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楊立春
如琴,琴聲不如名聲悠遠。
如湖,水光瀲滟因過客。
——從此,不是你波瀾不驚,而是我不懂纏綿。
匆匆偶遇,看清真容是福氣,看不清就算塵緣未了。
不迷傳說,不信表白。
相見,總好過懷念;
相守,終好過憧憬未來。
寧愿相信霧的謊言, 身后隱藏的真實就有了想象的空間。
截留一秒,剪下一縷雨絲,將這一刻定格成一幅風(fēng)景,裝飾彼此下一次遠行。
陽光總是要來的,光明之劍所向披靡,終究驅(qū)散一切陰霾和謊言。
寒冬總是要來的,凜然之風(fēng)擲地有聲,盡掃光鮮面具下所有虛擬的頌歌。
如琴湖,湖如琴。
亭影修長,印一線浮光,萬壑隱現(xiàn),霧鎖景觀臺。
來,不帶貪念。
走,不帶留戀。
胸懷憐憫——縱使忘卻,縱無琴聲,心已悠揚。
從雜樹到木炭,身份的轉(zhuǎn)換經(jīng)過爐火。賣炭老翁的黑眼睛、黑皮膚、黑骨架,甚至被黑夜裹挾的大地之心, 連同碰撞黎明的響聲都黑亮黑亮——白茫茫的風(fēng)雪夜, 馬路上的純白被車輪反復(fù)碾壓成一條條灰黑色曲線,樹梢上厚厚的白雪, 被幾只覓食的鳥啼破了一個黑色窟窿。端起第三杯白酒,七分醉意已經(jīng)下肚,烤著家鄉(xiāng)的炭火,欣賞著窗外飄在他鄉(xiāng)的雪花,我天真地以為: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黑煙囪里冒出滾燙的白煙, 白手套里吹響黑哨,黑芝麻炸出白色香油,黑夜精神了白晝的干勁,白話文里照樣流淌著黑色幽默。有人開始懷疑:黑即是白,白即是黑。
從黑發(fā)奔跑,到長出一頭白發(fā),摔過跤、受過凍、淋過雨、忍過饑、遭過白眼、背過黑鍋,尷尬的笑容也曾被人無端黑了。大風(fēng)刮過屋頂,流浪的日記里,我曾癱坐在挫折的淚滴里感嘆:黑有黑的傳說,白有白的堅守。
從人間去往天堂,也將經(jīng)過爐火。當(dāng)身體和曾經(jīng)的固執(zhí)一同推進火焰, 所有紅潤過的肌膚、豐富的表情、堅硬的骨頭、爽朗的笑聲,以及所有經(jīng)歷過黑夜的苦難、磨礪、汗水、哀怨、愛恨,迎著轟隆隆地燃燒,迎著光跡瞬間的燦爛,最終走向統(tǒng)一的白,走向灰飛,走向白百合的安靜和白菊的悠然。 面對一張黑白照片,淚水告訴我:黑中有白,白中嵌黑。
除了時間,無一例外。
一只蝴蝶路過清明,聞香認出了你。張開一對黑白相間的翅膀, 從此流連于漫山蓬勃的花香以及曾經(jīng)向往的清幽山水。 侵入暮色的炊煙仿佛告訴人間:黑離不開白,白也從未離開過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