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紋華
明代海南崖州人鐘芳(1476—1544),與廣東紀綱正、梁儲、黃佐、湛若水、方獻夫等都有交誼,也與王廷相、呂柟、羅欽順、王陽明等中原碩學名儒往返論學。鐘芳以格致說、理氣論參與正嘉學術的大討論,成為明代海南學術在崛起的重要標志。
鐘芳(1476—1544),海南崖州人,明弘治十四年(1501)中舉人,正德三年(1508)中進士。在26年(1508—1534)的仕宦人生中,鐘芳與廣東和中原碩學名儒往返論學,終成繼明丘濬后海南又一名儒。
鐘芳12歲喪母,22歲喪父,兄弟早亡,門戶單薄。[1]他自小耳濡目染,對海南崖州鄉(xiāng)土的海嶠絕區(qū)、窮壤民艱、奸吏豪民現(xiàn)象深惡痛絕,一生以飽含艱酸之筆關注崖州,將黎患、平黎等寫入其中,在與友人送往迎來的詩文作品中憶想曾經“困是久矣”的家鄉(xiāng)。因此,久困僻極天南之地的鐘芳深感形單只影,自然以親如故人的情感對待一切推動他離開鄉(xiāng)土、融入中原衣冠禮義的廣東學問家。正是來自鄉(xiāng)土的師長紀綱正,座師梁儲,友人黃佐、湛若水、方獻夫等,成為鐘芳走出海南、走向京都與奠定一生基業(yè)的三種力量。
鐘芳自小家境貧窮,父親鐘明以賣家釀薄酒為業(yè)。在10歲得遇督學、蘇州人張習且考取入學。后得遇“積學淵宏,秉心剛毅”[2]的鄉(xiāng)賢“東崖先生”紀綱正(1447—1505)。紀綱正廣博經史,擅長詩賦,然失意科舉,歸隱田園,以育人為業(yè),“崖之學者多出其門”。[3]明弘治十八年(1505)紀綱正去世。此時已經中式舉人的鐘芳決定盡弟子守孝之禮,三年后方赴京應試。應紀綱正長子紀守誠之請,鐘芳先后撰寫《祭東崖紀公文》《祭紀東崖文》,留下紀綱正其人其學的重要記載。鐘芳以“學以全知,教以廣仁”稱許紀綱正之學,以“每閱其文,多蒙獎許”[4]回憶童年時代即獲紀綱正之教。鐘芳自言:“晚來進學,不足以知先生,然先生行應銘法,而某受知最深”。[5]
廣東順德人梁儲(1451—1527)是白沙門人,丘濬、黃佐的友人,其詩文集《郁洲集》由黃佐撰序。明正德三年(1508),鐘芳中進士,其座師即是王鰲、梁儲,鐘芳以《送少參梁先生之任序》表達時難世艱之下知識分子應有的操守,抒發(fā)對于王、梁的知遇之恩,激揚梁氏昆弟為嶺南少有的科場俊杰?!皶r權奸方熾,士夫重趼屏息,離憲網者無虛日。予起自遐逖,眩悸莫知所向,交際甚簡,雖于守溪(按:即王鰲)亦不時謁,惟厚齋(按:即梁儲)以鄉(xiāng)先達,款曲獎引,時奉談劇,稍聞所未聞。未見守溪謝事歸吳,厚齋遷南都吏部,予亦謫推寧國,遂落寞不得事左右。及權奸既誅,厚齋召拜內閣,方新庶事,謫者骎骎遷余,而某復展轉瘴海崎嶇不隈,日沉錯吏牘,以為當然。蓋遐荒賤士,沾一命已不啻足矣。及予轉官南部,厚齋弟叔永君亦在焉。君遇予厚,政暇相過,論衷曲,寫幽思,弦觴縱奕,歡謔備至,而未嘗一語及私。蓋予于永齋愛之敬之,以其有可愛敬者耳,而固無預乎外也?!釒X南人物自唐張文獻公、宋崔清獻公、國朝丘文莊公,皆以鴻儒碩學登樞極,聲光烈烈,異代相望,然未有昆弟并顯者。”[6]
明正德三年(1508)后鐘芳踏入仕途,雖經四年仕宦不順,但自正德七年以后鐘芳仕途頗佳。嘉靖六年(1527),任廣西右參政的鐘芳得知梁儲去世,以《祭梁厚齋文》記述梁儲科試顯榮、仕途起伏、節(jié)操剛烈的一生?!叭顺贾畼O品,公初試禮闈,以先多士,士類之極選也;歷官詞林,晉位保傅,人臣之極品;值熙洽之朝,佐明圣之主,仕者之至愿;中更變故,公介乎其間,蓋有郁焉而不獲自遂者矣;晚景謝事,優(yōu)游丘壑,以終天年?!迸c此同時,鐘芳不忘梁儲的提拔之恩,“某忝后進,于公受和,發(fā)軔之始,公為主司?!盵7]
明正德七年至至嘉靖六年(1 5 1 2—1527),鐘芳官至南京戶部右侍郎等,與其時北上南京任職的黃佐、湛若水、方獻夫等廣東士人相遇,由此形成一張與個性寡合的丘濬罕有交誼的迥異的“朋友圈”。
黃佐(1490—1566),是繼丘濬、陳獻章之后廣東又一名儒,三人合稱“明代廣東三大學者”?!稄V州人物傳》是黃佐“采自漢迄明廣州人物之散見諸書者,以類區(qū)分,各為之《傳》,共一百五十馀人”[8]的早年著述。嘉靖八年(1529),鐘芳收到黃佐寄來的《廣州人物傳》。鐘芳在《與霍詹端》一文中指出,該書不錄張九齡的不足,“其間表表偉偉如張曲江者,乃不見錄,豈以韶非廣州耶?嶺南在秦漢通為南???,前志所謂東南一尉是已,外韶而舍曲江公,竊恐未安?!盵9]如陳憲猷所說,“稱‘廣州’者,約可代表元、明前后歷代廣東行政區(qū)所轄之范圍,此涵義實‘廣東’一詞不能概括?!盵10]曲江是唐代廣東學術中心,黃佐不錄張九齡、劉軻、余靖等唐宋曲江名人亦是恰當?shù)?。嘉靖二十三年鐘芳去世,黃佐撰寫《鐘筠溪傳》,稱鐘芳“為學博極而精,雖律歷醫(yī)卜之書,靡不貫通”。[11]
黃佐的祖父黃瑜與陳獻章關系不錯,也許正因如此,他對于后人橫加給丘濬不喜白沙的說法設法澄清?!俺苫锩?483),陳白沙至京,與談不合,人謂公沮之,不得留用。時猶未入閣也,安有沮之之事乎?”[12]但無論如何,丘濬不喜白沙心學都是事實,而不知是否由于此,白沙成為鐘芳指斥最為嚴厲的廣東士人。鐘芳指出《白沙詩教》大異于傳統(tǒng)“《詩》教”,希望湛若水(1466—1560)日后能于此發(fā)其奧義?!暗娊潭郑m據(jù)經解終似未安,若有與圣經抗衡之意。吾執(zhí)事暨甘泉皆天下人望,必有特出之見,愿終教之。倘他日聞于甘泉,亦足因鄙疑發(fā)其奧義,必不多誚也?!盵13]以詩傳道是湛若水、張詡、何維柏等白沙門人彌補陳獻章沒有心學專著的手段,鐘芳否定白沙詩教,即是對白沙心學的根本否定。明清廣東理學家多因相同的地緣,對白沙甚少全面、正面的指斥,并往往以指斥陸、王心學作為替代,而鐘芳殊非如此。故他很有可能如林士元所說的:“公(按:指鐘芳)固宗主考亭,而欲合象山,取兩長乎?”[14]其實越過白沙而追蹤象山,棄更能代表廣東儒學特色的“自得”、“自然”、“貴疑”等為標志的白沙心學,鐘芳的取舍還是比不上同時代與湛若水略有師徒淵源的黃佐。黃佐以甘泉心學彌合程朱乃是相當精當?shù)摹?/p>
正德六年(1511)師從王陽明的方獻夫(1484—1544)有“嶺海之士,學于文成者,自方西樵始”[15]之譽,王陽明更以“學有三變”稱之,“予與叔賢處二年,見叔賢之學凡三變:始而尚辭,再變而講說,又再變而慨然有志圣人之道?!盵16]嘉靖七年至十六年(1512—1521),方獻夫與霍韜、湛若水同時開館講學西樵山,三人往返論學而發(fā)生尖銳沖突甚至將王陽明亦卷入其中,西樵山遂成為明代廣東學術中心。嘉靖十三年方獻夫告歸,同年鐘芳致仕歸隱鄉(xiāng)土。在兩人離別之際,鐘芳作《大通橋送別西樵閣老次韻》:“曉乘歸舫逐溪云,溪上看云忍暫分。金鼎化慚滄海外,玉堂人戀白鷗群。敢緣休告忘忠藎,直與中流遏潰奔。九老未須牢結社,舉頭堯日戴晴熏?!盵17]方獻夫歸隱后講學西樵、羅浮,日與湛若水、冼桂奇、龐嵩等往返論學而終老,鐘芳則居家十多年。
由于鐘芳是在《與黃都憲鋏橋書》《與霍詹端》中提到《廣州人物傳》《白沙詩教》,故黃佐、湛若水均沒有予以回復,而從這些并不多的文字記載,可以窺見來自海南的鐘芳與黃佐、湛若水的交誼并不太深,與廣東陽明后學方獻夫的交誼亦遠遠比不上霍韜、湛若水、方獻夫三人之間的交誼。但無論如何,就是這一張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正嘉年間廣東學術大勢的人物網,揭示明代海南學術在崛起。從丘濬到海瑞,海南學者總以傲世獨立視人,而鐘芳則以一種正中平和、兼容萬物的個性取代丘、海二人的落落寡合,無疑亦是海南人學術自信的又一表現(xiàn)。
鐘芳以鄉(xiāng)土之情自覺走近黃佐、湛若水、方獻夫,但他們之間并無過多的論學往來。而對于中原碩學名儒王廷相、呂柟、羅欽順、王陽明的敬仰之情,則使鐘芳以急切與之切磋問學。王廷相主張的理氣論、人性論與程朱多有不同,呂柟、羅欽順則是明正嘉年間獨守程朱理學的代表人物,王陽明心學雖源自孟子,但其“致良知”與程朱迥然有別。鐘芳正是在與他們的書信往來中,闡述其以格致說、理氣論為內容的理學思想,成為海南儒學史上僅次于丘濬的理學家。
明正德三年(1508),鐘芳、王廷相(1474—1544)、呂柟(1479—1542)同時中進士即選翰林庶吉士、編修,他們之間的交誼也由此開始。如《恒山中丞宅夕飲次涇野韻》《同年飲涇野宅詠柑分韻得“三”字》《同年飲中丞恒山宅次符卿涇野韻》等即是明證。鐘、王、呂三人在權奸劉瑾竊政期間的坎坷仕途大致相同。正德十二年,王廷相任四川按察司,鐘芳作《和王司馬浚川韻奉寄》一詩,以“浚川海內知名久,甬川英風互先后。我如小鳥無高翔,出谷嚶嚶在求友”[18]表達對王廷相的尊推之情。兩年后,王廷相任山東按察司,鐘芳遂賦詩《賀司馬浚川王公榮滿》。
(1)鐘芳為《王氏家藏集》《慎言》作序。
《王氏家藏集》《慎言》是王廷相的詩文集、理學著述,均有鐘芳作序。《王氏家藏集》20卷,諸體略備,鐘芳以“謙”釋“家藏”之義。嘉靖二十三年(1544)鐘芳去世前夕,也是以“是惟家藏,貽世守焉耳,無庸傳也”[19]告誡門人,故生前無文集,去世兩年后由兒子編纂的文集命名為《鐘筠溪家藏集三十卷》。鐘芳在《〈王氏家藏集〉序》中既論詩,也頌揚王廷相的功績。“詩者言之精華,生于志,達于詞,而成乎音者也?!盵20]“先生在孝廟時,與武功康德涵、北郡李獻吉、信陽何仲默、關中王敬夫數(shù)人,以古文相劘切,力躡逸軌,恥襲凡近。而先生負氣節(jié),期于往哲,摧抑徘徊于淮宣川陜之間,所養(yǎng)既宏且深,故其詩衍而壯麗,溫潤而奇崛,氣骨渾渾,與漢魏相頡頏,而于先王風化之自,恍乎若有聞焉?!盵21]
王廷相以“元氣”為世界的本源,否定性本善、性本惡,主張“性成于習”,重視見聞之知,反對“致良知”,提倡內外交養(yǎng)、動靜結合、因時制宜的道德修養(yǎng)方法。王廷相的學術思想是旨在嬗變程朱、王陽明,使儒學向實學、唯物主義方向發(fā)展。鐘芳旨在從程朱、象山之間找到契合點,故其學術思想大異于王廷相。鐘芳在《慎言序》中大講“理一分殊”,顯然是有別于王廷相的“氣”在“理”先、以“氣”為主的氣本論。
(2)鐘芳兩度寄書呂柟。
將天理與人事、主觀與客觀結合,提倡力行實踐;以孔子為代表的圣人之學為天,主張以天為學而消解“北宋五子”、程朱理學;以至公至仁為學,以仁是圣教第一義,宣講以仁為心,這些是呂柟學術思想的主要內容。除重視躬行實踐以外,呂柟、鐘芳的學術思想是大異的,因此,討論知行關系,成為鐘芳兩度寄書呂柟的主要內容。
鐘芳在《與呂考功涇野》中指出,知行以“忠信”貫之,忠信是其本,反對王陽明“致良知”。后來,鐘芳與王陽明門人黃綰談及理欲觀,也與九峰先生論及格致說,并將此寫入《復呂涇野》。鐘芳在文中再次指出,知行相兼,“誠”是格物之本,理欲相分。
明正德九年(1514),鐘芳任南京戶部員外郎,上司即是羅欽順(1465—1547)。由于鐘芳精于吏治,得到羅欽順的重視。正德七年、十五年羅欽順分別任南京太常少卿、南京吏部右侍郎,鐘芳亦于嘉靖九年(1530)、十二年分別繼任此職。嘉靖二年“大禮議”起,羅欽順棄官歸隱。他在《與鐘筠溪亞卿》一文中提到與鐘芳的交誼:“四月六日,得去年五月所惠書,開封詳讀,宛然故人之在目也,欣然無量?!m(xù)令小兒抄白原書寄上,又不審何緣未達,深愧簡禮?!盵22]鐘芳以《奉羅整庵太宰書》《奉羅整庵第二書》《奉羅整庵第三書》《復羅整庵書》四度與羅欽順談及陽明心學、《困知記》,也為羅欽順《困知記》作序。
(1)鐘芳四度致書羅欽順。
以理氣為一、理在事中改造程朱理學,肯定程朱“理一分殊”;以“氣”為宇宙萬物的根本,創(chuàng)建氣學;批判心學、佛學等,是羅欽順學術思想的主要方面,無不反映于其理學專著——《困知記》。理本論是鐘芳迥異于羅欽順主張氣本論的主要方面,但鐘芳沒有將其反映于四度致書羅氏之中。
鐘芳在《奉羅整庵太宰書》中指斥俗學以程朱理學為支離,是不解“誠”貫于知行,充天理,克人欲,故格物、誠意本自相關?!凹雀F其理,則知之至矣,于是斷然行之,而必以誠焉。”“察而知之至矣,于天理則充之,人欲則克之,而必以誠焉,此所謂察之念慮之微也。”“如此,則格物與誠意本自相關,何謂其支離而懸絕耶?俗學不達此理,正因認物字之誤,而又本無反身實踐之功,故其為學泛濫支離而失之雜。陽明厭之,而謂格致之說啟之也,遂傲然以程朱為非,是率天下于空虛固陋之歸已,豈不誤哉?!盵23]
鐘芳在《奉羅整庵第二書》中指斥陽明心學,“陽明之學,有見于程子《定性書》,所謂廓然大公,物來順應,取其合乎一貫之旨,以為夫子之道,如是而已矣?!盵24]
鐘芳在《奉羅整庵第三書》中專論羅欽順的《困知記》。鐘芳既肯定《困知記》辨佛學、心學異端之精密,“中間義理精密,及辨異端與吾道遼絕處,可謂明析秋毫,無可言者。”[25]其一,訓釋“人心惟危,道心惟微”不當;其二,以靜窮理不當,指斥王陽明隔絕知行關系;其三,言格物而無物不當;其四,以“善”斷物不當,以“化育”形容“人心”不合義理。[26]
鐘芳在《復羅整庵書》中再論《困知記》:“《記》中掇出仁體難識,及引李延平稱朱子一味潛心,漸能融釋,于此漸熟,則體用合等語,最為學大根本處。其他如論神化、理一分殊等,高識精透,所以啟迪后學,最為有功?!盵27]
(2)鐘芳為《困知記》作序。
鐘芳上述四度致書羅欽順,在很大程度上是以《困知記》展開的,因此,《困知記》有鐘芳作序實屬自然。鐘芳在《困知記序》中指出,理在物中,佛學不理解何謂“性”是佛儒的根本區(qū)別,指出儒學是體用相兼之實學。[28]
明正德五年至十二年(1510—1517),鐘芳與王陽明(1472—1529)在江西、南京均有交往。嘉靖六、七年(1527—1528),鐘芳、王陽明在廣西共事。王陽明平息廣西田州八寨少數(shù)民族起義而歿于歸途,遭楊一清、桂萼等誣陷,門人黃綰上疏申冤。嘉靖八年(1529)鐘芳撰寫《祭王陽明》,肯定王陽明道德功業(yè)文章兼擅,指出“專務守約”、“過于自信”是陽明心學的不足,但其學不可缺,其說不出程朱理學范圍,仍是孔氏家法,于精處有功于圣學,故后學對于陽明心學當可取其要旨,求同存異?!跋壬?,警策學者反己之功為多,要自宋儒理學大明之后,此等議論在天下決不可無。校之辭章綺靡之習,奚啻徑庭,空谷足音,良足自慰。說者徒以其貳于程朱少之,而不知存誠涵養(yǎng),正惟孔氏家法,要其指歸固不出程朱范圍內也。某嶺學末學,沗在交游,宦轍所經,每親緒論。退而取其大旨,略其異同,循其所可循,而不辨其所不必辨,蓋其過激處于圣教未嘗操作,而鞭辟近里處于學者則有益也?!盵29]
另外,鐘芳有《次久庵黃宗伯韻》《和少宗伯黃久庵韻》《送黃久庵》等詩作寫贈黃綰。鐘芳在《次久庵黃宗伯韻》一詩中說:“南國江山翠可憐,與君登眺意忘年。同心每恨論交晚,騫足誰云得步先。兩浙衣冠稱世族,五更魂夢接英賢。蘭橈風便天南北,何處重逢共折旋?!盵30]
從唐代曲江到宋代廣州、番禺、南海,到明代南海西樵山,粵北一步步退出廣東學術中心的同時,粵中逐漸取而長之,故霍韜、黃佐、湛若水、方獻夫的交誼不僅更深,而且他們與王廷相、呂柟、羅欽順、王陽明的論學往來會獲得更多的關注。鐘芳以和而不同的態(tài)度與王廷相、呂柟、羅欽順、王陽明論學往來,其意義并不在于海南取代粵中學術中心的地位,而在于它預示著繼唐代粵北、宋明粵中以后,廣東又一個學術中心的崛起,成為清代海南張岳崧、云茂琦、馮驥聲等名人輩出的基礎。
注釋:
[1][2][3][4][5][6][7][13][14][17][18][19][20][21][23][24][25][26][27][29][30]鐘芳著、周濟夫整理:《鐘筠溪集》。海口:海南出版社,2006,頁碼不一一注明。
[8]黃佐:《廣州人物傳》。 四庫全書·史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第2頁,2002。
[10]黃佐著、陳憲猷整理:《廣州人物傳》。廣州:廣東高等教育出版社,第2頁,1991。
[11]黃佐:《泰泉集》。清初重刻本,第458頁。
[12]黃瑜、王嵐:《雙槐歲鈔》。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第153頁,2012。
[15]黃宗羲著、沈芝盈整理:《宋元學案》(修訂本)。北京:中華書局,2008。
[16]王守仁:《王陽明全集》。北京:線裝書局,第一冊第277頁,2014。
[22] 羅欽順著、閻韜整理:《困知記》。北京:中華書局,第209頁,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