有的依舊是滿滿一教室的人。 她推開門走進7班的時候,驟然的黑暗讓她站在門口適應了幾秒。教室的黑板上覆蓋了一張大屏幕,正在播放前不久才上映的電影《沉睡魔咒2》。她感到驚訝,掃視了一圈沒發(fā)現(xiàn)有老師在,估計是學生們自發(fā)放映的,微微抿了嘴唇,繼續(xù)在教室里檢查。
她原本十分不喜歡朱莉,帶有非常濃厚的主觀因素。她覺得感情總有個先來后到,詹妮弗那么甜美可愛怎么就被拋棄了呢?《老友記》第二季的時候皮特似乎還為了女友來客串了一下。一個英俊瀟灑,一個俏麗活潑,在外人看來他們是那么的登對。她還記得在一個采訪中,詹妮弗因為記者提到了她和皮特的婚姻忍不住淚眼蒙眬,仿佛有星河在淺色的眼眸中流淌,令觀眾也感到黯然神傷。當她還沉浸在對婚姻的美好憧憬中時,生活卻給了她當頭一棒。對方并不承認自己是在婚內(nèi)出軌,卻在離婚后火速牽手朱莉秀恩愛。她曾經(jīng)在深夜找到自己的摯友莫妮卡也就是考克斯痛哭:“在愛中你陷得越深,你受的傷害就越大?!钡撬龔奈丛诠_場合說對方的任何不是,面對出軌的傳言也閉口不言,反而是:“希望大家(三個人)都好,都能前行。”她優(yōu)雅地退出了這段感情,但是之后的很多年,她一直在看心理醫(yī)生。人們給她冠上受害者的形象,媒體大膽推測皮特和朱莉是因為一起拍攝《史密斯夫婦》而假戲真做了。面對這些傷口上撒鹽的舉動,她一笑置之。也許真的是沒有在萬丈深淵停留過就不會明白陽光有多么耀眼。
2019年,皮特和朱莉離婚了。司涵覺得大快人心,發(fā)到和朋友的小群里。高娟說:“這應該是報應吧?!?/p>
如果是偷來的幸福,又怎么能安心享受并公然袒露在陽光里?陽光和陰影從來都是共同存在的。白天是陽光的天下,夜晚是黑暗的世界。在黑夜與白晝的交界處,一手盛著陽光,一手握著夜色,應該最是感受得到炙熱的灼痛和冰冷的寒意。
可是他們離婚了,持續(xù)送出去的敵意沒有了著落點,她似乎又可以原諒朱莉和皮特了。以后應該可以更加客觀地看待這兩個演員,只從演技去評論,而不是看到他們的海報都要回避,仿佛會污了眼睛。而《沉睡魔咒》系列,她一直都覺得算是劇情不夠、演技來湊系列?!冻了е?》中還加入了朱莉受傷身上只裹著白紗布的片段,身段優(yōu)美,曲線畢露,著實博人眼球。
她走到后排準備出去的時候,教室里響起了幾個男生的起哄聲,有人在吹口哨,其他人轟然一片笑聲。她以為是電影放映到朱莉裹著紗布的畫面了,抬起頭看了看卻發(fā)現(xiàn)并不是。幾個男生攔住了她:“小妞,我們翟哥看上你了,快來認識認識!”一堆人又是大笑不止。
她驚訝、窘迫、惶急,如同一只小獸陷入獵人的圈套,只覺得四周密密匝匝地壓上來,迫得氧氣也無,光線也無。她哪里還真的會去抬頭看他們吵嚷著要介紹給她的人,只一味地低著頭,前方道路已經(jīng)封閉,她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一路小跑著出了教室,連評分也忘了寫,留下一教室失望的哄叫聲,還有個男生追出來到門口大喊:“嫂子,你慢點跑別摔著了!別害羞呀!”
跑到樓梯轉(zhuǎn)角處她才停下來呼氣。瘋了嗎?看那樣子都是不學好的,一群小混混而已。她搖了搖頭,沒放在心上。
還沒走到高一教學樓,就看見吳曉溪拎著她的書包站在一棵大樟樹底下朝她揮手。
等走近了,吳曉溪卻一直睜著大眼睛盯著她看。她覺得十分不自在,問:“怎么了,我臉上有墨跡?”
吳曉溪笑得意味深長:“你怎么紅撲撲的,像幼兒園小朋友似的,特別可愛。”
司涵拍了拍臉:“不會吧?也許是悶的,教學樓里缺氧?!?/p>
吳曉溪:“是啊,要是我們的教室都是哥特式建筑那樣的尖頂高樓,一層得有我們的七八層那么高,我們就不會感到缺氧了,學習起來也特別帶勁。你看哈佛的圖書館總是徹夜亮燈,可不就是氧氣充足不容易因缺氧而睡著嘛?!?/p>
司涵微笑:“你就幻想吧?!?/p>
她們出校門的時候已經(jīng)避開了人流大潮。夕陽的余暉拉長了二人的影子, 灰白色水泥地因為陽光的傾落仿佛有了溫度。天邊的彩霞像是潑灑在水里的顏料,慢慢地暈染開,由深入淺,層層疊疊。絢爛的橘紅色慢慢地被冷藍色的天空沖淡,變成一抹藍紫色,仿佛鯨魚漸漸沉入水底,直到消失在天際,只余下越來越深的藍色。一層一層的藍色疊加上去,黑暗覆蓋上來,路燈也跟著亮了。
一盞一盞路燈亮在半空中,仿佛是東海里的龍珠,大而明亮。要有多大的母貝,多深的道行,才能孕育出這上等的佳品?
司涵將腦袋靠在冰涼的玻璃窗上,看著窗外的路燈一盞一盞地閃過。她的臉在黑暗和明亮中忽隱忽現(xiàn)。仿佛穿越了一個時空隧道,如果一直這樣行進下去,沒有盡頭,似乎也很好,她暗暗想。吳曉溪靠在她的肩膀上,似乎已經(jīng)睡著了,有清淺平穩(wěn)的呼吸碰灑在肩頭,拂動了頸部的碎發(fā),它們被軟軟地吹拂在皮膚表層,激起麻麻的癢感。側(cè)臉看過去,少女的面部更加具有立體感了。皮膚白皙,高鼻梁,大眼睛,簡直像是歐洲人。很多人都這么說。
吳曉溪性格開朗活潑,能和女生聊化妝聊歐巴,和男生侃籃球說游戲,看起來是很好相處的人。她總是耐心地聽你說,再順著你感興趣的話題引申開來,又有哥們義氣,久而久之在班上人氣很高。
而司涵是單眼皮,身材高挑瘦削,總是面無表情,為人比較古板,循規(guī)蹈矩,對于自己看不慣的人和事,雖然不會言語,但是皺著的眉頭就已經(jīng)給人一種“我很鄙視你”的感覺了,讓人有一種不可侵犯的距離感。
這樣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居然成了好朋友,在校園里成了一個奇怪的組合。
有人曾和吳曉溪抱怨:“我剛給司涵發(fā)短信問分組排名的事情,感覺她又不會理我,一點都不好相處的樣子?!?/p>
吳曉溪嘻嘻笑:“她很忙的啦,你干嗎總是打擾人家啊。她其實就是個傻白甜,還蠻好相處的?!?/p>
司涵從吳曉溪嘴里聽到這個故事以后,只淡淡回了句:“我確實不太好相處。”
吳曉溪說:“你啊,就是塊大石頭。我和你同班了7年才把你焐熱。我記得我三年級轉(zhuǎn)學進來的時候,心里其實特別害怕會適應不了,結(jié)果是你第一個走到我面前問我要不要和你一組。我當時超級感謝你的,覺得你簡直是我的救星?!?/p>
司涵笑道:“對新同學要友善一點,況且你長得挺可愛的,既然來了六個轉(zhuǎn)學生,總有一個要分到我們組,還不如就選你咯?!?/p>
“哇,你居然也是看臉的人啊,沒看出來啊。”吳曉溪似乎有些驚訝,轉(zhuǎn)念又變得開心起來,“你真的覺得我很漂亮?”
看她捂著嘴也藏不住的笑意,司涵忍不住糾正她:“我說的是可愛,不是漂亮?!?/p>
對方完全不聽:“我不管我不管,我在你眼里就是最美的?!?/p>
“你怎么這么臭美?”
吳曉溪早已經(jīng)蹦跳著去按電梯了。
在電梯里,吳曉溪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哦,對了,見到你父母有沒有什么特別需要注意的事情?。课遗挛也恍⌒牡米锼麄??!?/p>
“沒什么,就叫叔叔阿姨就行啦。他們早就從我口中聽說過你了,只是沒見過而已。”
果然,一開門,司涵媽媽就熱情地招呼:“你就是曉溪吧,長得可真漂亮呀??爝M來洗洗手,飯已經(jīng)做好了?!?/p>
因為來了客人,司涵爸爸還特地做了紅燒排骨。六道菜擺在桌上,等四個人都坐過來,吳曉溪夸道:“叔叔,您做的菜可真是色香味俱全呀。阿姨和司涵真的太幸福了吧!”
司涵媽媽忍不住笑:“這孩子小嘴可真甜!”
飯后,吳曉溪悄悄拉了司涵的手,說:“想不到你爸媽還挺熱情的,你是不是親生的?”
看她一臉認真,司涵只是翻了個白眼。
“哇,你家好大?!?/p>
“不大吧,我覺得就是一般的大小啊?!?/p>
“這還不大?比我家大多了。要是我家有你家這個條件,不知道會多開心。我也犯不著每個暑假都去做兼職了。”
“那你豈不是童工,這樣是不合法的吧?”
“哪里會管得那么細。再說了我也不是去做苦力,就是去一些奶茶店啊壽司店啊打打下手。我還挺受歡迎的呢?!?/p>
司涵贊同地點了點頭:“那是肯定的啦,你這么愛笑?!?/p>
她們一起看了會兒書,半小時后,司涵看了看手表說:“現(xiàn)在半小時到了,你可以去洗澡了?!彼D(zhuǎn)身去衣柜拿衣服:“你就穿我的衣服吧?!眳菚韵獪愡^來把她擠開:“我才不要你選的衣服,你的衣服雖然好,但衣品可是夠差的。我要自己選?!彼竞岄_身子看著她挑來選去,最后選了一件黑色的連帽外套,一條深藍色牛仔褲。
她進去洗澡的時候,司涵就繼續(xù)拿著《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翻看。
小說里的女主角把整個靈魂都獻給了男主,男主卻只把她當作夏日里佩戴的一種裝飾。她愛著他,暗暗地愛他,連同他的一切缺點,似乎星星周圍被照亮的塵埃不再是塵埃,而是星星的裝飾。
人為什么會愛上一個人?也許真如哲學家所說,我們都是一個缺了的圓,窮其一生都在尋找正好相補的另一半。前半生在尋找,后半生終于遇到了合適的人,相伴走過下半輩子??墒悄睦镉心敲炊嗾煤线m的人。有的人磕磕絆絆、勉勉強強地走過了一輩子,成就了一番佳話。有的人在尋找的路上不停地摔倒,被粗糲的石子不斷打磨邊緣,最終成為一個更小的圓,他再也不需要別人來填滿了。
毛姆在《面紗》里寫:
“我對你根本沒抱幻想?!彼f道,“我知道你愚蠢、輕佻、頭腦空虛,然而我愛你。我知道你的企圖、你的理想,你勢利、庸俗,然而我愛你。我知道你是個二流貨色,然而我愛你。為了欣賞你熱衷的那些玩意我竭盡全力,為了向你展示我并非不是無知、庸俗、閑言碎語、愚蠢至極,我煞費苦心。我知道智慧將會令你大驚失色,所以處處謹小慎微,務必表現(xiàn)得和你交往的任何男人一樣像個傻瓜。我知道你僅僅為了一己之私跟我結(jié)婚。我愛你如此之深,這我毫不在意。據(jù)我所知,人們在愛上一個人卻得不到回報時,往往感到傷心失望,繼而變成憤怒和尖刻。我不是那樣。我從未奢望你來愛我,我從未設想你會有理由愛我,我也從未認為我自己惹人愛慕。對我來說能被賜予機會愛你就應心懷感激了。”
多么相似的卑微的愛情。只消那個人一招手,即便是毒酒,你也甘之如飴。
獨自生下他的孩子,為了給孩子最好的教育寧愿出賣自己的身體。把他的生日當作一個盛大的節(jié)日來過,買一束白玫瑰送給他,只為他的生活里能夠留下自己的痕跡。女子先天的弱勢更加增添了這個故事的悲劇程度。最終她連姓名都不配擁有,只是一個陌生的女人,在他的腦海里有那么吉光片羽的幾個模糊片段,卻始終想不起來她是誰。從女孩到女人的變化該有多大,男人的心該有多大,才能始終都是陌生人?甚至讀完這篇滿是深情愛意的遺書似的書信,他都沒有憶起她是誰。而她,為了愛情,以一生為祭。
也許她只是在和一個幻想的虛空談戀愛吧。他對她沒有任何付出。他完全活在她的幻想當中。一見鐘情,你信嗎?顏值至上而已?;蛟S你要說他的人品也很突出,總是給窮人很多小費。但前提是你已經(jīng)通過他出人意料的英俊外表和出手闊綽愛上了他,因此能夠忍受他游歷花叢風流成性。
大部分的愛都是占有??酥剖遣荒軌蛘加械耐硕笃浯?。得不到的就不要妄想。
吳曉溪走出浴室的時候,看到司涵正捧著書兀自出神,眉宇間纏繞著憂愁。
她喊了一聲:“司司,我洗完啦,你可以去洗了。”
盯著茶幾的少女這才回神,起身說:“天已經(jīng)黑了,你早點回去吧,太晚了怕有危險?!?/p>
吳曉溪笑笑:“才八點呢,還早。我做兼職經(jīng)常要做到九點多,都習慣走夜路了。再說了,街上人這么多,怕什么?”
“我怕你長得太漂亮被壞人擄走了?!彼竞鹕砟昧送馓祝白甙?,我送你下去?!?/p>
司涵媽媽也起身來送,叮囑司涵:“好好送送你同學?!庇謱菚韵f:“下次還來玩兒?。 ?/p>
吳曉溪笑瞇瞇地回:“好的,阿姨!”
站在樓腳的葡萄藤下,兩個女生互相道別。夜空中有星子閃爍,像極了媽媽的一件舊毛衣。黑絲絨面料上點綴著滿滿的水鉆,在燈光下一閃一閃,低調(diào)又華麗。即使放到今天也依舊是不過時的款式。司涵的衣服都是媽媽買的,她不喜歡逛街,對穿衣打扮也沒什么要求。每天睡到七點起,草草漱口洗臉,扎個馬尾就去上學。今天她才知道,原來在曉溪眼里,她的衣服都是好的。只不過她穿起來確實沒有她好看吧。那雙大眼睛,即使穿再丑的衣服也是好看的,因為人們一定會被她的雙眼吸引過去,來不及注意她的穿著。況且平時大家都穿校服,能把校服穿得很靚麗的,司涵覺得也只有曉溪了。
進到浴室的時候,玻璃上的水霧還沒有退去。鏡子上的水霧被從中抹開,抹去的水霧凝結(jié)成小水珠懸掛在鏡子下面,形成一個個小小的鏡面,照映出她的身影。
她在鏡子前脫下衣服,右手的指尖從鎖骨滑落到心口。肩頸的皮膚比臉部皮膚要白皙許多。勉強算個瓜子臉。雖然面容不算出挑,勝在骨骼清秀,四肢比例好。
打濕的長發(fā)柔軟地攀附在背部,涂抹沐浴露的時候手指可以觸碰到突出的背脊。穿著校服其實誰也看不太出來胖瘦幾分。只不過有一次在飯?zhí)门龅饺~綺瀅,她正好排隊在她后面,突然伸手抓了司涵的腰。司涵還沒來得及躲避,就已經(jīng)被她一路順著腰線從背部摸了上去。她還想繼續(xù)的時候已經(jīng)被司涵一把回握住雙手,皺眉:“你干嗎?”對方嘻嘻笑道:“我只是想和你比一比誰更瘦嘛,沒想到我輸了。”司涵怔了兩秒,道:“無聊。”
女孩子之間是不是都在暗暗比較身材?她想到了剛剛離開的吳曉溪。瘦有什么用,該有的沒有。人家就比自己發(fā)育得好很多嘛,已經(jīng)初初展現(xiàn)出女性特有的嫵媚感了。特別是她沖著你笑的時候,一雙眼睛彎成兩個扇形,蘋果肌鼓鼓的,笑弧旁邊還有兩個酒窩,妥妥的元氣少女。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