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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子

        2020-01-04 07:11:08錢玉貴
        湖南文學 2020年12期
        關鍵詞:胡子

        錢玉貴

        自小就在大魚子山礦職工子弟學校里揚言要做未來中國大詩人的胡子,到了大學畢業(yè)后,那個詩人之夢差不多就終結了。胡子原名胡四寶,從小因為唇上長著一層油亮亮、黑乎乎的絨毛而得名,長大后還真成了一個絡腮胡須的漢子,后來反倒沒人叫他胡四寶了。

        胡子大學畢業(yè)分配是去一家遠在深山里的國有大企業(yè)當文書。他有一個姨夫在市教育局當科長,胡子就找他的關系改變了分配去向,最后回到我們大魚子山礦所在的小城一所中學當教師。

        胡子那個時候就知道人脈資源極其重要。他十分感慨地跟我說,到畢業(yè)前夕,他的那些有關系背景的同學紛紛去了大機關,去了海關、稅務、工商等“優(yōu)勢崗位”“油水部門”。他對此憤憤不平又無可奈何。他直言不諱地對我說過,這個破教師崗位他頂多也就干個一年半載。至于一年半載之后他要干什么卻沒說。

        胡子就是從那個時候起,給了我一種始終處在躁動不安中的感覺。他對這個社會似乎充滿懷疑,內心里又充滿各種欲望,而終極意義上究竟是一種什么樣的欲望,他好像始終也沒有分辨出來。

        中學時代,胡子是我們職工子弟學校唯一的文學沙龍“韶華詩社”的發(fā)起人,我們常常論及海子、駱一禾、北島、顧城、舒婷,還有拜倫、歌德、里爾克、聶魯達等等,經常吟誦他們的詩歌——那個時候能弄到一本著名詩集是很了不起的。對于經典詩作,他會主動抄寫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分發(fā)給大家。總之,在那個文學的“黃金時代”,胡子那雙眼睛里曾經閃爍出清澈明凈的光芒。那光芒在詩情的激勵下,仿佛仰望著天堂一般神圣而莊嚴。

        大學畢業(yè)后的胡子居然愛喝一口了,而且一喝就高,說話好沖動,愛抬杠。他經常會就某個話題跟人抬杠,而且往往會爭辯得面紅耳赤。春節(jié)回來,往昔同學聚會,胡子就大放厥詞:“如今的高樓大廈,汽車洋房,還有花天酒地、燈紅酒綠,就是金錢的推力,就是財富的力量!那不是詩,不是所謂藝術可以辦得到的!不是,從來都不是的!”語氣和態(tài)度都充滿挑釁意味。

        胡子是真的變化了,變得既憤世嫉俗又怪誕不羈。以往詩歌世界里的那一切,在他眼里仿佛已變得幼稚可笑,至少是不再符合他現(xiàn)在的價值判斷。

        胡子所在的那座中學位于小城的東邊,距離市區(qū)有一段路程。他不愿天天擠公交車去,就向學校申請集體宿舍。那個時候大學生還是稀缺資源,學校特意給他分配了一間屋子,就挨在山腳下,是學校過去種植園的工具房改造的單間宿舍。事實上胡子要這樣一個單間宿舍是有企圖的。

        那個時候,課外補習已是公開的秘密。每當夜幕降臨,就有學生的身影沿著校園操場跑道外的后門一條幽深的小徑往這間山林小屋走來。胡子帶高三畢業(yè)班,總有他喜愛的學生被他欽點來進行專門輔導。

        那一年的初秋,胡子突然跑到珠海來找我——事前沒有跟我有任何聯(lián)系,我的意思是打個電話或寫封信。在我臨時租用的又狹窄又破舊的屋子里,面對老友從天而降,我一時有些手忙腳亂。

        胡子坐了兩天一夜的火車,面容憔悴,衣衫不整,渾身邋里邋遢。他一進屋就在我床上躺下,雙手枕在腦后,呆望著天花板,唉聲嘆氣,左翻右側,后來,又展臂又伸腿,像抽筋了似的。我一時愣住了,隱約看出來,他一定是遇到了麻煩事。

        果然,他一開口就嚇得我一跳:“他媽的,老子要去坐牢了!老子把女學生肚子搞大了!”

        他千里迢迢來找我,是要找我借錢的,否則這事就擺不平。女學生不足十八歲,他屬于誘奸未成年。那是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期,想想前期的“嚴打”,胡子覺得可能要判個十年八年,甚至還要殺頭呢。他顯然嚇壞了。

        現(xiàn)在的情況是:女方家提出要賠償一萬,事情還沒有張揚出去,畢竟胡子的專門輔導還是有成效的,那個肚子被搞大的女學生就是當年全校考取本科的五個學生之一。

        我說:“你干脆答應將來娶了她,豈不一了百了?”

        “還娶啊?!她哥哥拿著刀找到我,不是她和她媽拼命攔著,那小子當場就捅了我!”

        女學生的流產到現(xiàn)在還沒做,肚子一天天隆起,就等一萬元賠償?shù)劫~。限期十天之內。胡子說,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我,就趕來了,算一算,已過去三天了。想想這個時刻他只想到我能幫助他,我還能說什么呢?

        我把這一年多來節(jié)衣縮食攢下的五千塊活期存折連同密碼全給了他,愁眉苦臉的胡子這才綻出苦澀的笑意,一對黑圈厚重的眼眶也泛紅了。

        “阿貴,你這是救我于生死之間啊!”胡子握緊我的手,好像要生死離別一般。

        胡子連夜就乘火車趕回去了。半個月后,我收到他的來信,說事情終于擺平了,現(xiàn)在是學校假期,他要重新找單位,學校是混不下去了。

        胡子出身貧寒。他在家里六個子女中排名老四,一大家子全靠他爸——一個老實巴交、窩囊笨拙但憤怒起來可以用鋼條抽打孩子的鍋爐工的微薄收入來養(yǎng)活。他媽是個鄉(xiāng)下女人,文盲,勤儉節(jié)約了一輩子,靠縫縫補補、節(jié)衣縮食把孩子們拉扯大。他是家里唯一的大學生。姐姐哥哥,當年都是下放插隊知青,回城后也一直生活比較艱難,還有一弟一妹,后來也是各奔東西,靠給人打工過活。胡子從小精明算計,愛占小便宜,多少與他那個家庭環(huán)境有關。我想,胡子后來那樣迫切地渴望財富,出人頭地,似乎也不難理解其初衷所在。只是,在我看來,那真正的財富好像總是與他隔著一段距離,而這段距離仿佛就是他人生難以企及的禁地。

        我在外面漂蕩了幾年,最后又回到大魚子山礦所在的小城報社里當了一名編輯。我記得,胡子就是那個時候又回來找我借錢的。這回借錢是他要到省城開公司了,要借的數(shù)額嚇我一跳:十萬。我如實相告,當時的我除了一身皮囊,幾乎身無分文。他額頭上冒出細微的汗粒,眨巴著小眼睛,嘴里神經質地念叨:“這可是發(fā)大財?shù)臋C會啊,十萬塊要不了年把工夫,就可能是百萬、千萬的收益呢!”

        “那個財,我想發(fā)也發(fā)不了?。 蔽胰鐚嵳f。

        我不知道他后來是從哪里借齊了那十萬塊,不過在當時,胡子沒有欺騙我,他確實要借十萬作為本錢跟人合伙開公司。那是一家名叫小亞細亞的貿易股份有限公司,經營水果、木材和土特產項目。所謂合伙人也是酒桌上認識的,江湖上彼此都稱兄道弟。給公司起這個名字,是胡子的功勞,他對合伙人說:“亞細亞,是古代腓尼基語,意為‘東方日出之地,概念上就是亞洲之意。我們的公司就要像日出東方那樣冉冉升起,等做大做強了,再把那個‘小字去掉,換成大亞細亞公司?!痹捳f得有點氣吞山河的意味。胡子投入的十萬元股本僅僅是約定入伙的“門檻費”,也就是公司里最小的股東,無法掌管公司決策大權。經過董事會決定,他擔任公司副總,負責銷售業(yè)務。這當然不是胡子理想的角色,但也只能如此。據胡子自己后來講述,即便如此,他還是感到他人生嶄新的一頁從此翻開了。胡子暗暗告誡過自己,要盡快盡早地賺取他人生的“第一桶金”。那個時候的胡子對回到體制內混個飯碗或謀個差事早已失去信心——“天空任鳥飛,海闊憑魚躍”,滿世界的人都在開公司做老板,他胡子豈能坐失良機?這世界好像一夜之間,那些閃爍著誘人光澤的金幣,就嘩嘩響徹在所有的大街小巷上,仿佛只要愿意,誰都可以提著個木桶或鐵桶或隨便什么盆呀缽呀,去大街上撈個滿滿當當。

        公司開張那幾天,花天酒地,酒宴不斷,因為有各路政要、客商、代理,還有工商稅務等一干要人需要周全款待、細心打點。這既是面子,也是里子,更是長遠利益。那幾天里,梳著油亮亮的大背頭、西裝革履、氣宇軒昂的副總經理胡子先生,與各位嘉賓頻頻舉杯,觥籌交錯,神采飛揚。

        他后來對我說過這精彩的一段。

        “他媽的,這樣的人生怎么過去就是沒有想到呢?”胡子歪靠在碩大的辦公桌后面的柔軟的皮椅里,一邊不住地打著不勝酒力的飽嗝,噴出尚未消化的難聞的酒氣肉味,一邊忍不住地想到,“我怎么就沒有想到過自己給自己當老板?怎么就容忍了過去那樣幼稚、卑微、屈辱的日子?”

        夜晚的都市燈火輝煌,車水馬龍,就像一出恢弘而喧鬧的紙醉金迷的交響樂正在隆重上演,各色人等在炫目繽紛的燈光映照下,在絢麗嘈雜的聲浪中正走上各自將要出演的舞臺。

        胡子曾經不止一次說過,那段日子是嶄新的,從未體驗過的;而那段經歷幾乎完全顛覆了他過去所固守的一切,從說話舉止、接人待物,包括觀念和思維方式。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胡子就一直標榜自己是“商業(yè)人士”,而對于自己早期的教師生涯則諱莫如深。

        當年年底,胡子從省城回來,開著黑光锃亮的奔馳500,還帶來一個性感嬌艷的女人,說是他的秘書。胡子這次回來動靜很大,酒店也是提前就預訂好的,請了大魚子山礦的眾多發(fā)小兄弟,包括我。胡子顯然想顯擺一下,茅臺和XO都提前擺上了桌,還點了大個兒的澳洲龍蝦、鮑魚什么的,反正找菜譜上最貴的點。胡子西裝革履,留著油亮亮的大背頭,說話略帶港臺腔,好像他如今的生意因為天天要跟港商泡在一起而同化了。他的女秘書叫“黃小姐”,也是一口港臺腔,并不矜持,挨在胡子身邊坐著,不等服務小姐動手,她就站起身忙著給我們倒茶續(xù)水,一盤盤菜端上來后,又忙著給大家斟酒招呼吃喝。她胸脯很大,繃在黑綢緞的衣衫里,仿佛隨時會膨脹出來。

        胡子坐到上席位,他現(xiàn)在是老大了,那氣派和架勢,也是當老大的樣子?!昂群群龋 筛筛?!——小意思,小意思!——”這些都是那場酒宴胡子給我留下的最為深刻的腔調。

        我問胡子:“現(xiàn)在做什么生意發(fā)達了?”

        胡子一揚手:“貿易,跟港臺那邊做貿易?!闭Z氣顯得輕描淡寫,但聲調上卻像是故意要掩飾點什么。

        “是做大生意吧?”我又問。

        胡子放下筷子,把香煙點著,吐出煙霧,望著天花,像是斟酌著該從哪兒說起?!艾F(xiàn)在嘛,還不好說吧!”胡子拿腔捏調地就這么一句,好像不愿意再說什么了,舉杯示向大家。“喝酒喝酒,先把酒喝好了!”

        胡子帶頭一飲而盡。他接著說,他剛剛帶著黃小姐從新疆考察回來,是要做新疆的葡萄和瓜果的出口貿易。胡子有些激動,身上也出汗了,脫下西裝掛在椅背上,又松開艷紅的領帶,用濕巾拭著額頭和臉上的汗。

        那個時候的胡子,在我的眼里,不僅財大氣粗,而且威風八面;我想,他總算混出了名堂,也算是出人頭地了吧。

        冬去春來,也就兩年光景吧,開春后一天,一個蓬頭垢面、胡子拉碴的男人徑直來到我的報社辦公室,嚇得我一跳。

        “胡子——?!”我從稿件堆里站起身,驚詫地脫口道。

        對方愣在那里,漸漸地,嘴角露出慘淡而凄苦的微笑,就像是他執(zhí)意要等到我確認了他似的。我趕緊迎上去,說:“你這是演的哪一出???”

        我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面容疲憊、衣著邋遢的男人,心里百感交集。在我的印象里,好像就在昨天,他還是那個闊綽牛氣、梳著油亮亮的大背頭的胡老總,身邊還帶著那個性感豐腴的黃小姐,風度翩翩地招搖過市——那記憶太深刻了!——怎么一轉眼,竟落魄成這副潦倒的模樣?

        胡子倒是一點也不在乎我驚詫的目光,顧自環(huán)視了一下我的辦公室,慢悠悠地踱步,嘴角夸張而嘲弄地扯了扯,似乎想說點什么又咽了回去,好像倒是我的辦公室夠寒磣的。然后,他邁著小方步,徑直走向窗臺邊的沙發(fā)邊,一轉身將身子沉重地扔到沙發(fā)上,那狀態(tài)像是終于回到了自己家里一般。他顯得疲勞而困頓。

        我沏了杯茶給他遞過去??吹贸觯@是一路風塵地趕到我這里來的。

        他接過茶杯就揭開茶蓋,鼓起雙腮吹著茶口的熱氣,呼呼地也不怕燙著一邊吹著一邊喝,像是早就渴極了。“這茶不錯,是碧螺春吧?!彼齑缴险粗枞~說。我注意到他那只捏著茶杯蓋的左手翹著講究的蘭花指。

        陽光透過窗口,斜斜地照在胡子半張陰沉的臉上,我看見,那臉頰粗糙的皮膚上已經干裂得起卷兒了,胡須也像密集的鋼針似的支棱著,其間有許多還是金黃色呢。深灰色的夾克上衣,灰跡和油漬斑斑點點,衣袖皺得像松弛的彈簧耷拉著,腳上一雙布滿泥跡的皮鞋像兩只快要張口的鱷魚頭。我看著他,忽然覺得他是不是在深山老林里生活了一段,是不是在搞什么“地下工作”,甚至是越獄逃竄出來的。

        喝了一通茶,他掏出口袋里皺巴巴的香煙來,從里面抽出一支,慢慢捋直了,點著,猛吸一口,把打火機和煙盒扔在茶幾上,這才將整個肥胖的上半身靠上沙發(fā),舒服地也是極其放松地吐出一口濃重的煙霧來。那層煙霧在陽光柔和的光線里,變幻著各種飛舞升騰的奇幻姿態(tài)。他把兩條又粗又短的腿抻直了,那雙皮鞋也翹直起來,鞋尖還真是綻開了口的。

        胡子一連打了兩個大大的哈欠,眼淚都溢出了眼眶,樣子好像幾天幾夜沒睡了,仿佛他終日在流竄著。

        “老子要發(fā)財了——你聽清楚了,阿貴,是發(fā)大財呢!”

        他開口便是這么突兀的一句,那個“大”字聲調很特別,倒是又嚇了我一下。不過也只是一下而已。我對胡子慣用的一驚一乍早已習以為常。至于什么大財,不用問,他自己馬上就會主動“顯擺”出來。

        果然不等我發(fā)問,胡子便竹筒倒豆子似的如數(shù)道來。他剛剛從閩西連夜趕回來。為什么是連夜趕的,因為他購買了一萬噸金礦,整整一百多節(jié)車皮的貨正向內地運輸過來。他昨晚在龍巖一個小站上親自點貨裝車,直到列車駛離站臺后,他才在當?shù)匕饬艘惠v轎車連夜趕回來的。這一百多節(jié)車皮的金礦石是什么概念?——五千萬啊!而本錢只花了一千萬,就是說,一倒手就是凈利潤四千萬!

        胡子眉飛色舞地說著,唾沫星兒都飛濺出來了。

        我聽著,想笑,又忍住了,總覺得這家伙好像是在編故事。

        我當時想,胡子在此刻自身形象如此不堪的境況下,是不是為了怕丟面子而故意張揚他很快將一鳴驚人?他什么時候又做起金礦買賣了?他不是在做把新疆的土特產運往內地、甚至運往港澳臺的貿易嗎?怎么又扯上了金礦業(yè)務?

        我問他:“這金礦產品也屬于你們公司的貿易?”

        胡子大手一揮,很厭煩的樣子:“老子去年就不跟他們干了,那都是些不會做大生意的傻瓜蛋,老子已經跟他們散伙了?!?/p>

        我又是一驚:“為什么?”

        他一臉不屑:“都是些鼠目寸光的家伙,永遠也做不成大買賣!我是自己撤回股本走人的。”

        其實,胡子當時沒有對我說實話,他是把自己分管的銷售公司經營虧空了,被合伙人辭退出局的。

        陽光在胡子的身后漸漸隱去,我抬腕看表,快到午飯時間了。我請胡子吃飯,他直言不諱地說:“趕到你這里就是沖這頓飯來的。我還是昨夜里在瑞金那個地方吃的飯呢?!?/p>

        出了我的辦公室,他又壓低聲音說:“你不說我也知道,我現(xiàn)在這副樣子,跟他媽的乞丐或盲流沒什么兩樣吧!”在街上往酒店去的路上,他說話的語氣又有些發(fā)飆了,只是已經沒有當初那種別扭難聽的港臺腔了?!安贿^,自古財富險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那些一夜暴富的土豪們,可能都經歷過我這樣的階段。”

        到了酒店包廂,點了酒菜,我倆就吃喝起來。他胃口很好,酒量也大,不等我舉杯,他就顧自喝了,而且吃相難看,好像很長時間都沒有這么盡情隨性地吃喝過了。直到他那張微微浮腫、皮膚干燥而松弛的臉上泛起紅潤、支棱著的胡須也閃著光、額頭上浸出一層晶亮的汗粒時,他才停下筷子,用紙巾揩了一把油光光的嘴唇,又從容悠閑地點著一支煙吸起來,就好像到了這會兒他整個人才恢復了生氣活力。

        “眼下什么最賺錢?不是股票,不是期貨,也不是房地產,當然,也不能扯上毒品或做皮肉生意,我是說,最賺錢的就是販賣礦產資源:凡銅礦、金礦、鐵礦、鉛鋅礦,反正只要是可以到手的礦產資源,那就是財富,就是金錢。”

        胡子滔滔不絕地講述起他眼下追逐財富的故事,聽來也讓我覺得多少有些驚心動魄。

        “湖北的磷礦、安徽的銅礦金礦、福建的金礦、江西的銅礦,這些就是資源分布。一個八十年代十幾萬噸銅儲量的小礦山,如今一評估,轉手就是幾個億,甚至數(shù)十億。如果說是金礦儲量,那就是雞毛飛上了天!我告訴你,一個不學無術的二流子,糾結一幫小混子,打打殺殺,拿下一座儲量幾十萬噸的金屬礦山,就會立馬搖身一變,寶馬奔馳,美女如云,都不在話下,吃喝嫖賭,橫行霸道,到哪兒都是大爺——他媽的,就這世道,你說瘋癲不瘋癲??!”

        胡子發(fā)出感嘆,不住地搖晃著腦袋,好像被一縷香煙熏著了眼睛,眨巴著,又用手揉,顯出痛苦而焦慮的樣子。他最后說起了這次去福建驗貨和發(fā)貨的經歷,聽起來就像當年的地下工作者深入敵后一樣驚險而傳奇。

        據胡子說,這筆“橫財”買賣最初是在一次幾個兄弟喝酒聊天時聽說的。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酒宴后胡子就主動跟那個說生意的“兄弟”接觸上了,于是通過這個“兄弟”又結識了需要貨源的上家:一家民營銅金屬加工企業(yè)供應部門的負責人。接著,又經過幾番酒桌上的推杯換盞,終于談好了礦源品質和含量價格后,就等著胡子去找下家組織貨源了。為了找到這批貨源,胡子把能夠利用上的人脈資源都用上了,最后總算在福建跟供貨人聯(lián)系上了,同樣也是幾番從賓館到酒宴上的交鋒談判,最終敲定了貨源品質及價格。胡子說,把這供需雙方也就是上下兩家搞定,就花去了十多萬打點費用。當然,這都是單線聯(lián)系,也就是上家不知道真正的下家是誰,供和需的中間人全由胡子一人掌控。按照約定,五百萬現(xiàn)金打到福建賬戶后,下家就開始著手準備金礦貨源。在這之前,為了慎重起見,胡子又跑到省城高校通過關系高薪臨時聘用了一位大學選礦專業(yè)的教授當顧問,一同前往貨源所在地,親自取樣化驗,直到金礦品質含量完全達標后,才決定將預付金五百萬匯出。

        “偌大的廣場上堆積著萬噸金屬礦石,數(shù)十盞探照燈交叉照射著,鏟運車轟鳴著,一輛輛十輪大卡排著隊裝運發(fā)貨,到處塵土飛揚,那場面啊,跟他媽電影上當年的大生產運動一個樣兒!”胡子說他租個車從貨場到車站裝車現(xiàn)場來回巡視檢查,直到一百多節(jié)車皮全部裝滿,幾乎一天半的時間沒有合上眼,神經一直處于高度緊張中。

        他那雙呈現(xiàn)血絲的眼睛看著我,顯得專注而神秘。“知道為什么這批貨要始終處于我的眼皮底下嗎?就是擔心別人跟我玩‘調包計、玩串貨!這套把戲早就有人玩過了?!焙铀坪踉缫寻岩磺卸颊瓶氐脟澜z合縫。“在別人眼里,那可能就是成堆的丑陋的石頭,可是在我的眼里,那就是成堆的鈔票啊!在別人眼里,那是在看守著成堆的石頭,其實我是在看守著一堆堆金條?。 ?/p>

        他哈哈大笑起來。他的得意興奮顯得不可抑止,浮腫的臉膛綻開花朵般的笑意,眼睛幾乎成了一條縫兒,夾著香煙的右手神經質地抖動,左手按在桌沿上也彈琴似的跳動——他是不是已經在幻覺中享受著那些成堆的金錢了?

        “這回發(fā)了大財,下一步準備干什么啊?”我問,還真想知道他的下文。

        其實,不知為什么,胡子的財富故事總是讓我覺得哪兒不對勁似的,虛虛實實,半真半假,說到底就是有點不靠譜——我甚至一直懷疑胡子這些年里總是處在一種危險的不確定的漩渦中,而他似乎生來就樂于沉浸在這種危險的急流漩渦里,或者干脆說,他生來就是屬于這種危險的急流漩渦里的人。

        “什么大財不大財?shù)?,”胡子輕慢地擺擺手,一臉的偽謙虛,好像那些財富已經裝進了他的口袋。“這年頭啊,說來說去,還是要做個有錢人!”他微微揚了一下頭,聲調高亢起來?!坝绣X了,大買賣還是要做的。當然,我要開個礦產品的貿易公司,我自己來當董事長。再買個別墅,到三亞的海邊去買。最近,那邊的房地產正火著呢。這筆買賣做完了,我還要到歐洲去游行一趟,享受享受,也算是休息休息吧,如果機緣巧合的話,再找個洋妞玩玩——想想看,人生不過如此吧?!?/p>

        他說“找個洋妞”倒使我想起了見過的那個性感豐腴的黃小姐,我問他黃小姐不玩了?他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哦哦了兩聲,像是終于想起來了?!安煌媪?,不玩了,早就不玩了!”他迭聲說,手掌往外擺動著,像是在扔掉什么東西似的?!八緛砭筒皇俏业呐?,有錢誰都可以睡她——哦,虧你還記得她!”他白我一眼,好像我的品味也如此不堪了。

        酒桌上的盤盤碟碟差不多都空了。我最后把自己的半杯酒舉到他的面前,很正式地對他說:“提前預祝胡董事長,財源廣進,大展宏圖!”

        胡子的眼睛又瞇成一條縫兒,我的話他很受用。他舉起酒杯跟我愉快地碰了。

        他當天下午就匆匆走了。他說他要趕在貨運列車到達中轉站之前去那里接貨。從他的語氣、神色和舉動看,這批貨對他來說,意義重大,甚至性命攸關,他不敢有絲毫怠慢?;蛘哒f,這批貨承載著他的財富夢,是他人生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桶金。

        事實上那個時候的胡子,已經被那股危險的急流漩渦帶進了深淵之中。

        那筆倒賣金礦的一千萬資金,是胡子借的高利貸。那批高品質含量的所謂金礦石,全是做了假的低品位銅礦石。那些供貨的礦販子,在胡子帶著他高薪聘用的選礦專家顧問來到貨場驗貨之前,就已經將買來的純金條磨成粉末狀的金粉巧妙地滲入了那些成堆的礦石里面,也就是混在了那些亂石泥土之間,做得隱秘而天衣無縫。因此等他們來到現(xiàn)場取樣,經化驗才會出現(xiàn)那樣讓人大喜過望的高品質含量。當一百多節(jié)車皮載著那萬噸“金礦石”終于從龍巖那個小站運輸?shù)絻鹊氐闹修D站后,廠家突然拒絕收貨了,并將重新化驗出的礦品質清單交給了供貨人——胡子就是在那一刻才覺得五雷轟頂、天旋地轉了。

        胡子曾言之鑿鑿地對我說過這樣的話:“在別人眼里,那可能就是成堆的丑陋的石頭,可是在我的眼里,那就是成堆的鈔票啊!”——然而,它們真的就是丑陋的石頭!

        胡子買了一把大砍刀藏在旅行包里,當晚就趕往福建。然而,那些人其實在列車發(fā)運那批貨的當晚就人間蒸發(fā)了,隨后所有的聯(lián)系全部中斷,就像是人間從來沒有發(fā)生過那些事和出現(xiàn)過那些人。胡子后來又回到中轉站的那個貨場,一連幾個夜晚就睡在那一大片成堆成堆的石頭上,他蓬頭垢面,衣衫邋遢,渾身酒氣熏天,貨場上的人誰也不敢靠近他,他揮舞著一只又一只空酒瓶砸向他看到的每一個人,并抽出大砍刀來揚言要殺死任何敢于來接近他的人。

        胡子最后是被公安和武警聯(lián)合采取行動當場擒拿,然后押離現(xiàn)場的。

        從那以后,我再也沒有胡子的任何消息。我知道他因為無法償還的高利貸,一直被人追殺索命。

        我很難想象,在碧海藍天的一幢豪華別墅里,在碩大的帶游泳池的露臺上,在綠篷的遮陽傘下一張張并列的軟椅上,在美酒美人纏綿的奢靡中,那個身影會是胡子嗎?我甚至可以想象,那是在異國他鄉(xiāng)的海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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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天使·一年級語數(shù)英綜合(2021年2期)2021-05-08 07:47:54
        小天使·一年級語數(shù)英綜合(2021年12期)2021-03-21 23:40:19
        胡子
        嚇人的胡子
        等我也長了胡子
        長滿胡子的大樹
        贊美胡子(共4則)
        飛起來的翹胡子
        鲃魚阿胡子
        小說月刊(2015年5期)2015-04-19 07:2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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