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智元 張之帆
(西南石油大學 外國語學院,四川 成都 610500)
2016 年,由國內(nèi)女作家郝景芳撰寫的科幻小說《北京折疊》獲得第74 屆“雨果獎”最佳短中篇小說獎。這是繼《三體》以后,國內(nèi)又一獲得代表科幻小說最高榮譽的“雨果獎”的小說。雖然科幻文學創(chuàng)作引發(fā)了極高的社會關注度,但在學術界尤其是翻譯界,對其的關注度并不高,反而形成了一個奇怪的局面:小說創(chuàng)作迎來了一波新的發(fā)展,傳播也從傳統(tǒng)紙質(zhì)媒介向新媒體發(fā)展;然而,相關的翻譯研究仍然不溫不火,沒有搭“順風車”的意思[1]。
截至2020 年3 月12 日,在中國知網(wǎng)上搜關鍵詞“文學”“翻譯研究”可得結果15 570條,搜“小說”“翻譯研究”可得結果4 895 條,而搜“科幻小說”“翻譯研究”結果僅有235 條。筆者在統(tǒng)計235 條搜索結果后,發(fā)現(xiàn)文獻類型多為碩士畢業(yè)論文和期刊論文,且研究方向多集中在譯介研究和結合國外翻譯理論的案例研究。而在相關翻譯理論體系研究這一方面,雖然中國科幻文學已經(jīng)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發(fā)展,但科幻文學翻譯相關的理論發(fā)展仍遠遠落后于創(chuàng)作發(fā)展[2]。
目前,在翻譯理論研究方面,國內(nèi)具有代表性的著作便是郭建中的《科普與科幻翻譯:理論、技巧與實踐》。這是我國第一部研究科普、科幻翻譯的專著,填補了我國科幻小說翻譯研究的空白,是一本開創(chuàng)性的著作,標志著我國科普和科幻翻譯系統(tǒng)研究的崛起,為我國翻譯理論研究和翻譯實踐進步增添了強大助力[3]。全書共11 章,1 到7 章的研究對象為科普翻譯而后均為科幻小說的翻譯。
郭建中指出,科幻小說屬于通俗小說的范疇,其與一般嚴肅文學的翻譯標準是有所不同的[4]203。這里解釋了通俗性這一標準的含義,即“通俗易懂”。郭建中認為,我們必須用通順易懂的譯文來表現(xiàn)科幻小說中的“異”[5]204。展開來講,首先,通俗小說的讀者多為普羅大眾。相比嚴肅文學的閱讀群體,通俗小說的讀者文化和認知水平相對較低。其次,通俗小說讀者閱讀的目的也只是消磨時間。因此,通俗性便要求譯文不能過于復雜,且在遣詞造句上要做到淺顯易懂。
郭建中指出了科幻小說的特殊性,也引出了科學性的含義:譯者應準確翻譯小說中的科學內(nèi)容,對其中涉及的科學問題和科幻小說對現(xiàn)實科學發(fā)展?jié)撛诘耐苿幼饔眠M行深入了解[5]170。《北京折疊》屬于硬核科幻小說,小說的科幻部分都是作者郝景芳基于現(xiàn)有的科學技術進行的符合邏輯的推理。也就是說,小說中出現(xiàn)的未來科技都是有現(xiàn)實依據(jù)的。譯者在處理這部分內(nèi)容時,要充分掌握譯本的背景知識。同時,譯文對小說中出現(xiàn)的科學理論和技術細節(jié)的描寫要做到邏輯嚴密和細致入微[6]。
郭建中指出,科幻小說的本質(zhì)還是文學作品,在此也引出了文學性的標準,首先要把翻譯提高到藝術創(chuàng)作的高度。譯文的文學性表現(xiàn)在環(huán)境、事物、人物的外貌和心理描寫,敘事方式和敘事節(jié)奏,以及人物之間的對話[4]150等方面。其次,科幻小說再特殊也是文學作品。無論小說本身包含怎樣的硬核科學背景和技術理論,其在表達上都不可避免地會有“人情味”——作者個人感情和寫作風格的釋放和展示。這就要求譯文要能將作者的精氣神還原出來,保證作者與讀者之間“溝通無阻”。
《北京折疊》既具有科幻小說詞匯特點的共通性,又充滿作者獨特的個人風格。劉婉晴在《郝景芳科幻小說語言風格研究》一文中將《北京折疊》與《三體》的語言風格進行對比后指出,《北京折疊》較少出現(xiàn)大白話和口語化的詞語,其詞語多是經(jīng)過細心挑選的,給人以精雕細琢的感覺。
1.科技類詞匯
為使科幻小說的文本表達更精確、更具科學性,郝景芳廣泛涉獵不同學科領域,恰到好處地把握專業(yè)術語的使用情況,給人以嚴謹、細膩之感[7]??萍碱愒~匯翻譯要求譯文用詞準確,能夠客觀地傳達出原文本中的科技內(nèi)容?!侗本┱郫B》中,也不乏一些科技詞匯。
例(1):
原文:一張桌子一把椅子,膠囊床鋪,膠囊下是抽拉式箱柜,可以放衣服物品。[8]
譯 文:A table and a chair, a cocoon-bed equipped with storage drawers underneath for clothes and miscellaneous items.
例(1)是對小說主人公老刀居住環(huán)境的描寫,其中的膠囊床鋪在文中是未來為節(jié)約生存空間所使用的一種集成式床鋪,這也從側面反映了小說中未來世界底層人民生存空間之擁擠和惡劣。這里譯者采用了相對偏意譯的方法,將“膠囊床鋪”處理成了“cocoon-bed”,而不是直譯為“capsule”。因為膠囊床鋪不是指外觀上如膠囊一樣的床鋪,而是要表達出如膠囊一樣微小、束縛的感覺。因此,若采用直譯將很難表達出這層意思,反而有可能引發(fā)讀者錯誤的理解。小說中必然會出現(xiàn)一些涉及各類學科和作者自我想象結合的表達,在處理這類表達時科學性給出了很好的指導,要求譯者在符合小說架構的前提下充分發(fā)揮主觀能動性,正確地重現(xiàn)原文中出現(xiàn)的科技。
例(2):
原文:鋼筋磚塊合攏的聲音連成一片,像出了故障的流水線。高樓收攏合并,折疊成立方體。[8]
譯文:The sound of steel and masonry folding,grating, colliding filled the air, like an assembly line grinding to a halt.
例(2)這一段文字描寫了小說中城市北京折疊變化的一個過程,整段所用詞語雖然樸實卻處處充滿了科技感。在處理“合攏”一詞時譯者采用了增譯法,添加了名詞“folding”“colliding”“grating”向讀者形象地描述出城市在扭轉變形時浩大的聲勢和金屬碰撞時刺耳的聲音。這樣既符合科技事實,也保留了《北京折疊》折疊二字的主題,符合科學性原則。
2.特色詞匯
首先,當特色詞匯為成語時,例(3):
原文:工人們便繼續(xù)辛苦摩擦手腳,低眉順眼的勤懇。[8]
譯文:And so they had continued to toil diligently and docilely.
例(3)中“低眉順眼”的意思是指低著眉頭,兩眼流露出順從的神情,形容馴良、順從的樣子,也形容底層人民的卑微姿態(tài)。譯者采用意譯法將其變?yōu)橐唤M副詞來修飾勤懇。如果直譯,那么會使英語國家的讀者難以理解,也無法將源語的風格和思想表達出來。譯者通過使用副詞組“diligently and docilely”很好地將原作中老刀的父親所代表的第一空間建造工人們倍受奴役和低聲下氣的形象表達出來了。通過文學性的指導,在保留原文風格的基礎上減少了目的語讀者意象缺失所造成的理解誤差。
其次,當特色詞匯為食物時,例(4):
原文:……埋頭在酸辣粉的熱氣騰騰中。[8]
譯文:…their faces buried in bowls of hot and sour rice noodles.
例(4)原文中“酸辣粉”一詞在目標語中并沒有標準的譯法,譯者在翻譯中國特色美食時可選擇食物的食材、烹飪方式和口感作為翻譯的切入點。譯文“hot and sour”是對酸辣粉口感的直譯,同時采用了增譯法將原材之一的米粉“rice noodles”也翻譯了出來。譯者這樣的處理既保留了詞匯本身的文化特色,也保證了譯文的可讀性,使得譯文通俗易懂,這樣的處理方式也正好體現(xiàn)了通俗性原則。
英漢語言的差別除在詞匯上有所體現(xiàn)外,句法層面也不例外。這一部分便是結合譯文中的實例來分析“三個標準”在科幻小說翻譯句法層面的指導意義。
各劑量組大鼠肝、腎、脾、睪丸重量及肝體比、腎體比、脾體比、睪體比與溶劑對照組比較差異均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各劑量組動物解剖進行大體觀察,各實驗劑量組雌雄性大鼠的肝、腎、脾、肺、胃腸等胸腹腔內(nèi)的器官與正常對照組比較其外觀顏色和臟器大小正常,均未見明顯滲出、增生、水腫、萎縮等病變。病理學檢查,鏡下可見高劑量組個別動物肝臟出現(xiàn)肝細胞點狀壞死及腎臟:可見個別動物腎小管少量蛋白管型外,其他各組織出現(xiàn)的病理改變均為動物常見的自發(fā)性病變,未發(fā)現(xiàn)有實際意義的病理改變。
1.流水句
例(5):
原文:老刀走近了,說明來意,將包裹著情書和項鏈墜的信封從懷里掏出來。[8]
譯文:Lao Dao came closer and explained his mission.He took out the envelope with the locket and Qin Tian’s letter.
例(5)原文是典型的流水句,缺乏顯性的連接詞,但主語以及動作的順序上始終保持連貫。如果一味地用定語將其連成一個長句,看似保留了原文的句子結構,但較長的定語會顯得句子結構十分累贅且不符合英語的習慣表達。譯者在這里采用分譯法將主句和從句進行分割,變長句為兩個短句。這樣不僅增強了譯文的可讀性,而且在此基礎上使較為復雜的長句變?yōu)橐子诶斫獾亩叹?。當然,這樣的翻譯技巧與郭建中的通俗性標準不謀而合。
2.無主句例(6):
原文:說是洗臉,不過只是用水隨便抹一抹。水馬上就要停了,水流已經(jīng)變得很小。
譯文:The “washing” consisted only of splashing some drops of water over his face because the water was already shut off and only a thin trickle came out of the faucet.
例(6)原文在句子結構上只有動作和環(huán)境描寫且沒有動作的發(fā)出者。因此,在進行翻譯時首先為保證譯文句子結構的完整性就必須確立一個邏輯上的主語。如果單純在譯文中添加一個主語“he”或者人名,雖然保證了語法結構上的完整性卻使得譯文的重點與原文偏離,這是因為原文中的一切描寫都是圍繞洗臉這個動作展開的。所以,這里譯者首先采用了順譯法進行翻譯,圍繞“the washing”按照動作展開的邏輯順序進行翻譯,然后采用綜合法將兩個句子進行合并。這樣既保證了句子結構的完整性,也將洗臉這一重點動作原汁原味地描述出來,這也與郭建中文學性這一翻譯標準的要求相符。
3.由多個短句組成的長句
例(7):
原文:身邊賣大棗的女人高聲叫賣,不時打斷他的思緒,聲音的洪亮刺得他頭疼。[8]
譯文:The loud chants of the woman next to him hawking her jujube interrupted his thoughts and gave him a headache.
例(7)譯文以女人的叫賣聲為邏輯主語,同時用連接詞“and”將三個短句進行合并。這樣相比原文,譯文變得更加簡潔且邏輯上更加連貫。同時,合并后的長句也便于讀者更好地進行理解,這就符合通俗性標準的要求。
本文選擇《北京折疊》多為研究對象,一方面是因為該作品能夠斬獲包括“雨果獎”在內(nèi)的數(shù)項重量級大獎,說明小說作為文學作品本身有著突出的藝術價值;另一方面,作品獲獎受到極高關注度也意味著國內(nèi)作品對外譯的急迫需求。但是,國內(nèi)針對科幻小說這一文學題裁的翻譯研究一直未入主流,這一點從文獻數(shù)量上就可窺見。因而,本文以郭建中《科普與科幻翻譯:理論、技巧與實踐》一書中科幻小說翻譯的三原則——通俗性、科學性和文學性為理論基礎,首先分別解釋了三個標準的內(nèi)涵和對譯者與譯文的要求;其次,結合《北京折疊》部分譯文,在詞和句子兩個層面展示了三個標準在具體翻譯活動中的體現(xiàn)。這也間接證明郭建中的三個翻譯標準在科幻小說漢譯英中同樣適用,且具有積極的指導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