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軒

五歲那年，爺爺病重，說不了話，總是張大著眼睛，呆呆向上望著。昏暗的光陰里，只有奶奶的身影如常，為爺爺忙上忙下，不同的是，一直掛在嘴角的笑容不見了，眼睛總是腫腫的，紅紅的。

春天里，我對許多植物過敏，所以，奶奶幾乎不讓我出去玩，再怎么撒嬌也沒有用。記得第一次過敏，爺爺和奶奶爭吵起來了。“不要隨便帶她去田里，你看你看，這都成什么樣了！”爺爺摸了摸我腫得像饅頭的手，心痛地叫嚷著，“要去醫(yī)院吧！”“我才不去，你們總是吵?！比讨弁吹奈医K于委屈地哭了出來?！鞍パ?，娃，不怪你，這樣可不行，我們?nèi)メt(yī)院吧！”奶奶一邊拍著我的肩一邊安慰我。 “不去！”我看了看窗外的瓢潑大雨，驚慌地?fù)u了搖頭?！巴蓿瑳]關(guān)系，爺爺有車，你可以坐車去?！苯?jīng)不起奶奶的勸導(dǎo)，我輕輕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爺爺?shù)能囎雍艽?，奶奶拿了一個大筐，里面鋪滿被子，將我塞了進(jìn)去，頭上蓋了一條粗布圍巾，很溫暖，我們就這樣上路了?！皠e怕，娃，馬上就到了?！鼻胺綍r不時地傳來爺爺?shù)穆曇簟?/p>

兩天后，爺爺閉上了他那空洞的眼睛，我到最后也沒有聽清爺爺說了什么話。奶奶終于沒有扛住，跌坐在床邊，眼淚像斷線的珠子從臉上不停地滑落，在皺紋中慢慢散開。不知過了多久，奶奶終于收住了淚水，平靜下來，說：“相伴了幾十年，他肯定是倦了，想獨(dú)自享福了?！蔽遗苓^去，輕輕地?fù)е棠陶f：“奶奶，靠著我，不哭?！蔽也亮瞬裂壑械臏I水?！爸x謝你，娃。”奶奶感激地說。

生活本就如此，不斷地相伴，不斷地告別，不斷地感謝！

（作者系湖南省岳陽十中初二學(xué)生，指導(dǎo)老師：楊勝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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