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色風景

“阿達家有一只金毛獵犬，又乖又威風;莉莉養(yǎng)了一只貓，是波斯貓，兩只眼睛顏色不一樣;小芹家的兩只金花鼠上星期生了五只小寶寶，她說如果我想要，可以送我?guī)字弧?/p>

爸爸躲藏在報紙背后，媽媽邊吃話梅邊看電視，他們分別坐在兩張沙發(fā)上，而我站在他們中間，訴說著自己對寵物的向往。

令人失望的是，爸爸媽媽并沒有特別的反應，仍在專心做著自己的事。

我上前關掉電視，把報紙從爸爸手里抽了出來。這下，他們不得不認真面對我剛才的喋喋不休了。

“那么——”他們一起問，“你想養(yǎng)什么呢？”

“兔子。我想養(yǎng)兔子。”我大聲說出思考已久的答案。

爸爸媽媽面有難色地對視著，這讓我很著急，我不由自主地提高音量：“就給我買一只吧！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它的！”

爸爸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將我拉了過來，他讓我在他腿上坐下：“胡桃，我們家不反對養(yǎng)寵物。事實上，我和你媽媽曾經(jīng)也養(yǎng)過兔子?！?/p>

這話真是讓我又驚又喜，我扭頭看媽媽，她卻一臉的茫然。

“真的嗎？沒騙我吧？”我問。

“沒……沒有啊?！眿寢屩е嵛岬卣f，“那……那只兔子可愛極了！”

“它叫什么名字？”

“叫……叫苗姆。對，苗姆?！?/p>

我一臉疑惑，又被爸爸牽到客廳的一角。他指著一面墻上的輕微磨損說：“你看，這是什么？”

我仔細觀察那痕跡，不很確定地說：“是……苗姆啃的？”

“答對了。”爸爸贊許道，“兔子沒事總喜歡找些什么來磨牙，你應該知道吧？”

我有些興奮了，眼前浮現(xiàn)出兔子嚼東西的畫面。

“還有這里?！边@次說話的是媽媽，她把我?guī)У讲妥肋?，我看到其中一條桌腿的顏色不太一樣。

媽媽挺得意地說：“苗姆有時喜歡靠在上面蹭癢癢，這兒就是被兔毛蹭了太多次才掉色的……”

想象著一只兔子靠在桌腿上摩擦的樣子，我忍不住笑了。

“還有，苗姆喜歡趴在露臺上曬太陽?！卑职挚粗鵀M陽光的露臺說。

“對啊對啊，它會充分舒展四肢，就像一塊上好的皮褥子。”媽媽很快地附和。

我開始深信不疑，我們家真的養(yǎng)過兔子！還是一只調(diào)皮又懶惰的兔子！可為什么我從沒見過呢？

我問：“苗姆死了嗎？老了，或者病了？”

爸爸忙說：“不不，苗姆只是有一天突然不見了?！?/p>

媽媽也說：“對，也不知道它去了哪里，就像消失在空氣里一樣?！?/p>

雖然苗姆的失蹤不算什么好消息，但總比聽說它死了要好太多了，我松了口氣。

“胡桃，爸爸媽媽真的很喜歡苗姆。可以的話，我們不希望家里有新的兔子?！眿寢屆业念^。

“是啊，如果有一天苗姆回來，看到我們有了新的寵物，它一定會難過的！”爸爸竟有些語重心長。

我懂了，完全接受了爸爸媽媽的意見。雖然我沒有見過苗姆，但我已經(jīng)深深地喜歡上了它。我也不愿意將這份喜愛再轉移到別的兔子身上。

“苗姆會回來吧……會吧？”我拉著爸爸媽媽的手。

“會回來的?！卑职謰寢尞惪谕暤卣f道。

不知為什么，他們的聲音聽起來有一點兒讓人心疼。

從那天起，我再沒有鬧著要養(yǎng)什么寵物。我有了一個新的愛好，就是聽爸爸媽媽說苗姆的故事。

“苗姆有時候會跳上沙發(fā)，跟我們一起看電視。把它趕下去，它又會從另一邊跳上來。”

“在苗姆還沒學會在哪里大小便的時候，每到晚上，你爸爸總要把它關在衛(wèi)生間里。”

“我吃花生時，把包裝袋揉得沙沙響，苗姆的耳朵馬上就豎了起來，鼻子一嗅一嗅，模樣可愛極了……”

關于苗姆的趣事真是太多了，我聽了還想聽，怎么都聽不夠。我越來越熟悉苗姆，越來越了解它。

掃地的時候，我看到地板上有一些細細的劃痕，連忙把爸爸拖過來看?！斑@一定是苗姆留下的，對不對？雖然它是兔子，但兔子也是有趾甲的吧？”我一邊說，一邊比畫著。

爸爸看后肯定地點點頭：“你說得沒錯，這是苗姆干的‘好事?！?/p>

整理書架的時候，我在一本書后找到一小撮白中帶黃的絨毛，激動地去找媽媽：“這一定是苗姆的毛，對不對？只有它才有這樣又輕又軟的毛。”

媽媽用手指碰了碰那撮輕飄飄的毛：“對的，就是苗姆的，這應該是它脖子后面的毛……”

慢慢地，我在家里發(fā)現(xiàn)了越來越多苗姆活躍過的證據(jù)。

墻角黑乎乎的污跡是苗姆的臟腳印;壁櫥與沙發(fā)間的縫隙是苗姆最喜歡的藏身之處;花圃不長草也不開花，因為連種子都被苗姆刨出來吃掉了;偶爾在床底下找到一些已經(jīng)變硬變脆的小黑顆粒，不用說，肯定是不講衛(wèi)生的苗姆制造的。

苗姆，淘氣的、親愛的苗姆，它讓我的家變成了一座處處藏有寶藏的礦山，它讓我的每一天都過得愉快而充實。

我相信有一天，流浪了很久的苗姆會像一個旅行者那樣，風塵仆仆地回到家里來。

為了迎接苗姆，我每天總會在一個小碗里放入新鮮的胡蘿卜與高麗菜絲，并在一個淺淺的小碟子里裝一點兒水。我將食物和水擺在露臺上，早上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它們有沒有變少。

也許，在某個陽光一點兒也不刺眼的清晨，我會見到苗姆吧！

那時我剛睡醒，眼睛還沒有完全睜開，穿著睡衣和毛毛拖鞋，就看到精心準備的胡蘿卜和高麗菜絲撒了一地，小碟子里的水也被打翻了。而罪魁禍首坦然地待在滿地狼藉的露臺上，一邊玩，一邊吃，一邊好奇地看著我。

陽光照著苗姆圓滾滾的身體，還有白中帶黃、油光油亮的皮毛。我輕輕撫摸，有一種久違的柔軟。

我知道苗姆有多少根胡須，因為我曾經(jīng)在腦海里數(shù)過一遍又一遍。我清楚它們就像清楚苗姆的每一個動作：耳朵像草葉一樣輕微扇動，扁扁的、黑黑的鼻頭輕輕地聳動，屁股上那一團小尾巴也跟著擺動……

我想過追著苗姆跑。這狡猾的小兔子一邊逃，一邊回頭張望，像是在逗我。一旦被我逼到墻角，它的眼睛卻又變得水汪汪，一副非常無辜的神情。

我想過在家門口的臺階上攤開一本畫冊，欣賞著里面的美麗圖案，而臺階下的草坪上，苗姆注視著一只飛舞的蝴蝶，嘴里嚼著一根青草……

當我在一棵樹下支起畫架，畫一座老房子以及門口的小兔子時，距離爸爸媽媽將苗姆介紹給我，已經(jīng)過去了十年。十年來，爸爸媽媽對我說了很多次：“胡桃，我們給你買一只兔子吧！”

每次他們這么說的時候，苗姆都待在離我最近的地方，我一伸手仿佛就可以撫摸到它。我總是謝絕爸爸媽媽的好意，我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纯床灰娒缒贰?/p>

有一天，我會有自己的孩子，他也會抱著我的大腿，纏著我允許他養(yǎng)只寵物。那時我會帶他認識苗姆，我期待隨著我的描述，苗姆在他的瞳孔里越來越清晰。

想著這些，我不禁微笑起來。我將手中的畫筆蘸滿顏料，往白布上添抹新的一筆。

一陣風吹過，畫架前，我的模特苗姆搖了搖了它的耳朵，臉上是忍不住想嚼些什么的表情。

品味留白，含蓄雋永

楊悅

苗姆這只可愛的兔子，到底存不存在呢？也許有的小朋友認為苗姆是不存在的，畢竟從頭到尾只有“我”才能看見它;也許有的小朋友堅信它是存在的，不然的話，“我”為什么能把它描繪得那么真實呢？苗姆是否真的存在，故事里并沒有明確說明，卻給我們留下了無限想象的空間。有人從中讀到了一顆童心，有人從中讀到了孩子和大人之間的隔閡，也有人從中讀到了……不同的讀者會有不同的收獲。這種為使整個作品畫面、章法更為協(xié)調(diào)精美而有意留下相應的空白，留有想象的空間的手法叫作留白。無論是文學作品還是書畫作品，適當?shù)牧舭讜屪髌返囊饩掣痈哌h，意蘊更加豐富。小朋友，你明白了嗎？

練一練：請你回憶一下你看過的故事，有哪些故事里面有像《看不見的兔子》一樣的留白呢？試著跟你的好朋友分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