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說起永恒,腦海里首先浮現(xiàn)的總是抽象而龐大的概念,日月星辰,宇宙洪荒。殊不知,其實很多人對永恒的渴望大多起源于很微小的事物。比如想永遠(yuǎn)都能吃到某個好吃的食物,想永遠(yuǎn)和某個人做好朋友,這些都是年幼的我們對永恒最初的憧憬,簡單而純粹。
隨著年歲的增長,我們又漸漸發(fā)覺,就連這樣簡單的憧憬,有時也難以實現(xiàn)。幼年覺得美味的食物仿佛變了味道,曾經(jīng)要好的小伙伴漸行漸遠(yuǎn)……
于是我們開始明白,這世間也許沒有屬于我們的一份永恒,而人類又總喜歡追尋得不到的東西,永恒越神秘珍貴虛無縹緲,就越吸引人類的追逐。
人類努力地剖析永恒、揭秘永恒,最終都是為了留住永恒并進(jìn)而成為永恒的一分子。我們恐懼自身的消亡,敬畏永恒存在的未知,近乎本能地想將自身打上永恒的烙印,來肯定自我的存在,而不只是作為時間長河中一個轉(zhuǎn)瞬即逝的過客。
我們總是試圖找到屬于自己的永恒,對著傾心相愛的人許下永恒的誓言,將生命中燦爛的瞬間定格在照片中時時翻看,久而久之,永恒與美好掛鉤,成為更加令人向往的東西??墒菒廴藭x去,照片會毀壞,滄海桑田,宇宙也不是一成不變。當(dāng)一切抵不過時間的侵蝕,似乎又再一次宣告了你與永恒之間存在著無法跨越的鴻溝。
很順理成章的,便有人拋棄有形的東西,轉(zhuǎn)而向無形的思想去尋求另一種形式的永恒,并想將永恒分解為可以觸碰到的形式,無論是“宇宙以其不息的欲望將歌舞煉為永恒”還是“一首好詩撞擊心靈的永恒創(chuàng)傷”,都將永恒從抽象具現(xiàn)化成了人類能夠理解的事物。如此一來,追尋永恒的路途就有了目標(biāo),不再是水中月鏡中花,人類爆發(fā)出璀璨的文明光輝,在時間的長河中留下無數(shù)流傳后世的痕跡。
有人說普通人很難與“永恒”扯上什么關(guān)系。其實,普通的你我也有資格接近永恒。蘇東坡寫道:“蓋將自其變者而觀之,則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蓋將自其不變者而觀之,則物與我皆無盡也,而又何羨乎?”作為一個普通人,我所想要的永恒不過是自我存在的肯定,給自己一個生存的信念,才不辜負(fù)作為人的一生。
即使只是想要永遠(yuǎn)都吃到某種美味的食物這樣微不足道的愿望,也有它存在的意義。永恒也并不總是遙不可及的大概念,它也可以安靜地存在于我們身邊。
食物味道會變,但你第一次吃到它的時候那種幸福的感覺不會變;朋友可能會因為生活走散,但你們在一起時的快樂時光誰也無法抹去;愛人會離去,可是相愛的記憶不會褪色;照片會毀壞,然而定格的那一瞬,誰也無法否認(rèn)它的存在。
從這些角度來說,存在才是永恒。即使自己的生命走到盡頭,也總有別的東西會替你記錄,只不過記錄的形式人類自己難以感知。
其實再微小的事物,只要它們存在過,便已然是誰都抹殺不去的永恒。永恒也許不僅是一個時間概念,一件事物如果能伴隨我們一生,它已是我們的永恒。
(摘自《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