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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口,在暗夜里,請歇息。
那么多的痛,層層疊疊,如飛蛾撲進(jìn)半明半滅的夢境,燃不盡。
一會兒是你的臉,一會兒是你的手,一會兒是危山峻嶺,一會兒是高巖峽谷。
當(dāng)那條急湍的河,莽撞地循進(jìn)大海,一會兒是浪花喘息,一會兒是波濤呻吟。
你總躲在惶惑的海岸,捻株紫色薰衣草。
藍(lán)色海鳥飛在蒼白的天空,恍惚,草原來大海做客,又匆匆離去。
起風(fēng)了,吹墜月亮,炮彈般掉下,豁然明亮。無數(shù)漆黑的手緊接著按過來……
我像是挽著弓,又像是端著槍。滿目都是因欲望而引起的戰(zhàn)場,越瞄越痛。
在我朦朧地睜開眼,舒展出兩瓣嫩芽時,我不知道陽光的執(zhí)著與熱情,會灼傷我的眼。
我很急切地躲避,躲在風(fēng)與薔薇織成的涼席一角,我喝很淡的茶,聽河對岸寺廟的誦經(jīng)聲。
有一場藝術(shù)家的展覽,我沒有參加。在最熱鬧的時候,我還可以點(diǎn)一支沉香,讓風(fēng)和向往超度我。
那個藝術(shù)展出的兩天里,那女孩的事像河對岸寺廟的晨鐘,敲醒我,我站在窗口與晨鳥對默。
是晨鳥先打碎寂靜。
它說:先生,你,該洗澡了。
它說:你已經(jīng)臭得,不能出門了。
它說:整條街的人都在談?wù)撃恪?/p>
好吧。一切的喜悅與煩惱我們并不知道,任別人像積木一樣的擺搭。就如我睜開朦朧的眼,舒展出兩瓣嫩芽的時候,那時,并不知道陽光的執(zhí)著與熱情會灼傷我的……
哦,孩子。你把你的玩具收一收。
我們該去游泳。我們要,要先去找一條比我們干凈的河……
我早想寫,這一片江南的景。寫二月金黃的油菜花還是三月嫩黃的柳枝?總是對著青磚紅瓦發(fā)呆。
江南的色彩太多,每一棵樹和竹,每一朵花和草,每一寸土和路……都泛著生活的光澤。其實(shí),我從心里是最喜歡江南的四月的。不熱不冷的季節(jié),雖然雨水較多。但我喜歡水。水是萬物中最年長的智者。
我在江南的偏僻鄉(xiāng)間,遇見一個老奶奶,身高不及艾草。她一生有過七個兒女,除一個年幼夭折外,其他的全都住進(jìn)城去了,其中一個孫女還做了某著名電視臺的主持人。
她遞給我一碗水。我一口飲下了江南最深沉、最含蓄的恩澤。
那時候,我像六月的知了一樣。我坐在樹最中間的那片葉子下……靜默。
我小心翼翼地躲藏。我認(rèn)真而執(zhí)著,在那片葉子南半球剪出一個細(xì)致的小窗。
那個下午,我剪好窗花,窗花是快樂的小鹿在奔跑。我很細(xì)致地把窗花貼在窗棱上,一直貼到黃昏。我的鄰居及我的親人都在歌唱,還有那些陌生的人也都在歌唱……
我看見,陽光從樹的縫隙中出發(fā),去旅行,拖著笨重的行囊走向遠(yuǎn)方,風(fēng),吹亂了她的頭發(fā)。
我看見,陽光在廣場上舞蹈,在馬路中間暴走,燒串喝啤酒,提拉著拖鞋,見誰也不打招呼……
我看見,一個男人行色匆匆,把手中的香煙灰彈在陽光的行囊上。
我看見,一個女人抱著寵物,把噴嚏打在陽光的頭發(fā)上。
我看見,一對情侶牽著手吵架,一腳踢開陽光扔在街上的酒瓶。
我看見,那個孩子蹦蹦跳跳地走近,用一根細(xì)長的竹竿,穿過小鹿的心臟,粗暴地捅破了我的窗戶……
我跌落在他溫暖而濕潤的手心。
吱……我終于唱歌。那個孩子很興奮,他對自己喊:你聽,她會叫!