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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與“廢柴”的我談戀愛

        2019-12-12 19:38:31張子曦
        家庭生活指南 2019年7期

        文/張子曦

        人生只能自己負責,但生活可以共享。當設(shè)計師和吃煎蛋,都是不分高下的英雄夢想。

        認識二十年

        雪尼爾窗簾已經(jīng)遮不住日光,床上的人瞇著眼四下摸發(fā)帶,接著坐起身隨手撓了個馬尾慢悠悠地晃進衛(wèi)生間洗漱。

        馮問詩剛擠好牙膏,電話就驟然響起來。那頭是母親的聲音:“問詩啊,希希前天生孩子了,你曉得嗎?”她趕緊把牙刷塞進嘴里,“嗯嗯,媽我刷牙呢。”

        母親“噗”一聲笑出來:“你就這樣不肯聽我說話?我這次倒不是要催你——我聽希希講,你現(xiàn)在手上的活是志修幫你介紹的?”

        馮問詩知道瞞不住,況且也沒什么好瞞的,便“嗯”了一聲。

        “我問你,你跟人家道過謝了嗎?”

        “說了?!?/p>

        “就‘說了’?那哪夠??!下周你生日也別回來過了,叫上志修,再喊幾個朋友,熱鬧熱鬧,別再老宅著!”

        “是是是……媽我先刷牙?!瘪T問詩唯唯諾諾地應(yīng)著,瞅準時機就掛了電話。

        不料母親還發(fā)訊息過來:“記住了??!不許糊弄我!”

        馮問詩去廚房微波一碗燕麥片,吃完照懿旨給岑志修打電話:“志修哥,下周三晚上你有空嗎?”

        “怎么?”對方語氣平和,似乎對于這個突如其來的電話并沒有多少訝異,但顯然也毫無驚喜。

        “請你吃飯。”說完怕對方誤會,又加一句,“別緊張,還有其他小伙伴?!?/p>

        岑志修這下給逗笑了:“你覺得我會緊張?”

        “沒沒沒,就這么一說?!?/p>

        岑志修也不在這話題上多糾纏,改口問:“上回那單子你弄好了沒?”“哪那么快,我們搞創(chuàng)意要講靈感的好嗎?”

        岑志修輕笑了一聲:“好,隨你?!钡T問詩認識他二十年,知道這語氣是何種意味,不由愧疚不安,信誓旦旦道:“你放心,我一定準時交貨!”

        對方依然不咸不淡:“有信心就好。”

        他這樣興致寡然,馮問詩一下泄了氣,草草收了線去書房趕工。

        舉步維艱的生活現(xiàn)狀

        朝陽的書房里,有兩臺功能各異的縫紉機,碩大的辦公桌上堆滿各式布料,桌角的名片盒里,是她對自己的人生定位:馮問詩,獨立服裝設(shè)計師。

        而事實上,她是一個與清華美院失之交臂的、普通大學服裝設(shè)計專業(yè)畢業(yè)的、以在網(wǎng)上賣原創(chuàng)服裝為生的大齡文藝女青年。

        網(wǎng)店生意冷清,她的生活舉步維艱,想吃頓好的都只能穿過半個城區(qū)回爹媽那里。

        因此不久前,岑志修將想要定制婚紗的好友太太引薦給她時,馮問詩的內(nèi)心是無比雀躍的:一來酬勞可觀;二來……足以證明岑志修還是記著她的。

        她第一眼見岑志修時還是二十世紀,她讀小學三年級,扎著高高的雙麻花辮,逢人就炫耀新學的外國語:“How old are you?”

        對面的大哥哥彎下腰來:“I’m 14 years old.”眼眸星光閃耀。

        九歲的馮問詩當然不懂愛,只是當母親笑瞇瞇地站在一旁說“你要跟志修哥哥學習,認真讀書……”的時候,她忽然不敢抬頭看人家。

        此后,岑志修作為她父親同事的孩子,開始不斷以“別人家孩子”的形象出現(xiàn)在馮問詩的生活里,她十年未見岑志修,也知道他中考全校奪魁、高考名校保送。等她第二次見他,對方已經(jīng)直接攻博。

        彼時岑志修已然相當有男子氣概,挺拔儒雅,笑意盎然:“小姑娘,好久不見?!?/p>

        馮問詩十年來活在他的陰影下,以為自己見了他必然恨得咬牙切齒,但真的狹路相逢時,她積攢了多年的不屑與不甘卻都在對方的笑容里飄散如煙——真奇怪,岑志修他怎么好像在發(fā)光?

        讀了大學的馮問詩閑暇時光多起來,偶爾會去接應(yīng)酬喝多了的父親。那次去得早了些,等在大廳時與岑志修打了照面,彼此都有點訝異,但馮問詩率先做了個鬼臉。

        岑志修啼笑皆非:“這就算打招呼了?”

        “不然你想怎樣?”

        “我以為你起碼會問‘How are you’?!?/p>

        馮問詩愣了一下,憶起十來年前的初次見面,臉上早已緋紅。

        父輩們還在推杯換盞,初冬的天氣,兩人坐在空調(diào)失靈的大廳里,岑志修看著瑟縮的馮問詩,起身出了門,少頃回來,遞給她一杯熱牛奶。

        奶香溫熱,尚未去喝,四肢百骸就已先迫不及待地暖起來了。

        日漸熟識后,偶爾彼此會找一天吃吃飯、爬爬山,又一個十年下來,兩人開始變成老友。但奇怪的是,這樣普通而純潔的友誼,他們卻心照不宣地從不向父母提起。

        與“發(fā)光體”在一起

        馮問詩的生日宴,湊了一桌老友,聊得興致勃勃,不免就喝得多了些。岑志修滴酒未沾,載著馮問詩回家。

        她酒氣沖天,但并不糊涂的樣子,岑志修扶她坐在沙發(fā)上,倒了水喂她,問:“還舒服嗎?”

        馮問詩搖了搖頭:“沒事?!?/p>

        “沒事就好。”岑志修擱下手中的杯子,坐在茶幾上,與馮問詩面對面,“我沒記錯的話,你二十九周歲了吧?!彼币晫Ψ剑坝袥]有想過接下來的人生怎么辦?!?/p>

        馮問詩愣了一下,岑志修接著說:“就一直宅在家當一個所謂的‘獨立服裝設(shè)計師’嗎?一直要這樣子肉都吃不起,拖欠物業(yè)費嗎?”他嘆了口氣,端詳著馮問詩,然后伸手把她的發(fā)絲夾到耳后,“這真的是你想要的人生?”

        馮問詩沉默片刻,眼眶微紅:“你以為我想要過成這樣嗎?我也想變成一個了不起的設(shè)計師,可是理想就是還不實現(xiàn),你叫我怎么辦?”

        “不如先去上班好好養(yǎng)活自己?!?/p>

        馮問詩一下躺倒在沙發(fā)上:“不行,我們白羊座的人生第一要義就是不能失去自由!”

        岑志修側(cè)頭看她:“但養(yǎng)活自己是當務(wù)之急,你連這樣最基本的規(guī)劃都沒有嗎?”

        馮問詩被說中痛處,沉默了一下把頭埋進抱枕里:“你煩不煩!知道我生日不送禮物就算了,還叨叨叨不停說,年長就了不起??!”

        岑志修聽不下去,一把將她從沙發(fā)上拉起來,直視著她道:“我提供你一個方案?!彼麖纳弦驴诖忻鲆粋€絲絨盒子,打開來看,一顆鉆戒熠熠生輝,“跟我在一起,我可以負責你的人生,你也依舊享受同等自由;如果不行,盒子夾層里有購物發(fā)票,戒指可以退回去,退款由你支配?!?/p>

        馮問詩的酒驟然間全醒了,可惜并非因為感動:“你可憐我?”這一瞬間她甚至是憤怒的。

        “我不是慈善家。”

        “所以是表白?”

        “是?!?/p>

        “你愛我什么?”

        “不知道?!贬拘迖@氣,“你粗枝大葉、沖動急躁,瞻前不顧后,白羊座有的缺點你都有——但我還是愛你?!?/p>

        “哪怕我是個一窮二白的末流設(shè)計師?”喜悅來得太突然,馮問詩仍覺不可置信。

        岑志修失笑:“這算優(yōu)點。經(jīng)濟這樣拮據(jù)還拼命追求理想,可見勇氣、毅力樣樣具備。我與你截然相反,人生理想是當貝斯手,但始終屈服于物欲——還好,有你當我疲憊生活中的英雄夢想?!彼^馮問詩的手,將絲絨盒子擱在她掌心,“不急,慢慢考慮?!比缓笃鹕黼x開,“晚安?!?/p>

        關(guān)門聲打斷馮問詩的所有思緒,她重重地靠在沙發(fā)上,緊握著掌心里的東西。

        指尖上的幸福

        半個月后,馮問詩約岑志修吃飯。

        餐桌上,她向?qū)Ψ秸故拘嘏疲骸俺忻赡拈_導,我現(xiàn)在給范大設(shè)計師當助理了,確實,多接觸外面的世界更利于實現(xiàn)理想。還有,您說過可以負責我的人生,但我想不必了,能負責我人生的人,恐怕只有我自己?!闭f著將絲絨盒子推到岑志修面前。

        岑志修握杯子的手停在半空中,嘴角僵了一下,但還是努力若無其事地笑:“那很好?。∠嘈拍阋欢〞葟那案??!彼氐卮┮r衫西服赴宴,以為彼此一早心心相印,卻不曾料想是這樣的結(jié)局,只能把戒指推回去,“禮物退掉就好,不用還我?!?/p>

        馮問詩惡作劇得逞大笑:“志修哥,你臉都僵了,一臉失望完全蓋不住啊,演技好差!”

        “嗯?”

        “人生只能自己負責?!瘪T問詩笑瞇瞇地伸出手,晃了晃指尖,“但你可以負責我的生活??!每天早上兩個煎蛋,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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