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仕一
這兒,是茶峒。
有一“小溪”,下午我去了,真真切切的,是沿著“小溪”邊走著的。
是去“三不管島”的路邊,豆蔻年華,手中握的,是我握不動的畫筆。因為它們畫的是沈從文的《邊城》畫面。
這畫面是誘人的,您看:有一小溪,溪邊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戶單獨的人家。這戶人家只一個老人,一個女孩子,一只黃狗。小溪流下去,繞山岨流,約三里便匯入茶峒的大河,人若過溪越小山走去,則只一里路就到了茶峒城邊。溪流如弓背,山路如弓弦,故遠近有了小小差異。小溪寬約二十丈,河床為大片石頭做成。靜靜的水即或深到一篙不能落底,卻依然清澈透明,河中游魚來去皆可以計數(shù)。
描述如此直白,卻如此親切,只有《邊城》才有。
客棧房間里有一本沈從文“非贈品”單行本,這本書就是《邊城》。
關(guān)于這本書,我讀過,但我不覺得是寫故鄉(xiāng)最好的。友說,當代最好的是魯迅和沈從文,這不讓我感到驚訝。
今晚的雨,其實下午就下了,在我們接近邊城的時候它就追隨而來。同行的師傅說得好,說這雨叫“接風洗塵”。顛簸中,車子濺到的泥土還真的不少,一場雨,淋一下,沖刷一會兒車身,一個不恭的詞,表達出來這也是很貼切的。
接待我們的,是這里書畫界很有名氣的老熊。幾杯黃湯下去,文人自大的情緒似乎要左右了文章,這種豪情或許不遜山水里的唐詩宋詞的激蕩。我搖搖晃晃地在“拉拉渡”碼頭駐足時,已尋不到夜渡的船。轉(zhuǎn)回頭去,沉影暖和的燈光里,一支吉他緩緩地唱,是個男孩兒,面朝期待的門外,那熱切眼神里可能只是眼前河水泛光的燈。
這光是對岸翠翠島上來的,可能是翠翠發(fā)花上的珠子散射的。當年她帶著黃狗,月色下眺望隔河唱著山歌的城里郎,就是這里。
時光流逝,河水流淚,故事依然,一座少女與黃狗的白玉雕像,讓人記住了這邊城的凄美絕婉。
夜市里再飲,也許話語投機,老熊豪情,他逞能地多喝了兩口卻上了頭,不得不被人扶走,而我還不想回客棧。我不想浪費這雨夜,我不想這么早就睡覺,我獨自一人在湖邊等待。等待邊城的夜再深些,等待邊城夜中的雨繼續(xù)滴停在如霧般的柳樹上,等待沈先生的故事再臨其故鄉(xiāng)時雨夜更深些。
還不算蒙眬的眼睛里,微弱燈光下的春雨,有些銷魂,嘶嘶地也落在路人的黑傘上,讓低頭思考的節(jié)奏快了一些。
看不清的石板路,雖還有些破殘,但絲毫不影響春雨的流淌。這景象也是憂郁的,但可以肯定,這種莫名的憂郁,要比影視劇強烈性。坐在湖旁椅子上好久,終于抽完口袋中的香煙。
對岸的那盞不是很亮的燈光堅持閃爍著,似乎告訴我,接下來的故事還很多,不論是烏篷船還是拉拉船。
責任編輯:子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