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達尉
摘 要:近來《夢游天姥吟留別》重新被選入部編本高中語文教材,這是最能直接反映李白語言風格、創(chuàng)作特點、性格特征和思想狀態(tài)的千古名篇。它寫于李白中年人生的轉(zhuǎn)折點,體現(xiàn)了李白古體詩創(chuàng)作特長以及浪漫主義的美學特征,是中國文學史、美學史、文化史上的璀璨明珠,是中國浪漫主義詩歌文學的高峰。
關(guān)鍵詞:浪漫主義;李白;想象;夸張
一、語言美
(一)煉字之美
如“天姥連天向天橫”的“橫”,突出了山勢的巍峨,仿佛站在天姥山腳下,眼中只有天姥山,整個天空都它被遮蔽了?!皠莅挝逶姥诔喑恰敝械摹鞍巍焙汀把凇睂懗隽颂炖焉降母呔Π?,高大雄偉,坐著的向往之情溢于言表?!皩Υ擞箹|南傾”的“倒”,有一種折服拜倒的意味,連江浙名山天臺山都為天姥山而傾倒,將無情之山化為有情?!八臀抑霖呦币粋€“送”字寫出了月亮含情脈脈迎送詩人的溫情?!鞍氡谝姾H?,空中聞天雞”一個“見”字一個“聞”字,繪形繪聲,詩人已經(jīng)完全被半空中的神奇景象所吸引?!懊曰ㄒ惺鲆殃浴钡摹懊浴薄耙小?,寫出了詩人已經(jīng)完全被奇花怪石所吸引如癡如醉流連忘返忘記趕路臥倒在山石上享受美景的姿態(tài)。“須行即騎訪名山”的“即”則寫出了詩人的揮灑自在。
(二)詞性變化之美
“熊咆龍吟殷巖泉”的“殷”,本意為雷聲,是名詞,這里活用為動詞,寫出了熊和龍發(fā)出的吼叫聲像雷聲一樣震動了巖石和山泉,讓人心生恐懼?!袄跎盍仲怏@層巔”,“栗”和“驚”本是形容詞,這里為使動用法,解釋為“使……戰(zhàn)栗”、“使……驚懼”,突出了恐懼的內(nèi)心感受。
(三)語言倒裝之美
“我欲因之夢吳越,一夜飛度鏡湖月”應(yīng)該是“我因之欲夢吳越,一月夜飛度鏡湖”,“欲”和“月”的倒裝,形成了語言的新奇之美、音樂之美。
(四)修辭之美
瀛洲之難求和天姥之可即構(gòu)成了對比;“天臺四萬八千丈”極盡擴大夸張之能事,令人耳目一新?!皩Υ擞箹|南傾”用擬人手法將山寫的有情有意。“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煙”等語句,使用疊詞,寫出了黑云之濃厚水煙變化之劇烈,意蘊悠長。同時兩句構(gòu)成對偶,朗朗上口,意境和諧。
二、形象美
(一)天姥山高峻雄壯之美
天姥可見之美、橫斷天空之美、掩蓋赤城之美、天臺傾倒之美。
(二)仙人的富麗飄逸之美
震撼出場之美、日月齊升之美、金樓銀臺之美、七色彩衣之美、騰云駕霧之美、聲勢浩大之美、鸞虎護駕之美、排列整肅之美。
(三)李白的形象飽滿之美
李白飛度鏡湖的靈動之美、攀登絕壁的辛勞之美、迷花倚石的瀟灑之美、如夢初醒的徹悟之美、且放白鹿的灑脫之美、鄙棄權(quán)貴的傲岸之美。
三、意境美
天姥山的神秘高大之美;淥水蕩漾的寧靜舒暢之美;半壁見日的壯闊神奇之美;熊咆龍吟的驚悚恐怖之美;云雨生煙的幽暗詭異之美;山崩地裂的驚懼震撼之美;神仙樓臺的金碧輝煌之美;仙人紛至的瀟灑飄逸之美。
四、感情美
(一)情感酣暢淋漓之美
向往時,能夠“一夜飛度鏡湖月”;恐懼時感到“栗深林兮驚層巔”;惆悵時“忽魂悸以魄動,恍驚起而長嗟”;激憤時“安能摧眉折腰事權(quán)貴”,情感充溢于天地間,動魂懾魄。
(二)情感豐富多變之美
隨著夢游過程的進展、詩句字數(shù)的變化、韻腳的變化,情感都有所變化,一波三折,扣人心弦。
五、形式美
(一)古風的句式變化之美
四言五言六言七言九言靈活多變,讀起來搖曳生姿,形式上有一種錯落有致變化萬千之美。變化多端,縱橫恣意。字數(shù)較少的時候,情感也是收束的、凝練的;字數(shù)多的語句,情感則是奔放的、酣暢的。
(二)對仗的運用
如“海客談瀛洲,煙濤微茫信難求;越人語天姥,云霞明滅或可睹”上下字數(shù)相同、詞性相對、平仄也相對,構(gòu)成了一副對聯(lián),在一定程度上融入了近體詩的一些寫作特征。
六、思想美
(一)對悲歡人生的深刻認知之美
世間行樂亦如此。人生有享樂歡歌就必有失落痛苦。正如天姥山有白天的高峻雄奇令人迷戀,就必然有它的夜晚的陰森怪異使人害怕。神仙固然有流光溢彩的外表和騰云駕霧的瀟灑,但他們的另一面又是怎么樣的呢?詩人沒有直接寫明,但從他“忽魂悸以魄動,恍驚起而長嗟”的感受中,我們能夠感受到詩人似乎并不是一種沉浸在得見仙人的喜悅中,而是一種極度的心悸害怕的感受。但可以明確的是,再怎么高遠美好的追求到頭來不過都是一場失落,如同詩人滿懷安定海內(nèi)之宏大抱負入朝為官,本以為天子圣明、群臣都是憂國憂民的正直君子,卻發(fā)現(xiàn)玄宗不過是留戀美色之人,群臣不過是聚族爭食的雞犬,而自己一向以伊尹姜尚自比,也不過被當做詞臣弄臣。那么表面上看上去金碧輝煌的神仙世界,是否其實是惡鬼世界呢?詩人連夢都不敢繼續(xù)往下做,于是就被嚇醒了。越美好的東西,就有越丑陋的一面;能給人帶來越大快樂的東西,也會給人帶來越大的痛苦?!盎畜@起而長嗟”,這一醒,醒得及時,醒的恰到好處。
古來萬事東流水。正如孔子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不論悲歡,人生總是如水流逝,不留痕跡。人世短暫,只有大自然是永恒的,與其為了蝸角虛名蠅頭微利而活得心驚膽戰(zhàn),不如回歸自然享受自然頤養(yǎng)天年。
(二)鄙視權(quán)貴呼喚自由的思想獨立之美
世人汲汲于名利富貴,而李白始終保持自己的自由思想和傲岸氣節(jié),在整個封建時代極為難得,有一種遺世獨立之美。有人說詩歌的結(jié)尾“權(quán)貴”一詞來得太過突然,前文都沒有寫過,其實不然,權(quán)貴即身份異于常人的高貴且擁有常人所沒有的權(quán)力的人。天姥山上的仙人,他們的住地是“日月照耀金銀臺”,他們的生活是“霓為衣兮風為馬”“虎鼓瑟兮鸞回車”,金銀無數(shù)、七色彩衣不正是高貴身份的彰顯嗎?他們驅(qū)使老虎,控制日月同升起,不正是無邊權(quán)力的象征嗎?可見仙人其實就是權(quán)貴的化身,李白夢游天姥山,其實是他進入朝堂的真實感受的寫照。
(三)遠離塵俗寄情山水的思想轉(zhuǎn)變之美
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偉大之處,在于它給后世文人留下了兩條路,一為孔孟入世之路,一為老莊出世之路。詩圣杜甫一生都在入世的路上,少有出世的時刻,所以他總是憂愁痛苦的。而李白將這兩條道路運用得最為純熟,總能適時切換自己的人生態(tài)度。入世時候,他是“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出世的時候他是“安能摧眉折腰事權(quán)貴,使我不得開心顏”。入世,他高歌猛進;出世,他瀟灑果敢。不論出世入世,強大的生命意志,在他的詩歌當中都超越了萬事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