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 京，宋 銳，楊龍塾，石曉川，李 享

(1.中國船舶信息中心，北京 100101；2.中國艦船研究院，北京 100101)

0 引 言

核潛艇具有較強的水下續(xù)航力和自持力。彈道導彈核潛艇以彈道導彈為主要武器，是重要的海基核力量。攻擊型核潛艇或巡航導彈核潛艇以魚雷或巡航導彈為主要武器，用于實施戰(zhàn)役和戰(zhàn)術攻擊。核潛艇涉及三類敏感武器裝備：彈道導彈，軍用核動力裝置，巡航導彈。其中含有核彈頭的彈道導彈為爆炸性的涉核武器，軍用核動力裝置為非爆炸性的涉核裝備，巡航導彈為非涉核武器。美國、俄羅斯、中國、法國、英國是國際條約內(nèi)核武器擁有國，具備核潛艇研發(fā)能力并部署了核潛艇。美國和英國在核潛艇領域開展了較為深入的合作。印度、巴西、加拿大、澳大利亞等國均不是條約內(nèi)的核武器擁有國，也不完全具備核潛艇的本土研發(fā)能力，但這些國家都試圖或曾經(jīng)試圖通過與條約內(nèi)的核武器擁有國開展國際合作，以發(fā)展本國的核潛艇力量。

1 國際軍控與防擴散制度對核潛艇國際合作的限制

當前，國際軍控與防擴散制度主要有三大類：核軍控與防擴散，常規(guī)武器裝備出口控制，導彈及其技術控制。核潛艇上可能裝有的彈道導彈、軍用核動力裝置、巡航導彈，其國際合作會受到上述3種制度的限制。

1.1 核軍控與防擴散

目前，核能的軍事應用主要有：核武器或其他核爆炸裝置；軍用核動力裝置，此類應用尤以海軍最為廣泛，目前已經(jīng)發(fā)展出核動力航母、核動力潛艇、核動力魚雷、核動力潛航器等武器裝備。為了防止核武器擴散和確保核能的安全使用，國際上建立了以《不擴散核武器條約》（以下簡稱NPT）為核心的核軍控與防擴散制度，1970年3月NPT生效。核武器和和平利用核能受到國際核軍控與防擴散制度的嚴格管控，在現(xiàn)行的國際核軍控與防擴散制度下，涉及核武器的國際合作是嚴格禁止的，和平利用核能的國際合作則視情況需要由國際原子能機構的國際保障監(jiān)管。核潛艇上的核武器（彈道導彈上的核彈頭）屬于“核武器或其他核爆炸裝置”，其國際合作會受到NPT的嚴格限制（禁止），但是NPT對于軍用核動力裝置沒有明確規(guī)定，因此潛艇核動力裝置的國際合作不會受到NPT的限制。

1.2 常規(guī)武器裝備出口控制

國際核軍控與防擴散制度對軍用核動力裝置沒有管控要求，軍用核動力裝置的國際合作一般參照常規(guī)武器裝備出口控制，國際上較為通用的規(guī)則是：不完全禁止常規(guī)武器裝備（包括軍用核動力裝置）的出口，但需要對納入管制清單的物項出口實施嚴格管控。相關的國際條約主要包括：《瓦森納協(xié)定》和《武器貿(mào)易條約》等[1]。

1.3 導彈及其技術控制

導彈及其技術控制制度（以下簡稱MTCR）形成于1987年，旨在防止可運載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的導彈和無人駕駛航空飛行器及相關技術的擴散。MTCR將受控物項分為兩大類：I類物項是參數(shù)超過300 km射程/500 kg載荷的火箭和無人飛行器，以及上述系統(tǒng)的生產(chǎn)設施、分系統(tǒng)等。I類物項適用“強烈推定不予轉讓”原則：轉讓一般不應批準，只是在極少數(shù)情況下才允許出口，接受國提供具有約束性的保證，保證這些項目只供本國使用。II類物項包括可用于運載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但未包括在I類物項中的火箭和無人飛行器以及可用于I類物項中各系統(tǒng)的設備、材料和技術。II類物項在轉讓時應予逐案審批。由于核潛艇國際合作可能涉及導彈領域的合作，因此會受到MTCR的有關限制。

2 主要的核潛艇國際合作

核潛艇是重要的戰(zhàn)略戰(zhàn)術武器，只有具備一定軍事和經(jīng)濟實力的大國才有能力發(fā)展核潛艇和開展核潛艇國際合作。世界上意圖發(fā)展核潛艇的國家不在少數(shù)，但開展實質性核潛艇國際合作的案例較少。

2.1 美國與英國的合作[2 - 5]

美國和英國的核合作可以追溯到二戰(zhàn)，1943年美英簽訂秘密協(xié)議，英國可以參與美國“曼哈頓計劃”。1945年美國試爆第一顆原子彈。同年，美英簽署在核領域充分合作的秘密備忘錄。1952年英國試爆了其第一顆原子彈。1955年美英簽署《為了共同防御目的的原子信息領域的合作協(xié)議》，1958年又簽署替代的新協(xié)議——《美英共同防御協(xié)議》，該協(xié)議擴大和加深了兩國在核武器領域的合作，奠定了美英核潛艇國際合作的基礎。協(xié)議涉核主要內(nèi)容是：交換信息以便改進核武器結構；聯(lián)合研制核武器投送系統(tǒng)；在軍用反應堆設計和研制領域進行合作；交換裂變材料；相互提供試驗場用于試驗核武器和其他武器。

1）攻擊型核潛艇的合作。1963年，英國第一艘核潛艇“無畏”號攻擊型核潛艇服役。“無畏”號以美國“大青花魚”號試驗潛艇和“鰹魚”級攻擊型核潛艇為母型設計，大部分設備由英國制造，核動力裝置完全采用美國的S5W型反應堆?！疤乩柤印奔壒粜秃藵撏怯＼娭髁粜秃藵撏?，共建了7艘，于1983年至1991年陸續(xù)服役，該級核潛艇裝備了從美國采購的“戰(zhàn)斧”巡航導彈。1986-1997年間，英國核潛艇工業(yè)基礎受到嚴重破壞，核潛艇研發(fā)人才出現(xiàn)大量流失，“機敏”級攻擊型核潛艇研制遇到很大困難。為了解決研制困難和恢復核潛艇工業(yè)基礎，英國和美國就“機敏”級項目開展深入合作，美國電船公司為英國Barrow船廠提供了各種人員和服務，幫助其完成核潛艇的設計。

2）彈道導彈核潛艇的合作。1962年，美英簽署《拿騷協(xié)議》，美國同意向英國提供“北極星”潛射彈道導彈，核彈頭和裝載導彈的核潛艇由英國自行研制。1963年，美英簽署《“北極星”銷售協(xié)定》，美國正式向英國出售“北極星”導彈，用于裝備英國“決心”級彈道導彈核潛艇。1968年，英國第一艘攜帶16枚“北極星”導彈的“決心”級核潛艇開始戰(zhàn)斗巡邏。1979年，美英簽署更新協(xié)議，將英國現(xiàn)有“北極星”潛射彈道導彈替換成美國“三叉戟”Ⅱ型潛射彈道導彈（使用英國制造的核彈頭），用于裝備英國的新型彈道導彈核潛艇。隨后，英國建造4艘“前衛(wèi)”級彈道導彈核潛艇取代了裝備“北極星”導彈的“決心”級彈道導彈核潛艇，每艘“前衛(wèi)”級核潛艇裝備16枚“三叉戟”Ⅱ型導彈，攜帶48個核彈頭。4艘“前衛(wèi)”級核潛艇于1993-1999年間先后服役，4艘“決心”級核潛艇于1994-1996年間先后退役。2006年，英國決定建造新型“繼承者”級彈道導彈核潛艇，以取代“前衛(wèi)”級核潛艇?！袄^承者”級核潛艇滿載排水量達17 200 t，全長152.9 m，繼續(xù)裝備美國制造的“三叉戟”彈道導彈。英國還將與美國共同研制新型模塊化通用導彈艙（CMC）、PWR-3型壓水核反應堆和新型推進裝置?！袄^承者”級核潛艇計劃建造4艘，首艘“無畏”號已于2016年底開工建造，將于2028年入役，另外3艘也將陸續(xù)建造。

2.2 印度與俄羅斯的合作[6 - 9]

1971年印巴戰(zhàn)爭，美國派遣“企業(yè)”號核航母戰(zhàn)斗群前往印度洋對印度施壓，印度海軍深受刺激。為了日后有能力抗衡其他國家對本地區(qū)事務的干涉，印度于1978年秘密啟動國產(chǎn)核潛艇研制計劃。印度本土國防工業(yè)能力有限，在核潛艇結構、核反應堆、動力系統(tǒng)、電子系統(tǒng)等關鍵領域存在較大研制困難，為了能早日實現(xiàn)核潛艇夢，印度開始與蘇聯(lián)/俄羅斯開展深入合作。

1987年，印度租借蘇聯(lián)1艘670型“查理”-I級巡航導彈核潛艇，租期3年，將其命名為“查克拉”號。2012年，印度租借俄羅斯1艘“阿庫拉”級攻擊型核潛艇，租期10年，將其命名為“查克拉”-II號?！安榭死?II號可發(fā)射搭載核彈頭的“格拉納特”巡航導彈，但該潛艇不裝備核武器，只裝備普通巡航導彈。2019年，印度又租借了俄羅斯1艘“阿庫拉”級攻擊型核潛艇，將其命名為“查克拉”-III號。通過租借核潛艇，印度在核潛艇使用和維護方面積累了豐富經(jīng)驗，掌握了大量的核潛艇構造原理與設計方法，獲得了至關重要的實測數(shù)據(jù)和技術資料。除了租借核潛艇，印度還通過引進俄羅斯相關技術以解決核反應堆小型化問題。在俄羅斯的幫助下，印度建成了鈾濃縮工廠，在核反應堆方面獲得了技術援助，目前印度已經(jīng)能夠完成40～55 MW壓水堆的小型化。

印度海軍計劃部署5艘國產(chǎn)核潛艇，其中前3艘可能是彈道導彈核潛艇，后2艘可能是攻擊型核潛艇。與俄羅斯開展深入合作，大大促進了印度國產(chǎn)核潛艇研制計劃。2009年印度第一艘國產(chǎn)核潛艇“殲敵者”號下水，2014年開始海試，第2艘和第3艘也進入建造和研發(fā)階段。印度租借的核潛艇為攻擊型或巡航導彈核潛艇，并沒有裝備核武器。而印度國產(chǎn)“殲敵者”號彈道導彈核潛艇將搭載印度自主研制的K-15潛射彈道導彈，該導彈射程為700 km。2015年，印度進行了K-15導彈的第一次水下發(fā)射試驗。此外，印度正在研發(fā)一種射程更遠的潛射彈道導彈——K-4導彈，該導彈射程為3 500 km，K-4導彈未來可能會取代K-15導彈。

2.3 巴西與法國的合作[10]

巴西國產(chǎn)核潛艇研制計劃始于1978年，最初制定了2個目標：掌握核燃料濃縮循環(huán)技術和建立試驗反應堆。1982年，巴西海軍制造出2臺超速離心機，掌握了核燃料濃縮循環(huán)技術。2006年，巴西海軍在實驗室里完成了壓力容器組件在未來核潛艇反應堆原型的內(nèi)部安裝。2018年，巴西對核動力發(fā)電實驗室的渦輪發(fā)電機組進行了測試。與此同時，巴西海軍開始開展?jié)撏Ш藙恿ν七M系統(tǒng)的陸上模式堆驗證試驗。

巴西首艘國產(chǎn)核潛艇研制計劃與巴西和法國的核潛艇國際合作息息相關。2008年，巴西和法國簽署兩國的軍事合作協(xié)議，由法國向巴西首艘國產(chǎn)核潛艇提供技術援助。2009年，雙方正式簽署合同。根據(jù)《2010版巴西海軍裝備聯(lián)合計劃》，巴西海軍將采購6艘國產(chǎn)核潛艇，包括巴西首艘國產(chǎn)核潛艇，另外5艘核潛艇可能仍與法國合作。

據(jù)悉，巴西首艘國產(chǎn)核潛艇為攻擊型核潛艇，計劃2020年開建，2029年服役。該艇命名為“阿爾瓦羅·阿爾貝托”號，排水量約4 000～6 000 t，計劃配備6具垂直發(fā)射系統(tǒng)或8具魚雷發(fā)射管，裝備SM 39“飛魚”Block 2反艦導彈以及魚雷等武器。該核潛艇由法國企業(yè)提供船體設計方案，可能以“梭魚”級攻擊型核潛艇為原型設計，由巴西船廠負責船體建造工作。核潛艇的核動力裝置完全由巴西自主研制，配備巴西自研的2131-R型壓水反應堆。法國為核潛艇中非核部分的設計和建造提供技術援助，并提供其所需的操作和維護技術。

2.4 其他國家的合作嘗試

1）加拿大[11]。目前，加拿大沒有核潛艇計劃，但在1987年，加拿大曾公布了其準備發(fā)展和采購10～12艘核潛艇的計劃，當時此事在國際社會影響較大，雖然加拿大的許多盟友都持反對態(tài)度，但法國和英國已經(jīng)準備為其提供核潛艇。最終，由于加拿大公眾的反對和巨大的軍費開支，該核潛艇計劃被取消。雖然加拿大最終沒有實施其核潛艇計劃，但可以預見，如果加拿大繼續(xù)推進其計劃，可能會開創(chuàng)一個危險的先例，即第一次將核潛艇整體出口給無核武器的國家。

2）澳大利亞[12]。自20世紀60年代以來，潛艇一直是澳大利亞國防計劃的核心。目前澳大利亞政府并沒有發(fā)展核潛艇的公開計劃，但是其戰(zhàn)略學界對于核潛艇興趣濃厚，并積極呼吁政府有所作為。澳大利亞潛艇研究所執(zhí)行主任、海軍前指揮官史蒂夫·戴維斯認為：核動力能夠滿足澳大利亞海軍對潛艇航程的需求，核潛艇能夠將水下作戰(zhàn)總體能力提升80%。一些研究分析師還探討了澳大利亞與美國、英國、法國開展核潛艇國際合作的可能性。法國一直是澳大利亞國防采購的關鍵參與者。2019年2月，澳大利亞與法國簽署12艘常規(guī)動力“短鰭梭魚”級潛艇采購合同，總價500億澳元（約2 400億人民幣）。值得關注的是，“短鰭梭魚”級潛艇是著名的法國“梭魚”級攻擊型核潛艇的常規(guī)動力版本，排水量4 500 t。

3 對于核潛艇國際合作的幾點分析和看法

3.1 主要核潛艇國際合作的特點分析

目前，國際上實質已經(jīng)開展的核潛艇合作僅有3例。就合作主體來看，合作涉及條約內(nèi)有核武國家之間的合作——英國與美國，非條約內(nèi)擁核武國家和條約內(nèi)有核武國家之間的合作——印度和俄羅斯，無核武國家和條約內(nèi)有核武國家之間的合作——巴西和法國。在3組核潛艇國際合作案例中，核潛艇的國際合作均與接受國的核潛艇研制計劃緊密結合并對其起到促進作用。

就合作對象來看，核潛艇國際合作涉及彈道導彈核潛艇和攻擊型核潛艇的合作。就合作領域來看，涉及彈道導彈、核動力裝置、巡航導彈3個敏感領域。就合作方式來看，涉及出口、租借、聯(lián)合研發(fā)、技術轉讓、技術援助等多種方式。英國和美國具有親密的“特殊關系”，相較于其他國家，兩國合作最為密切，既涉及攻擊型核潛艇的合作，又涉及彈道導彈核潛艇的合作，幾乎覆蓋了核潛艇的所有敏感領域，合作方式也以較為直接的“出口”為主。印度和俄羅斯之間的合作主要以租借攻擊型核潛艇為主。法國和巴西的合作主要以攻擊型核潛艇非核部分的技術轉讓為主。法國對于軍品出口一直持有“開放”態(tài)度，在與巴西開展核潛艇國際合作的同時，也在積極推動其常規(guī)潛艇出口?？偟膩碚f，由于核潛艇本身較為敏感，所以各國對于核潛艇的國際合作都較為謹慎。世界主要的核潛艇國際合作均沒有直接涉及核武器，盡管美國向英國轉讓了“北極星”和“三叉戟”潛射彈道導彈，但這兩型導彈的核彈頭均由英國提供。

3.2 現(xiàn)有國際制度對核潛艇國際合作的管制“漏洞”[11 - 13]

現(xiàn)有國際軍控與防擴散制度對于核潛艇涉及的核武器及導彈的國際合作具有較為嚴格的管制要求，但是對于軍用核動力裝置的國際合作管制存在一定“漏洞”：屬于敏感核設施的軍用核動力裝置的出口實際上不受NPT限制，而且免于NPT規(guī)定的國際保障檢查，只需遵循常規(guī)武器出口的有關規(guī)定。

NPT未能解決軍用核動力裝置的管控并非偶然。在起草NPT的時候，各方也認識到了潛在風險。條約早期草案要求無核武國家將其所有核活動置于國際保障審查之下，從而消除了對軍用核動力裝置監(jiān)管“漏洞”的可能性。但是最終條約并沒有采用上述強制性保障條款，國際社會最終故意避開了解決軍用核動力裝置的擴散管控?？赡茉蛉缦拢?/p>

1）NPT對于有核武國家和無核武國家是區(qū)別對待的，國際社會對此一直有不滿聲音，有核武國家為了緩解國際爭議，爭取國際支持以達成更重要的核不擴散共識，因此做出讓步，故意留下此“漏洞”，例如美國的許多盟國就曾堅持要求不采取最初的強制性保障條款；

2）研發(fā)核動力裝置本身就具有非常的大的難度，大部分國家不具備這種能力；

3）利用此漏洞開展核武器研發(fā)需要冒很大風險，很容易就會被國際社會注意和警覺。

值得注意的是，NPT存在的管制“漏洞”不僅適用于核潛艇的核動力裝置，還會適用“所有核武器以外的核技術軍事用途”，例如核動力航母、核動力魚雷、核動力潛航器、核動力航天器、用于輻射試驗或為軍事基地供電的軍用反應堆的核燃料等。

3.3 主要核潛艇國際合作的國際違約風險分析

現(xiàn)有國際軍控與防擴散制度對于軍用核動力裝置的合作存在管制“漏洞”，其相關國際合作的國際違約風險較小，以下重點分析核潛艇其他2個敏感領域合作的國際違約風險。

英國與美國的核潛艇合作主要包括彈道導彈（不涉及核彈頭）、巡航導彈、核動力裝置的出口。英國和美國是NPT的締約方，雙方合作雖不涉及核彈頭，但合作主要基于《美英國共同防御協(xié)議》（NPT生效后仍多次續(xù)約該協(xié)議），違反了“及早停止核軍備競賽和核裁軍”的精神。英國和美國是MTCR的成員國：英國于1982年簽約（MTCR成立之前）引進了“三叉戟”潛射彈道導彈，但在此之后未見有新的采購，僅在2006年之后對該導彈進行了多次延壽。另外，近年來，英國海軍多次從美國采購潛射版“戰(zhàn)斧”Block IV型導彈，以裝備“特拉法加”級和“機敏”級攻擊型核潛艇，該型導彈射程超過300 km，此合作有違反MTCR的較高風險。印度和俄羅斯是MTCR的成員國，雙方合作主要為租借攻擊型核潛艇（包括核動力裝置），沒有確切信息表明租賃是否涉及巡航導彈，無法判斷該合作是否違反MTCR。巴西和法國的核潛艇國際合作主要為攻擊型核潛艇核動力裝置非核部分的技術轉讓，不涉及導彈或核武器，此合作的國際違約風險較小。

3.4 核潛艇合作存在核武器擴散的風險[11]

雖然軍用核動力裝置的國際合作違反國際軍控與防擴散制度的風險較小。但實際上，其合作可能存在潛在的核武器擴散風險。

表1 世界主要核潛艇國際合作在敏感領域的合作方式Tab.1 The world’s major nuclear submarines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in sensitive areas

表2 國際軍控與防擴散制度對相關敏感領域合作的限制Tab.2 Restrictions on international arms control and non-proliferation regimes for cooperation in sensitive areas

核潛艇核動力裝置中的核燃料，具有較高的核濃縮比，有助于研發(fā)核武器。民用核反應堆的核燃料一般只需要濃度不超過5%的鈾-235，而核潛艇的動力裝置則需要濃度至少為20%的鈾-235，有些甚至使用了濃度超過90%的武器級核材料。擁有核潛艇的非核武國家可能會以獲取核潛艇動力裝置所需的高濃度核燃料為借口，發(fā)展優(yōu)化鈾濃縮設施或者儲存高濃縮鈾，生產(chǎn)或儲存高濃縮鈾大大增加了擁有核潛艇的國家發(fā)展制造核武器的能力。與非核武國家開展核潛艇國際合作，可能會間接支持非核武國家的核武器研發(fā)能力，核武器的核心技術可能通過合作被對方掌握，合作具有一定的技術風險和核武器擴散風險。目前為止，雖然還沒有一個國家成功地利用研發(fā)核潛艇核動力裝置的途徑開發(fā)出核武器。但是，一些無核武國家對于發(fā)展核潛艇產(chǎn)生了濃厚興趣，有些（例如巴西）已經(jīng)開始著手研發(fā)核潛艇，這給核武器擴散帶來潛在風險，而與非核武國家開展核潛艇國際合作，將會助長這種風氣。

3.5 國際社會對于核潛艇國際合作的關注焦點

鑒于以上分析，開展核潛艇的國際合作一方面合作存在違反國際軍控與防擴散規(guī)定的風險，另一方面合作可能會被認為是支持核武器研發(fā)，因此極易受到國際社會的關注和國際輿論的炒作。

《美英國共同防御協(xié)議》為美英核潛艇國際合作提供了法律依據(jù)，然而國際社會對此協(xié)議本身是否違反國際核軍控與防擴散制度都存在較大爭議。該協(xié)議最初的簽署時間在NPT生效之前，但是在其生效之后仍進行了多次修訂續(xù)約，大多數(shù)修訂將協(xié)議再延長5年或10年，并對協(xié)議內(nèi)容做一些小改動。最近的更新是在2014年，將協(xié)議延長至2024年。有國際輿論認為，美英之間的核合作以及《美英國共同防御協(xié)議》的續(xù)簽表明了美國和英國政府的“雙重標準”，兩國沒有認真履行其國際義務，且違反了國際核軍控與防擴散制度，也為其他國家起了一個不好示范。

雖然國際軍控與防擴散制度對于軍用核動力裝置的國際合作有管制“漏洞”，但從另一方面來說，國際核軍控與防擴散制度的這個“漏洞”具有風險告警的作用，核潛艇的核動力裝置比民用核反應堆更接近核武器技術，任何企圖發(fā)展核潛艇的非核武國家，都有利用國際核軍控與防擴散制度漏洞邁向發(fā)展核武器道路的嫌疑。非核武國家獨立研發(fā)核潛艇比秘密開展核武器研制更容易被國際社會發(fā)現(xiàn)，通過國際合作發(fā)展核潛艇比獨立研發(fā)核潛艇更容易受到國際社會關注。例如，巴西發(fā)展核潛艇已經(jīng)引起了國際社會的擔憂。蒙特雷國際研究院分析師表示，“巴西發(fā)展核潛艇增加了南美地區(qū)新軍備競賽的可能性，凸顯出核技術的重要性。巴西核潛艇的鈾濃縮計劃更令人擔憂，因為核潛艇通常使用高濃鈾，并且有許多使用的是更高濃縮度甚至達到武器級的濃縮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