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妮婭,葉江彬,黃靖雯,林海婷,鐘秋鳳
(福建師范大學福清分校 教育學院,福建 福州 350300)
隨著科學技術的不斷發(fā)展,手機在人們生活中占據著越來越重要的地位。在學習與生活中,手機的使用為人們帶來諸多便利,但隨之而來的一種心理病——手機依賴也正在蔓延開來[1]。有關調查顯示,大學生群體存在手機依賴癥的比例近30%[2]。手機依賴是一種對手機使用產生持續(xù)、強烈成癮感與渴求感,同時導致個體生理、心理和社會功能明顯受損的沉迷狀態(tài)[3]。過度使用手機不僅會引起個體頸肩腰部疼痛、頭暈冒汗、視力模糊、記憶力減退以及睡眠質量下降等生理問題,還會導致焦慮、抑郁、孤獨、社交行為障礙、人際交往困難等心理及社會適應功能問題[4]。
兒童期創(chuàng)傷是撫養(yǎng)者對兒童做出的對其身心健康、生長發(fā)育及尊嚴等方面造成傷害的行為,包括心理虐待與心理忽視兩個方面[5]。兒童期創(chuàng)傷會降低個體的自尊水平,從而產生不良情感反應,如抑郁、焦慮,并加重個體的孤獨感體驗。有研究表明,自尊和孤獨感都能夠顯著負向預測個體手機依賴問題[6]。Bian-chi和Phillips發(fā)現,在大學生群體中,個體自尊水平越低,其手機使用時間就越久,手機依賴程度越嚴重[7]。由于低自尊個體害怕人際拒絕,社會性和情感性需求得不到滿足易產生孤獨感或缺乏安全感,有逃避現實的心理傾向,因此他們更易于向網絡虛擬情景尋求更多社會支持,而越來越完善的手機功能可使其心理需求得到滿足。由此推測,早期的心理創(chuàng)傷和手機依賴之間可能存在一定的關系。鑒于此,本研究假設兒童期創(chuàng)傷可能是導致手機依賴形成和發(fā)展的重要風險因素。
情緒平衡是個體在適應和保持心理健康中對自身正性情緒和負性情緒的一種調節(jié)過程[8]。有研究指出,情緒平衡是影響手機依賴形成、發(fā)展的重要心理調節(jié)因素,它對手機的過度使用行為有著重要的預測效應。Bonanno在自我情緒調節(jié)理論中指出,當個體難以有效調節(jié)自身情緒時易出現社會適應和內部自我失衡問題[9]。這時,個體會嘗試借助新技能、行為或資源來達到內部平衡。而手機的互動性、即時性等多功能性,使手機成為個體滿足自身人際溝通、滿足需求的重要渠道,這也增加了個體對手機產生依賴的風險。同時,情緒平衡能力較弱的個體,常伴有高程度焦慮或壓力等消極情緒體驗。有研究顯示,焦慮感越強的個體,對社交網絡或游戲平臺等媒介的使用就越頻繁,會將更多時間花在手機使用上[10]。因此,情緒平衡這一變量在控制手機依賴中是極其重要的保護因素。
由以上分析可知,兒童期創(chuàng)傷與情緒平衡是手機依賴形成的重要影響因素。早期的創(chuàng)傷經歷對個體成年后的情緒狀態(tài)具有顯著影響,如早期遭受過情感忽視、教育忽視等心理忽視的個體,其焦慮和抑郁水平更高,情緒平衡能力更弱。因此,兒童期創(chuàng)傷與情緒平衡影響個體手機依賴的同時,兒童期創(chuàng)傷還可能會間接通過情緒平衡對其產生影響。本研究以大學生群體為研究對象,探討兒童期創(chuàng)傷、情緒平衡二者對手機依賴的影響,以及情緒平衡在這一過程的中介作用。相關研究結果有助于深入了解手機依賴形成的過程和機制,對防控對策的提出具有指導作用。
采取方便抽樣法,對福建省某高校290名在校大學生進行問卷調查,施測前,向被試告知填答程序并簽署知情同意書。最終回收有效問卷266份,有效率為91.72%。其中,男女生人數分別為108和158人;文科生和理工生人數分別為121和145人;大一學生有186人,大二學生有25人,大三學生有48人,大四學生有7人;平均年齡為19±0.51歲。
1.2.1 兒童期心理虐待與忽視量表(CPANS)[11]。本研究采用鄧云龍等人于2007年編制的兒童期心理虐待與忽視量表,該量表共31個條目,分為心理虐待和心理忽視兩個分量表。心理虐待分量表包含責備、恐嚇、干涉3個維度。心理忽視分量表包括情感忽視、教育忽視、身體或監(jiān)督忽視3個因子。該量表采用1(非常不符合)~5(非常符合)的李克特5點記分法。得分越高,表示個體兒童期心理虐待與忽視的經歷越明顯。本研究中,該量表及各分量表的Cronbach’sα系數均為0.898以上。
1.2.2 情緒平衡量表(ABS)[12]。本研究采用Bradburn編制的情緒平衡量表,該量表包括正性情緒和負性情緒兩個因子,共有10個是否題項,每個項目2級計分(是=1分,否=0分)。該量表總分=(正性情緒得分-負性情緒得分)+5??偡衷礁撸硎緜€體情緒平衡能力越強。本研究中,該量表的Cronbach’sα系數為0.82。
1.2.3 大學生智能手機成癮量表(SAS-C)[13]。本研究采用蘇雙等人于2013年編制的中國大學生智能手機成癮量表,該量表包括戒斷行為、突顯行為、社交安撫、消極影響、App使用、App更新6個維度,共22個條目,以1(無這種情況)~5(總是)的李克特5點方式記分??偡衷礁?,表明個體對智能手機依賴問題越嚴重。本研究中,該量表的Cronbach’sα系數為0.910。
利用SPSS 21.0軟件對各有關數據進行描述性統(tǒng)計和相關分析,同時采用Pearson積差相關考察兒童期創(chuàng)傷、情緒平衡及手機依賴之間的相關關系;采用描述性統(tǒng)計方法對情緒平衡在兒童期創(chuàng)傷與手機依賴間的中介作用進行分析;使用Bootstrap程序進行中介模型顯著性檢驗。
表1 兒童期創(chuàng)傷、情緒平衡與手機依賴的描述性統(tǒng)計與相關分析
Pearson積差相關顯示,兒童期創(chuàng)傷總分及各維度得分與手機依賴總分及各維度得分均存在顯著正相關,但與情緒平衡得分存在顯著負相關;同時情緒平衡得分與手機依賴總分及各維度得分存在顯著負相關,詳見表1。由此可知,兒童期創(chuàng)傷、情緒平衡、大學生手機依賴之間具有密切相關關系。
圖1 大學生手機依賴、心理虐待與忽視和情緒平衡的關系模型圖
由相關分析結果可知,兒童期創(chuàng)傷、情緒平衡和手機依賴三者間具有顯著的兩兩相關關系,因而可以更進一步探究他們之間的影響機制,將兒童期創(chuàng)傷作為自變量,手機依賴作為因變量,情緒平衡作為中介變量,構建中介效應模型如圖1所示。模型擬合指數見表2。由表2可知,模型各項指標擬合均較為理想,情緒平衡在兒童期創(chuàng)傷與手機依賴之間起部分中介效應。
表2 兒童期創(chuàng)傷、情緒平衡對大學生手機依賴的模型擬合指數
采用Bootstrap[14]抽樣方法,將樣本容量定為5000、置信區(qū)間為95%后進行中介效應檢驗,結果如表3所示。由表3可知,兒童期創(chuàng)傷對大學生手機依賴的間接效應、情緒平衡的中介效應、總效應、直接效應的置信區(qū)間都不包括0,且P都小于0.05,表明3個效應均達到顯著水平。兒童期創(chuàng)傷對大學生手機依賴總效應等于直接效應加間接效應(0.738=0.666+0.072),間接效應占總效應的比例為0.072/0.738=0.0975,即兒童期創(chuàng)傷作用于大學生手機依賴的效應有9.75%是通過情緒平衡這個變量所起的作用。以上分析結果又一次證實,情緒平衡這一中介變量在大學生手機依賴和兒童期創(chuàng)傷間起部分中介作用。
表3 Bootstrap法的中介效應檢驗結果
本研究結果顯示,兒童期創(chuàng)傷對手機依賴存在正向直接預測作用。兒童期的心理虐待和心理忽視,均是引發(fā)大學生手機依賴的誘因,這說明有兒童期創(chuàng)傷經歷的大學生更容易產生手機依賴[15]。心理創(chuàng)傷會破壞個體已經構建的安全感,改變其先前的應對方式。同時還會損害個體有關情緒表達、體驗及調控等諸方面功能,并從小就形成不信任或虐待和傷害或疾病易感圖式,這種對還沒有發(fā)生過事件的消極期望以及擔憂會為個體帶來較多焦慮體驗[16]。這種長期處于焦慮的個體更傾向于尋求成癮物質或成癮行為等不利方式減輕焦慮感以及不安全感,手機依賴便是其中一種,并且個體容易因焦慮、不安等癥狀的減輕而更傾向于維持及增加使用手機,逐漸形成手機依賴。
本研究還顯示,情緒平衡在兒童期創(chuàng)傷與手機依賴間發(fā)揮部分中介效應。這說明兒童期創(chuàng)傷不僅直接影響個體手機依賴行為,還通過情緒平衡這一中介變量間接影響其手機依賴行為。Ayoub認為,早期惡劣的養(yǎng)育環(huán)境加速了受創(chuàng)傷兒童大腦負性情感回路的發(fā)展,一旦形成“負性偏向”,相應個體在處理情緒問題時便傾向采用不適當的情緒平衡策略,如易表現出情緒不穩(wěn)定、情緒混亂、情緒低落、缺乏自信等問題[17]。神經影像學研究也表明,心理虐待損害了兒童大腦感覺系統(tǒng)以及情感回路的發(fā)展,這些腦區(qū)與情緒平衡密不可分[18]。因而經歷長期的心理創(chuàng)傷會導致個體情緒功能受損,不能進行合理的情感表達和交流。同時,從情緒平衡和手機依賴關系分析中發(fā)現,情緒平衡能顯著負向預測個體手機依賴程度。情緒平衡度低的個體可能會防御和拒絕表達自己的真實體驗,安全感低,社會支持較少[19]。根據“使用—滿足”理論,他們在現實面對人際交往困擾時,更傾向于使用手機,建立和拓寬新的人際關系及增強積極情緒,以彌補現實人際關系、社會支持的缺乏[20]。但長期使用手機將導致消極情緒累積、情緒紊亂等多種心理問題,這很有可能是大學生手機依賴行為長久維持的重要影響因素。實證研究還顯示,情緒平衡度低會降低抑制執(zhí)行功能的有效性,而手機依賴的主要表現特征之一就是個體無法控制自己的手機使用行為,消極情緒會通過削弱個體的抑制功能有效性,使個體自控力降低從而增加個體手機依賴可能性[21]。
因此,兒童期創(chuàng)傷和情緒平衡二者都是影響個體手機依賴行為的重要因素,要有效防控及調整大學生手機依賴問題,一方面可通過對兒童期創(chuàng)傷進行干預;另一方面可通過增強個體情緒平衡能力來實現。首先,應積極關注兒童期創(chuàng)傷的不利影響。Kim發(fā)現實施心理虐待與忽視的兒童撫養(yǎng)者難以改變自身與兒童的相處方式,在兒童發(fā)展過程中采取諸如忽視、干涉等不良養(yǎng)育方法,會對兒童產生永久性的創(chuàng)傷[22]。這提醒撫養(yǎng)者要多與家庭子女進行交流溝通,創(chuàng)建民主、平等、和諧的家庭環(huán)境;既要肯定手機使用的積極作用,也要正確對待和處理子女手機過度使用行為等問題,用合理的方式協(xié)調子女學習和使用手機的關系。其次,對有手機依賴行為的大學生群體,應鼓勵其積極參加社會活動,提高自信心和人際交往能力,減少孤獨感以及不良的情緒和行為方式,以轉移對手機的過度使用,讓他們從虛擬的網絡世界重新回到現實生活中來[23]。高校應積極為大學生創(chuàng)設更多展示自我的平臺與機會,努力增加大學生的成功體驗,激勵大學生在面對問題時能夠提高自信及應對效能感。最后,引導有兒童期創(chuàng)傷經歷的大學生通過積極的自我心理建設及提高情緒平衡能力來減少童年期心理創(chuàng)傷對手機依賴的影響,使大學生能夠正確識別自我和他人的情緒、掌握調節(jié)情緒的常見方法與策略、形成合理負性情緒調節(jié)方式和壓力釋放渠道,用樂觀向上的人生態(tài)度和頑強意志積極緩沖多樣的手機文化帶來的不利影響,合理規(guī)劃大學生涯發(fā)展,從而有效降低對手機依賴的風險[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