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魯民
近日,媒體詳細(xì)披露了江蘇一廳官郗同福的貪腐歷程。此貪官職位不算高,但胃口驚人,貪欲嚇人,聲稱:“我在這十幾年時間里,時刻不忘為自己、為親友謀取私利,沒有條件時等機(jī)會創(chuàng)造條件,有條件時我絕不放過,就是老母雞從家門前經(jīng)過,我也要捉回家下個蛋后再放走。”(9月15日 北京青年報)他還真不是吹牛,生財有道的郗廳官,十幾年來共貪污、受賄住房65套、車位20個,價值近6000萬元,令人咋舌。
聽過雁過拔毛,還沒聽說過“雞過留蛋”。當(dāng)年,元人無名氏曾創(chuàng)作元曲《醉太平》諷刺那些貪官污吏:“奪泥燕口,削鐵針頭,刮金佛面細(xì)搜求,無中覓有。鵪鶉膆里尋豌豆,鷺鷥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內(nèi)刳脂油,虧老先生下手!”倘若無名氏再生,聽得郗廳官的故事和“經(jīng)驗總結(jié)”,想必會把“雞過留蛋”也寫進(jìn)此曲,會更“生動有趣”。
雖然一筆寫不出兩個貪字,但細(xì)究起來,貪官也分很多種類。有的只貪大財,看不上小財;有的大財小財都貪,撿到筐里就是菜;有的只收熟悉可靠人的賄賂,不收生人和不摸底人的好處;有的生熟兼吃,來者不拒;有的辦成事才收錢,辦不成事不收錢;有的辦成事辦不成事都收錢,想讓我退錢沒門;有的穩(wěn)坐釣魚船,等行賄人上門送錢;有的主動出擊,變著法子索賄,獅子大開口……凡此種種,沒有好壞高下之分,只有下作與更下作,貪婪與更貪婪,無恥與更無恥之別?!半u過留蛋”的郗廳官當(dāng)是后者,用一句俗話說,就是“吃相太難看”。
《金瓶梅》里有個西門慶,既是個流氓無賴,也是個貪官。他有多重身份:街頭地痞、盜花淫賊、不良奸商,還是政府官員,曾歷任清河縣提刑正千戶,相當(dāng)于今天的縣司法局局長。此人是頭頂長瘡,腳底流膿——壞透了。但他還看不起比他更貪的同僚夏提刑,“義正辭嚴(yán)”地表示:“別的倒也罷了,只吃了他貪濫翕婪的,有事不問青水皂白,得了錢在手里,就放了,成什么道理!我便再三扭著不肯,‘你我雖是個武職官兒,掌著這刑條,還要稍存體面才好。”當(dāng)然,西門慶的有所節(jié)制與夏提刑的貪得無厭,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但畢竟西門慶那廝在大面上沒那么難看,多少還有塊遮羞布。當(dāng)然,西門慶不是不撈錢,他一是撈大錢,有選擇地貪賄,不貪小錢,不是見錢就收;二是他干得比較隱蔽,不那么明目張膽罷了。
從根本上來說,天下烏鴉一般黑,古今中外貪官都是貪心不足的貨色,撈起錢來誰也不會客氣矜持,但像“雞過留蛋”的郗廳官還是有點(diǎn)“奇葩”。他斂財之瘋狂,貪賄之大膽,不計后果不擇手段,近乎明目張膽,窮兇極惡。如今,東窗事發(fā),郗廳官關(guān)進(jìn)大牢,判刑12年,他辛辛苦苦抓了那么多母雞留下的蛋,也被依法沒收,其貪腐“事跡”又為廉政教育增添了一段生動案例,再次驗證“手莫伸,伸手必被捉”的鐵律。
官員是個體面工作,受人尊重,社會地位高,因為代表著政府和正義。但毋庸諱言,總有一些貪官污吏在糟蹋這個職業(yè),敗壞其聲譽(yù)。南朝梁魚泓任太守時,“水中魚蟹盡,山中麋鹿盡,田中米谷盡,村里百姓盡”。人稱“四盡太守”。北魏元慶智做太尉主簿時,十來個錢也要受賄。人稱“十錢主簿”。今日貪官,不肯“稍存體面”的也不少,什么“三玩市長”“三光書記”“五毒書記”,再加上這個“雞過留蛋”的廳長。他們肆無忌憚地貪污受賄,不顧影響地花天酒地,誤國誤民,敗壞風(fēng)氣,真該受人唾棄!
國家設(shè)官,既要服務(wù)人民,也要其在禮義廉恥方面做榜樣。官員理應(yīng)體面而盡責(zé)地做官理政,如果不肯廉潔為官,不肯留存體面,“雞過留蛋”地斂財,那也不要怪法律不客氣,早晚會身敗名裂,顏面掃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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