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粥幾許
故事介紹:秦然從小就被隔壁小區(qū)的學(xué)霸無情碾壓,沒想到到了大學(xué),學(xué)個駕照還能碰上他,讓她更沒想到的是,原來學(xué)霸竟然偷偷暗戀了她許多年……
【我就想看看哪家的豬在慘叫】
暑假里,秦然在老爸的脅迫下在駕校報了名。她一大早就被叫起來,騎著粉紅電動自行車跟在老爸的電動車后慢慢悠悠地去駕校報到。
她是第一次騎這種車,上手還算快,但是就是速度慢。老爸的電動車在前面跑得飛快,過了幾秒鐘一回頭,他的寶貝女兒好像還在原地,并沒走多遠(yuǎn):“你快點兒?!?/p>
“我擰到底了?!鼻厝桓杏X自己再用點兒力,車把手都要掉了,可是車子仍然不緊不慢地走著,她眼睜睜地看著身邊騎著自行車的少年飛快地從她身邊一閃而去,盯著那個背影愣了半晌。
那人的背影看著怎么那么熟悉?
看起來有點兒……像焦陽。
焦陽是個男生,隔壁小區(qū)的。上高中之前秦然從未見過他,只是在七大姑八大姨聊天的時候偶爾聽過這個名字,知道他成績很棒,在年級穩(wěn)居第一。
每當(dāng)這個時候她媽媽就會轉(zhuǎn)臉看看她,然后說:“你看看人家!”
秦然撇撇嘴:“怎么了?你閨女也不差好不好?”
再后來,秦然高一的時候十分不幸地和焦陽同學(xué)分到了一個班,被他碾壓了一年。因為兩家離得近,回家時經(jīng)常會碰到,就這樣,那個印象中的討厭鬼形象就慢慢變得真切起來。
高一很快結(jié)束了,他們就像兩條偶然在同一條小溪相遇的魚兒,分班之后各自進(jìn)入了不同的班級,之后又考入不同的大學(xué)。
秦然仔細(xì)想了想,高一時他們的關(guān)系還算親近,分班后卻見得少了,何況又上了不同的大學(xué),時間一長,關(guān)系也就慢慢地淡了,這幾年的交集僅限于偶爾碰見點個頭。秦然倒是經(jīng)常聽到他的名字,知道他考到哪個重點大學(xué),放假好像也不經(jīng)常回家,但焦陽估計早就忘記她了。
“總算是到了?!鼻厝豢粗约好媲暗鸟{校大門,明明只有十幾分鐘的路程,她偏偏磨蹭了半小時才到。
帶她的那個李教練,長得很“教練”,挺著啤酒肚,穿著條紋短袖,叼著煙。秦然禮貌地跟教練打了個招呼。
教練瞇著眼睛打量了一下這個長得白凈的小姑娘,第一句話就是:“上車開一下試試?!?/p>
秦然驚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腦子里緩緩打出一個問號:“?。俊?/p>
教練熄滅了煙頭,自己坐在副駕駛位上,道:“上車開開,找找感覺。”
她一個從來沒有摸過車的人有個毛線的感覺?。∷B車鑰匙要插在哪兒都不知道!秦然心慌慌地向自己老爸拋過去一個求助的眼神,被故意忽視之后只好爬上了車,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腳夠不著離合器……
在教練的一番無情的指導(dǎo)之下,她總算是找到了調(diào)整座椅的地方,成功地發(fā)動了車子,并且繞著駕校的訓(xùn)練場開了一圈,在這期間她基本上像一個提線木偶——渾身僵硬,聽從指揮,面無表情。
教練一手幫她把著方向盤,一邊踩著剎車,但是她一碰見前面有障礙物,哪怕只是一個小石頭也會不自覺地喊起來。
李教練:“你喊什么?趕緊打方向啊!”
秦然:“我不知道要怎么打??!拐彎!拐彎!拐彎!怎么辦?怎么辦?”
李教練不知道要怎么教她了。
一圈結(jié)束,秦然感覺自己最累的不是腳,也不是手,是嗓子……
秦然的爸爸笑嘻嘻地給李教練遞過去一根煙,問道:“怎么樣,教練?我們家的孩子好教嗎?”
教練瞄了一眼還坐在駕駛室里頭,已經(jīng)飛了魂兒的秦然:“你們家的孩子這嗓門兒從小就這樣?”
秦然苦笑,她膽兒小真是天生的,嗓門兒大還真不是,她是真害怕……
教練和她爸到旁邊樹蔭下聊天,秦然聽見有人咚咚咚地敲了幾下車門,轉(zhuǎn)頭便瞧見焦陽那張熟悉的臉正沖著她笑。
原來剛剛在路上看見的還真是他。
他好像比高中那會兒更白了,也高了一點兒。
“你怎么在這兒?”焦陽的出現(xiàn)把她從剛剛的“驚魂一刻”拉回到現(xiàn)實世界。
焦陽懶散地趴在打開的車窗上,口香糖的薄荷味在夏日燥熱的空氣里彌漫開來:“我就是來看看,到底是哪家的豬,叫得這么慘?!?/p>
秦然居然接不上話來,只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知不知道有種東西叫出廠限速?】
每天直逼四十度的高溫幾乎要把所有人都烤成鐵板魷魚。秦然這條“小魷魚”早上噴了一臉防曬噴霧,套上長袖T恤和長褲,跨上自己的新坐騎,走在去“燒烤店”的路上。
為了避免中暑,教練很體貼地把每天的練車時間安排在了早上六點半到九點半,下午則是三點半到六點半。
所以當(dāng)她哈欠連天地騎車的時候,完全沒注意自己身后還跟了一個人,直到經(jīng)過三岔路口要轉(zhuǎn)彎的時候,她才看見焦陽。他架在山地車上的那雙大長腿著實讓她羨慕。秦然趁著等紅燈的工夫揉了揉眼睛,焦陽便趕了上來,和她并排等在路口。
“早啊?!鼻厝卉浘d綿地跟他打招呼。
秦然也是去駕校的當(dāng)天才知道原來焦陽跟她在同一個駕校學(xué)車,還是由同一個教練帶。就因為他早到了十分鐘,還非讓她喊自己師哥。
“小師妹吃早飯了嗎?”
焦陽這人表面看著一本正經(jīng)的,秦然認(rèn)識了他之后才知道什么叫蔫兒壞。
“誰是你小師妹?”秦然看見紅燈轉(zhuǎn)綠,一擰把手,混在人群中過了路口。焦陽不緊不慢地蹬著山地車,看著她戴著頭盔,很快就被那一大群電動車甩在后面,像一只落單的小鴨子,怪可愛的。
他笑了笑,微一弓身,加快了蹬腳踏板的頻率,不一會兒就趕了上去:“要不要我等你一會兒?”
“你這是歧視,你知道嗎?”秦然看了看自己的“小電驢”,真的難以置信,為什么它一輛電動車還沒人家自行車跑得快?它真的不覺得自己作為電動車的自尊心受到了打擊嗎?
她又試著擰了擰把手,期待著車能跑快點兒,結(jié)果車仍舊不緊不慢地保持著它自己的速度。秦然嘆了一口氣,認(rèn)命地以龜速前行著,大概五分鐘之后,她在路邊的超市碰見了焦陽。他正在優(yōu)哉優(yōu)哉地在門口一邊喝冷飲,一邊跟老板娘聊天,看見她的時候還嘚瑟地沖著她招了招手……
秦然佯裝沒有看見,目不斜視,徑直去了駕校。沒想到她竟然是第一個到的,駕校還沒有開門。她停了車,摘了頭盔,坐在門口的鐵秋千上等著教練過來。
不一會兒焦陽也來了,鞋底剎車剎得出神入化,一只腿撐著單車停在了她面前,伸手遞給她一瓶飲料:“給你?!?/p>
“無事獻(xiàn)殷勤,非奸即盜?!鼻厝蛔哉J(rèn)一身正氣,怎么可以跟侮辱自己“小電驢”的人輕易和好?
“秦小然,我到底是哪里惹你了?我怎么記得印象中你就沒給過我好臉色呢?好歹咱們也有一年的同學(xué)情呢?!苯龟栱樖謳退龜Q開瓶蓋又遞了過去,還是說我過于優(yōu)秀了,你嫉妒我?”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秦然接過飲料喝了一口,看他把車子停好,坐在她身邊的秋千上。
清晨的天空鋪著柔軟的云團(tuán),陽光勾勒出云塊的邊緣,這場景實在是溫柔得不像話,如果身邊沒有焦陽就更好了。
秦然仰頭看天,肩上散落的長發(fā)被微風(fēng)吹散,她的腳尖不自覺地點了點地面,秋千也跟著輕輕地晃動起來。
焦陽的長臂攀著秋千的鏈子,腳下一用力,整個人就蕩到了半空中,秋千來回蕩了好一會兒才緩緩?fù)O拢骸扒匦∪唬袀€事兒,我一直挺想跟你說的。”
秦然看著他那么認(rèn)真地盯著自己的眸子,忽然有那么一瞬間的緊張。
“干嗎?”她挪開視線,“該不會是剛剛那飲料里有毒吧?”
焦陽淺笑的時候還挺好看的。
秦然似乎是發(fā)現(xiàn)了以前沒有發(fā)現(xiàn)過的秘密一樣,忍不住偷瞄了他一眼,飲料瓶被她不太自然地從左手換到了右手。
“你知道為什么你的車一直跑不快嗎?”
“為什么?”
“知不知道有種東西叫……出廠限速?”焦陽笑得十分微妙,秦然懵懂地?fù)u了搖頭。
他難得耐心地給她解釋了為什么電動自行車出廠的時候要裝一個限速器,告訴她如果想要車子提速,要自己去修車店把限速器拆了,那樣她的“小電驢”就可以跑得更快了。末了,他看著一臉蒙的秦然,問:“明白了?”
秦然慢悠悠地點頭:“道理我都懂,所以你就這樣看著我像烏龜一樣爬了這么久,今天才告訴我這個事實?”
焦陽看著她滿臉殺氣,佯裝鎮(zhèn)定地拍了拍屁股從秋千上起來:“別胡說,你比烏龜還是快一點兒的。”
秦然舉著手里的飲料瓶準(zhǔn)備給他一擊,他卻突然轉(zhuǎn)身,秦然被他抓了個正著,手腕上傳來一陣溫?zé)帷?/p>
他湊近了一些,呼吸里帶著他喜歡的薄荷糖的味道,笑道:“小烏龜?!?/p>
【豬都會開車了,難道不值得獎勵嗎?】
人在學(xué)開車的時候會面臨智商考驗,秦然以前覺得自己還算聰明,但一到練車的時候她就開始懷疑自己出生的時候是不是少帶了幾根神經(jīng),反應(yīng)好像總是沒有別人那么快,坐到車上就感覺失去了自我。
那時候天氣熱,教練一個個地教過要點,又帶著練了幾遍之后,就找了處樹蔭坐下來看著,讓他們自己練習(xí)。
等她練完倒車入庫從車上下來時,教練指著她鼻子道:“你自己想想你熄了幾次火?。縿e人都學(xué)會了,你不是壓線,就是熄火,你怎么回事兒???”
她哪兒受過這種委屈,也不敢說話,就安靜地待在旁邊,等著下一個人練習(xí)。
“怕熱嗎?”接著練習(xí)的就是焦陽,上車的時候問了她一句。
“嗯?”秦然愣了一下,不知道他問這話是什么意思。
“不怕熱的話就上車,跟著看一下?!苯龟枌W(xué)得最快,好像男孩子在這方面本來就有一些特殊的天賦,秦然總覺得教練跟他說一次他就會開了。
“哦哦,不怕!”秦然高高興興地坐在了副駕駛位上,被他說總比被教練罵好得多。
“看見了嗎?到這里記得打方向盤。”焦陽的操作很流暢,進(jìn)庫的角度也很完美,停下來車頭也是正的。
“哇,好神奇!”
焦陽看著她那副吃驚的表情,一邊調(diào)后視鏡一邊忍不住笑:“豬頭?!?/p>
“你也覺得我很笨吧?其實我學(xué)別的真不這樣!”秦然辯駁道,“我承認(rèn)我在開車這方面可能是真的沒有什么天分?!?/p>
焦陽看她有點兒小失落,慢慢地把車子開出去,準(zhǔn)備練習(xí)第二次:“對一只豬而言,的確是有點兒難了,不用氣餒?!?/p>
“喂!”秦然叉腰,“差不多就行了啊?!?/p>
“你還要不要看?我跟你說的都記住了?”
焦陽氣勢全無,立馬把手乖乖地放下來:“看看看!你再開一次給我看看?!?/p>
“其實也不用太勉強(qiáng),真的學(xué)不會就放棄吧,畢竟有些人就是只有坐車的天分,沒有開車的天分,以后找個司機(jī)就行?!?/p>
秦然被逗笑了:“我???誰愿意給我當(dāng)司機(jī)?”
“說不定呢?”焦陽抽空看了一眼低頭認(rèn)真看著車身和標(biāo)線的女孩兒,“說不定有人就心甘情愿。”
秦然回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又轉(zhuǎn)過臉去:“那估計也是做公益吧。”
秦然本來以為倒車入庫已經(jīng)是極限了,后面應(yīng)該會好學(xué)一點兒,到了學(xué)上坡定點起步的時候,她才知道什么叫“人生艱難”。第一天學(xué)的時候她把車停在上坡中間的位置,一連熄火十二次,教練都被她氣得沒脾氣了,挺著肚子,單手撐著車門,看著她道:“來,讓我看看你今天倒底還能熄火幾次!”
秦然忐忑不安,很有出息地又熄了三次火,然后無奈地看著教練。
教練快氣死,用手扇了扇風(fēng):“今天你要是學(xué)不會,別想回家,我倒要看看你今天什么時候才能學(xué)會?!?/p>
旁邊的其他學(xué)員紛紛向她投去同情的目光。
“你們,其他人都可以回去了,留她一個人在這兒練。”
秦然咬了咬下唇,她也很無奈,她也很想學(xué)會啊。她突然覺得有點兒委屈,眼眶一熱,差點兒沒掉下淚來。還好,其他人都陸續(xù)離開了,她又低著頭,因此沒人注意到她。
“教練,您歇一會兒,我來幫她看著?!?/p>
是焦陽的聲音。過了一會兒,他上車把空調(diào)偷偷打開,然后從口袋抽出一包紙巾遞給她。
秦然帶著鼻音道:“我沒哭?!?/p>
“擦擦汗,車?yán)锾珶??!?/p>
“哦?!鼻厝唤舆^來,擦了擦眼淚,“謝謝?!?/p>
或許是焦陽比較有耐心,又或許是她哭了一下之后,心情舒暢了很多,在經(jīng)歷過第十八次熄火之后,她終于成功了!當(dāng)車子順利地從坡面另一邊慢慢地滑下去的時候,她是真的開心:“啊啊啊啊,真的成功了!”
“剎車,別松?!?/p>
“哦哦!”秦然緩緩地把車停好,看見坐在旁邊跟別的教練聊天的教練沖著這邊笑了一下,不自覺地抓住了旁邊人的胳膊,“你看見了嗎?教練剛剛都笑了!他肯定覺得我很優(yōu)秀!”
注意到身邊人正盯著胳膊后,她趕緊縮了手:“不好意思,太激動了。”
焦陽毫不在意地挪開視線:“再開兩次試試吧?!?/p>
有了這次成功的經(jīng)歷之后,秦然信心十足,之后兩次雖然不那么完美,要么停的位置不太好,要么停得有點兒歪,但是好歹沒有熄火。
她練了幾次之后,感覺更熟練了,就把車停在一邊。教練似乎消了氣,還夸了她兩句,讓兩個人趁著天還不是太黑趕緊回家去。
秦然一身輕松地喝了點兒水,往自己的“小電驢”走去。
“等等,有個東西給你。”
秦然回頭,看見焦陽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一個棒棒糖,彩虹一樣絢爛。
“干嗎突然給我糖?”她擰好手里的檸檬水的瓶蓋,順手接過來。
焦陽打開車鎖,邁開腿跨上自行車,腳一蹬,車子往前滑行了一段兒,又習(xí)慣性地停在旁邊等她:“獎勵?!?/p>
“獎勵?獎勵什么?”
“豬都會開車了,難道不值得獎勵嗎?”
“你有本事別跑!”
【放心吧,我可不想跟豬頭一起】
考科目二的那天,可以說是秦然人生中最緊張的時刻之一。早上出發(fā)去考場,天氣就很熱了,現(xiàn)場又人山人海。大部分人的表情都很焦躁,大家都在按照順序排隊進(jìn)場候考。秦然和幾個女生排在前面,焦陽和她隔了兩個人。
等候的時間太長,一開始大家還很緊張,表情肅然,在腦子里回憶著動作要點,在大廳里等了一個多小時之后,就開始閑聊了。
焦陽戴著耳機(jī),似乎在聽歌,并沒有參與聊天的意思。秦然也沒怎么說話,主要是旁邊兩個女生在吐槽自己的男朋友,她一邊刷著微博,一邊聽著。
“哎,小然,你有沒有男朋友?。俊?/p>
“我?”秦然抬眼看了她們一眼。
“你這么可愛,不可能沒有男朋友吧?估計學(xué)校很多男生追你吧?”旁邊那個高個子女孩眼睛里充滿了八卦的熱情,挪了挪腳步靠過來,剛好擋住了秦然的視線,她沒看見后面的焦陽默默地取下了一只耳塞。
“沒有啦?!鼻厝恍χf。
“不可能,那你有沒有喜歡的男生???”另一個妹子道,“現(xiàn)在女孩子有喜歡的人也可以去追啊!”
“對啊,也不用那么矜持,不然好男生都要被搶走了!”
秦然不知道為什么腦子里突然閃過某個人的臉,她有點兒不太好意思地沖著那個方向瞄了一眼,然后點了點頭。
“有?。扛咧型瑢W(xué)?還是大學(xué)同學(xué)?”
秦然覺得再這么追問下去,她可能會扛不住了。其實她自己也不清楚這算不算喜歡,總之,就是最近對焦陽的感覺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你說說看嘛,我們還能幫你出主意呢!”
秦然才不敢說呢,他就在旁邊,萬一被他聽見,豈不是很尷尬?
“是大學(xué)同學(xué)。好啦好啦,不要問了,快輪到我們了?!鼻厝慌滤齻儠?lián)想到焦陽,就隨口胡亂說了一句,想著趕緊跳過這個話題。
那兩個女生也不好繼續(xù)問下去,說是口渴要去買水,把東西交給秦然之后就走了。
她們一走,秦然和焦陽之間就空了一段,兩個人驀然對上了視線。秦然見他耳朵里塞著耳機(jī),心里慶幸他沒有聽見自己剛才的那番話。這種事情被男生聽到總是不好的,尤其還是被他聽見。她看到焦陽似乎不太開心地轉(zhuǎn)移了視線,以為他是因為考試緊張,也就沒有跟他搭話。
其實最緊張的是她,她最近雖然比一開始好了很多,但練習(xí)時也不是百分之百能過,所以這次還要靠運氣。
那兩個女生回來之后,秦然把前面的位置讓給了她倆,默默地退到了焦陽的前面。
拍完照之后,他們就按照順序坐在候考的房間,秦然緊張地晃了晃腿,看著旁邊的他閉著眼氣定神閑的樣子,又努力克制住自己的緊張心理,但還是忍不住做出各種小動作。
“很緊張?”焦陽掀開眼皮,眼神看起來有點兒疲倦。
“嗯,有點兒?!鼻厝稽c了點頭。
“沒事的,放松點兒。”
他難得沒有懟她,秦然竟然還覺得有點兒受寵若驚。她看了他一眼,覺得他今天有點兒反常。旁邊幾個一起學(xué)車的女生笑著跟焦陽搭話:“焦陽,你平時那么厲害,這次一定能考一百分吧?”
“也許吧。”他懶懶地應(yīng)了一句。
秦然沒有加入他們的閑聊,焦陽雖然一直都是笑著的,但是她就是莫名覺得他的心情似乎不好。
那幾個女生排在前面,秦然看著她們都進(jìn)去了,感覺更加緊張了。聽到喊她的名字的時候,焦陽突然拉了一下她的手臂:“加油?!?/p>
“哦,你也是?!?/p>
“那個……”他突然變得吞吞吐吐,“剛剛他們說,考一百分請吃飯。”
“我?”秦然覺得打死她也考不到一百分,“我不可能的。”
“如果是我請,你去嗎?”
“下一位!秦然!”那邊的考官已經(jīng)沒什么耐心了。
“好!”
明明是大家一起聚餐,秦然卻覺得他是在單獨邀請自己一樣,莫名就腦補(bǔ)了很多。
她臨上考場前晃了晃腦袋,被他這么一打岔,自己似乎也沒有那么緊張了。
可是幻想是美好的,現(xiàn)實是殘酷的,她第一次倒車入庫的時候,剛開始倒,就聽見提示音:扣一百分。
第一次機(jī)會就這么泡湯了,秦然剛剛放松下來的心情很快又緊張起來,她把車開回起始點,沒抱什么希望地進(jìn)行了第二次嘗試,一路上屏住呼吸,一條腿抖得簡直把離合器踩成了縫紉機(jī)……當(dāng)她把車子從橋上開下來的時候,感覺自己的人生都升華了,她竟然考過了!
秦然超級激動,跑出去的時候看見教練,都覺得他比平時要可愛了三分。除了一個女生沒有考過,他們一起去的大多數(shù)人都考過了,焦陽也不出意外地考了一百分。
那晚上他們?nèi)チ诵麻_的烤肉店,秦然到的時候,只剩下焦陽身邊的位子,她就坐了下來。
兩個人好像是第一次靠得這么近,她的手肘偶爾會碰到他的胳膊,夾菜的時候說了好幾次對不起。
焦陽平時很愛懟她,但是那天異常沉默,一直埋頭幫大家烤肉,還幫秦然夾了好幾次菜。
回去的時候焦陽和她順路,兩人一路回家,夜風(fēng)很涼,路邊有些許蟲鳴,秦然難得心情愉悅。
“你暑假還會繼續(xù)學(xué)嗎?”焦陽先問她。
“不了,等寒假,你呢?”
“我……還沒想好。”
“有時間一口氣學(xué)完不是更好嗎?”秦然想得理所當(dāng)然,“你又不像我,怎么都學(xué)不會,要不是你教我,我估計科目二也考不過?!?/p>
“那你想讓我跟你一起嗎?”
“嗯?”
“沒什么?!苯龟柨粗荒樏傻谋砬?,又強(qiáng)撐著笑了,“放心吧,我可不想跟豬頭一起?!?/p>
【你是全世界最可愛的豬】
秦然再見焦陽已是十月底了,她在學(xué)校受了傷,發(fā)朋友圈哭慘,焦陽發(fā)微信說要來看她,她沒當(dāng)真,誰曉得他第二天真的來了。
秦然捧著電話,一路從寢室下去,渾身像打著石膏的手臂一樣僵硬:“你……怎么真來了?”
“你說呢?”
秦然看著他俊秀的眉目,突然有一種不太真實的感覺,腦子嗡的一聲,有點兒不太篤定他這句話的內(nèi)涵。
“看你這表情,不太想讓我來?”
“不是?!鼻厝宦犞p重聲音,這才想起來把電話掛了,“有朋自遠(yuǎn)方來,不亦樂乎?”
焦陽沒有接話,只是把手里的零食遞給她,看了看被她畫得花花綠綠的石膏繃帶,從書包里面摸出來一支筆。
“你干嗎?”秦然抱著零食往后縮,“別以為你給我買了一點兒吃的就可以為所欲為!”
“我給你畫個好看的。”焦陽輕輕地拉著她的袖子,順手在她的石膏繃帶上畫了個豬頭……
因為焦陽過來了,秦然叫了在附近上學(xué)的高中同學(xué)出來聚一聚,有兩個還是他們高一的同班同學(xué)。
聽說以前高中的學(xué)神要來,大家都來了,放眼一看,三分之二是妹子。秦然低聲跟焦陽說:“說實話,我們之前第一次聚會的時候都沒來過這么多女生,看樣子全是沖著你來的?!?/p>
“說不定是來圍觀你的呢?!?/p>
“我有什么好看的?”秦然看了看那幾個女生,她們大都化著精致的妝容,“唉,我暑假學(xué)車曬黑了,到現(xiàn)在都沒恢復(fù),看看人家,再看看我……”
“別這么想,你也不賴。”
“也不賴?”秦然滿腦子問號,這算是夸獎嗎?怎么聽在耳中這么難受呢?
吃完飯,有人提議去KTV,秦然也跟著去了。女生多,大家也沒喝酒,就在包廂里唱歌、玩游戲。秦然作為一個傷員,全程差不多都癱在沙發(fā)上,只在最后被強(qiáng)行拉著去參與游戲。
“我們玩‘咬手指的鯊魚吧?誰輸了就要被彈腦門兒,怎么樣?玩不玩?玩不玩?”
“來啊,誰怕誰?”
秦然摸了摸自己的劉海:“我不玩了,你們玩?!?/p>
“別啊,秦然,你真的很沒意思啊!都出來了,你竟然什么活動都不參與!”
秦然無奈,只好跟他們一起玩。本來想著自己的運氣可能也不會那么差,還搶了個先,第一個把手指按下去,誰知道就有那么倒霉,竟然一下就中了。
“我來,我來!”一個女生傾身過來,抬手就要掀秦然的劉海,結(jié)果被人抓住手腕。
“我替她好了,她是傷員?!?/p>
大家互相看了看,都覺得焦陽有點兒小題大做了。但是相比秦然,他們顯然更想跟焦陽玩這個游戲,所以就欣然接受了。
秦然坐在一邊,看著焦陽被那女生彈了一下腦門兒,突然心里很不是滋味。
時間差不多的時候,大家散了場,其他人都陸陸續(xù)續(xù)地走了,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焦陽在她學(xué)校的賓館訂了房間,跟著她一起往學(xué)校走,秦然回頭看了看后面的人,干脆倒退著走:“你什么知道我額頭上有傷疤的事?”
“偶爾就知道了?!苯龟柕哪樤诼窡粝嘛@得十分柔和,“我知道的要比想象的多得多?!?/p>
“你知道什么?你說來我聽聽?!蔽L(fēng)拂過,秦然站定在他面前,她身上有一陣淡淡的香味。
“我知道你喜歡甜食,起床氣很重,最喜歡看散文,不喜歡數(shù)學(xué),夢想是養(yǎng)一只貓,但是對貓毛過敏?!?/p>
秦然臉上浮現(xiàn)出愕然的表情。
“我還知道你走路有點兒內(nèi)八字,是路癡十級患者,坐車總會坐反方向。”
“這些就別說了吧……”
“那我說點兒別的?”焦陽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千里迢迢地跑到這里來,竟跟她說這些??墒侵浪軅臅r候,他真的沒忍住,就想來看看。
他說:“我還知道你有喜歡的人?!?/p>
秦然瞪大了眼睛,她以為自己暗藏在心里的那點兒小心思被他發(fā)現(xiàn)了,可是焦陽這樣的男孩子,是不會喜歡她的。
“可惜那個人不是我。”這句話說完之后,焦陽自嘲地笑了笑。
秦然感覺自己的腦子轉(zhuǎn)不過來了:“你……什么意思?”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半彎著腰,對上她清亮的眸子:“我的意思是,我喜歡你啊,豬?!?/p>
秦然的腦子嗡的一聲炸開了,臉一下子就爆紅了。她從沒有被人這么直接地表白過,更何況對方是焦陽,那個整天嫌棄她笨的討厭鬼,那個人人吹捧的學(xué)霸帥哥、自大狂。
但是他也是那個會耐心教她學(xué)車的人,那個會安慰她,讓她不要擔(dān)心的人,那個會體貼她的小心思的人,那個會因為她一句話,千里迢迢跑來的人……
她瞬間明白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偶然,只不過是喜歡的人在小心翼翼地朝著彼此靠近。她的自卑讓她不敢主動去靠近焦陽,而焦陽那樣優(yōu)秀的人,在感情里卻也是會自卑的。
“傻啦?給個反應(yīng)啊!”
“誰說我不喜歡你?而且,我本來就傻啊。”秦然的眼圈兒一熱,“你不是一直說我是豬嗎?”
“豬怎么了?豬也挺可愛的。”
路燈下的林蔭道上,兩個人并肩走著。
“你上次說的暗戀的人是我啊?”焦陽摸了摸后腦勺,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兒蠢,“不是說大學(xué)同學(xué)嗎?”
秦然:“你竟然偷聽我講話?”
焦陽:“是你自己說得太大聲好不好?”
秦然:“我那是隨便亂說的?!?/p>
焦陽:“那你也喜歡我嗎?”
秦然:“嗯?!?/p>
焦陽突然站定,眉眼彎彎,笑著沖著她伸開雙手:“過來給我抱一下。
【慶祝養(yǎng)豬成功一百天】
在一起之后,秦然對焦陽這個人的印象整體有了一個改觀。
別看他平時一副嚴(yán)謹(jǐn)治學(xué)的學(xué)霸做派,實際上比她還黏人。
學(xué)校的寢室沒有單獨的衛(wèi)生間,秦然在公共盥洗室刷牙,室友跑過來提醒她:“然然,你的手機(jī)一直在響鈴!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啊?”
秦然嘴里都是泡沫,快速漱了個口,含含糊糊地說:“你幫我接一下,我馬上就來?!?/p>
她剛拿著洗漱用品走到門口,就聽見焦陽的聲音,懶懶的腔調(diào):“寶貝,今天有沒有按時想我?”
然后就聽見室友們憋笑的聲音,一個室友說:“秦然在洗漱,馬上來了?!?/p>
焦陽不好意思地咳嗽了兩聲,立馬正經(jīng)了起來:“那個……哦,謝謝?!?/p>
秦然在門外紅了臉,又覺得好笑。她面紅耳赤地推開門進(jìn)去,沖著那些扮鬼臉的室友皺了皺眉,不好意思地拿著電話去了陽臺。
“是我?!鼻厝豢恐柵_的欄桿笑,“不好意思啊,今天回來得晚了點兒。”
他每天晚上都要打電話過來,兩個人一聊就是一兩個小時,今天結(jié)束得還算快,畢竟快熄燈了。秦然從陽臺進(jìn)來,一個室友學(xué)著低沉的男聲笑:“秦然寶貝,有沒有按時想我?”
“什么鬼???你真是夠了?!鼻厝恍χ帽д砣ピ宜?/p>
“今天怎么不聊了?這還早呢。”
“他就是跟我說一聲,他上車了,明天就能見著面了?!?/p>
“你男朋友要來???”上鋪的妹子垂下半個腦袋來,“恭喜你啊,你這異地戀可真不容易。”
他這次是專程來慶祝兩個人在一起一百天的,剛好趕上假期,可能會在這里待上一周左右。
第二天一早,秦然五點就起來,打車去車站接人,看著他從人群里擠出來,沖過去就是一個熊抱。
他笑著兜住她的后腰:“看來愛妃很是想念朕啊。”
“嘚瑟!”秦然笑著在他的臉頰上戳了戳,“你只是本小姐的專屬司機(jī)。”
“好的,小姐。”他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你的東西收拾好了嗎?我準(zhǔn)備租個車,這幾天開著,免得總是要打車,也不方便?!?/p>
“還真準(zhǔn)備當(dāng)我的專屬司機(jī)?。俊鼻厝恢皇情_個玩笑,不過她開車的技術(shù)還真的是一點兒都沒有長進(jìn),雖然駕照已經(jīng)拿到手,可是仍然慫得不敢上路。
焦陽略略一低頭,對上她的眼睛,語氣虔誠而堅定:“當(dāng)然,我的公主?!?/p>
秦然被他逗笑了,心里像是被塞滿了甜甜的糖。
“我們放了行李先去吃飯,然后去新開的游戲館,玩上一次我發(fā)給你的那個海洋球好不好?”秦然笑著挽著他的胳膊,跟他說著一天的大概行程。
“好?!?/p>
秦然一早就查好了攻略,這是學(xué)校附近新開的游戲館,里面有一個超級夢幻的海洋球場館,有大滑梯和藍(lán)白色的球球海洋,開館沒多久就成了當(dāng)?shù)氐木W(wǎng)紅打卡圣地,她好不容易才搶到門票。
兩個人進(jìn)去之后,秦然在海洋球的世界里玩得忘乎所以,焦陽站在大滑梯下面看著坐在高處的她。
“我下去你能不能接住我?”秦然看著下面的人,大聲喊。
“你下來不就知道了?”焦陽看著她滿臉興奮的樣子,笑著說道。
她深吸了一口氣,閉著眼睛一路尖叫著從大滑梯上滑下來,落到他的身邊,被他一把撈進(jìn)懷里,兩個人幾乎要被埋在藍(lán)白色球球的海洋里。
秦然在他懷里笑:“真的接住了!”
“自己的老婆,當(dāng)然要接住?!苯龟枏目诖锩鲆粋€盒子在她面前揮了揮,打開一看,是一條小巧的銀質(zhì)鏈子,“送給你的禮物?!?/p>
“干嗎突然送我禮物?慶祝我們在一起一百天?”秦然翻身坐起來,盯著那個藍(lán)色的水鉆看了看。
焦陽捏了捏她的臉頰:“對啊,慶祝養(yǎng)豬成功一百天?!?/p>
“焦陽,你死定了!”
兩個人在藍(lán)白色的海洋里追逐打鬧,在羨煞旁人的青春里,他們因為有了彼此而更加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