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克里斯滕·因特蔓/文
張貴紅/譯
朗基諾的批判的語境經(jīng)驗主義(CCE)提出了四個標準(公認的批判場所、接受批評、共同的標準以及知識權的平等分享),這些標準對于科學中的可轉變的批判和提高科學共同體的客觀性而言是必不可少的。aHelen Longino, Science as Social Knowledge: Values and Objectivity in Scientific Inquiry,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90, p. 76.很明顯,朗基諾也將參與者的多樣性作為客觀的科學共同體的一個重要特征。bIbid., p.74, p.80.科學共同體內(nèi)的多樣性有助于確保能夠考慮到更廣泛的理論、模型和解釋,并促進對那些偶爾限制或偏向研究的語境假設的批判性評價。盡管如此,目前尚不清楚科學共同體的多樣性是不是由CCE目前提出的四個標準所保證的。本文的目的是對科學共同體的多樣性是否應被理解為CCE的第五個標準的問題詳加考察,如果答案為是,那么就要思考將怎樣的多樣性標準納入其中才是最好的。我將論證應該將何種程度的多樣性作為CCE的附加標準,盡管這也需要對我們?nèi)绾螛嬎级鄻有砸约叭绾卫斫釩CE的其他標準進行微調(diào)。我建議CCE從立場理論中吸取資源,以幫助解決多樣性與其他客觀性標準之間可能發(fā)生的潛在張力。
批判語境經(jīng)驗論認為,并非個體科學家,而是整個科學共同體,才是客觀性和知識的基礎。aHelen Longino, Science as Social Knowledge: Values and Objectivity in Scientific Inquiry,p. 80; Helen Longino,The Fate of Knowledge,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02,p. 51.朗基諾承認,雖然個人獨特的價值觀可能導致有偏見的推理,但這些價值觀的負面影響可以在科學共同體中被最小化。bHelen Longino, The Fate of Knowledge, p. 128.價值觀的某些影響是不可避免的,因為即使正確地遵循,也沒有可供選擇的能夠必然地阻止道德和政治價值觀影響個別科學家的推理的理論規(guī)則??茖W家必須依賴大量的背景假設來測試理論,包括許多在無意識中采用的理論。因此,這些背景信念總是可能受到或?qū)▊€別科學家的價值判斷的影響,其中一些可能會使科學推理發(fā)生偏向或扭曲。然而,如果以允許識別和批判性評估背景假設的方式構建科學共同體,這樣的共同體作為一個整體可以實現(xiàn)更高程度的客觀性。
在朗基諾看來,科學知識是越來越客觀的,因為科學共同體的組織滿足以下四個條件cHelen Longino, Science as Social Knowledge: Values and Objectivity in Scientific Inquiry, p. 76.:
(1) 必須有公認的對證據(jù)、方法、假設和推理進行批判的途 徑;
(2) 必須存在能夠引起批判的共同標準;
(3) 整個共同體必須對這種批判作出回應;
(4) 必須在有資格的實踐者中平等分享知識權。
必須有公認的批判途徑,以便科學共同體的成員能夠指出其他科學家采用的背景假設或方法中的問題。與此同時,必須有一些關于證據(jù)的共同標準,批判者可以利用這些標準來提升他們的批判的強度。如果沒有對于什么是好證據(jù)的共同標準,那么其批判就會缺乏力量,科學共同體的成員最終只是自說自話。當然,僅僅呼吁允許批判的共同標準還是不夠的。對于批判而言,共同體成員必須是可響應的,特別是因為它還是對整個科學共同體是否被采納進行評價所依賴的標準。相應地修改一個人的觀點或者捍衛(wèi)一個人的假設、方法論決策或者反對批判的數(shù)據(jù)解釋(再次訴諸共同的評估標準),這樣就能夠?qū)崿F(xiàn)對批判的回應或批判的不斷升級。參與者還必須具有平等的知識權,他們的批判和研究才能被認真對待。批判不應該因為認識論上無關的特征而被駁回——例如科學家的種族或性別。
如果科學共同體以符合這些標準的方式被構建(當具有同等知識權和共享評估標準的參與者對研究進行充分審查時),那么就可以識別并批判地評價和糾正對科學推理產(chǎn)生不當影響的負擔價值的假設。aHelen Longino, Science as Social Knowledge: Values and Objectivity in Scientific Inquiry, pp.73—74, p.80; Helen Longino, The Fate of Knowledge, p. 51.個別科學家很難認識到其工作何時受到他們自己的道德和政治價值觀的影響,但是在共同體層面上可以確定這種偏見,因為共同體是按照 CCE的規(guī)范組織的。當然,共同體可以在不同程度上滿足這些規(guī)范,因此CCE的客觀性也可達到一定程度。然而,隨著這些規(guī)范日益得到滿足,共同體就實現(xiàn)了更大的客觀性。
對于CCE而言,多樣性對于實現(xiàn)客觀性的最大化也至關重要。如果在科學共同體成員之間廣泛持有負擔價值的假設,則它們就不太可能被識別和批判地評價。當這種價值觀與某個成員本人的價值觀不同時,更容易看出它們何時影響研究問題的框架、方法的選擇和應用,或數(shù)據(jù)的表述或解釋。因此,由具有多種道德和政治價值觀的個人組成的科學共同體將能夠更好地識別或捕捉價值觀影響個別科學家推理的方式。bHelen Longino, Science as Social Knowledge: Values and Objectivity in Scientific Inquiry, p. 73.在價值觀和利益的多樣性程度更高的參與者中,更有可能在必要時識別和修正任何有問題的價值判斷。實際上,一些經(jīng)驗研究建議,科學共同體中的多樣性對于產(chǎn)生質(zhì)量更高、影響更大的科學成果更有效。cLesley Campbell, Siya Mehtani, Mary E. Dozier, and Janice Rinehart, “Gender-Heterogeneous Working Groups Produce Higher Quality Science”, PloS one,Vol.8, No. 10, 2013, e79147; Richard Freema & Wei Huang,“Collaborating with People Like Me: Ethnic Co-Authorship within the US”, Journal of Labor Economics,Vol. 33,No. S1, 2015, pp. 289—318.因此,多樣性很重要,因為它可能產(chǎn)生更多不同的批判觀點。dIbid.
此外,那些具有不同價值觀和利益的人更有可能提出和追求不同的探究路徑,并持續(xù)將研究工作分配到不同的經(jīng)驗研究項目中。eMiriam Solomon, Social Empiricism,Boston: MIT Press, 2001, p. 151.多樣性可以增加創(chuàng)造力fMiriam Solomon, Miriam. “Norms of Epistemic Diversity”, Episteme,Vol. 3, No. 1—2, 2006, pp. 23—36.,并引導科學家們尋求新的探索路徑,尋找新的證據(jù),提出新的假設和理論,并開發(fā)新的探究方法。從這個意義上講,多樣性不僅可以通過糾正錯誤的假設,而且可以通過確保檢查更全面的替代方法和模型來增強客觀性。只要理論或假設經(jīng)常是在替代方案中進行比較評價,就可以通過確??紤]更多的替代方案來提高客觀性。
同樣,當所研究的問題以不同方式被構建和探討,這也可能增加由此產(chǎn)生的知識或科學產(chǎn)品使社會中的更多群體受益或不發(fā)生偏倚的可能性。根據(jù)他們的經(jīng)驗和背景,個體科學家傾向于調(diào)查對其而言重要的事情。由此產(chǎn)生的知識或干預措施可有助于解決不成比例地影響特定群體的問題。擁有更加多樣性的科學共同體可能會增加科學知識使所有人受益或解決更廣泛的問題和利益的可能性。也就是說,它更有可能以更公平和更不偏倚的方式分配科學知識的益處。
科學家之間的多樣性也可以通過揭示或挑戰(zhàn)證據(jù)的趨同或集中化來增強客觀性。當具有不同利益和方法的科學家以不同的方式探究問題時,它可以產(chǎn)生不同類型的證據(jù),這些證據(jù)可能以集中或者非集中的方式支持更一般的假設。從多角度實現(xiàn)證據(jù)的集中或契合的情況更可能是客觀的。
最后,科學家的多樣性可以通過提高共同體內(nèi)個別科學家的展示機會來促進客觀性。一些研究表明,不同群體的成員更有可能在他們自己的工作中更仔細地思考并且更為嚴謹,因為他們知道那些具有不同觀點的人會對其進行批判性的評價。aKatherine W. Phillips, “How diversity works”, Scientific American, Vol. 311, No. 4, 2014, pp. 42—47.也就是說,多樣性可以產(chǎn)生一種更具創(chuàng)造性和競爭性的氛圍,在這種氛圍中,個體科學家更有可能被鼓勵提出新思想、可替代的思維方法或質(zhì)疑自己的假設。如果科學家知道他們可能會受到其他人質(zhì)疑,他們就不太可能將某些假設視為理所當然。
可以肯定的是,(甚至在經(jīng)驗主義者之間)關于何種多樣性對實現(xiàn)這些認識論效益方面有益也存在分歧。b參見Kristen Intemann, “25 Years of Feminist Empiricism and Standpoint Theory: Where Are We Now?”, Hypatia,Vol. 25, No. 4, 2010, pp. 778—796,以及 Kristina Rolin, “Can Social Diversity Be Best Incorporated into Science by Adopting the Social Value Management Ideal?”, in Current Controversies in Values and Science, edited by Kevin Elliott and Daniel Steel, New York: Routledge, 2017, pp.113—129。朗基諾認為,價值觀和利益的多樣性尤其重要,因為它有可能產(chǎn)生多個關鍵視角,并有助于識別和評價背景假設。但目前尚不清楚這是不是能夠?qū)崿F(xiàn)這一目標的唯一的多樣性概念。有些人認為,所需要的是理論方法或研究策略的多樣性。c參見Solomon, Social Empiricism;Kristina Rolin, “Contextualism in Feminist Epistemology and Philosophy of Science”, in Feminist Epistemology and Philosophy of Science, edited by Heidi Grasswick, Dordrecht: Springer,2011, pp. 25—44; Kevin Zollman, “The Epistemic Benefits of Transient Diversity”, Erkenntnis, Vol. 72,2010, pp. 17—35。隨著不同的理論和方法論方案的出現(xiàn),研究精力將更加公平地分布于全方位的經(jīng)驗上所允許的替代方案中——即使它們之間發(fā)生沖突。立場論的女性主義者認為,社會地位的多樣性也可以產(chǎn)生知識層面上的益處。dKristen Intemann, “25 Years of Feminist Empiricism and Standpoint Theory”; Carla Fehr, “What Is in It For Me? The Benefits of Diversity in Scientific Communities”, in Feminist Eepistemology and Philosophy of Science,pp. 133—155; Sandra Harding, “A Socially Relevant Philosophy of Science? Resources from Standpoint Theory’s Controversiality”, Hypatia, Vol. 19, No. 1, 2004, pp. 25—47; Kristina Rolin, “Values, Standpoints, and Scientific/Intellectual Movements”, Studies in History and Philosophy of Science, Vol. 56, 2016, pp. 11—19;Alison Wylie, “Feminist Philosophy of Science: Standpoint Matters”, Presidential Address delivered at the Annual Meeting of the Pacific Division of the American Philosophical Association, 2012.只要經(jīng)驗受到社會地位和交叉身份的影響,來自不同社會地位的人就更有可能獲得對某些背景假設而言更具有合理性的經(jīng)驗。aKristen Intemann, “25 Years of Feminist Empiricism and Standpoint Theory”; Alison Wylie, “What Knowers Know Well: Women, Work and the Academy”, in Feminist Epistemology and Philosophy of Science, pp. 157—179.雖然可能有不同的構思多樣性的方式,但大多數(shù)經(jīng)驗主義者無疑會同意:在任何特定研究背景下什么樣的多樣性能產(chǎn)生認知益處,這是一個經(jīng)驗問題。bKristen Intemann and Inmaculada de Melo-Martín, “Addressing Problems in Profit-Driven Research: How Can Feminist Conceptions of Objectivity Help?”, European Journal for Philosophy of Science, Vol. 4, No. 2, 2014,pp. 135—151; Kristina Rolin, “Can Social Diversity Be Best Incorporated into Science by Adopting the Social Value Management Ideal?”雖然需要更多的經(jīng)驗研究來確定不同類型的多樣性所可能產(chǎn)生的認知效益的程度,但已有令人信服的證據(jù)證明,參與者之間某種程度的多樣性將增加科學共同體的客觀性。
人們可能會認為,根據(jù)現(xiàn)有CCE的四個標準,多樣性已經(jīng)可能產(chǎn)生了。如果批判的途徑是公開的,那么原則上這將有助于參與對不同的科學家所組成的科學推理的評價。此外,朗基諾認為科學家不僅要對批判持開放態(tài)度,而且必須積極鼓勵從不同角度進行批判性評價的機會。cHelen Longino, The Fate of Knowledge, p.132.由于要求知識權利的平等,參與者不能根據(jù)認識論層面的隨意因素而被排除或忽略(例如種族、性別、價值觀或利益)。此外,科學共同體必須采納從多元視角提出的批判,而不是因某些認知無關的特征將其忽視——特別是當他們所呼吁的是共同體成員所接受的共同標準時。因此,沒有任何初始原由表明為什么我們并不期望在由CCE規(guī)范構成的共同體中的科學家中找到價值觀和利益的多樣性(大致反映了科學所實踐的更廣泛社會語境下的多樣性) 。
然而,目前尚不清楚科學界的多樣性是否能被CCE的四項標準所涵蓋。雖然CCE的四個標準可能會消除參與科學共同體的表面障礙,但這可能不足以在實踐著的科學家之間建立多樣性。例如,這可能會違背知識權的平等、忽視批判或出于某些與認識論無關的特征(例如一個人的價值觀)拒絕其參與,但這并不能保證科學共同體自動包含具有不同價值觀和利益的參與者。科學共同體可能有義務在多元的觀點中鼓勵批判的公共渠道,但由于只有那些具有合適的或相關專業(yè)知識的人才被認可為有知識權,因此并不能保證具有不同價值觀和利益的人能夠?qū)Φ鹊孬@得專業(yè)知 識。
相反,某些價值觀和利益在科學史上不具有歷史代表性,而其他方面則被參與者廣泛認同。毫無疑問,部分原因是某些群體的成員受到明顯的歧視或者沒有被給予知識權的平等——即使應該這樣做,更多的微妙力量也會導致阻礙參與者的結果,即使關于知識權的正式判斷并沒有受到威脅。
首先,獲取促進STEM(科學、技術、工程、數(shù)學教育)學科利益和培訓的資源并不能在人群中公平分配。aKris De Welde and Sandra Laursen, “The Glass Obstacle Course: Informal and Formal Barriers for Women Ph. D. Students in STEM fields”,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Gender, Science and Technology, Vol. 3, No. 3, 2011,pp. 571—595; Wylie, “What Knowers Know Well”.例如,在美國,三分之一的K-12學校是農(nóng)村學校,五分之一的學生就讀于農(nóng)村學校。bLeanne Avery, “Rural Science Education: Valuing Local Knowledge”, Theory Into Practice, Vol. 52, No. 1,2013, pp. 28—35.然而,農(nóng)村社區(qū)獲得的教育資金少于城市的同行cKai Schafft and Alecia Youngblood Jackson, Rural Education for the Twenty-First Century: Identity, Place, and Community in a Globalizing World, College Park: Penn State University Press, 2010, p. 1.,對于互聯(lián)網(wǎng)等技術的接觸程度較低dLeanne Avery, “Rural Science Education: Valuing Local Knowledge”.,在招聘和留住合格的STEM教師方面有著更大的難度。eJohn W. Sipple and Brian O. Brent, “Challenges and Strategies Associated with Rural School Settings”, in Handbook of Education Finance and Policy, edited by Helen Ladd & Edward. Fiske, New York: Routledge,2008, pp. 612—630.這些挑戰(zhàn)也出現(xiàn)在中國的農(nóng)村,農(nóng)村學校有超過兩千萬學生。fQiao Xuefeng, “Internet Plus: Integration in Rural Education in China”, in Digital Transformation and Innovation in Chinese Education, IGI Global, 2018, pp. 289—306; Wang Qiang, “Rural Students are Being Left Behind in China”, Nature News, Vol. 510, No. 7506, 2014, p. 445.許多農(nóng)村的、貧窮的和本土的STEM學生也指出在學校的STEM知識與他們的當?shù)刂R實踐之間存在脫節(jié),他們認為當?shù)刂R與“現(xiàn)實世界”更接近,也是他們關心的事物。gLeanne Avery and Karim-Aly Kassam, “Phronesis: Children’s Local Rural Knowledge of Science and Engineering”, Journal of Research in Rural Education, Vol. 26, No. 2, 2011, p. 1.這些因素對那些推行STEM教育和職業(yè)的群體更具有挑戰(zhàn)性。
其次,即使在沒有明確的知識權相區(qū)別的情況下,學院中STEM學科的文化往往也不具備廣泛性。例如,對科學家的工作需求可能與養(yǎng)育他的家庭的責任要求不相容。hLouise Morley and Rosemary Lugg, “Mapping Meritocracy: Intersecting Gender, Poverty and Higher Educational Opportunity Structures”, Higher Education Policy, Vol. 22, No. 1, 2009, pp. 37—60; Mary Ann Mason,Nicholas H. Wolfinger, and Marc Goulden, Do Babies Matter?: Gender and Family in the Ivory Tower, Rutgers:Rutgers University Press, 2013.某些群體可能會產(chǎn)生騷擾、冷漠或冷氛圍,即使一個人的科學工作沒有被公開對待,他也能感覺到在科學共同體中不受歡迎。iJacob Clark Blickenstaff, “Women and Science Careers: Leaky Pipeline or Gender Filter?”, Gender and Education, Vol. 17, No. 4, 2005, pp. 369—386; De Welde and Laursen, “The Glass Obstacle Course”; Wiley,“What Knowers Know Well”;Chandler Puritty, Lynette R. Strickland, Eanas Alia, Benjamin Blonder, Emily Klein, Michel T. Kohl, Earyn McGee et al., “Without Inclusion, Diversity Initiatives May Not Be Enough”,Science, Vol. 357, No. 6356, 2017, pp. 1101—1102.教學實踐、指導、雇用及任期決定、引用和補助評估中的隱含偏見也為整個STEM渠道實現(xiàn)多樣性設置了障礙a參見 Corrine A. Moss-Racusin, John F. Dovidio, Victoria L. Brescoll, Mark J. Graham, and Jo Handelsman,“Science Faculty’s Subtle Gender Biases Favor Male Students”,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Vol.109, No. 41, 2012, pp. 16474—16479。,因為科學家們相信他們致力于知識權的平等,所以隱含偏見的證據(jù)甚至會被恰當?shù)睾鲆?。bIan M. Handley, Elizabeth R. Brown, Corinne A. Moss-Racusin, and Jessi L. Smith, “Quality of Evidence Revealing Subtle Gender Biases in Science is in the Eye of the Beholder”,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Vol.112, No. 43, 2015, pp. 13201—13206.
特定價值觀傾向于主流科學的另一個原因是,在我們當前的全球語境下,那些具有某些價值觀和利益的人擁有更多的權力和資源來引導科學趨向于這些利益??茖W的主要資金來自私營部門,他們可能不成比例地為具有特定價值觀和利益的科學家提供資源(例如,對利潤驅(qū)動研究的興趣)。在生物醫(yī)學研究中,商業(yè)利益的存在往往將研究指向能夠影響醫(yī)療效益的資源。有充分證據(jù)表明,90%的生物醫(yī)學研究集中于只會影響世界10%的人口的疾病。cSameera Al-Tuwaijri, Louis J. Currat, S. Davey, Andres de Francisco, Abul Ghaffar, Simon Jupp, and Christine Mauroux, “10/90 Report on Health Research 2003—2004”, Geneva: Global Forum for Health Research, 2004;Norman Daniels, Just Health: Meeting Health Needs Fairly,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7.利潤驅(qū)動的研究也傾向于推動有利可圖的治療方法的研究,而不是藥物研發(fā)或預防措施。dKristen Intemann and de Melo-Martín, “Addressing Problems in Profit-Driven Research”.私人資助的科學家和智庫也有更多的資源來散播他們的意見或質(zhì)疑對他們的經(jīng)濟或政治利益的不利研究,這就會使他們的批判看起來比他們在公眾和政策制定者的心目中所做的更具有認識論力度eInmaculada de Melo-Martín and Kristen Intemann, The Fight Against Doubt: How to Bridge the Gap Between Scientists and the Public,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8.,并轉移那些一定會質(zhì)疑他們的科學家的研究資源。fDavid Michaels, Doubt Is Their Product,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8; Naomi Oreskes and Erik M.Conway, Merchants of Doubt:How a Handful of Scientists Obscured the Truth on Issues from Tobacco Smoke to Global Warming, London: Bloomsbury Publishing, 2010; Kevin C. Elliott, Is a Little Pollution Good for You? Incorporating Societal Values in Environmental Research,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1.在這些情況下,知識權的平等本身并沒有受到侵犯,但某些價值和利益更有可能被過度表現(xiàn)而其他的則被忽 視。
實踐中的科學家可能有批判的公共渠道,可能會分享評價標準、采納彼此的批判,并在認真對待批判中互相給予知識權的平等,但這并不能保證科學共同體的組成是多樣的或具有代表性。CCE客觀性的四個標準是管理科學共同體的結構和實踐的規(guī)范,但它們并不管科學共同體該由誰組成。因此,在使共同體的客觀性最大化方面發(fā)揮關鍵作用的情況下,參與者的多樣性應該被理解為CCE的第五個附加條件。
然而,將多樣性作為CCE的第五個標準可能導致與其他客觀性標準的某些張力或沖突,這取決于如何理解它們。本節(jié)將考慮這些沖突如何產(chǎn)生以及如何解決這些沖突。
讓我們首先考慮一下共同標準需要什么,以及它如何與多樣性的要求相沖突。從廣義上講,共同標準是對構成有充分理由或證據(jù)的科學探究和標準的價值承諾。aHelen Longino, Science as Social Knowledge, pp.77—78.這可能包括探究的目的以及在競爭理論之間進行選擇的標準。這些標準可能包括對認識論價值的承諾,或者對產(chǎn)生真理論具有工具性價值的標準——如經(jīng)驗充分性、內(nèi)部一致性或與外部其他公認理論的一致性。它們還可能包括一些所謂的“認知價值”,即能促進其他認知的或?qū)嵱玫目茖W目標的價值,如知識的擴展、簡單性或解釋力。bThomas Kuhn, The Essential Tension: Selected Studies in Scientific Tradition and Change,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77; Larry Laudan, “The Epistemic, the Cognitive, and the Social”, in Science, Values,and Objectivity, edited by Peter Machamer and Gereon Wolters, Pittsburgh: Pittsburgh University Press, 2004,pp. 14—23; Heather Douglas, “The Value of Cognitive VBalues”, Philosophy of Science, Vol. 80, No. 5, 2013,pp. 796—806.它們也可能涉及與某些研究項目的目標相關的社會價值,例如:與特定社會需求的相關性或滿意度cHelen Longino, Science as Social Knowledge, p. 77, p. 97.,或者在為公共政策提供信息方面的有用性。dHeather Douglas, Science, Policy, and the Value-Free Ideal, Pittsburgh: University of Pittsburgh Press, 2009.
然而,值得關注的是,那些具有不同價值和利益的人不太可能分享這么多的標準。不同的個人價值觀和利益可能導致不同的探究目標,因此不同的認知價值可以促進這些不同的目標。在共享社會或政治價值的情況下,參與者之間價值觀的多樣性將會降低。當然,CCE并未承諾必須共享所有的評價標準。朗基諾承認,不僅在批判性地評估背景假設,而且在評估標準本身中,都有顯然存在著的認識論益處。正如朗基諾所說:“標準不是一個靜態(tài)的集合,而是可能會通過參考其他標準、目標或暫時不變的價值觀而被批判和改造。”eHelen Longino, The Fate of Knowledge, p. 131.朗基諾是一個關于科學的目標fHelen Longino, Studying Human Behavior: How Scientists Investigate Aggression and Sexuality,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2013.以及可能因不同目標而產(chǎn)生的潛在理論德性的多元論者。gHelen Longino, “Gender, Politics, and the Theoretical Virtues”, Synthese, Vol.104, No. 3, 1995, pp. 383—397.雖然她確定了將良好解釋作為科學核心目標的寬泛目的,但她也指出有多種方法可以理解是什么構成了“良好解釋”,這可能導致與這一目標的不同概念相關的各種交叉但不同的共同標準。hHelen Longino, Studying Human Behavior, p. 13.
目前尚不清楚,必須在任一時間點分享多少標準才能使可轉變的批判成為可能。正如我在其他地方所論述的那樣,我們可能將共同標準的需求理解成一個更強烈的需求——因為參與者必須分享多個標準并以類似的方式解釋這些標準。aKristen Intemann and Inmaculada de Melo-Martin, “Are There Limits to Scientists’ Obligations to Seek and Engage Dissenters?”, Synthese, Vol. 191, 2014, pp. 2751—2765; de Melo-Martín and Intemann, The Fight Against Doubt, pp. 49—53.然而,在這種強有力的解釋下,共同標準的要求將與尋求多樣化的價值觀、觀點,甚至可能是方法論的途徑之間存在張力。也就是說,共享的標準越多,某些形式的認識論多樣性越可能會降低?;蛘撸覀兛赡芨醯乩斫夤餐瑯藴实囊?,因為在任一時間點僅需要至少一個共同標準。bKristen Intemann and Inmaculada de Melo-Martin, “Are There Limits to Scientists’ Obligations to Seek and Engage Dissenters?”.如果參與者沒有分享任何標準,那么很難看出可轉變的批判是如何可能的。盡管如此,朗基諾認為共同標準可能會在不同的研究語境下發(fā)生變化、加權或解釋。cHelen Longino, Science as Social Knowledge, p. 77.因此,有些人認為共同標準的需求被弱化解釋只是出于對經(jīng)驗充分性最小承諾的需要。dKirstin Borgerson,“Amending and Defending Critical Contextual Empiricism”, European Journal for Philosophy of Science, Vol. 1, No. 3, 2011, p. 435; Kristina Rolin, “Can Social Diversity Be Best Incorporated into Science by Adopting the Social Value Management Ideal?”
因此,也許CCE可以被理解為提倡某些共同標準,或者至少是對具有不同的社會、道德和政治價值觀的參與者的經(jīng)驗充分性的承諾。在這種情況下,共同標準將成為對多樣性需求的相當小的約束。 參與者將分享對經(jīng)驗充足性的最低承諾,但可能仍然具有不同的價值觀和利益,這可能會導致不同的認識論益處。這種多樣性會讓參與者能夠比較和批判性地評價不同標準下構建的假設知識,并讓參與者能夠從不同的視角看待事物。eHelen Longino, The Fate of Knowledge; de Melo-Martín and Intemann, The Fight Against Doubt;Wylie,“Feminist Philosophy of Science”.它還將有助于識別可能會不恰當?shù)赜绊懣茖W推理的價值案例。
但是,經(jīng)驗充分性不是一個明確的概念,那些具有不同價值觀和利益的人甚至可能對必須考慮哪些證據(jù)以及什么能構成經(jīng)驗的“成功”作出不同的判斷。fKristen Intemann and de Melo-Martin, “Are There Limits to Scientists’ Obligations to Seek and Engage Dissenters?”; de Melo-Martín and Intemann, The Fight Against Doubt, p. 51.例如,那些具有不同政治價值觀的人,在確定氣候變化研究中的全球平均溫度記錄時,對納入或排除某些數(shù)據(jù)是否合理有著不同意見,雙方都堅持認為另一方忽視經(jīng)驗證據(jù)或有選擇地采用數(shù)據(jù)。當然,我們想說某些關于經(jīng)驗充分性的主張是不合理的,但是對于哪些解釋或理解經(jīng)驗充分性的方法是合理的,則需要訴諸其他關于證據(jù)的公用標準或關于是什么構成了經(jīng)驗充分性的共同標準。因此,認為參與者只需要分享一種評價標準是不合理的。其他標準可能是必要的,以便在具有不同價值觀和利益的人之間實現(xiàn)可轉變的批判。
盡管如此,認為可以(在共同標準和促進參與者間的多樣性之間)找到一些平衡的觀點是合理的。 科學共同體可能包含在價值方面不那么多樣化的成員,但他們對證據(jù)標準有著稍微強一些的認同?;蛘?,他們在尊重價值觀方面可能更加多樣化,并且只分享一些最低限度的評價標準。但實現(xiàn)這種平衡可能需要一種權衡——在參與者之間提高多樣性,而這些參與者也許不會共享標準或以犧牲多樣性為代價來共享標準。CCE的問題是:提高客觀性的平衡點是什么?
如果我們將社會地位的多樣性作為應該在科學共同體內(nèi)提倡的那種多樣性,那么這種張力可以被減輕,但需要略強一些的承諾來分享一些指導特定研究語境的目標和價值觀。有些人認為,像公共資助的科學之類的情況,應該旨在改善社會中每個人的生活和期望,特別是那些最貧窮的或受迫切的健康或社會問題影響最為嚴重的人。aJanet Kourany, Philosophy of Science After Feminism,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0.這種承諾顯然會限制價值觀和利益的多樣性,但它會以一種允許對那些分享這一目標的人提出更多關于證據(jù)標準的可轉變的批判的方式來作出,并且仍然允許那些具有不同經(jīng)驗和社會地位的人進行批判。
在那些具有不同價值觀和利益的人不能分享標準的情況下,他們也可能對何時適當采納批判作出不同的判斷。bKristen Intemann and de Melo-Martin, “Are There Limits to Scientists’ Obligations to Seek and Engage Dissenters?”; de Melo-Martín and Intemann, The Fight Against Doubt, pp. 46—48.采納標準要求所有參與者要對其他人提出的批判和回應進行處理。個體的科學家必須對其他人的批判作出回應,批判者也必須積極應答異議。這并不意味著參與者必須接受某個反對意見,但他們要積極應對他人提出的批判。他們可以通過捍衛(wèi)他們的方法、證據(jù)的解釋和背景假設并說明反對意見為何沒有根據(jù),或相應地修改他們的觀點來做到這一點。若未能參與其中,則會阻礙推進辯論所需的那種批判性論述。
然而,確定某人是否參與這種有意義的事業(yè)并非易事。cde Melo-Martín and Intemann, The Fight Against Doubt, pp. 46—47.例如,可以考慮一下在兒童疫苗安全方面的分歧。許多科學家堅持認為,他們已經(jīng)提供了關于此類疫苗安全性的令人信服的證據(jù)。d參見Sander van der Linden, “Why Doctors Should Convey the Medical Consensus on Vaccine Safety”, Evidence-Based medicine, Vol. 21, No. 3, 2016, p. 119; Paul Offit, Deadly Choices: How the Anti-Vaccine Movement Threatens Us All, New York: Basic Books, 2011。他們使用流行病學數(shù)據(jù)來支持他們的案例并抱怨疫苗安全的批判者只是忽視了證據(jù)并重復關于自閉癥與使用某些已經(jīng)無信譽的疫苗之間的關系的舊論點。然而,一些關注疫苗安全性的人認為,那些持有一致觀點的科學家并沒有弄清楚他們的反對意見。aPru Hobson-West, “‘Trusting Blindly Can Be the Biggest Risk of All’: Organised Resistance to Childhood Vaccination in the UK”, Sociology of Health & Illness, Vol. 29, No. 2, 2007, pp.198—215; Mary Holland,Louis Conte, and Robert Krakow, “Unanswered Questions from the Vaccine Injury Compensation Program: A Review of Compensated Cases of Vaccine-Induced Brain Injury”, Pace Envtl. L. Rev. Vol. 28, 2010, p. 480;Mark Navin, Values and Vaccine Refusal: Hard Questions in Ethics, Epistemology, and Health Care, New York:Routledge, Taylor & Francis Group, 2016.他們認為,使用流行病學證據(jù)作為疫苗安全性的證據(jù)是不當?shù)?。異議者可以同意疫苗是一種良好的公共健康指標,即它們相對于人口是安全的且能獲得利益。但他們堅持認為,關于疫苗安全性的說法忽視了一些兒童實際上受到傷害的事實。反對者想要的是研究為什么特定的孩子受到了傷害。也就是說,異議者關注疫苗對他們的子女的安全性,因此他們不會采取流行病學研究來應對他們的擔憂。bMaya Goldenberg, “Public Misunderstanding of Science? Reframing the Problem of Vaccine Hesitancy”,Perspectives on Science, Vol. 24, No. 5, 2016, pp. 552—581.因此,雙方都認為他們的批判者沒有切中要點。這種分歧的基礎是各方有不同的價值觀、背景假設、目的和其他評價標準。一個人是否實際采納批判,這個問題預先假定了共同的評價標準。如果沒有這樣的共同標準,就無法確定什么算作挑戰(zhàn)或回應,從而確定是否已經(jīng)發(fā)生了采納的行為。因此,當研究共同體由具有不同價值觀和利益的人員組成時,他們在某些評價標準方面容易存在分歧,也就更容易出現(xiàn)關于采納批判的分歧。
因此,在多樣性和共同標準之間存在張力的情況下,多樣性和采納之間也存在張力。參與者的價值觀和利益的多樣性越大,他們越有可能具有不同的評價標準,這導致他們對是否或何時進行批判有不同的判斷。
因此,解決這種張力的關鍵是解決多樣性和共同標準方面的張力。同樣,這可能需要有對于共同標準稍微強一些的概念(此處對特定研究項目中的目標和價值觀要有更多的一致性)及將多樣性視為關注社會地位多樣性的標準及經(jīng)驗,而不是價值觀和利益的多樣性。
如果我們將多樣性作為CCE更進一步的要求,那么也有人擔心這看起來會使價值觀的表征與承認參與者之間的知識權平等相對立。如果我們以代表具有不同價值觀和利益的參與者來構建科學共同體,那么有人擔心這會給那些具有明顯令人反感的價值觀的人(如新納粹分子)參與的權利。cDaniel Hicks, “Is Longino’s Conception of Objectivity Feminist?”, Hypatia, Vol. 26, No. 2, 2011, pp. 333—351; Kristen Intemann, “Diversity and Dissent in Science: Does Democracy Always Serve Feminist Aims?”, in Feminist Epistemology and Philosophy of Science, edtied by Hiedi Grasswick, Dordrecht: Springer, 2011.然而,有些人認為,知識權的平等可被視為對科學共同體中可能助長的多樣性的適當檢查。dKristina Rolin, “Contextualism in Feminist Epistemology and Philosophy of Science”; Kristina Rolin, “Can Social Diversity Be Best Incorporated into Science by Adopting the Social Value Management Ideal?”朗基諾對知識權適當度的要求是:具有適當專業(yè)知識的人被認為有認真地對待他們的觀點的平等權利。然而,新納粹的價值觀似乎與能夠?qū)ⅲɡ纾┓前兹艘暈橹亲R上是平等的有著直接沖突。對于所有科學家的知識權平等的承諾,不應該受其種族或性別的影響。因此,這種明顯的張力可以簡單地通過將知識權平等視為對可能適當表征的不同價值觀和利益范圍的限制來解決。這似乎是合理的,因為多樣性與可轉變的批判的其他必要條件相沖突。
然而,在確定什么構成“適當?shù)膶I(yè)知識”方面,價值觀和利益的多樣性和適度知識權平等之間存在更深層次的張力??茖W專業(yè)知識通常以相當窄的方式進行衡量——基于諸如相關專業(yè)科學博士、同行評議的連續(xù)出版物或成功認可的著述歷史等因素。aDavid Harker, Creating Scientific Controversies: Uncertainty and Bias in Science and Society,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15, p. 156.然而,采用嚴格的科學專業(yè)標準(或者寄予應得的適度知識權平等)可能會降低科學共同體的多樣性,并提升某些主導價值觀和利益的普遍性。越來越多的證據(jù)表明,基于經(jīng)驗而非形如正式培訓的知識可以產(chǎn)生有價值的異議。bSandra Harding, Objectivity and Diversity: Another Logic of Scientific Research,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2015; Nicholas James Reo and Kyle Powys Whyte, “Hunting and Morality as Elements of Traditional Ecological Knowledge”, Human Ecology, Vol. 40, No. 1, 2012, pp. 15—27; Araújo de Sousa, Thiago Ant?nio,Nelson Leal Alencar, Elba Lúcia Cavalcanti de Amorim, and Ulysses Paulino de Albuquerque, “A New Approach to Study Medicinal Plants with Tannins and Flavonoids Contents from the Local Knowledge”, Journal of Ethnopharmacology, Vol.120, No. 1, 2008, pp. 72—80.
那么,科學專業(yè)知識的解釋可能不那么嚴格,而將知識權平等給予任何可能具有批判地評價特定研究項目的背景假設、方法、目標和價值觀等相關經(jīng)驗的人。這可能與科學共同體內(nèi)多樣性的最大化更加相容,但它也為那些價值觀和利益可能有問題的人及有更多權力和資源來傳播他們觀點的人提供了便利。正如許多人所指出的,私人利益集團和智庫利用非經(jīng)同行評審的出版物傳播對氣候變化的質(zhì)疑,而且所利用的往往是那些有問題的專業(yè)知識。cOreskes and Conway, Merchants of Doubt, pp. 130—131.
為了解決這些問題,似乎需要承認將多樣性的承諾作為科學共同體客觀性的一個規(guī)范,還需要對權力影響科學的產(chǎn)生和參與科學的方式進行批判性檢驗。也就是說,以提高科學共同體客觀性的方式實現(xiàn)多樣化需要識別和糾正社會、政治和經(jīng)濟的力量非正式地阻礙或阻止參與科學或影響科學活動和批判科學活動的傳播。
我認為,這實際上是立場論者們所捍衛(wèi)的觀點。立場論者呼吁實現(xiàn)一種立場,或批判性地檢驗文化、社會、政治和經(jīng)濟的力量如何排除科學中的某些特定內(nèi)容并允許某些利益和價值觀更具主導性的方式,以實現(xiàn)更多樣化和更具包容性的科學共同體。要達到這一立場,就必須批判性地意識到科學知識產(chǎn)生的社會條件。它涉及識別邊緣化群體的成員受影響的方式,包括獲得較少STEM培訓的機會、面臨參與中的額外的社會障礙、較少對其工作的承認、對其領域的發(fā)展影響較小等。它涉及致力于改變科學實踐的社會和經(jīng)濟條件。它正在改變這種對提高科學共同體的客觀性至關重要的社會條件。此外,這是一種可能與某些價值觀和利益不相容的承諾,其中一些價值觀和利益往往在科學史上占主導地位。因此,實現(xiàn)立場就要求參與者分享某些道德和政治價值觀。這表明,就多樣性作為CCE的第五個規(guī)范而言,我們最好將其理解為要求參與者的社會地位和經(jīng)驗的多樣性,而不是價值觀和利益的多樣性。
科學共同體的多樣性,對于最大限度地發(fā)揮所研究的種類和最大限度地審視背景假設,是非常重要的。然而,并不能僅僅通過公開的批判途徑,或者要求具有知識權平等的專家接受這些批判,來實現(xiàn)多樣化。此外,被理解為具有不同價值觀和利益的參與者的多樣性,可能并非增加客觀性的正確的多樣性,并可能導致其與CCE其他規(guī)范的張力。然而,通過將多樣性理解為來自不同社會地位(種族、性別、階層、國籍)或多個交叉身份的參與者的要求,可以消除這些顧慮。實際上,正是因為那些具有不同身份和社會地位的人所可能有的不同的經(jīng)驗,使得他們能接觸到不同的經(jīng)驗證據(jù),這些經(jīng)驗證據(jù)可能正是應對背景假設和科學推理及其他方面的批判性評價所需要的。因此,我認為這是一種補充和推進CCE的精神和合理的主張。當然,促進這種多樣性也需要實現(xiàn)一個立場——或者承諾批判性地檢查權力對參與科學知識的生產(chǎn)和傳播進行限制的方式。雖然CCE贊同在科學實踐方面對機會均等的正式承諾,但尚不清楚這是否足以實現(xiàn)在認識論上有益的多樣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