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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懷念的你

        2019-12-27 09:31:17許幕幕
        故事林 2019年24期
        關(guān)鍵詞:文雅寢室

        許幕幕

        1

        “明陽,下樓去拿外賣。”

        魏明陽剛登錄游戲界面,室友程城就已經(jīng)穿戴整齊,站在寢室門口喊他。

        “知道了?!蔽好麝柡仙想娔X,懶懶地應了一聲。

        最近程城每天都定“暖心粥”的外賣,據(jù)說是兩個外語系女生的創(chuàng)業(yè)項目,店里只售5款粥,每天一鍋,售完即止,在校內(nèi)掀起一股熱潮。程城對招牌皮蛋瘦肉粥贊不絕口,每次都要魏明陽陪自己下樓去取,并振振有詞:“老板見到你這么帥的學長,說不定會送我們蒸餃?!?/p>

        蒸餃是店里特有的“小確幸”,從不對外出售。

        “那款番茄牛肉粥確實蠻好喝的?!毕聵菚r,魏明陽頗為滿意地點評道。

        兩人走到樓下,陳文雅已經(jīng)坐在單車上等候多時了。正值暑熱,平日送餐時她總是捂得嚴嚴實實,根本看不見五官,今天卻穿了短袖短褲勾勒出纖瘦的身材,抬頭時那一雙明眸善睞令程城看直了眼睛:“天啊,老板原來是個仙女,怪不得煮的粥這么好喝。”

        “一份番茄牛肉粥,3份皮蛋瘦肉粥,請您拿好?!?/p>

        “咦,今天還送了兩份蒸餃?!背坛墙舆^外賣驚喜地說。

        “謝謝您每天支持我們?!标愇难呸哿宿垲^發(fā),離開前深深地看了魏明陽一眼,他正若有所思地盯著她。“請慢用,祝您生活愉快?!?/p>

        隨即她便騎著單車離開了。

        回到寢室,程城邊喝粥邊向其他室友描述方才見到陳文雅的驚艷,還拉出魏明陽證實自己的可信度:“明陽,我說得對不對?哎,你不吃飯發(fā)什么呆呢?”

        “你知道那個女生的名字嗎?”

        “陳文雅,怎么啦,我有她的微信你要嗎?”

        魏明陽搖搖頭,又在心底默念一遍她的名字,確認自己之前從未見過她。

        可是那棕色的長卷發(fā),粉紅色的草莓發(fā)卡,還有她微笑的表情,怎么像極了記憶中的影子。

        2

        隨后幾天,送餐員換成了陳文雅的搭檔孔珊珊。程城告訴魏明陽,陳文雅發(fā)了一條在醫(yī)院排號的朋友圈。

        “應該是生病了?!背坛峭茢嗟馈?/p>

        這天,程城又定了“暖心粥”的新品,卻因為昨天打球崴傷腳而行動不便,只能拜托魏明陽下樓去取。

        送餐員比預定時間遲了10分鐘,魏明陽原本在灼人的陽光下等得心煩意亂,但看到陳文雅騎單車的身影,心中莫名多了幾分涼爽。

        “兩份綠豆冰沙?!?/p>

        魏明陽接過外賣,忽然看到陳文雅腿上擦破的傷口,膝蓋上還殘留些許沙子,于是問道:“你的腿怎么回事?”

        陳文雅低頭看了一眼,不好意思地解釋說自己剛才從自行車上摔下來,只好回去重新拿了一份外賣,這才誤了時間。原本忙于趕路還毫無察覺,這一刻疼痛忽然蔓延開來,令她眉頭緊皺,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等一下?!蔽好麝柊瓮扰芟?qū)嬍?,下來時手里多了酒精棉簽和創(chuàng)可貼,“來,先消消毒?!?/p>

        陳文雅怔了怔,伸手接過東西,坐在男生寢室樓下的長椅上清理傷口。魏明陽略一猶豫,在與她保持一段距離處坐下,遠遠的聞到她身上清甜的水蜜桃味。

        “我聽室友說你生病了。”他坐在一旁沒話找話。

        “嗯,已經(jīng)好了。”

        “你很像我一個同學。”魏明陽遲疑地說。

        “真的假的?這是你經(jīng)常用來搭訕女生的口頭語嗎?”陳文雅歪頭看了他一眼,眼神輕輕掃過他的臉。見魏明陽的神情一時變得窘迫,她便改口道:“我開玩笑的,你那個同學現(xiàn)在在哪呢?”

        “我們沒有聯(lián)系,聽說她出國了。”

        陳文雅點頭,撕開創(chuàng)開貼小心翼翼地貼在傷口上,又站起身試著活動了兩下。

        “好了,我要趕緊回去送餐了?!彼銎鹱孕熊?,又扭頭對魏明陽笑道,“今天謝謝你?!?/p>

        魏明陽坐在長椅上,望著陳文雅消失在拐角處的身影。風吹起她的防曬外套,像一只展翅欲飛的鳥兒。

        他沒意識到,自己臉上早已浮出明快的笑意。

        3

        “我說,你和老板的進展也太快了吧?”

        “胡說什么呢?!蔽好麝柕闪顺坛且谎郏拔覀兪桥笥?。”

        程城撇撇嘴,對他的解釋充耳不聞。反正和魏明陽相識4年,程城還未見過令他整日抱著手機魂不守舍的朋友。

        之所以和陳文雅變得熟稔,是因為在一次取餐時,他突然提出希望陳文雅能幫自己一個忙。明天是信息系口語比賽的決賽,一位評委老師卻在方才告訴自己臨時有事,他想讓讀英語專業(yè)的陳文雅前來救場。

        “我的水平恐怕不夠格?!?/p>

        “連續(xù)3年拿一等獎學金的人,要對自己有信心?!?/p>

        “你怎么知道?”陳文雅敏銳地問。

        “明天下午兩點,你會來的吧?”魏明陽很快轉(zhuǎn)移了話題,他是校學生會的副主席,想了解陳文雅的基本信息并非難事。除此之外,他還驚訝地發(fā)現(xiàn)陳文雅也是自己高中時期的學妹。

        陳文雅最終還是答應了他。

        第二天下午,陳文雅準時出現(xiàn)在決賽現(xiàn)場??匆娋拇虬邕^后的仙女,程城激動地掐了一把魏明陽,讓他老實交代事情的來龍去脈。

        魏明陽對他挑了挑眉,轉(zhuǎn)身去找陳文雅,向她介紹比賽的流程。選手準備,評委就坐,比賽馬上就要開始。魏明陽站在一旁監(jiān)場,眼神卻總不自覺地瞟向陳文雅。

        面對這場可有可無的比賽,其他評委不時地開小差,或者偷偷地拿出手機聊天。倒是陳文雅始終坐得筆直,表情嚴肅地聽著每位選手的內(nèi)容和發(fā)音,給的評分也公正客觀。

        魏明陽早已聽說陳文雅的厲害,可今日真正領(lǐng)教過后,心中還是不免對她刮目相看。

        比賽結(jié)束后,魏明陽不理會程城的擠眉弄眼,順理成章地請陳文雅吃晚飯。他不擅長和女生聊天,好在陳文雅活潑健談,總能找到話題跟他聊,才不至于冷場。

        “你知道嗎,我們高中在一個學校?!蔽好麝柸滩蛔「嬖V她。

        “這么巧?”陳文雅的眼睛亮了起來,閃爍著八卦的光芒,“那學長高中時有沒有談過戀愛?肯定有很多女生暗戀你吧?”

        “當然沒有,我那個時候……”

        “那學長有沒有暗戀過什么女生?”

        魏明陽沒有說話,就是默認了。陳文雅還想繼續(xù)提問,他卻忽然抬起臉,有些緊張地坦白道:“嗯……就是我上次提起的那個,跟你有點像的同學。”

        他不想欺瞞她,末了,又認真地補充說:“不過,那都是陳年往事。”

        魏明陽的神色平淡,似乎真如他所說早已忘卻。倒是他看向陳文雅的眼神蘊藏無限溫柔,看得陳文雅雙臉發(fā)燙,心里仿佛揣了只兔子跳個不停。

        4

        程城是第一個察覺出異樣氣氛的人。

        近日,外賣的贈品里多了肉丸不說,魏明陽每天下午6點都會自覺地下樓取餐,連聲招呼也不打,處處透露反常的氣息。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說,你和老板什么關(guān)系?”吃飽喝足的程城躺在床上,雙眼緊盯正在打游戲的魏明陽。

        “什么關(guān)系?”魏明陽沉吟一下,存心逗他,“可能是……男女朋友的關(guān)系?”

        程城聞言,驚得差點從床上掉下來:“什么時候?”

        “就昨天啊?!蔽好麝栆荒樀ǖ卣f。

        他的確沒有騙程城。

        昨天下午上完專業(yè)課,魏明陽在路上遇到前去送餐的陳文雅。晚飯時段訂單很多,陳文雅一手放在車把上,一手拎著沉甸甸的外賣,騎著單車顯得格外吃力。

        魏明陽見狀伸手攔下她,在附近的教學樓找到一輛單車,幫陳文雅送餐。

        這是他第一次進入“暖心粥”的后廚,陳文雅和孔珊珊在學校租了一套房子,裝修風格簡約,廚房內(nèi)的廚具一塵不染??咨荷捍藭r正在忙著打包,看到跟在陳文雅身后的魏明陽時打趣道:“文雅,你怎么還帶了援兵?”

        “人多力量大嘛?!标愇难艑⒆郎洗虬玫耐赓u交給魏明陽,“上面寫了寢室樓號和電話號碼,我們分頭行動?!?/p>

        處理完所有訂單已是晚上9點,在寢室樓下會合的兩人疲憊不堪地坐在長椅上。魏明陽揉著酸痛的胳膊,不免好奇瘦弱的陳文雅平時如何堅持下來,她小小的身體里似乎蘊藏著巨大的能量。

        “習慣就好了。”陳文雅習以為常地說,“今天多虧有你幫忙,但是怎么感謝你呢?請你吃飯顯得太無趣了些?!?/p>

        說著,她的眼珠子轉(zhuǎn)個不停,像在思索什么好主意。魏明陽見她如此嬌憨的神情,忍不住問她:“要不,做我的女朋友怎么樣?”

        話剛脫口而出,魏明陽心底就犯了嘀咕,恨不得起身逃走。他很少說這些玩笑話,此時唯恐破壞陳文雅對自己的好感。

        沒想到陳文雅不以為意,反而似笑非笑地答應了他:“好啊?!?/p>

        一切就是如此的水到渠成。

        程城聽完魏明陽的話,一臉的不可置信:“不是吧,老板看上去不像隨便托付終生的人啊。”

        魏明陽斜了他一眼,又覺得很有道理,生怕陳文雅反悔。于是第二天早上,“暖心粥”剛開始營業(yè),陳文雅便抱著一束玫瑰花哭笑不得。

        和魏明陽在一起會是什么感覺呢?陳文雅很早之前就考慮過這個問題,依照他細致善良的性子,一定是細水長流的溫柔。

        由于“暖心粥”的業(yè)務繁忙,陳文雅很少有時間和魏明陽約會,魏明陽便自覺擔任起送餐的責任。如此一來,女生寢室的訂單暴增,還紛紛點名要求讓小哥哥前去送餐。有時停業(yè)休息,兩人便去咖啡館學習,陳文雅看小說,魏明陽就在一旁寫代碼。

        生活像靜靜流淌的河水一樣平穩(wěn)向前,如果后來姜蕾沒有回國的話。

        圣誕節(jié)前夕,“暖心粥”暫時停業(yè),陳文雅和魏明陽窩在咖啡館準備期末考試。魏明陽的手機亮了起來,他拿起一看,竟是許久未聯(lián)系的姜蕾發(fā)來消息:我今天回國,你能過來幫忙么?順便幾個老同學一起吃飯聚聚。

        在姜蕾的記憶中,魏明陽從來不會拒絕自己,他總是她下意識求助的對象。

        魏明陽果然握著手機回復:好,你把時間地點告訴我。

        隨后,姜蕾又問了他幾個同學的現(xiàn)狀。這時,陳文雅伸了一個懶腰,瞥了一眼魏明陽的手機,發(fā)現(xiàn)他正和人聊得火熱。

        “誰啊?”陳文雅好奇地問。

        “一個老同學?!蔽好麝栞p描淡寫地說,“她今天回國,托我過去幫她搬行李。”說著,魏明陽看了一眼表,“我得先走了,晚飯不用等我。對了,我回來給你帶提拉米蘇好么?”

        “不用了,今天不想吃?!?/p>

        透過玻璃窗,陳文雅看見魏明陽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轉(zhuǎn)眼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巨大的失落頓時像潮水一樣翻涌上來將她吞沒,她握緊了手中的咖啡。

        她知道,一定是姜蕾回來了。

        5

        “珊珊,大三結(jié)束后,我們的粥店就該停業(yè)了吧?”晚上清理廚房的時候,陳文雅突然問道。

        “是啊,那個時候就要忙著實習和找工作了?!笨咨荷狐c頭道。

        “暖心粥”營業(yè)半年來,兩人的創(chuàng)業(yè)案例被學校領(lǐng)導反復夸獎,說小小年紀便大有可為。只有陳文雅知道,她并非出于什么商業(yè)頭腦,只是因為魏明陽發(fā)在微博的一句感慨——“要是每天能喝到美味的番茄牛肉粥就好了。”恰巧她的課業(yè)松散,陳文雅便將自己心血來潮的想法講給孔珊珊聽,兩人一拍即合。

        沒錯,陳文雅已經(jīng)喜歡魏明陽很久。

        那一年,他還只是一個普通的高三男生,并不像今天這樣光芒萬丈。

        陳文雅向來討厭帶傘,即便天氣預報不停地提醒“今天將有暴雨”,她也不以為然:“那我就等雨停嘛?!?/p>

        然而那天的瓢潑大雨仿佛是想給她一個深刻的教訓,半個小時后也沒有變小的趨勢。陳文雅在空蕩蕩的教室里坐立不安,咬咬牙將書包頂在頭上沖了出去。

        剛出學校門口,就有人從身后拍了拍她的背。陳文雅回頭,在模糊的視線里看到男生將傘塞進自己手中,而后脫下外套撐在頭頂,飛快地跑遠了。

        回到家后,陳文雅發(fā)現(xiàn)傘把上貼了男生的名字,是魏明陽。她沒有還傘,也沒有道謝,只是從此默默地留意這個名字。

        “魏明陽,你的飯卡掉了?!币淮卧谑程茫谂抨牭年愇难怕牭缴砗蟮穆曇簦杆俚鼗仡^去看。被叫做魏明陽的男生穿著深藍色的校服,身旁站著一個氣質(zhì)出群的女生。陳文雅認得她,她叫姜蕾,總是擔任各種校園活動的主持人。

        與姜蕾的坦然大方相反,魏明陽與她說話帶著一臉的小心翼翼。陳文雅盯了一會兒,在心底得出結(jié)論:魏明陽喜歡姜蕾,可惜姜蕾不喜歡他。

        她撇撇嘴,扭過頭來。

        喜歡總是有一種奇怪的魔力,能夠扭轉(zhuǎn)一切不夠好的事物。因為喜歡,魏明陽在她眼里逐漸變得帥氣又優(yōu)秀,也是因為喜歡,陳文雅發(fā)奮學習考上了他所在的大學,在日常打扮時不經(jīng)意地模仿姜蕾。

        大多數(shù)女生喜歡魏明陽現(xiàn)在好看的面孔和耀眼的光芒,而陳文雅喜歡的,是他高三那年的脆弱和真實。

        但驕傲如她,并不想成為姜蕾的影子。

        姜蕾回國后,魏明陽便整天忙得不見人影。陳文雅雖不過問,但心中的失落卻一點點地累積起來,直到崩塌。

        恐怕連陳文雅也想不到,最先離開的人會是自己。

        “我想申請愛丁堡大學的研究生,以后不能陪你了。”

        對魏明陽攤牌的那天,是兩人去迪士尼樂園的日子。陳文雅盯著眼前米奇形狀的披薩,忽然開口打斷了滔滔不絕的魏明陽。她怕再不說,自己就失去說出口的勇氣。方才的甜蜜氛圍化作云煙散去,周圍的氣氛在那個瞬間猛然降至冰點。

        魏明陽臉上的笑意在瞬間褪去,靜靜地注視著紅了眼眶的陳文雅。他還有很多話沒來得及說,比如他昨天終于聯(lián)系好上海的公司,只等她畢業(yè)前去與自己會合;比如他那天見到姜蕾,直言自己有了新生活,有了喜歡的女生,以后不必再聯(lián)系。但面對陳文雅倔強的神情,所有的話溜到嘴邊卻鬼使神差地變?yōu)椋骸澳呛冒?,忘了告訴你,我收到了深圳的Offer。還有,祝你前程似錦?!?/p>

        即便到了分離的時刻,他也舍不得讓她難過。

        很快,畢業(yè)生開始離校,曾經(jīng)紅極一時的粥店也隨之停業(yè)。陳文雅整日泡在圖書館準備材料,沒過多久她聽說魏明陽真的去了深圳。

        再后來,每當學習感到困乏的時候,陳文雅總會打開播放器漫無目的地聽一會兒歌,望著歌詞發(fā)呆。那樣多的悲歡離合,總有一兩句歌詞,是為他們兩個而寫。

        當天的我在深愛中,不忍將這結(jié)局猜中。

        她很懷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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