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路軍
一把鐮刀曾走到它人生的最高海拔,925.25米的山腰,干枯的毛榛柴點燃爺爺一家的溫暖。
揮鐮刈草,寒風(fēng)凝結(jié)爺爺額頭滾落刀片上的滴滴汗珠。
70年前的喇嘛帽子山,僅有的一點草木薄得如陳年紙頁。
晨光夕影,十幾里凹凸不平的山路壓不彎爺爺?shù)募构牵嗝聪Md山禿嶺能等待一次綠化的號角。
1949年10月1日,山村沸騰,一粒粒黃豆,投在爺爺身后的大碗里,爺爺扔掉了鐮刀,拿起鐵鎬,幾十個漢子都是他的兵。
鐵鎬碰撞出的火花如閃爍的星星,那是綠色的憧憬。
北山杏,南山松,山谷地里栽大蘋果。爺爺?shù)捻樋诹锶堑么迕窆贰?/p>
一棵棵樹,沐浴朝陽。
綠色夢如水墨氤氳。
70年光景,百年之久的喇嘛溝的名字換成了果樹園,詩意田園,綠色風(fēng)情。
七十多年前,爺爺?shù)氖宀艿芎鸵恍┼l(xiāng)親逃荒去了東北,他只有三歲,坐在挑擔(dān)里。手里攥著一個盛泥土的布袋。
一步一踟躕,不知去何處,不知何時歸。
爺爺長吁短嘆,眉宇,凝成一個沉重的感嘆號!
1954年,我父親去黑龍江雙城看他,偌大的綠皮火車吐著黑煙,他的布袋裝了幾十個蘋果。下了火車坐爬犁,冰雪野林迷幻,父親差點走失,蘋果凍成了砣。
2015年春天,我的老爺爺坐高鐵至沈陽,回鄉(xiāng)祭祖,他的鬢角染霜,鄉(xiāng)音依舊,他的身板還硬,異鄉(xiāng)化作故鄉(xiāng)。家家敘舊、吃喜酒,仿佛過年一樣熱鬧。父親在門前擂起了秧歌鼓,老爺爺和父親、我,眼里滿是淚。
臨走,他讓孫子再捧一把老屋前的泥土,一只布袋,裝得下故鄉(xiāng)的身影。
小營子,深山老巖環(huán)繞,幾口吃水井耐不住地下水的沉降,半桶水挨過半日時光。缺水的日子如干裂的樹枝,皺皺巴巴,沒有綠色的詩行,沒有綠色的歌唱。
“生態(tài)移民”這個詞拯救了寂寞荒涼,老屋、青石板的小路、牲口棚……讓給草木生靈瘋跑瘋長,鄉(xiāng)親們?nèi)ビ兴扔泄ぷ鞯牡胤剑瑯?gòu)筑新生活的夢想。
回頭,再看一眼故鄉(xiāng),留戀的淚給那些草木,來日,草木葳蕤,溪泉歡暢,我們就來旅游觀光。
窗外,再也沒有黃臉天。
妻子問我為啥?
我說,綠化,毛烏素沙漠變綠海,渾善達(dá)克沙地草固沙。塞罕壩,六十年青春不老,沙退綠進不是神話。
她打開手機,幾滴水晶瑩如玉,那幾棵蔥郁誘人的綠樹長在鄂爾多斯,代號328。
我疑惑地問她:
游戲也都綠色了?
她手指大西北,啥游戲?你好好看看,我那是積攢能量,給沙漠種的那棵云杉澆水,我也在綠化固沙。
我說:你也幫我種一棵樹吧,掌心里的點擊,匯聚一片愛,心系荒漠綠化夢,生態(tài)文明你我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