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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高村記憶(三首)

        2019-12-29 05:41:36鄭德宏
        星星·散文詩 2019年13期
        關(guān)鍵詞:小蓮瑞雪兆豐年剃頭匠

        鄭德宏

        剃頭匠鄭玉清——懷念祖父

        像一個悠游卒,飄忽于上高橋一帶。

        剃頭匠鄭玉清,手中舞動著青光——那兵器,

        與死亡失之毫厘,它取走的是人頭上腐敗的

        枯枝和落葉。民國38年,剃頭匠鄭玉清,

        背著一個黑亮的木箱子,順著立新渠,

        向東邊,飄移。那箱子里裝的不是碎銀,

        而是貧窮,和貧窮里捱過一家五口人的營生。

        現(xiàn)在,他要去立新渠最東邊的湘溝灣,

        為教書先生吳繼峰剃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中分”,再到高峰渠,

        把張屠夫頂上的油膩和雜草,清除;然后折回

        上高橋,買一顆麻糖和一包葵花子。他已經(jīng)看到了,

        家里的三個孩子——我的父親與兩個姑姑,

        眼里飄出的火焰。這時,有風(fēng)在泡桐樹葉上

        走動,仿佛剃頭匠鄭玉清手中的剪子

        咔嚓咔嚓發(fā)出的響聲……

        整個夏天,他的腳步就輕快起來。

        立新渠

        立新渠——一條小溪,抑或一條河流

        它的兩岸,居住著莊稼、牲畜和上高村人民。

        處長江南,洞庭湖西;長2.5公里,寬15米,東西向。

        立新渠的乳汁,經(jīng)上高橋擠入3000畝良田的嘴巴。

        奪走過母親的兒女,

        也被兒女們認(rèn)作母親。

        立新渠,河水清澈。常年泡在水里的男人,

        讓女人時不時迷失方向。

        1981年,我和國炎在河里扎猛子

        小蓮坐在岸上看,風(fēng)吹亂她的頭發(fā),小蓮咯咯咯地笑。

        1982,瑞雪兆豐年圖

        1982,大雪

        祖母抱著爐火,望著門外的雪

        出神。她的臉龐,

        安詳,柔和,仿佛

        只有這雪,

        才能與她內(nèi)心的干凈媲美。

        我們在禾場堆雪人,打雪仗

        ——雪碉堡、雪坦克、通紅的小手、呼出的熱氣、驚飛的麻雀……

        瑞雪兆豐年。

        真實的場景是:屋后,一行腳印

        通向菜地。一個女人,刨著白菜頂著的雪。

        她撅起的肥大的屁股——朝著天空的生育的圖騰。

        更遠(yuǎn)處,白皚皚的田野上,

        父親晃悠著。這個歇不住的男人

        晌午時分回來,

        手里提著一只野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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